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3：不老山完整後續

ṭú⁼當我重新排隊檢測完，已經是半小時之後。

再次見到陳欣怡是在幾十公里外的朝陽坡。

我問道：「你沒事吧？」

她笑笑：「沒事，那隻老鼠已經被棕熊擊殺了。」

然而這成了我的一個心結。

下山的越來越難走，磕磕絆絆，我們終於到了田鼠村。這個最接近山下的地點。

我看著她：「快要出去了呢。」

她點點頭：「是啊，總算要出去了。」

田鼠村，名為村，其實是個十分遼闊的地方。

這裡種植著密密麻麻的作物，無數的田鼠在這裡辛勤勞作。

在幾經周轉後，我找到了一位願意接納我們留宿的老田鼠。

我問道：「田鼠村有什麼規則嗎？」

老田鼠說道：「田鼠村沒什麼規則。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是這房子破破爛爛，你們別介意。」

陳欣怡說道：「哪會嫌棄呢，謝謝您能讓我們暫住。」

老田鼠問道：「都是空著的屋子，你們兩個是一起住還是分開住？」

我看向陳欣怡：「一起吧，互相能有個照應。」

她點點頭。

老田鼠笑道：「那就睡我孫子那間房吧，最乾淨、最敞亮。」

而它最乾淨最敞亮的一間房，還比不上狐狸丘的一個廁所。

田鼠們的房類似山西的土窯。

不耐雨淋，內部潮濕。透光、透氣都比較差。

它笑著說：「我孫子啊，現在是池魚書院的學生。將來躍龍門，脫了田鼠的一身皮，說不定能在狐狸丘找個好營生呢。」

陳欣怡問道：「您孩子呢？」

老田鼠一下不笑了：「死了。在修建朝陽坡的時候，滑下去摔死了。」

她帶著歉意看著老田鼠：「抱歉，我不該提這個。」

「沒啥，都過去十三年了。」老田鼠說道，「這也是我為什麼要供孫子去上學。田鼠腦容量小啊，這輩子都沒啥出息，只能幹苦力。干苦力還幹不了重活。去躍龍門，運氣好還能變麒麟嘞。」

