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規則:本日說話超過 50 字者,死。】
凌晨十二點,小區喇叭突然響起,反覆播放著上面這條規則。
樓上鄰居為表達不滿,拉開窗戶,大聲譴責惡作劇,瘋狂輸出。
可就在剛說滿 50 個字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了。
緊接著,從六樓猛然墜下。
1
這件事情發生時,我正在五樓窗前,為鄰居加油助威。
不停稱讚大哥,罵得真解氣。
大半夜的突然散布這種信息,擾人清夢不說,還晦氣。
也不知道物業怎麼管的。
可讓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在剛好說滿 50 字的時候,鄰居大哥竟突然一愣。
眼神恐懼,嘴巴張大,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高高躍起。
跨過了窗戶,一躍而下。
嚇得我趕緊把頭縮回來。
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頭朝下,從我的窗前短暫划過。
砰的一聲後,狠狠墜到了地面。
再看出去時,水泥地上已經只剩摔碎的屍體。
血肉模糊,濺得到處都是。
這詭異的一幕,直接嚇住了整個小區,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我的天……」
我剛想驚呼出聲,卻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嘴巴。
轉頭一看,是我的合租室友姜子玉。
她一邊比出噤聲的手勢,一邊拿出手機瘋狂敲字。
過了幾秒,把螢幕上的文字轉向了我。
「沒記錯的話,加上之前的吐槽和加油助威,你已經說了 47 個字了!」
而之前的廣播的規定是:
【本日說話超過 50 字者,死。】
聯想到鄰居大哥的慘烈死相,我不禁渾身一顫,頭皮發麻:
「我靠!」
姜子玉擰緊了眉毛,急忙捂住我的嘴,重新敲了一行字:
【現在是 49 了!】
2
眼看事態緊急又詭異,我們急忙打開房門,叫醒了另一個合租室友易山。
他有嚴重的神經衰弱,必須戴著眼罩和耳塞入睡。
因此哪怕剛才的廣播和怒罵如此大聲,也沒能把他吵醒。
起床之後的他忍不住小聲呢喃,詢問我們發生了什麼。
好在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巴,才制止了他的行為。
只浪費了 3 個字的說話「額度」。
冷靜下來之後,我們三個人聚在客廳,用手機打字交流。
想要知曉業主群里有沒有人說話,卻發現網絡已經全部斷絕。
根本接收不到一點信息。
不過好在,就算信號全部被屏蔽,報警電話也依然可以撥打。
於是我們商量了好久,才終於得出最精簡的報警文案。
由說話「餘額」最多的姜子玉來撥打。
可讓我們沒想到的是,按下撥通鍵後,迎接我們的,只有無盡的電流「嘶嘶」聲。
不知道是受了什麼的影響,就連報警電話都被掐斷了去向。
無奈之下,我們只好一起出門。
不管怎樣,先離開這個詭異的小區再說。
可更加絕望的是,走到小區門口,我們發現,不管是緊鎖的鐵門還是高聳的圍牆,都已經被濃濃的黑雲籠罩。
煙霧瀰漫,根本看不到外面的道路。
正門上掛著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身穿保安服,皮膚已經被電成了焦炭。
就在他的屍體旁邊,靜悄悄地立著一副從未出現過的木牌。
【禁止離開小區!】
對於這條規則,我們三人都沒有任何懷疑。
保安的下場,已經證明了一切。
很明顯,現在這個小區,已經變成了困殺居民的死地!
