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瞳系列3：向陽之詩完整後續

隔壁家的痴呆女孩在父母不在家的時候，不慎觸碰電源，被燒成了焦炭。

夜裡，我睡得正香，感覺被子上一沉。

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趴在我的被子上，口中不斷呢喃著：「叔叔，跟珍兒玩玩~」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隔壁前幾天死掉的女孩梁珍，今天是她頭七回魂的日子。

「那個……梁珍姐，我是沈瞳啊，你是不是走錯了？」

她似乎反應了過來，笑著道歉：「不好意思。」

第二天，她又走錯了。

我：「……」

01.

我叫沈瞳，一出生就長著三隻眼睛。

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八歲之前，都由鄉下的神婆外婆帶大，八歲之後才被接回父母身邊念書。

暑假結束，我成了一名高中一年級的新生。

原以為，離開了初中那個鬧鬼的廁所，我就能擁有上廁所自由了。

沒想到，到了高中，比以前的初中還離譜。

我們的教室在一樓。

樓道里盡頭廁所的聲控燈是壞的，每到夜裡，就會自己不停地閃，搞得同學們都不敢去上廁所。

有天，我實在是憋不住，就起來去上了。

然後，就看見一個白衣女生，「啪嘰」一下，從樓頂摔了下來，聲控燈應聲而亮。

我：「？？？」

就在我一臉蒙懵逼的時候，那落地的女生朝著我，把頭轉了過來，留著血液混合著腦漿的臉，沖我咧嘴狂笑。

笑聲持續了足足一分鐘，她就又飛回去了。

下一秒，又是「啪嘰」一聲。

我大驚失色。

破案了，家人們！

高中廁所聲控燈為何頻繁閃爍，竟是……

咳咳，扯遠了。

我朝那位跳樓的白衣學姐道：「學姐，能不能過會兒再跳？」

學姐聲音很冷：「新來的，不懂規矩？」

「去另一頭，二樓上去。」

我很委屈：「我憋不住！我很急！」

「要不然……明天我給你燒紙？」

「你放我一馬？」

學姐猶豫了一下，勉強同意：「那你快點，久了我控制不住。」

我立刻衝進廁所，來了個速戰速決。

回家路上，去白家的白事鋪子買了點紙錢，看新出的手機還挺逼真的，隨手給學姐拿了一台。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要講誠信，白天莫欺人，晚上莫欺鬼。

對此，我弟弟沈晨很有意見。

「姐，道理我都懂，但是你為什麼不用自己的零花錢買呢？」

02.

回到家，發現隔壁家的痴傻女孩梁珍正扒拉著柵欄，沖我們家院子一邊伸手，一邊流口水。

我抬眼望去，我家院子裡的搖椅，正在無風自動，一搖一擺的。

旁邊茶几上擺著一盆新鮮的瓜果。

正是月英奶奶，在逗傻姑娘。

她穿著優雅端莊的老式蕾絲旗袍，盤著波浪卷髮，坐在搖椅上，蹺著二郎腿，足尖一下一下點著地面。

手上一把精緻的絲綢小扇子，對著瓜果一扇一扇的，側臉陶醉地聞著味兒。

整個人，美得像是從民國畫報里走出來的。

我看著她，無奈地嘆氣。

當時情況緊急，我為了讓月英奶奶救邵蘭軒，說要供奉她。

其實我也就是客氣客氣，沒想到她還真找上門來了。

我零花錢不夠，大多拜她所賜。

見梁珍急得啊啊叫個不停，我上去道：「知道人家這樣，幹嘛還老逗她！」

然後從果盆里拿了個新鮮的桃子遞給梁珍。

「吃吧，梁珍姐。」

梁珍嘿嘿地笑了，抱著桃子甜甜地啃了起來。

月英奶奶哼唧一聲，直起身子來，朝我嚷嚷道：「那是給我買的桃子，做什麼給她吃？」

抬起鼻尖嗅了嗅，有些欣喜地翻著我的書包。

「買什麼好東西了？新出的獼猴桃手機？給我買的？」

我趕緊搶回來。

「不是給你的，別亂搶啊！」

然後把白衣學姐跳樓的事情告訴了她。

「我看那位學姐一個人挺無聊的，買個手機給她刷刷短視頻，肯定就沒時間跳樓嚇唬人了！」

月英奶奶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翻了個白眼：「就你機靈，鬼點子比鬼還多！」

03.