物種之間可以通過躍龍門轉換，我由此確定了之前的猜想。猜想源自落月閣水下的動物遺脫。

我看著田地里的作物說道：「你們種的血菩提一定能賣很多獎勵點吧？」

這種血菩提我在路上的市場看到過，平均價格在 15 獎勵點一斤。

老田鼠搖搖頭：「賣不了多少，一斤 2 獎勵點，種子錢就要去一半。狐狸的商隊來收，量大還要便宜些。開春交學費，還得找親鄰借嘞。」

我眉頭一皺，兩者的差價Ṫù²居然達到了如此駭人的地步：「您為什麼不拉到市場去賣。」

「賣不了，市場有規則，要賣需要租鋪位。一個鋪位要收一千獎勵點，我拿不出。而且我們這種地方，看著寬闊。都是石頭地，種不了多少作物。租鋪位找不回本，難嘞。」

老田鼠無奈一笑，「我這輩子沒指望了，只希望孫子能過好，去大地方。別回土裡來。」

晚上吃完飯，老田鼠說道：「野外的狼常來村裡叼孩子，你們注意著點。狼沒見過你們人類，分不清。你們別睡太死。」

12

夜裡，月光照進來，充盈著這個簡陋的小屋。

我對陳欣怡說：「你有沒有發現，越往下走，遇上的動物就越貧窮，天上的月色就越皎白。」

她點點頭：「現實中的大山，都是愈往高處越險。這裡卻是愈往上越繁華，愈往下越難走。」

我聽著蟲鳴聲，靠在窗邊：「與其說這是一座山，不如說這是一座金字塔。塔尖的動物，站在高處俯瞰眾生。」

陳欣怡看向我：「沒錯，整個不老山的資源都集中在上部。留給底部的只有一片狼藉。但這也符合遊戲的設計思路，增加下山的難度。」

我對她說：「你睡吧，今晚我守前半夜，你守後半夜。」

後半夜，陳欣怡輕輕推我，小聲地說：「你聽。」

陣陣的狼嚎聲響起，此起彼伏。

我眉頭一皺，輕輕走到窗邊，微微探頭。

不少的田鼠聚集在外面，拿著農具，嚴陣以待。

看得出來，它們很緊張。

狼群叼走它們的孩子，恐怕是拿去吃了吧。

陳欣怡問道：「咱們怎麼辦？」

我想了想：「觀察一下局勢再說。」

覆巢之下無完卵，如果田鼠抵抗不住，那我們也不能偏安。

在月光下，有著綠油油瞳色的狼群顯出身影。身軀是常規田鼠的二十倍大。牙尖爪利。

它們是最擅長圍獵的種族。

一些田鼠已經抖成了篩糠，它們膽怯卻不懦弱。

站在前面的田鼠說道：「來呀！拚死都要拔掉你們兩顆牙！」

頭狼說道：「我只是想要你們的幼崽而已，要的也不多。你們從中獻祭兩個，我們扭頭就走。」

我暗嘆，頭狼在試圖分化田鼠。

若是田鼠中招，那就是不攻自破。

田鼠群情激涌：「那是我們的孩子，你以為是地里的糧食嗎？想要？拿命來換！」

這一刻，不老山的麒麟在幹什麼？不老山的棕熊在幹什麼？

「孩子？」頭狼嗤笑，「看來還是麒麟讓你們吃太飽了，忘記了易子而食的時期。今天我就要打碎你們的自信，讓你們明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

它嗷嗚仰頭長嘯，像軍營的號角吹起。蓄勢待發的狼群向著矮小的田鼠衝鋒。

我看到收留我們的老田鼠赫然在列。

我眯了眯眼，悄悄起身。

「你幹嗎？」陳欣怡看向我。

「我去把頭狼殺了。」殺 NPC 並非不行，但必須要小心 NPC 是否為不死生物。

在副本的設定下，有些 NPC 是絕對不死的。

但這群狼會流血，流出像田鼠一樣紅色的血。

殺掉頭狼，狼群沒了指揮就會潰散，才能保下這些田鼠的命。

生平第一次，我開始和 NPC 共情。老田鼠讓我想起了已經離世的爺爺。

他說讀書好，吹噓三流大學畢業的我一定會有出息。

在大城市漂泊的我，趕回去沒見到他最後一面。

我看著兇猛的頭狼，今朝就是你的死期！

13

要如何靠近頭狼呢？

當我高舉著哭泣的小田鼠時，頭狼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狼大王，我是途徑此地的旅客。特意獻上小田鼠，求你放我們離開，不要傷害我們。」

老田鼠睚眥欲裂：「王八蛋，我看錯了你們！」

頭狼身軀抖動著，放聲大笑：「你們瞧瞧，這才是動物的生存法則。」

一隻雌鼠盈滿淚花：「那是我的孩子！」

頭狼說道：「狼崽子們，給我攔住田鼠。讓這位不知道是什麼種族的生物先行過來。」

我舉著小田鼠靠近頭狼，頭狼的毛髮恣意飛揚著，眼中的暴虐暴露無疑。

古有荊軻刺秦王，風蕭蕭兮易水寒。

今有顧濤殺狼王，壯士一去兮必復還！

「狼王大人，請笑納。」

將小田鼠遞上，狼王伸出利爪。忽然，它的表情變得驚恐：「你做了什麼！」

頭狼的身體開始扭曲，像是直視了克蘇魯神祇般，它竟然變成一些蠕動的單細胞生物。

我高呼道：「頭狼已死！」

狼群霎時驚慌潰散，被田鼠追出了田鼠村。

我將小田鼠還給雌鼠，帶著歉意跟它說：「實在是不得已才這樣做。」

雌鼠抹抹眼淚：「沒事。」

殺掉頭狼，消耗了我 326 獎勵點。

此時老田鼠走過來，手足無措，撲通一下朝我跪下：「恩人，剛才是我說錯話了。」

「您快起來。」我把它扶起，「村子遭遇危機，我也是其中一員，不能袖手旁觀。」

我問出我的疑問：「只是狼群出現，為何不見麒麟、棕熊呢？」

老田鼠嘆了一口氣，「不是沒來，來過好幾次了。但這裡地勢複雜，狼群幾下就消失不見。田鼠村深受狼患之苦，不知何時是個頭。今朝你把狼王殺了，過段時間，新狼王又會過來。」

