血紅系列10：血紅公交完整後續

【第四站，到了。】

【很遺憾，上一站死亡乘客 13 人。】

【目前存活 7 人。】

從座椅下方爬出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接近麻木。

不僅是因為保持姿勢的痛苦，更是因為持續的恐懼。

司機按照從近到遠的順序，錘擊每一個待在座椅下方的乘客，等到對方斷氣再換下一個目標。

如此循環往復。

直到鈴聲響起，才終於默默走回了駕駛位，重新恢復渾渾噩噩的表情，繼續握住了方向盤。

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只剩下車廂里模糊的血肉，瀰漫著刺鼻的腥味。

而我們三人之前待的座椅，此時也早已被砸得稀巴爛，塑料碎片散了一地。

很明顯，如果我們沒有換位置的話……

此時恐怕也變成幾團爛肉了。

實在是劫後餘生。

在我之後，姜子玉和易山也從座椅下方狼狽地爬了出來。

看到眼前地獄般的場面，臉上同樣寫滿了驚駭。

久久不能平靜。

而簡單休息幾十秒後，喇叭便迫不及待地再度響起。

似乎不想給我們太多喘息的機會，開始宣布起新的規則。

【恭喜各位，行程過半。】

【公交規則 4：接下來的路段較為複雜，司機每半分鐘將隨機指定一名乘客，確認下一個路口的行駛方向，請選擇向左還是向右。】

【選擇錯誤者，當場死亡。】

【若累計出現 3 次錯誤，司機會徹底失去方向，全車共同死亡。】

【請謹慎回答。】

11

幾道滋滋的電流聲後，喇叭里徹底沒了動靜。

車廂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每個人都在腦海里默默消化著這個既複雜又簡單的規則。

雖然喇叭里說了一大堆，但其實總結出來就一句話：

選左右。

每隔半分鐘，司機就會隨機指定一名乘客，選擇往左轉還是往右轉。

選錯就會沒命。

不僅如此，更驚人的是另一條補充條件。

累計選錯三次，全車共同死亡。

也就是說，每個人不僅要思考自己的答案，也要密切關注別人的動向。

要知道，在我們的視野里，窗外全是濃濃的迷霧，混沌一片，根本看不到所謂的路在哪裡。

想要進一步地判斷路口，幾乎只能靠猜。

而每兩個站點之間，車輛的行駛時間足足有十分鐘。

所以整個第四關里，司機將對我們進行差不多二十次提問。

想要安穩地進入下一關，我們七個人最多只允許猜錯兩次。

這個難度，幾乎比登天還難。

易山站在我的身旁，扶了扶早就被擠歪的眼鏡框，忍不住嘆了口氣。

「從機率學的角度講，我們幾乎不可能活到下一關了。」

周圍的乘客或多或少都見識過易山縝密分析的模樣，此時見他都陷入了悲觀，更是哀聲一片。

沒有任何頭緒可言。

更糟糕的是，還沒等我們的心情完全平復下來，司機已經發起了第一輪提問。

「下一個路口即將抵達，請乘客張揚在二十秒內作出選擇。」

12

此話一出，人群中一個留著寸頭的少年猛地一震。

很顯然，他就是被喊到的張揚。

被選中之後，他急忙趴到窗戶上面，試圖看到一些外面的信息。

卻只能看到茫茫一片，沒有任何足以分辨方向的信息和標誌。

沉悶的車廂里，時間流逝得飛快。

「你還有最後五秒，選左還是選右？」

司機的催促仿佛索命的咒語，張揚捏緊了拳頭，猶豫片刻，最後一咬牙，只能隨便蒙了一個答案。