我和月英奶奶正說著話，隔壁院子裡傳來了開門聲和腳步聲。

一個女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穿著睡衣，頭髮用鯊魚夾固定著。

雖然年過四十了，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保養得很好。

梁珍正在認真地啃著手裡的桃子，並沒有覺察到身後女人的靠近。

那女人穿著拖鞋，搖曳生姿地走到梁珍身邊，突然抬起手，揪住了梁珍的耳朵。

「死丫頭，躲這兒偷懶呢？」

「這桃子哪來的？是不是偷的？」

上去，就把梁珍手上的桃子給打掉了，然後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看我不打死你！」

梁珍方才清澈純真的眼神，瞬間布滿了驚恐，啊啊叫著要去撿地上的桃子。

女人見她爭執，手上越發用力，梁珍的耳朵都被她揪紅了。

這女人，正是梁珍的母親。

平日裡總是使喚梁珍做這做那，還對她非打即罵。

我見狀，立刻道：「阿姨！這個桃子是我給梁珍姐的，您別動手！」

梁珍的媽媽聽到我的話，非但沒有停手，看都不看我一眼，反而指桑罵槐起來。

「不是告訴過你，別人給的東西不能亂吃嗎？萬一毒死了怎麼辦？」

「你要真這麼不想活，趁早自己死了，省得我天天看著你這副傻樣，丟人現眼！」

梁珍媽媽這話，實在太過分了。

還不等我開口，月英奶奶先忍不住了，手上扇子一揮。

隔空甩了梁珍媽媽兩巴掌。

「真沒見過這麼當媽的！比我那賤人前夫還賤！」

04.

梁珍的媽媽臉上突然疼起來，表情變得有些驚恐，四下里張望。

「誰？什麼東西？」

月英奶奶從搖椅上站起來，走到梁珍媽媽的背後，從她後脖子吹了口涼氣。

「誰？當然是你奶奶我了！」

梁珍的媽媽被她的涼氣一吹，脖子一歪，立刻落枕了。

哭天抹淚地喊起來。

「怎麼回事？我的脖子……」

然後惡狠狠地瞪向我。

「死丫頭，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知道你外婆是神婆，是不是你在整我？信不信老娘弄死你！」

她此言一出，方才還在廚房煮飯的沈晨，立刻沖了出來。

「你要弄死誰？」

三年過去，沈晨已經不是當年的矮冬瓜，十二歲的少年，抽條很快，已經快比我高了。

這會兒雖然圍著圍裙，拿著鏟子，但身上與生俱來的凌厲氣質，竟然震懾住了隔壁的瘋女人。

梁珍的媽媽看我家有人，罵罵咧咧地讓梁珍扶著她進去。

嘴裡還不乾不淨。

「橫什麼？有爹生沒娘教的玩意兒！」

卻因為激動，又扭到了脖子：「哎喲……」

月英奶奶在身後冷笑：「呵！也不知道誰有爹生沒娘教！」

「等著吧，有你好受的！」

梁珍顫顫巍巍地扶著她媽進去了，眼神依依不捨地望著地上的桃子。

看到她那個眼神，我心裡一緊。

「她媽媽怎麼這樣啊！」

這會兒，另外一頭的鄰居奶奶也出來了。

「瞳瞳啊，你爸媽不在家，這事兒你少管，也管不了！」

見我目露困惑，鄰居奶奶道：「梁珍他爸爸死得早，她媽媽一個人帶著她，她現在的這個男的，是她的情夫，這麼些年，一直在她家住著。」

說著，她壓低了聲音。

「我聽說……那個男的，坐過牢的！」

「你沒事別去惹他們家！」

05.

鄰居家奶奶的話，讓我腦子裡快速地閃過一個人影。

那是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中年人，身材比較高大，長相方正。

平日裡穿西裝，內搭花襯衫，戴著條大金鍊子，進出都夾著個公文包，也不知道是幹什麼工作的。

但我曾經不止一次看到，他回家給梁珍帶了好吃的，梁珍還抱他，親他的臉，甜甜地叫他爸爸。

我還以為那個男的，真是她爸爸呢。

敢情，不是親生的？

見我一臉困惑，鄰居家奶奶來勁兒了。

她似是有些警惕地看了隔壁梁珍家一眼，壓低了嗓音朝我道：「這房子，是梁珍她親爹留下的，這個男的根本就是個小白臉，聽說是個賣保險的。」

「還有……我有次聽到梁珍她媽打她，罵她是騷貨、狐狸精什麼的，那個男的就護著。」

「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聽到這話，我是真不知道什麼意思。

一臉困惑地看著鄰居家老太太。

沈晨的臉色卻很難看，拉著我道：「姐，別聊了，阿姨做飯了，很快就能吃。」

然後給我拉走了。

月英奶奶搖著小扇子，斜了對面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扭著纖纖細腰，跟著我們進去了。

