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媽遊戲完整後續

我媽是個很好面子且控制欲超強的人。

她對我的母愛都是有條件的。

比如我考試第一名，比如我拿了競賽獎，比如我聽話。

一旦我沒達到她的預期，就會換來無盡的謾罵和責怪。

我唯一一次忤逆她，

是她偷改了我的高考志願。

「女孩子讀師範有什麼不好？」

「老師工作又體面又好嫁人，說出去我也有面子。」

「養你這麼大我是不可能讓你去外地讀書的，女孩子出去遠了也就野了，誰知道你到時候還會不會認我這個媽！」

我站在天台上。

身後傳來她的咆哮：

「你有本事就跳！站在上面嚇唬誰呢？」

我閉著眼，滾燙的眼淚從面頰劃落。

要是可以換個媽媽就好了，我想。

突然耳邊出現一道機械的聲音：【換媽遊戲已啟動，請玩家做好準備。】

01

我進入遊戲的時候正在念小學。

彼時我和戴眼鏡的小胖子陳正則正在教師辦公室里。

班主任一臉嚴肅地站著，說要叫我們的家長來。

我有些後怕地縮了縮脖子。

我記得我以前小時候也因為類似的事情被叫過家長。

當我媽聽說我在學校里和小男生打架，她遲到了兩個多小時，一進門就板著臉。

「誰讓你多管閒事的？」

「我天天哪有時間來學校給你處理這些破事，我很閒嗎？」

然後她抄起袖子給了我兩個大耳光。

準備說教的班主任愣住了，等了兩小時想發火的男生家長也愣住了。

我捂著被扇紅的臉，在心裡發誓以後再也不要多管閒事。

因為我的善良會給媽媽添麻煩。

我不知道遊戲里的媽媽會不會也覺得我的行為給她帶來了麻煩。

我低著頭看腳，腳上是一雙蕾絲花邊白襪配紅色的小皮鞋。

是我以前從來沒有穿過的那種。

陳正則趁著班主任去倒水，他用胖胖的手推了我一下。

我也沒閒著，又踢了他一腳。

陳正則的家長先到了，班主任和他媽媽在交談的時候，他躲在他媽媽懷裡朝我做鬼臉，他媽媽時不時地輕撫他的頭。

這種溫柔，我以前只在考第一名的時候體會過。

「抱歉，我來晚了。」

一位穿著幹練看起來很知性的美女走了進來。

這位應該就是我遊戲里的媽媽姜早了。

姜早快步走到我跟前，將我輕輕抱起坐到旁邊的空椅子上，

「寶貝，媽媽開會來晚了，今天在學校是什麼情況呀。」

我突然鼻子有些發酸，原來媽媽還可以是這樣的嗎？

我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搖了搖頭。

班主任見兩邊家長都到齊了，就開始說我和陳正則今天被叫家長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我和他在班裡打架。