「選……左吧。」

聞言，司機默默搖了搖頭。

猛打方向盤，扭向了左邊。

喇叭滋滋作響。

【選擇錯誤。】

【目前累計錯誤次數為 1。】

話音剛落，一隻巨大的血色手臂擊碎玻璃，從左側車窗外猛地伸了進來。

一把捏住慌亂的張揚，狠狠攥緊了拳頭。

再攤開手時，裡面的人影已經轟然裂開。

13

第一次選擇，就這麼失敗了。

不僅如此，我們這些剩下的人，也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選左為什麼失敗？

如何判斷出該走右邊？

我們無從得知。

而司機才剛剛在平穩的直線上行駛了十秒鐘，就又一次開了口。

「下一個路口即將抵達，請乘客蘇銘在二十秒內作出選擇。」

此話一出，離我們最近的那位乘客頓時大驚失色。

他就是剛剛給易山分了一半位置的陌生大哥。

絕望的氣息瞬間籠罩在頭頂，蘇銘沒做任何的觀察，而是向易山和我拋來了求助的目光。

或許是因為上一輪的表現，讓他把我們當成了救命稻草。

只可惜，我們對答案也一無所知。

易山不停地揉著太陽穴，眼神里閃爍出幾分愧疚，卻也只能無奈地嘆氣。

「抱歉，我也完全沒有頭緒。」

在司機慣例的催促中，蘇銘只能徹底放棄掙扎，憑感覺選擇了和張揚相反的右邊。

司機還是漠然地搖了搖頭。

喇叭聲再度響起。

【選擇錯誤。】

【目前累計錯誤次數為 2。】

血色的巨手再次出現，擊碎了右側車窗，猛地握住了蘇銘的身軀。

這一次，把他活生生拽到了窗外。

只留下一陣撕心裂肺的哀號。

14

公交里越發沉悶。

任誰都沒想到，兩輪迴答，就消耗掉了所有失敗的額度。

等待我們的，卻還有足足十幾次提問。

接下來，一次都不能錯。

否則五個人都將埋葬於此。

很多人或許連參與回答的機會都不會有，只能任憑命運把握在別人的手裡。

壓抑的氛圍，讓本就逼仄的車廂更加窒息。

緊張的空氣里，司機開始了第三輪提問。

「下一個路口即將抵達，請乘客林長安在二十秒內作出選擇。」

聽完，我忍不住一愣。

因為林長安是我的名字。

沒有想到，這至關重要的一次生死抉擇，居然被交到了我的手裡。

冷汗驟然從額間滑下。

我不斷做著深呼吸，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判斷，卻始終找不到任何辦法。

別說判斷路口了，我甚至連路都看不到。

怎麼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

面對這樣無解的難題，我也只好像前面兩人一樣，在腦袋裡大致猜測一個方向。

等到時間結束還找不到答案的話，也只能隨便瞎矇了。

幸好，在我即將放棄掙扎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姜子玉突然說話了。

她指了指車廂兩側破碎的玻璃。

「你先別急，我有一個想法。」

15

我剛想開口詢問，具體是什麼樣的想法。

姜子玉卻已經在說完之後，迅速爬到了右側的窗沿上。

把頭朝外面伸去，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或許是因為視野受限，她一聲輕嘖之後，乾脆把整個身子都探出了窗，緊緊貼在公交車的外部，只有腳尖仍然勾在窗邊。

