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江清野愛我。」
我愣住。
想不通她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
這時,江清野已經在和我們打招呼了。
我接過冰激凌,
對上林溪的眼睛,她笑了笑。
我回過頭,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江清野的冰激凌,
「還是清野哥哥的好吃,更甜!」
我眯起眼睛一副滿足的樣子。
林溪的眼神暗了一瞬,把手裡的冰淇淋扔到垃圾桶里,徑直往遊樂場外走去。
不是不愛嗎?
吃醋了?
我和江清野對視一眼。
江清野甩開步子,立刻追上去。
我也立刻追在江清野身後。
快到出口時,
江清野一把抓住林溪的手腕,「生氣了?
「洛洛就是小孩子,你要是不開心,下次我們單獨來。」
跟在身後的我,硬生生止住腳步。
林溪卻一笑,
「沒有啊,明天公司有個團建,帶著洛洛一起吧?」
江清野不解地看向我。
我攤攤手,表示我很無辜。
只是沒想到,我在這場聚會上看到了江清野說的那個林溪的初戀。
9
原來我和江清野都不知道。
早在這次見面前,
林溪就已經和她這位初戀沈淮序見過面了。
而我也不知道,
沈淮序於林溪而言,就像江清野在我生命中的角色。
10
見到沈淮序的時候,我就知道江清野輸了。
他和江清野不一樣。
卻又很像。
像的是五官,不一樣的是骨子裡的氣質。
沈淮序的金絲眼鏡下,有一雙清冷的眸子。
和林溪的一模一樣。
「我男朋友,江清野。」
林溪介紹的時候一絲感情都沒有,目光轉向我。
突然笑得意味不明,
「這位是我男朋友,青梅竹馬的妹妹,徐洛洛。」
她著重了「青梅竹馬」四個字。
沈淮序一愣,低下頭笑了。
而林溪看到沈淮序的笑,臉倏地紅了。
那笑容好像只有他們倆才懂。
江清野宣布主權一樣地攬過林溪,
「你好,初次見面。」
沈淮序微微頷首。
11
夜幕降臨。
林溪的同事開始招呼大家玩遊戲。
沈淮序自然地坐在林溪身邊,好像這個習慣是刻在 DNA 里的。
江清野臉上閃過一瞬的不自然。
拉著我坐到林溪的另一側。
我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這場戲,我怎麼從女二號變成了看客的感覺。
玩遊戲時起了爭執,
最後還是林溪提議,玩:「我愛你,分手吧」。
規則特別簡單,
和左邊的人說我愛你,和右邊的人說分手吧。
一旦有人說錯,或者拒絕,就要接受罰酒。
我心裡隱隱覺得林溪提出遊戲的目的不純。
因為沈淮序、林溪、江清野和我依次是從左到右的順序。
我滿臉尷尬,就算是遊戲,
也總覺得我愛你三個字,過於嚴重。
遊戲馬上開始,
林溪卻突然換到了沈淮序左手邊。
眾人滿臉震驚。
而江清野也不甘示弱地拿著酒瓶換到林溪左手邊。
最後,從左到右變成了:江清野、林溪、沈淮序和我。
震驚的眾人變成一副吃瓜不嫌事兒大的表情。
遊戲正式開始。
12
林溪其他的同事幾乎沒有出錯的。
只有個大姐把分手吧,說成了「崩手吧……」,然後被罰了一杯酒。
而我,是直接選擇的喝酒,
無論如何,
我也是對陌生人說不出「我愛你」的。
輪到沈淮序時,林溪已經把整個身子轉向了他。
我餘光看到江清野捏著酒瓶的手微微泛了白。
草坪上安靜極了,只有篝火燃燒的聲音。
沈淮序笑了一下,
不像其他人遊戲時說的那麼隨意、那麼快,
而是清清楚楚地。
對著林溪說了一句「我愛你」。
這句話一出來,林溪眼睛裡就有光在閃動。
連我都感到心漏了一拍,
這一刻我感覺,江清野好像要失去什麼了。
林溪垂下頭沉默了幾秒鐘,
在沈淮序對著右手邊的我說完「分手吧」之後,才抬起頭繼續遊戲。
她快速而語氣含糊地對著江清野說了句「我愛你」,
到了她右手邊的沈淮序時,她拿起了酒瓶。
但還放到嘴裡,就被兩隻手齊齊攔住。
「我替你喝!」
江清野先一步握住了林溪的手。
眾人起鬨的聲音響起。
我像個小丑坐在一邊看著這場鬧劇。
而沈淮序也沒有放手的意思。
直到……
「替女朋友喝酒,天經地義!」
江清野 first blood!
13
遊戲在眾人的八卦,我們四人各懷鬼胎下潦草結束。
燒烤時,
江清野又和沈淮序槓上了。
江清野給了我眼神暗示,我只好硬著頭皮上前,
「清野哥哥,就知道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雞翅,謝謝啦。」
說著就要接過江清野手裡的雞翅。
江清野卻一個轉身,笑著把雞翅遞給林溪,
「別鬧,這個是給你嫂子的,你嫂子只吃蜜汁的。」
又把沈淮序剛遞給林溪的羊肉搶了過來,
「你吃這個,你嫂子對羊肉過敏。」
然後轉過頭對沈淮序笑道,
「怎麼?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不知道嗎?」
江清野 double kill!