3
沉默一上午後,中午十二點,小區喇叭聲終於再度響起。
更加完整的規則,講清了我們現在的處境。
【請注意,社區規則介紹如下:】
【1.社區每日會出現一條新規則,於 0 點通過喇叭發布,請務必嚴格遵守,否則當場死亡!】
【2.每當新規則產生時,上一條規則自動失效。】
【3.規則與規則之間不會重複。】
【4.周邊已布置高壓電網,嚴禁離開社區範圍。】
【5.社區規則持續時間為十天。10 天后,所有規則結束,仍然存活者方可安全離開。】
聽完規則,我忍不住長吐一口氣。
在手機上敲下文字。
「也就是說,這樣恐怖的地方,我們要待滿 10 天?」
姜子玉點了點頭:「沒錯,而且要經歷 10 條不同的規則,一旦違反就會死。」
「這實在是太危險了……」易山撓了撓頭,「而且不能離開小區的話,食物豈不是也成了大問題?」
想到這裡,我趕緊起身看了看冰箱。
還好我和姜子玉都有做飯的習慣,冰箱裡備了不少食物,米麵也還有很多,起碼不會讓我們三個人餓著。
於是我回應道:「食物夠我們吃。」
「不止如此,」姜子玉搖了搖頭,「小區里有這麼多住戶,天天點外賣的年輕人也不在少數。隨著時間推移,一定會出現有人食物不足的情況,或許到後面幾天,每天餓死的人都比死於規則的多。而且就算餓不死,飢餓狀態怎麼應付這麼多規則?」
看了她寫的話,我頓時恍然大悟:「那我們的口風一定要緊實,不能向別人透露我們有充足的食物儲備。而且門窗也一定要鎖死,防止那些沒有食物的人精神崩潰,做出可怕的舉動。」
4
隨著討論越發深入,我們的憂慮也越來越多。
詭異規則的出現,很難不讓人提心弔膽。
誰也不想死得這麼莫名其妙。
接下來的整整一天,我們都在窒息般的壓抑里度過。
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
尤其是我,只剩下最後一個字的「額度」。
只要敢開口,就會當場暴斃。
為了幫我管住嘴,姜子玉和易山也始終一言不發,以免我順口接話,哪怕他們其實還剩下不少的說話餘額。
而到了傍晚,一夜沒睡的我困意來襲,雙眼疲倦,卻根本不敢趴下睡覺。
生怕萬一說了夢話,就會當場殞命。
在精神緊繃的狀態里,我只能緊緊捂著嘴巴,全程盯著時鐘,期待它能走得稍微快一點。
好在後面沒出現什麼意外,在我即將精神崩潰的時候,午夜的鐘聲在整個小區響起。
0 點,到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等待小區喇叭。
一小串電流聲後,第二天的規則終於響起。
【社區規則 2:本日睡眠時間超過 3 小時者,死!】
5
聽到完整規則後,我不禁眉頭緊皺。
甚至咬牙切齒。
這規則,針對我?
眼看精神緊繃整整一天,就等著規則刷新睡個好覺了。
新規則居然限制睡眠!
一股不忿的念頭涌到心尖,我終於忍不住張嘴,破口大罵起來:
「去你的狗屁規則……」
反正新規則產生之後,上一條規則就會自動廢除,我現在不管說多少話都不會出事。
可還沒罵幾句,喇叭里竟又傳出了新的話語。
姜子玉急忙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仔細傾聽。
【請注意,社區原有人數 600 人,首日規則後,存活 531 人。】
此言一出,我們三個都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短短一天時間,小區里居然死了 69 個人!
哪怕知道規則兇險,也實在是有些瘮得慌。
更何況後面還有足足九個規則在等著我們。
也不知道這 600 人的小區,最後能有多少人活著走出去。
我們面面相覷,發出幾聲嘆息。
好在悲觀的情緒並沒有蔓延多久,易山率先振作了起來,走進房間,拿出一台電腦。
手指飛舞,迅速製作了一個表格。
「現在我們的精神都很疲憊,休息無疑是至關重要的事情,」他敲著鍵盤說道,「為了保證安全,我建議大家合理分配睡眠額度。」
6
不得不說,易山的思維真是相當敏捷。
短短五分鐘不到,他就製作了一份精密的「睡眠排班表」。
為了避免一次性睡完三個小時,難以應付後續可能產生的睏倦,易山把我們每個人的睡眠額度都分成了五份。
每份半個小時,分布在凌晨、上午、下午、傍晚和深夜。
保證最基礎的休憩需求即可。
多餘的半個小時,則是預留出來的保險緩衝期。
避免有誰因為犯困,忍不住閉眼打盹,超出了睡覺額度,直接丟了性命。
並且,我們三人的休息時間全都交錯開來,以便相互監督,提供「叫醒服務」。
看了他周全的建議,我和姜子玉自然沒什麼意見,雙手表示贊同。
同時翻出一堆眼罩和耳塞,保證入眠時能有最安穩的睡眠。
盯著窗外濃稠的夜色,我不禁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今天會死多少人。」
