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子一皺:「誰讓你拋棄我去耍,渣女!」
事情的起因是我幫朋友籌備婚禮,消失了很長時間,忘了跟她說。
她數落了我整整半小時。
說得我都快自閉了,和小李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
結果一不小心就到了副本開本的時間。
就成現在這樣了。
副本進行時嚴禁打開副本,因為副本與現實的時間流速不同,一旦開門,後果相當嚴重。
就像是一輛公交車和高鐵並排行駛,想從公交車跨進高鐵,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能等副本結束,時間調平,才可以出去。
我有預感出去會被老闆狠罵一頓。
不應該啊,我總感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為什麼會突然開本呢?
6
夜深。
在破舊的屋子裡,小張守在門口。
我打了個哈欠:「還不睡嗎?」
她回頭看我,驚訝地問:「吳媽,你怎麼還沒睡?」
我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我在等你啊。」
她看著我:「可我在為你站崗啊,就怕你不能安心睡覺。」
「啊?」我睜大眼睛,「我還以為你在打探玩家的動向呢。」
好嘛,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們兩個簡直是絕絕子。
我說道:「那我不管你了,我扛不住了。」
可我閉眼沒多久,就聽到了輕微的鼾聲。
我翻來覆去,睜開眼,在月色的照耀下,小張靠著門睡著了。
年輕人的睡眠質量就是好,倒頭就睡。
我起身,把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準備回床邊,發現有點冷,又拿了回來。
暗想道:「吳媽身體素質差,想支援你也沒辦法,有心無力,還是保住自己的狗命最重要。」
最後想了想,我靠在她身邊,這樣兩個都能暖和一點。
上午。
小張的聲音傳來:「太陽曬屁股了,吳媽快起床。」
我迷迷糊糊地說:「我又不在床上……」
說完才發現我確實在床上。
我拍拍腦袋,難道我昨晚失憶了,我也沒有夢遊症啊,怎麼上來的?
小張說道:「吳媽你該減肥了,死沉死沉的,費了我好大勁才把你搬上來。」
我看著她,張開嘴。
她說:「矯情的話就先別說,這群玩家已經了解到我身為祭祀神女的消息了。估計很快就會來重點關注我們,吳媽,你要時刻小心。」
我點點頭,深切地感覺到當 BOSS 也不是容易的事,要不斷地和玩家鬥智斗勇。
也對,如果 BOSS 看誰不順眼就弄死誰,那這個遊戲就沒法玩了。
日上三竿,不遠處果然多了一些玩家,他們假裝聊天,目光一直往這裡看。
我問道:「接下來咱們該做些什麼?」
小張笑了笑:「出門到處逛逛,去幾個與劇情無關的地方,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在平原上,小張放羊牧馬;在集市中,她帶我採購東西。
跟著我們的玩家換了一個又一個,每過一段路就會換人,不像電視劇中一個人跟到底的傻子跟蹤法。
我們若是副本生成的 NPC,絕對無法發現端倪。
小張看了看:「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去一趟神廟。」
走入神廟,供台上,一張布遮住了一個圓盤形狀的雕塑。
她小聲地說:「吳媽,不要回頭,跟著我一起假裝拜一拜。」
我假模假樣地拜了幾下,和小張一起退出神廟。
看了看遠處的玩家,她說道:「供台上的圓盤按照正確的方式扭動可以打開第一個通道,這是他們前三天離開的方法。一旦血月到來,這個通道就會變成異化玩家的詭異。」
我回頭看了一眼:「所以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
她點點頭:「沒錯。」
我渾身一抖:「你確定能保證 10%-30% 的通關率?」
我怎麼感覺換我已經死八百遍了。
小張看著我:「吳媽,請不要用你的智商和玩家做對比。他們上當受騙的次數比你吃過的海底撈還多。」
有被侮辱到,不管是智商還是海底撈。
我看著高高升起的月亮問道:「我們接下來呢,該做什麼?」
小張走在前面:「當然是睡覺啦。」
夜深時她問道:「吳媽,你知道蒼蠅看到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嗎?」
7
「蒼蠅看到的世界?」我搖搖頭,「不知道。」
她躺在床上,透過天窗望著天上皎潔的月亮:「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我變成怪物才發現,蒼蠅的世界是很模糊的,就像把世界裁剪成一個一個的拼圖,然後在上面打上馬賽克一樣。」
她扭頭看著我:「吳媽,你知道嗎?我根本無法看清你的長相,當你進本後,我突然很害怕。我害怕一個轉身就把你弄丟了。我根本無法像以前那樣輕鬆地嬉鬧,玩家真的比你想的更可怕,只要能過關,他們能做出任何事。」
我握住她的手:「別怕,吳媽能保護自己。」
她的不安和焦慮通過顫動傳來。
她欲言又止,隨後說道:「睡吧,吳媽。會好起來的,還有一天就是血月夜,很快就過去了。」
這一夜,我沒有睡著,也沒有聽見鼾聲。
血月夜。
黑暗的天空一片血紅。
在平原上,咚咚的鼓聲響起。
七彩的碎帆布被風吹得亂響,小張的臉上肅穆,衣著莊嚴而詭譎。
她說道:「吳媽,我要登上神壇主持了。你千萬小心,有事要向我呼救。」
我點點頭,目送她一步一步走上神壇。
敲鑼的人大喊:「神女登台,祭祀開始!」
嗚嗚的號角聲如同古老存在的啼哭,村中眾人集體跪伏。
我按照小張的指示同樣跪下,起來時卻發現周邊的場景一變。
這種感覺我很熟悉,因為上下班就是這種感覺。
「老闆?」
我抬頭看去,卻只看到幾張陌生的面孔,是玩家!