我從它的語氣中聽出了無能為力。

它對我說，它們已經很感激麒麟了。因為麒麟它們才有了自己的土地。

「我這一輩子的願望就是去一次麒麟苑。去告訴它們，田鼠永遠記得它們的功績。」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

老田鼠沒在，估計是到地里去了。

我托它的鄰居給它帶個話：「就說我們走了。」

鄰居田鼠說：「好嘞！英雄慢走。」

我和陳欣怡沿著山道下山，此時地圖已經起不到指路作用。

我的計劃是今天之內離開不老山。

在山道口，陳欣怡停住了：「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

我回頭看著她，沉默片刻說道：「可以告訴我，你的身份嗎？」

從落月閣離開時我就猜到了。因為她是一個不會認命的人。

在黑老鼠劫持她後，她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抗掙扎。她的目的顯然是躲過檢測。

陳欣怡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我的身份一旦被發現，就代表任務失敗。」

我點點頭，沖她說：「要活著啊。」

她笑得很美，說道：「你也是。」

她有她的事要做，我有我的路要走。

我們都明白，別時容易再見難。生死兩茫茫，能活幾個秋？

在獨自走了兩小時後，我見到了黃昏。

14

這裡是真正的黃昏，草木蕭瑟、涼意滲骨。

走了一段路後，我看見了玩家的屍體。

我下山的速度不是最快的，中途耽擱了不少時間。

但！這裡死掉的玩家未免也太多了。一眼望去，橫屍遍野。

而在天空之中，電閃雷鳴。一截龍尾在暮色中，黯淡無光。

越往下走，就越難走。

當我看到大片的沼澤地時，我沉默了。

這些沼澤地連成整體，包圍了不老山的底部。

從頭到尾，就沒有下山的路。

難怪田鼠村是地圖上的最後一個地點。

猜錯的玩家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我開始向上走，發現田鼠村也是寂靜荒涼。田地的作物被踐踏，房屋垮塌，屍體發臭。

終於我停下來，拿出了手機。

彈幕上：

【他終於停下來了，哈哈哈，歡迎來到黃昏。】

【過癮、太過癮了。看著他們歷經千辛萬苦，走向死局。真的要把我眼淚笑出來。】

【我看不懂。誰能幫我解解惑，為什麼是死局？】

【樓上的，你死的不冤。這都看不出來。不老山的黃昏與不老山的現在處在不同的時間線。黃昏是恐怖的泥沼，一旦陷入就無法走出。黃昏來臨之際，一切都不再安全。玩家進來，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那真正的出路在哪裡？】

【*****】（玩家未解鎖相關劇情，暫屏蔽彈幕內容。）

我把手機扔在一旁，「龍見首不見尾」的真正含義原來是頭尾不在一個時間線。

那能不能通過龍的尾部前往之前的時間線呢？

我站起來，決定去找一找能飛的動物。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認輸！

這時我發現十幾隻野狼，眼中冒著猩紅的光。它們似乎失去了神智，居然撕咬著同伴。

我屏住呼吸，藏在枯乾的草中。

一旦被它們發現，憑我一己之力，很難逃脫。

野狼已經不似之前般高大，髒兮兮的毛皮外飛著蒼蠅。在咬死一隻同伴後迅速分食離開。

在黃昏里，我感覺我的體力下降得非常快。

這樣下去，我甚至撐不到夜晚。或者說，這裡根本沒有夜晚。

不知多久過去，我摔倒在地，無力站起。

顧濤，你終究要倒下了嗎？倒在這個臭不可聞的地方。

你的超能力起不到任何作用，你的神智就將渙散。你的屍體也會在這裡腐爛。

你這個笨蛋，從來都是跟在別人後面吃尾氣。

第一局是白髮，第二局是隱狐，沒人帶著你，你什麼都不是。

你的腦子裡是糨糊嗎？你早該警覺的。

你感覺不到越往下走越像黃昏嗎？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死前不把獎勵點換成黃金，把錢打給老爸？