易山扶了扶眼鏡框,鏡片里反射出慘白的月光:
「估計會比昨天多得多。
「這個規則看似簡簡單單,樸實無華,但其實非常兇險。
「睡眠需求是人體的生理本能,越是疲憊緊張就越難抵抗。
「經過昨天的折騰,居民們普遍精力不足。
「剛開始還能靠著腎上腺素的分泌強打精神,但隨著時間流逝,終究會扛不住。
「還好我們家裡人多,可以互相監督,以防萬一。小區里那些喜歡獨居的年輕人,就只能靠意志力硬熬了。」
看著外面一盞盞縹緲的燈火,我長嘆一口氣:
「他們恐怕……凶多吉少了。」
7
接下來的一整天裡,我們都嚴格遵循易山的表格,輪流睡覺。
已經兩天沒合眼的我,總算得到了短暫的休息。
戴上眼罩後,根本不用醞釀睡意,疲憊感就迅速鑽到了眼眶內。
順著濃濃的困意,我迅速睡去。
只可惜,這樣舒服的睡眠只能持續半個小時。
臨近時間節點時,我被姜子玉和易山瘋狂搖動,從睡夢中掙紮起來。
清水洗臉,不停掐手臂後,再執行起監督者的義務。
等到上午九點時,才終於迎來第二次睡覺機會。
如此反覆,熬過時間流逝。
看著窗外太陽緩慢爬起挪移,又慢慢下山,我不禁感嘆,易山的方法真是救了大命了。
對於疲倦無比的我來說,三個小時的睡覺份額實在是杯水車薪,根本不足以抵抗睏倦。
要是一口氣睡完,後面的一整天就成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不小心閉眼暴斃。
分配到不同時段後,我總能在即將支撐不住的時候,熬到下一次睡眠,把命續住。
雖然痛苦不已,但好歹能保住性命。
而在這一天裡,小區里此起彼伏,接連爆發了上百道慘叫聲。
撕心裂肺,貫穿耳膜。
聲音的來源,想必都是因觸犯規則而死去的人。
很難想像,那到底是怎麼樣的死相。
在緊張憂慮里熬過 24 個小時後,才總算等到了午夜鐘鳴第三次出現。
熟悉的喇叭聲嗞嗞響起,新規則應聲而出。
【社區規則 3:本日看到陽光者,死!】
【請注意,兩日規則後,社區存活 397 人。】
8
第三天的核心是,陽光。
聽到這裡,我終於鬆了口氣。
這次的規則,總算不涉及睡眠和休息了。
再熬下去,精神都崩潰了。
不過這畢竟也是殺人規則,我們依然不敢怠慢。
於是湊到一起,認真分析起來。
「現在是 0 點整,最近我們這裡日出的時間大概是六點五十。」易山一邊說著,一邊晃了晃手上的腕錶。
我看著窗外濃郁的夜色,摸了摸下巴:「咱們在六點之前把門窗全部封死,應該就不會出事了吧?」
反正食物儲備也足夠充分,只要把陽光完全隔絕在外面,那這裡就是絕對意義上的安全屋了。
姜子玉點了點頭,看向我:「之後的一整天,我們想睡多久都沒事了。」
聽到可以隨便睡覺,我立馬來了精神。
疲憊的身軀仿佛打了雞血,站起身來,開始尋找黑色的膠帶。
一年前我在劇場做過舞台助理,從工作室順走了一堆道具。
放在客廳角落,沒什麼用處,扔了又可惜,沒少被他們嫌棄。
如今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正兒八經的工業級膠帶,防光效果拉滿。
我們分頭行動,將每一扇門窗全部都貼上一圈又一圈。
嚴嚴實實。
為了避免漏光,更是對縫隙的位置重點照顧,足足貼了七八層。
最後在易山的提議下,我們又取下來好幾個小木櫃。
放到窗台,把每一扇窗都徹底堵死。
以免規則使壞,在天邊突然颳起大風,把玻璃給掀開。
做完這一切後,客廳就像是變成了一個深邃的黑洞。
讓人頭暈目眩,昏昏欲睡。
和他倆打聲招呼後,我終於安心鑽進了沙發里,沉沉睡去。
9
「咚咚咚……」
「咚咚咚……」
「哐哐哐……」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終於從疲憊中醒來。
睜開腫脹發疼的雙眼,耳畔全是密密麻麻的敲擊聲。
好像有人在我旁邊又敲又踹。
除此之外,便是起起伏伏的粗重呼吸聲,來自我身旁的姜子玉和易山。
在我睡去之後,他們倆又繼續討論了許久,所以比我睡得晚些。
「這個敲擊聲……是哪裡來的?」
我揉了揉隱隱發疼的後腦勺,從沙發上起身。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半,陽光最盛的時候。
如果不是封死了門窗,現在屋裡應該灌滿了「致命」的陽光。
感嘆一句「幸好」之後,我穿上鞋,開始尋找詭異敲擊聲的來源。
最終發現,它們竟來自於大門外的走廊。
更準確地說,是來自於樓里別的住戶。
有好幾道凌亂的腳步聲,如同幽靈一般,在樓道里亂竄。
不停地敲門,踹門,甚至用指甲刮出刺耳的「嘶嘶」聲。
貼到門上,還能聽到呢喃聲、嗚咽聲、哀怨聲,混作一團,聽得我直起雞皮疙瘩。
可是為了避免看見樓道里可能漏進的陽光,貓眼已經被緊緊遮住,我沒辦法看到外面的場景。
一股悚然感爬上後背,我趕緊叫醒了仍在酣睡的室友。