我拿著手裡的羊肉遲疑了一秒鐘,
為了緩解尷尬還是放進了嘴裡。
眼尾餘光,看到沈淮序尷尬地停在半空的手。
隨後轉過身,拿起身旁的冰美式喝了起來。
江清野的眼神暗了暗。
我心下瞭然。
原來愛喝冰美式的是沈淮序。
江清野贏了這兩場又如何,
從一開始,他就註定是輸家。
和我一樣。
14
那次團建像是一個開關。
自那以後,
沈淮序開始頻繁出現在林溪的生活里,密不透風。
有時是清晨出現在公司樓下,手裡提著溫熱的豆漿和三明治;
有時是午後,一杯恰到好處的溫水會悄無聲息地放在林溪桌角。
這些事,我都是從江清野那裡聽說的。
他開始變得不像他自己,
不再是那個在燒烤架前意氣風發的少年。
他的電話越來越多,內容卻越來越空洞。
「小晚,林溪今天心情怎麼樣?」
「她中午……和誰一起吃的飯?」
我隔著電話都能想像出他小心翼翼、近乎卑微的模樣。
直到那天下午。
原本要帶我去爬長城的江清野,
突然堅持帶著我去接林溪下班。
他手裡拿著一杯冰美式,頂上還冒著冷氣。
到達林溪公司樓下時,
她剛好出電梯閘口。
他幾步走到林溪面前,努力扯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把咖啡遞過去。
「給你的。」
林溪從手機螢幕上抬起眼,目光在咖啡上停留了一秒,然後移到他臉上。
她沒有接,只是很輕、很淡地開口。
「不用了,清野。」
江清野的笑容僵在嘴角。
「我……你不是喜歡喝這個嗎?這次我沒買錯。」
他笨拙地解釋,聲音里透著一絲慌亂。
林溪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靜,卻像一把鈍刀。
「我不愛喝。」
說完,一輛車恰好停在路邊,她對我點了下頭,
「你先帶洛洛去玩吧,我車來了,先走了。」
從頭到尾,她都沒看那杯咖啡一眼。
而我看到,接走林溪的,
是沈淮序。
江清野像個被釘在原地的雕塑,
舉著那杯冰美式,直到林溪的車消失在街角。
我看著他失落的側臉,看著他慢慢垂下手,轉身走向旁邊的垃圾桶。
「哐當」一聲。
那杯甚至沒被碰過的咖啡,被他親手終結。
這一刻我才發覺,他好像也沒那麼遊刃有餘。
15
林溪生日,江清野下了血本。
他包下整間西餐廳。
天鵝絨桌布,空運來的鮮花,
燭光搖曳,每個細節都透著「昂貴」兩個字。
主菜過後,
他像個等待加冕的國王,拿出一個絲絨禮盒,啪嗒一聲打開。
鑽石戒指在燭光下流淌著璀璨的光,刺得人眼睛疼。
「小溪,生日快樂。」
江清野的聲音充滿志在必得的磁性。
我苦笑。
不知道這是慶祝生日,還是求婚。
林溪愣了幾秒,
禮貌地笑了笑,「謝謝。」
她沒有接,那份客氣疏離得像一道透明的牆。
餐廳的門就在這時被推開,沈淮序走了進來。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像是剛下班,
手裡拎著一個毫不起眼的小紙盒,甚至有些寒酸。
江清野的臉色瞬間繃緊。
沈淮序沒看他,徑直走到林溪面前,把小盒子放在她手邊。
「生日快樂。」
一時間,桌上那隻奢華的鑽戒和這個廉價的小紙盒,形成一種滑稽的對峙。
江清野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點輕蔑。
林溪卻看也沒看那隻戒指,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小紙盒。
裡面躺著一枚舊鑰匙扣,金屬表面已經氧化,黯淡無光。
可當林溪拿起它,我看到她的眼眶唰一下就紅了。
她指尖發著抖,一遍遍撫摸那串褪色的字母。
我隱約看到是歪歪扭扭的 LX&SX。
那動作像在撫摸失而復得的珍寶。
「你……還留著。」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沈淮序只是看著她,什麼也沒說。
但那眼神,足夠說明一切。
江清野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
那隻象徵求婚的戒指,在林溪通紅的眼眶映襯下,顯得無比突兀和諷刺。
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站在角落的陰影里,手不自覺地插進褲子口袋,指尖觸到一片冰冷的金屬。
那也是個鑰匙扣,一個奧特曼。
心,一點點沉入谷底。
江清野不懂,有些東西,不是用錢可以換的。
16
生日會後沒幾天,林溪主動約我喝咖啡。
手機螢幕上彈出她的名字時,我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從未主動聯繫過我。
我倆的關係,一直尷尬地懸在「江清野女友」和「江清野的青梅」之間,客氣又疏離。
我還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