你為什麼……連三十歲都活不過呢……

15

如果在垂死之際，有人喊你的名字，你能聽到嗎？

「顧濤。」

「恩人。」

「顧濤，快醒醒。」

「你得活著啊，顧濤！」

「英雄，咱們走。」

「狼來了！」

「別急，我身上有道具。你們看著點顧濤，千萬別鬆手。」

……

「是禿鷲……藏起來……」

……

再一睜眼，皎白的月光灑在我身上。我感覺嘴唇很乾，眼睛很模糊。

陳欣怡出現在我眼前，我虛弱地說道：「你也死了啊。」

她抹著淚：「你老說我說話不好聽，你說話也沒好到哪裡去啊。」

我感覺眼前越來越清晰，是老田鼠的家。

「我還活著？」

陳欣怡點點頭：「是田鼠們救了你。老田鼠為了救你，被禿鷲啄瞎了一隻眼。」

老田鼠走來，繃帶纏著半邊：「不要緊，剩下半邊還是看得清。」

看著老田鼠的模樣，我忽然覺得心裡堵得慌：「謝謝你們。」

它說：「你救了我們田鼠村，我們應當救你，不用說什麼謝。」

在田鼠村休養了三天，我身體恢復得七七八八。

從陳欣怡的口中，我得知了當時發生的一切。

她在路上遇到了老田鼠，老田鼠得知我要從這裡下山，它們大驚失色。

（未進入黃昏，田鼠的提示會被屏蔽。）

老田鼠趕忙召集了全村的田鼠，手拉手，化作「長龍」，跨越了兩條時間線。後面的田鼠留在原地，前頭進入黃昏來找我。

途中遭遇了很多危險，才終於把我救回。

也就是說我的想法是對的，通過龍的尾部也能回到這個時間。

但飛向天空上的龍尾，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

那會使人更加絕望。

我看向陳欣怡，看向田鼠們，內心真正被觸動了。

原來每一個舉動，都會有迴音。

讓我想到了倒下的蜘蛛俠在火車上被眾人托舉的一刻。

陳欣怡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拿出地圖，指了指最頂端的雲頂天橋：「我想真正的出路，應該在這裡。」

【龍見首不見尾。】

龍的尾部是黃昏，龍的頭部是朝陽。

誰能料到我們一開始就在出口呢？

遊戲給我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逼迫我們自投羅網，一步一步走向死路。

越努力，越扯淡ẗúₛ。

走得越遠，死得越快。

我對她說：「我要重走一遍回頭路了。」

瞎眼的老田鼠走來，「顧英雄，你是否要途徑池魚書院，麻煩你把這兩件衣服給我孫子帶去。」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從池魚書院走也可以。

老田鼠瞎掉的眼，無聲地刺痛我。

NPC 不僅僅是 NPC，它們也有生命和情感。

我能為它做的，其實不多。

再一次告別陳欣怡和田鼠們，我重新走上爬山的路。

池魚書院。

刺蝟保衛十分嚴肅地對我說：「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我笑道：「我是學生的家長，給它送幾件冬衣，你就讓我進吧。」