因為爸媽三天兩頭不在家，家裡有一個給我們做飯和打掃衛生的許阿姨。

這次爸媽一起出去談生意，得一個星期才能回來。

餐桌上，我忍不住問沈晨。

「剛才王奶奶的話，是什麼意思啊？」

沈晨往我碗里夾了塊排骨：「好好吃飯！」

許阿姨在一旁笑道：「是啊瞳瞳，這排骨是你弟弟特意給你做的，說你喜歡吃！」

「他對你這個姐姐，可真好啊！」

我一愣：「啊？是嗎？」

我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好吃的！

聽到許阿姨的話，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碗里的排骨吸引了。

這世上，唯有美食不可辜負，我決定吃飽了再問。

沒想到，等我吃完了，沈晨卻藉口寫作業，先回房間去了。

搞得我更好奇了。

06.

月英奶奶飄在我身後絮絮叨叨的。

「小丫頭，你想知道啊？你可以問奶奶我呀！」

「只要你給我買一個同樣的，最新款的獼猴桃手機，我就告訴你！」

那手機雖然是紙糊的，但卻是精細版啊！一個賣好幾十呢！

我已經買了一個了，哪有錢買第二個？

當即拒絕了她：「沒錢，下個月再說！」

月英奶奶哼唧了一聲，飄回牌位里去了。

現在我的衣櫃里，除了李壯壯的牌位，還有月英奶奶的牌位。

每日供奉*2。

功德+1+1+1+1……

我想著，我們幾個裡頭，小少爺腦子是最好使的。

要不問一下他？

於是給他打了個電話。

沒想到那傢伙聽完我的描述，支支吾吾的，半晌才道：「沈瞳瞳，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還有，你爸媽不在家，你離隔壁那戶人家遠點。」

我就奇了怪了，怎麼好像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我不知道，他們還都不告訴我？

「你說，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我忍不住望向李壯壯的牌位，從他的小供桌上拿了個吸吸果凍吃。

夜裡，睡著之後，我夢到李壯壯罵我老六。

「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梁珍跟他繼父關係不一般，你看不出來嗎？」

我：「怎麼不一般？不是挺好的嗎？」

李壯壯像是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我一眼，警告我道：「反正，別人的閒事，你少管。」

「切！不說就不說！」

我很不服氣，當即醒了。

我原本，不是那麼八卦的人。

但大家的態度，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好歹也是有天眼的人，雖然我一般不主動使用，因為消耗的精力很大。

但偶爾看一下，應該沒關係的。

我閉上眼睛，集中念力，視線似乎穿透了牆壁，進入了隔壁家。

隱隱約約的，我好像看到床上有兩個人，正在做著不可描述的事情。

看清楚兩人的臉之後，我瞬間被嚇了回來。

竟然是梁珍和她繼父！！！

我瞬間明白了，為什麼大家好像明明都知道，卻都不肯給我解釋。

這情況，即便是放在影視劇里，也是相當炸裂！

我連忙爬起來，給李壯壯多上供。

「壯壯哥哥說得對，下次我再也不亂看了！」

07.