輪流聽了一會兒,每個人都忍不住頭皮發麻,皺緊眉毛。
易山擦拭著失去光彩的鏡片,一直搖著腦袋,很久才說出話來:
「這個社區規則,實在是太惡毒了些。」
10
「第一天的規則,束縛了居民的交流。
「帶來了無限的焦慮和恐慌,並且難以排解。
「第二天的規則,又限制了居民的睡眠。
「讓本就精神緊繃的人們更難放鬆,疲憊慢慢轉化為痛苦。
「第三天的規則,連陽光都要剝奪。只能置身黑暗,失去許多感知。
「一步接一步,小區的氛圍逐漸變得壓抑,麻木,甚至癲狂。
「加上食物短缺的致命影響,很多人都會崩潰,甚至為了求生,做出可怕的行為。」
易山的語氣里裹著深深的不忿和憤怒,更多的卻依然是無奈。
規則殘酷又詭譎,每個人都只能艱難求存。
包括我們三個,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十天,熬到規則的終章。
樓道里那些瘋狂的住戶,也不過是被規則折磨得可憐人罷了。
但同情過後,該有的應對措施,依然不能少。
我們合力挪過來一個高大的衣櫃,和一張沉重的電腦桌,抵在門口,把房門緊緊堵住。
因為是專門的出租屋,這房子的裝修並不精緻。
各種家具的質量都算不上好,包括大門。
萬一被那幫瘋狂的住戶合力撞開,局勢就徹底失控了。
小區人數眾多,需要幫助的人更是數不勝數,絕無一一照料的可能。
守住自己的安全,才是當務之急。
危機在前,同情必須拋於腦後。
之後的半天時間,我們都再無睡意。
聽著那些慘烈的哀嚎,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放大,各種砸錘撞門聲不絕於耳。
包括我們的房門,也被狂風驟雨襲擊了好幾次。
好在提前做了準備,把他們擋在了外面。
在黑膠帶的包圍里,這一天比任何一天都要黑暗。
明明屋裡並不算冷,我們卻像是置身最冰冷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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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注意,三日規則後,社區存活 299 人。】
第三天的死亡人數,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多一些。
期限尚早,小區里卻只剩下一半的活人了。
死亡數字的衝擊,困於一室的焦慮,都讓我們精神疲憊、憂心忡忡。
無事可做,只能不停在白紙上寫寫畫畫,把玩著手機里的單機軟體,緊張地迎接十二點的新規則。
好在第四天的規則,並不算難。
【社區規則 4:當日凌晨一點以後,凡是在鏡面中看到自己的人,死!】
這個規則,和第三天類似。
甚至可以說是規則 3 的進階版本。
需要把所有能夠映照人像的東西,全都封起來。
包括鏡子、玻璃和各種反光的金屬表面。
準備時間稍微緊迫些,只有一個小時。
不過有了第三天的經驗,這番操作倒是算不上複雜。
大塊的玻璃窗本就處於隔離狀態,不用再管。
我們只用處理家裡大大小小的反光物品。
電視機螢幕、冰箱表面、玻璃櫃門、鍋碗瓢盆……密密麻麻纏滿了膠帶。
同樣也包括手機、電腦這些電子產品。
做完這些之後,整間屋子都陷入了徹底的沉寂。
我們三個的話語也越來越少。
雖然規則並不致命,但對精神的折磨是持續且遞進的。
我深刻地感覺到,這一天的我,仿佛已經失去了靈魂,變得麻木不已。
這樣的麻木,持續了 24 個小時,直到午夜鐘聲重新響起。
【請注意,四日規則後,社區存活 262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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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的規則,僅僅「殺死」了 37 人。
能活過三天的人,往往都具備一定的生存能力,且積累了應對規則的經驗。
縱使焦慮難熬,也不太可能死在這樣的關卡中。
因此存活率相當之高。
而隨後的第五條規則,更是讓我們有些驚喜。
【社區規則 5:當日至少跨過兩萬級台階。違者,死!】
聽到這條規則時,我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條件有多麼嚴苛。
而是感慨,終於不用困在窒息的黑暗裡了。
沒有等到天亮,我們便直接走出了屋子。
拆開手機上的封條,用機器計算的步數做參照。
準備一邊呼吸新鮮空氣,一邊上上下下爬樓梯。
可剛打開房門,一股腥臭的氣味就涌到了眼前。
仿佛綿綿不絕的水流,瘋一樣地鑽入鼻尖。
嘔吐感頓時衝到喉頭。