兩三秒之後，她才縱身一跳，回到了車廂里。

什麼話也沒說，又跑到了車廂的左側，爬上窗沿，如法炮製。

一切做完之後，她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

「右轉。」

見她語氣堅定，我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相信。

也不等倒計時逼近，直接扭頭向司機說出了答案。

「右轉。」

司機這一次，終於沒有再繼續搖頭。

反倒是說了聲「收到」，做好了前方左轉的準備。

與此同時，喇叭聲也再度出現。

【選擇正確。】

【目前累計錯誤次數為 2。】

看著司機慢慢扭轉方向盤，我終於長舒一口氣。

我們暫時……

安全了。

16

「所以你是怎麼判斷方向的？」

第三輪選擇結束後，我忍不住震驚地看向姜子玉。

她也鬆了口氣，微微一笑，解釋道：

「剛才我發現，那隻懲罰用的血色手臂，兩次都恰好是從選錯的方向伸進來的。」

「正好兩邊的玻璃都碎了，所以我乾脆爬出去看看，血色手臂到底是在什麼位置，和答案之間有沒有關聯。」

「第一次我爬的是右邊的窗戶，什麼東西都沒發現。」

「於是我又爬上了左邊的窗戶，果然在我的頭探到車頂後，看到了一隻模糊的手掌虛影，正蟄伏在車頂的邊緣，和我正面相對。」

「因此我猜，左邊多半就是錯誤的答案。」

「它提前等候在這裡，就是為了方便把選左邊的人殺死。」

「所以我讓你選擇右轉，和它相反的方向。」

我們一邊說著，司機也一邊宣布了第四輪的人選。

這次輪到易山選擇方向。

姜子玉再度從左側車窗翻出去，靈巧地貼在車外。

「血手還是在左邊，繼續向右轉。」

易山點了點頭，對司機說出了答案。

喇叭聲滋滋作響。

【選擇正確。】

【目前累計錯誤次數為 2。】

此時再看著「上下翻飛」的姜子玉，我和易山的眼睛裡都已經裝滿了「星星」。

「子玉，你簡直就是個超人。」

17

【第五站，到了。】

【很遺憾，上一站死亡乘客 2 人。】

【目前存活 5 人。】

十分鐘之後，公交車順利到站。

這一關靠著姜子玉的神級發揮，我們後面所有的選擇都穩穩噹噹，全部正確。

她就像一隻燕子一樣，輕輕鬆鬆地掛在窗邊，替我們觀測著血手的情況。

不得不說，姜子玉的身手真是相當矯健。

輪到她被司機叫下來的時候，我和易山兩人一起，倒騰了半天，才終於勉強看到車頂的情況。

就這樣還顫顫巍巍，一個不留神，差點直接跌到車底，當場淘汰。

實在很難想像，她一個人是怎麼遊刃有餘地做到這件事的。

哪怕知道她從小到大練過很多體育項目，我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第四關明明算是相當靠後的關卡了，過程卻比前面幾關都要輕鬆得多。

但我們根本來不及為順利過關感到開心。

僅僅是幾秒之後，新的規則已經順著喇叭的噪響，撲到了我們的眼前。

【恭喜各位，順利過關。】

【公交規則 5：請各位集體站到車廂前側，車頭附近。】

18

「嗯？」

聽完喇叭里的話，我不禁有些納悶。

「第五關的規則這麼簡單？」

走到車頭附近，哪有什麼難度可言？

但話雖如此，我們還是趕緊照做，很快就全部站到了最前方的駕駛位附近。

沒想到，等五人全部就位後，喇叭聲又重新響起。

宣布起規則的後半部分。

【接下來，車廂中部將被一分為二，劃成兩條通向尾端的走廊。】

【請乘客們選取其中之一，小心通行，前往車廂尾端。】

【五分鐘後，未抵達目的地者，死！】

話音剛落，一道刺眼的白光驟然出現，讓我們陷入了短暫的失明狀態。

大概幾秒之後，才能勉強看清眼前的場景。

剛才還滿是座椅碎片和殘軀的公交車廂，此時竟真的變成了一左一右兩條狹窄的走廊。

走廊外壁全部由玻璃打造，裡面的情況被我們看得清清楚楚。

左邊這條十分兇險，地板似乎被挖空，僅有一根細小的木棍懸在空中，通向盡頭。

牆壁上裝置了十幾把刀刃，有高有低，前後不停揮動搖擺，朝著木棍的上方不停「攻擊」。

也就是說，想要從這裡過去，不僅只能走獨木橋，還必須面臨刀光劍影的堵截。

而右邊的走廊，就要安靜得多。

乍看過去，沒有任何異樣。

不僅有結結實實的地板，也不存在任何險惡的機關。

像是把「安全」兩個字寫在了牆上。

但回想起前幾關的生死劫難，我根本不可能把右邊當成真正的安全地帶。

看似風平浪靜的地方，絕對隱藏著更加陰險的貓膩。

19

五分鐘的時間，說少不少，說多不多。

雖然走廊的長度很短，跨過去也不過就是七八步而已，但如何選出正確的路徑，無疑是一件費時間的事情。

簡單思索無果後，我把目光挪向了身旁的易山和姜子玉。

「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兩人紛紛搖頭。

很明顯，規則很希望看到我們選擇右邊那條「安全」之路。

然後我們多半會發現，裡面的風險其實比左邊還要大，還要可怕。

但總不能，因為這樣的猜測，就真跑去左邊「上刀山」吧？

就算是最靈活的姜子玉，也絕不可能踩著這麼細的獨木橋，還能躲過十幾片刀刃的襲擊。

真正的出路，恐怕另有所指。

可就在我們三個瞪大眼睛到處觀察的時候，剩下的兩名乘客里，竟走出來一位發梢微白的大叔。

他沉吟片刻，徑直走向了右邊那條空空蕩蕩的走廊。

「各位，我覺得你們可能把事情想複雜了。」

此話一出，我們全都把目光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只見他平靜地一笑，一隻腳已經邁到了走廊的門口。

20

「其實之前的關卡，總結起來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