它眯著眼上下看我：「池魚書院，可是有規矩的。你懂不懂啊？」

我恍然大悟：「這不正需要您指點迷津嗎？」

我把它拉到一旁，給它轉了三十獎勵點。

它一下笑得很燦爛：「哎呀，看來你還是很懂啊。快快進去吧，在我換班之前，你必須出來。」

112 班……我沿著指路牌，找到了老田鼠孫子所在的班級。看到了奮筆疾書的小田鼠。

講台上的兔子說：「老師和你們說，每年躍龍門的名額十分緊俏。你們必須得努力，向田鼠灰學習。將來成為好的動物，別忘了回來看看老師。」

一隻狸貓說道：「學它有什麼用，腦容量小，每次考試都倒數。再努力都是白費。」

兔子生氣道：「花梨，去門口站著！」

狸貓慪氣道：「站就站，田鼠都是大笨蛋。」

這一刻我看見小田鼠的手顫動著，一種情緒被壓抑。

下課後，我首先攔住兔子老師：

「老師，你好，我是田鼠灰的家長，拜託你多照顧一下它。」

兔子老師看見我支付的動作，連忙攔下我。

它把我帶到辦公室：「您是新加入的人族吧？」

我點點頭：「沒錯。」

它給我倒上一杯茶：「您或許不知道，在狐狸打造道具『交易的鐵則』前，不老山根本不存在種族歧視。自從這件道具打造之後，不老山就變了，變得唯利是圖。」

我看著它，它笑道：「我不是在責怪你剛才的舉動，我知道這是一個家長對後輩的關愛。但它正使不老山變得污濁。

「麒麟的開放政策促使了狐狸的出現，給許多動物帶來了更好的生活，卻使不老山走向兩極分化的道路。

「我不是在教育您，只是希望您能給孩子樹立一個好榜樣。田鼠灰是一個好孩子，勤奮、努力、認真。

「但它確實很難獲得躍龍門的資格。這不是腦容量上的差距，這是資源上的差距。

「它如果意識不到這一點，它就會憎恨自己的出生，埋怨自己的種族。我希望您能正確疏導它。」

我看向這隻文質彬彬的兔子，問道：「您似乎不是很支持種族論。」

兔子說道：「種族之間確實存在著生理差距，不可否認，大型動物有優勢。但不老山的運作不僅是依靠它們，每個動物各司其職，付出和收益成為正比，才是不老山的出路。」

這是一位很有見地，十分正直的老師。

它對於不老山的時局有著很深的思考。

走出辦公室，與小田鼠會面，我把冬衣交到它手上。

「我爺爺還好嗎？」小田鼠仰看我。

想到老田鼠的瞎眼，我心裡被扎了一下：「你爺爺很好，你在這裡專心學習。田鼠們正直善良，你們是偉大的種族。」

小田鼠低下頭：「它們都說我身上有泥巴味，又蠢又笨。」

憑我一己之力，如何扭轉不老山動物對於田鼠的看法呢？

就如同兔子老師剛才所說：「我有時都覺得諷刺，因為說這些話的我，同樣是龍門的受益者，同樣在狐狸手下當差。」

這是對於世事的無力感。

就像老田鼠只能賤賣的血菩提。

我知道真正的英雄該去哪裡了——狐狸丘！

16

上山的道路一樣十分艱辛，我把通關的猜測告訴了每一個遇到的玩家。

他們對我半信半疑。

這不是一個讓人輕易信任的遊戲。

但我已經努力了。

希望有一天，這個遊戲的玩家們能變得互相信任、友愛互助。

儘管這是奢望。

數日後，我來到了山頂。

我先到麒麟苑，兩頭石獅子一如既往——「麒麟苑禁止通行，強闖者殺無赦！」

「我不進去，我只是想轉告一位田鼠的想法。

「田鼠永遠銘記麒麟的功績。」

我轉身離去，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了。我還有 3998 獎勵點。

狐狸丘。

再次來到狐狸丘，這裡的繁華是底層難以想像的。

這裡一天消費的獎勵點能抵上中部往下數年的總和。

那些苦苦掙扎、生而無望的動物，麻木地向這裡輸送著各種精品。供狐狸們享樂承歡。

不老山的黃昏是從底部開始的。

頂端的狐狸們對此坐視不理，它們挑撥著各個種族的關係，意圖掩蓋真正的矛盾。

在狐狸丘最高的山丘上，有著狐狸們打造的道具——「交易的鐵則」。

【介紹：交易的鐵則由狐狸們書寫，使它們在交易中始終占據有利地位。

【效果：規定交易。每一次交易的達成都會使該道具升級。】

我要做不理智的瘋狂決定！

一座山丘下，我對守衛的黑熊說道：「我要與狐狸談筆百萬獎勵點的生意。」