我急忙捂住下頸,終於勉強止住劇烈的嘔吐欲。
扶著欄杆仔細看去,才發現樓道里七零八落,躺著不少居民的屍體。
很多人都血肉模糊,好像被打碎全身,揉成了團團爛泥。
分不出骨肉五官,甚至辨別不出一點人形。
聯想到每天都能聽到的慘叫,我懷疑這就是違背規則的下場。
另外還有些乾癟的屍體,身上遍布各式各樣的傷痕,多半是第三天時瘋狂爭鬥導致的死亡。
一幕幕慘狀讓我不寒而慄,本來有些高漲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死亡從未離去,而是一直在我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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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2002……2003……
「6025……6026……6027……」
不知不覺間,我們在腥味瀰漫的樓道里爬到了天亮。
跨過一級一級台階。
互相鼓勵之下,氣氛倒也沒有想像中壓抑。
甚至逐漸適應了刺鼻的血腥氣,聞不出多少異樣了。
不過必須承認的是,我們一開始低估了這個規則的難度。
整日宅家,微信步數常年墊底的我,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這麼大的運動量了。
僅僅是六千階,就感覺精疲力盡,雙腿發麻,隱隱顫動,難以控制。
平常走個六千步都覺得累,更別說換成台階了。
無奈之下,只能暫時回屋休息。
待到中午十二點起床,簡單進食之後,才重新開始新一輪爬樓。
天亮之後,不少存活的住戶都各自走出了房門,加入了「爬樓大軍」。
人多起來之後,緊張感略微減少,體力消耗仿佛也更少了些。
但對於我們來說,這兩萬階依然是難以逾越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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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悄無聲息地掉到地平線下,夜色越來越濃。
直到晚上十點半,手機上的步數終於跳到了 21000。
為了避免數據被小部分平地走路影響,易山建議我們多走一千步,確保萬無一失。
任務完成,我終於鬆了口氣,任憑身體在酸脹感的支配下,癱軟在地。
喘著粗氣,直接躺倒在樓道里。
感受著有些生冷的風,心裡最大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雖然艱難,但好歹有驚無險地活下來了。
在我們三人中,姜子玉的身體素質居然是最好的,八點半便早早地走完了兩萬多階。
而作為男生的易山居然最吃力,十一點出頭才終於走完。
險些失敗。
沒等我們休息多久,午夜鐘聲準時響起。
比規則喇叭先出現的,是一片片慘烈的號叫。
小區里不少行動不便和缺少鍛鍊的住戶,都沒能熬過這個規則。
我們親眼看到一位六十歲的阿姨,因為體力不支,僅僅走過九千級台階。
突然呼吸不暢,捂住喉嚨趴到了欄杆上,鮮血從每一寸皮膚上慢慢滲出。
血肉潰散,帶著瞪大的雙眼攪成一團。
她死前的表情極度猙獰,似乎有數不盡的痛苦,讓我不寒而慄,後背發毛。
狠狠咽了幾口唾沫,終於等到了那道熟悉的喇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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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注意,五日規則後,社區存活 215 人。】
【社區規則 6:當日中午十二點,請前往所在單元樓的樓頂天台,十二點十分後方可離開。違者,死!】
聽到這個規則之後,我愣住了。
什麼意思?
怎麼和之前幾次的畫風都不一樣了。
只需要花十分鐘去一趟樓頂。
乍一看十分簡單,幾乎沒有任何難度。
和一整天不能說話,不能睡覺,爬兩萬級台階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
可越是這樣,我反而越是擔憂。
五天時間,小區已經死掉了一大半的住戶。
社區規則從來沒有仁慈過。
所以這條看似簡單無害的規則里,一定隱藏著恐怖的殺機。
思考片刻無果後,我深吸一口氣,看向身旁的易山和姜子玉。
他們果然也眼神上移,處在思考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