打著鼻環的女人說道:「什麼老闆?在這個副本里有這種設定?」
瘦乾的高個說道:「別在乎這種細節,咱們用了一個高級道具,是為了問出口的。」
壯如牛的漢子看向我:「告訴我們血月夜的出口,我們放你出去。」
我心頭一凜,有些慌張:「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不知道?」他拿出一把半人高的砍刀,「你整天與神女同吃同住,不可能不知道出口的位置。你要是不說……我們只有殺了你!」
我第一次感受到玩家的可怕。
但小張現在根本不在附近,我甚至無法確認我的位置。
鼻環女人盯著我:「別指望有人能救你,快點說,對大家都好。」
我脫口而出:「出口在神廟。」
「你他媽當我傻啊!」壯漢在我耳邊吼了一聲,「我要的是血月夜的出口!」
瘦高個走過來,從身上拿出一套刀具,其中有大有小,有帶槽的,有帶鉤的。
他說:「還是讓我來吧。一旦祭祀結束被 BOSS 找過來就麻煩了。」
他取出一把小刀:「先割她一個耳朵,看她還硬不硬!」
我面露驚恐:「不要!我說,出口在神女的草屋裡。」
他們對視一眼:「走,帶上她,我們去找。」
他們在我身上套上一個麻袋,用麻布塞住我的嘴,用麻繩綁住我的手。
我冷汗淋漓,我哪裡知道出口,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胡謅的。
現在被他們這樣一搞,恐怕小張根本無法發現我。
完了!完蛋了!
8
到了地方,他們扯開麻袋, 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在草屋的哪裡?」
我說道:「在床底。」
同時眼睛不自覺地外瞟。
「別搞小動作!」瘦高個的刀口向我進一分,刺出一點血跡。
嘶……我感覺心跳都快了很多。
看到壯漢掀開床, 我暗想,難道真要死在這裡?
老闆會把我的工資打到卡上吧?
我媽知道我的銀行卡密碼,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我在這裡死, 應該不會留下屍體吧?
我「失蹤」,她們會很擔心吧?
小李的垃圾再也沒人處理了,它不會哭吧?
在短短的一瞬,我想了很多。
床被掀開, 地面十分平坦。壯漢和瘦高個對視一眼。
「你不老實啊!」瘦高個對著我耳朵揮刀!
我眼睛下意識地閉上, 聽到破空聲:「敢傷害吳媽, 誰都別想走!」
小張的身上長出一千隻眼睛,像是克系神話中走出的怪物,整個轟擊在草屋上。
草屋破出一個洞。
她落到我身旁,接住了瘦高個揮下的刀。
三個玩家同時閉眼。
壯漢說道:「別看她!與她對視會發生異化!」
鼻環女人說:「現在這種情況分頭跑吧!閉著眼睛的情況我們無法進行拉扯。」
瘦高個說道:「好!」
幾乎是一瞬, 三人就衝出了草屋。
小張的複眼轉動著:「我說過了,誰都別想走!」
玩家的眼睛轉動著, 忽然爆開,一群蒼蠅從中飛出, 把他們包成團。
他們慘叫著倒下。
小張的眼睛逐步消退, 緊張地看著我:「吳媽, 你有沒有事?」
我心有餘悸地說:「沒事。」
「呼!」她鬆了一口氣,「幸好我前幾天在草屋做了預警設置, 幸好!」
她猛地抱住我,哭哭啼啼地說:「吳媽, 剛才你突然消失,嚇死我了。」
我摸著她的頭髮,不知道是在安撫她,還是在安撫自己:「沒事了, 現在沒事了,謝謝你,小張。」
我們相擁良久,小張說道:「吳媽你等等我。」
她飛起,消失了很久。
等她回來,副本突然結束。
血月消失, 臨時 NPC 消失,玩家消失。
難道……她把玩家都殺了?
她說道:「吳媽, 一切都結束了。你快出去吧。」
我神魂未定地走出門, 老闆說道:「小張把生路告訴給了所有玩家,副本的通過率超過了最高限制, 她現在要受到處罰。」
我驚道:「老闆,你別罰她,要罰就罰我,都是我的錯。」
他搖搖頭:「很多規矩並不是我想改就能改。而且這件事也不是你的錯。有什麼東西動了手腳, 導致副本異常開啟。我懷疑是前任老闆, 他被我重傷後行蹤未定,可能還潛藏在某些副本中。」
(續集預告)
老闆告訴我,我能看到的副本都是經他篩選的安全副本。
在無窮副本當中,還存在他也無法掌控的地方。
他從柜子里拿出十把鑰匙:「如果前任老闆還存在, 只可能在十大終極副本。」
他拿出另外一串鑰匙:「我希望你能代我向這些 SSS 級副本傳達我的命令,一旦發現前任老闆,必須上報。我會讓黑白貓陪你一起。」
我驚訝地發現小黑也能穿透副本。
它看著我說:「我會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