第二天，我特地起了個大早去學校，把最新款的紙紮獼猴桃手機和金銀紙錢燒給了白衣學姐。

「學姐，你沒事少跳點樓，多嚇人啊？」

「我給你燒個手機，再給你燒點紙錢，我燒紙錢很專業的！」

「你看看，我給你燒的可是金銀元寶、大黃紙……這些在下面都是硬通貨。」

「上次有個爺爺家裡人找外婆問花，那爺爺說了，那種紙鈔，還有普通黃紙根本不好使，下面不認的……」

這個點，學姐估計還沒到上班的時候。

我一個人蹲樓底下，對著空氣一邊燒紙，一邊絮絮叨叨的。

距離上學時間還早，學校里沒什麼人，我也沒什麼顧忌。

正燒著呢，身後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小姑娘，你幹嘛呢！煙燻火燎的！」

我轉過頭，就看到保安大叔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表情驚恐。

而我的手上，正拿著紙錢和金銀元寶，面前還放著個鐵盆。

場面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呃……大叔，你聽我給你解釋。」

沒想到大叔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反倒是跑得比我還快。

「你不用解釋！我懂！」

「你快點燒完，收拾了，等會兒別的老師同學來了，看見了不好！」

然後就飛快地跑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激動。

「大叔，你也看得見啊？」

沒想到，大叔聽到我的話，跑得更快了。

我心裡正犯嘀咕呢，白衣學姐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我面前。

08.

我正盤算，這保安大叔是不是同道中人，看到學姐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學姐！你怎麼走路沒聲兒啊？」

學姐涼涼地掃了我一眼。

「我走路帶聲兒，像話嗎？」

瞥了一眼我給她燒的東西，學姐臉色緩和了不少。

「你倒是挺講信用，這手機怎麼用啊……」

「我教你！」

我興致勃勃地接過她手上的新手機，發現裡面的功能我不懂。

訕笑道：「呵呵……你們那裡發展比我們快，這最新款的，我不會用啊。」

「要不你找個同行問問？」

白衣學姐翻了個白眼。

「就知道你指望不上！」

然後「嗖」地一下，又不見了。

我想著，女鬼就是拽。

趕緊收拾了東西，趁著別人看到之前，回教室去了。

正打算早讀一會兒，手機里冒出來一個好友申請。

我點開一看，備註是湯允恩。

倒是一個挺好聽的名字。

通過驗證之後，問了一句：「你是？」

學姐黑長直，臉色慘白的自拍照就發了過來。

嚇得我瞬間閉上了眼睛。

「艾瑪！學姐，你……你這太客氣了。」

學姐只發了個傲嬌的表情包。

「哼！」

可以嘛，這麼快就用上表情包了。

我看著學姐的備註，想說，你今晚能不能別跳樓了。

腦子裡突然傳來一陣熟悉感。

湯允恩這個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正打算問問，陸陸續續有同學來了，我也就暫時把疑問放到一邊去了。

9.

我們班的班長安文文跟我就隔了一個過道。

她人很好，平日裡幫著老師忙前忙後的，知道的事情特別多。

我忍不住寫了張小紙條，傳給了安文文。

「你聽過湯允恩這個名字嗎？」

這會兒，所有人都在認真早讀呢，所以我的這個傳紙條的行為，就顯得特別明顯。

安文文先是四下里張望了一下，然後緊張兮兮地打開了紙條。

看到上面的內容，她眉頭皺了皺。

然後回了我一下。

「湯允恩？跟我們一屆的？沒聽過啊！不過有點耳熟！」

我有點激動了。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有點耳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我們倆正傳得起勁呢，一隻手從背後伸了出來，然後，我們就被班主任馬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馬老師是我們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是個為人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

「安文文，你身為班長，應該起到模範帶頭作用，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我趕緊解釋：「老師對不起，是我有事情想請教班長，又不想打擾到別人，才寫紙條的。」

「您要罵就罵我吧……」

班主任臉色不善地瞪了我一眼：「沈瞳，你別以為沒你什麼事了，等會兒上課抽背，要是抽到你，背不出來，就罰你抄一百遍課文！」

說著，馬老師打開了手上的紙條，頓時臉色大變，癱坐在椅子上。

10.

馬老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調整了一下情緒，朝安文文道：「你先回教室吧，告訴同學們第一節課先自習，我有事情要和沈瞳交代一下。」

安文文還以為，我受罰，她也跑不了呢。

正哭喪著個臉，聽到這話，如蒙大赦地走了。

走之前，還給了我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眼看安文文走了，馬老師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嚴肅的問我。

「沈瞳，你……你是從哪兒知道湯允恩這個名字的？」

我看馬老師的情緒挺激動的，知道事情可能不簡單。

但我總不能說，是她自己告訴我的吧？

想了想，就道：「無意中聽到的，怎麼了嗎？馬老師？」

沒想到，馬老師竟然激動了起來。

「不可能！！！」

「湯允恩的名字，在一高是禁忌，沒有人會提起，你跟老師說實話！」

我看馬老師越說越激動，只能實話實說了。

我取出手機，遞給了馬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