不久後，我在一百三十層的辦公室見到了一隻狐狸。

它的臉和藹可親，毫無攻擊性，不像一個反派：

「請坐，聽說你要談筆百萬的生意。我對此很有興趣。」

我自信地說道：「不錯, 但談這筆交易前, 我想參觀一下道具——交易的鐵則。」

它笑道：「沒問題，我給你安排。」

來到最高山丘上，「交易的鐵則」懸在空中，周邊盤旋著老鷹, 山下駐紮著黑熊。

狐狸介紹道：「這件道具, 和麒麟苑的『歲月史書』、落月閣的『月亮球』並稱為不老山三大道具。」

我問：「買下這件道具需要多少獎勵點？」

它一下笑了：「抱歉, 我很久沒聽過如此好笑的笑話了。想要買下它, 你至少得付出上億獎勵點。」

「交易的鐵則」，就是它, 盤剝著眾生。

某種程度上，它比不老山的黑暗更可怕。

它讓不老山的大多數動物慢性死亡, 讓它們反目成仇, 讓它們在規則的約束下為規則的制定者提供養料。

「看來我們的交易要上億了！」我猛地跳起，意念集中到「交易的鐵則」上。

變化吧！把不老山的還給不老山！

讓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醫！勤者有其業！勞者有其得！

讓少者有其學！童年有其樂！讀者有其校！弱者有其助！

讓老者有其養！車者有其位！工者有其薪！農者有其地！

讓商者有其利！優者有其榮！能者得其用！閱者有其悟！學者有其為！

這一刻, 我聽到狐狸的驚怒, 看到老鷹的撲殺……

獎勵點在飛速流逝，3998……2213……1107……0……-2356……-15736。

時光凍結在一瞬。

【玩家顧濤, 恭喜你完成終極任務——延緩不老山衰老。

【不老山從未來開發潛力, 火速騰飛的同時帶來了隱患。未來的黃昏正在延展, 你成功延緩了不老山黃昏的到來。你將被記入《歲月史書》。

【恭喜你獲得成就：無息貸款。

【當你佩戴時，根據信用及評級獲得貸款額度。你當前可貸：10000 點，三月期。

【你的信用降低時, 增加利息；你的評級上升時, 增加額度。

【你可以直接離開該副本，是否離開？】

看著老鷹近在咫尺的利爪，我選擇貸款 10000 點。離開副本。

如果副本評價沒有六千點，我將被抹殺。

這是早就料到的事情，不是嗎？

死在黃昏的我因為田鼠們而活, 我必須回應它們。

老爸，要是我死了, 就當你教得不好吧。

誰叫你讓我有恩必報。

【不老山結束，評分 S+。

【你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獲得評價——不可思議。

【獎勵點：10000（封頂獎勵）。】

【你因此得罪了狐狸們, 在有狐狸存在的副本里，你將被通緝。

【玩家顧濤，你的驚人之舉吸引了未知的視線。在進入《不老山》相同世界觀時, 會有意外情況發生。】

在副本結束時, 忽然給了麒麟苑一個鏡頭。

為首的麒麟正在召開大會：

「今天我們要討論的議題有。

「1.關於幾位僧眾貪腐問題的處理。

「2.關於月亮墜落事件的後續影響。

「3.關於分裂者引發的動亂平叛。

……

「我們開始討論第一個議題……幾位僧眾曾經為不老山立過功，為不老山各族的獨立流過血。但《度化寺簡章》, 是我們的初心。絕不能違背……

「最終決定，剝奪其麒麟種族、度化寺僧眾身份，執行死刑。並嚴查背後的利益輸送鏈條……」

至此, 副本結束。

我回到現實之中。

一個副本下來從 7701 獎勵點變成 4264 獎勵點，還背著 10000 的負債。

我看著鏡子說：「活著就好。」

（副本中，ṱų₌不少玩家集中在雲頂天橋。）

【規則 1.雲不會下落，要警惕所處的位置。】

【規則 2.星星會前往不同的地方, 要留意它的光亮。】

【規則 3.正確的道路並不正確，錯誤的道路會致命。】

……

（這次要是能活著，真要謝謝這個叫顧濤的玩家。某玩家拿著通緝令想著。）

【下個副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