陳正則站在他媽媽旁邊，用小胖手指著我說是我先打的他。

班主任也說進去看見是我把陳正則摁在地上打。

我在姜早懷裡耷拉著腦袋玩手指。

她很溫柔地搖了搖我，「寶寶，是她們說的那樣嗎？」

我點頭，「我確實打了陳正則。」

「都是小朋友之間的小打小鬧，我相信熹微不是故意的。」班主任適時插話，「這樣吧，熹微給正則道個歉吧。」

姜早沒有搭話，也沒有帶著我道歉。

她輕撫我的後背，「原因呢？」

我靠在姜早的肩膀上，搖了搖頭。

她摸了摸我的頭，扶著我的肩膀讓我直視她，「媽媽想聽你說，你的解釋對於媽媽來說很重要。」

02

原來我的解釋會很重要嗎？

我記得我以前解釋的時候，我媽總會中途打斷讓我別找藉口。

我以為沒有人願意聽我解釋，所以後來我變得性格孤僻也不愛說話。

「我看見陳正則掀女同學裙底，我上去阻止他，

「然後我們就打起來了。」

「是這樣嗎？陳正則！」先出聲的是陳正則的媽媽。

她臉上之前流露出來的溫柔轉變為嚴厲。

陳正則見事不妙正要逃，就被她媽媽摁著打了屁股。

「好啊陳正則，再給老娘掀女孩裙子你試試！」

在陳正則的哭喊聲中，我被姜早帶出了辦公室。

「做得很棒寶貝。」

姜早蹲在走廊上，從隨身包里摸出一顆棒棒糖，「來，這是媽媽獎勵給正義女俠姜熹微的。」

是我最喜歡的玻子汽水味的。

糖味在口腔里化開，我被姜早牽著。

「媽媽，你不怪我嗎？請家長好像會耽誤你的工作誒。」

姜早搖了搖頭。

快到班級的時候，姜早重新幫我梳了辮子，「媽媽認為，參與你的成長，遠比媽媽的工作重要得多。」

她回答了我之前的疑問。

03

在姜早這裡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母愛不需要價格。

不是因為我考第一名，她愛我。

不是因為我拿競賽獎，她愛我。

也不是因為我聽她的話，她愛我。

是因為我叫姜熹微，是她的女兒，所以她愛我。

僅此而已。

在姜早的陪伴下，我度過了一個快樂的小學生涯。

姜早鼓勵我交朋友，

於是這六年我認識了很多新朋友。

我再也不是那個一言不發總坐在班級里最後一排性格孤僻的女同學了。

小學畢業考試後，姜早獎勵了我一隻邦尼兔。

我記得我以前小時候也很喜歡邦尼兔。

我媽答應我考第一名就給我買。

那次考試我確實考了第一名。

我高高興興拿著試卷回家，找她兌我的邦尼兔。

她拿著我的試卷看了一眼，語文九十九，下方還寫著一個優加。

她一把將卷子扔了出去，

「一百分都考不到，還想要邦尼兔！」

「那一分…是作文扣的。」我小心翼翼解釋。

「別找藉口。」她煩躁地敲了敲桌子，「看了那麼多滿分作文，你作文居然還能扣分！」

我感到委屈，「可是媽媽，我是第一名…」

「還敢狡辯！」她轉身拿出了雞毛撣子。

那個暑假，儘管我考了第一名，但我依舊沒能擁有屬於我的邦尼兔。

04

後來姜早又帶我去了遊樂園，

那是我以前小時候不敢奢求的地方。

每次聽同學們說起假期爸爸媽媽又帶去了什麼遊樂園，什麼海盜船，過山車，旋轉木馬我都插不上話。

但小孩子都是有玩心的，我也不例外。

我記得我求過我媽一次讓她帶我去遊樂園。

因為我在電視上看到說在摩天輪最高處許願，願望一定會實現。

那時候我媽總是早出晚歸的，每次回來都眉頭緊皺。

我想去坐摩天輪，我想去許願希望媽媽可以開心一點，可以多愛我一點。

但是我媽拒絕了我，她說：

「摩天輪，摩天輪，我看你才像個摩天輪！」

「人家老胡的女兒考進了附中，你呢！你考個一中我跟老胡打牌都沒面子！」

可是，附中並不在我讀小學的對應升學名單里。

後來高中春遊，我才第一次踏足我小時候心心念的遊樂園。

可坐在摩天輪里，我已經沒有想許的願望了。

姜早陪我從入口一直玩到出口，她帶著我坐了旋轉木馬，坐了海盜船，坐了過山車…

我們從早上一直玩到晚上。

出來的時候姜早和我的頭髮都是亂的。

她蹲下來重新給我扎頭髮，「寶寶，開不開心？」

我蹦蹦跳跳地說開心。

原來小學時期感受到的遊樂園和高中時期感受到的遊樂園，真的會不一樣。

05

上初中後，我成績依舊名列前茅。

這所學校里也有一些和我從同一所小學升過來的朋友。

其中包括陳正則。

他進入青春期後身高一下就竄了上去，面部稜角也日漸清晰，身上早已沒有一點當年小胖子的影子。

我和他請家長後，他媽媽帶著他給我和被他掀裙子的小女孩道了歉。

被我揍後他有些怕我，他媽媽發現後拜託我幫他補習功課。

對此，姜早說尊重我自己的意願。

我最終答應了陳正則的媽媽。

到今年，已經是我在學習上幫助他的第五年，算得上是他的半個小老師。

不過我是第一名進來的，他是吊車尾進來的。

性質還是不太一樣的。

現在我和他雖然在不同的班級，他有不明白的題也還會來找我討論。

姜早和我媽的教育理念是完全不同的。

姜早說要樂於分享，知識學進去是自己的，別人偷不走，幫助別人的同時自己也再鞏固了一遍。

我媽說自己會的方法不要告訴別人，別人學會了就會比我考得好。

實踐後，

我想，姜早說的是對的。

我向別人分享了，但我依舊是第一名。

知識確實是別人偷不走的。

06

姜早的工作最近有了新的突破。

為了給她慶祝，我在周五的下午用零花錢給她訂了一個小蛋糕。

取上蛋糕路過學校後面的小巷，四個校服亂穿的女生攔住了我的去路。

為首那個扎著一個斜丸子頭，脖子上掛著個耳機，

「你就是姜熹微？」

很來者不善的語氣。

這種語氣，我以前也聽到過。

那是我初二的時候。

我沒什麼朋友，日常上學都是獨來獨往，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麼惹到她們的。

最開始她們只是在我上廁所的時候將我的門從外面反鎖，到後來開始動手，在沒人的教室里扯我頭髮，吐我口水，扇我耳光。

這一直持續了半個月，那段時間我生出了厭學情緒。

一想到去學校會經歷這些我就渾身難受，這也導致了我的成績受影響。

那次月考我考了第三名。

我媽覺得我成績退步讓她很沒面子，不願意去給我開家長會。

於是她也真的沒去。

那一次教室里只有我的位置空著。

後來我又被那幾個女生堵了，她們笑我，說我是沒媽要的孩子。

那是我被霸凌這麼久第一次反駁她們，我說我是有媽媽的，只是她忙著才沒來的！

於是也是在那一天我被打得更狠，她們摁住我，說最看不慣我特立獨行裝清高的樣子。

她們拿來剪刀剪了我的頭髮。

我受不了，回去和我媽說這件事。

她當時在廚房做晚飯，抬頭看了一眼我被剪的頭髮，扇腫的臉，以及髒兮兮的校服，

「她們怎麼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呢？」

「凡事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07

我沒在自己身上找到原因。

見沒人給我撐腰她們更加變本加厲，開始用卷髮棒燙我。

吃飯的時候我媽看見我的胳膊，她皺了皺眉，

「穿長袖把你那些破傷給我蓋好，別一天天在這假裝自殘博同情。」

那晚我一夜未睡，第二天揣了一把水果刀去上學。

我的水果刀沒來得及拿出來。

霸凌停止了。

原因是，我被霸凌的事情被我們剛參加競賽回來的班長發現了。

他不僅拍了視頻還去調了監控，然後拿著證據告到了老師那裡去。

那一天所有的參與者都被叫了家長。

霸凌我的三個女孩的父母都來了。

我媽沒來。

她們三個也說不出霸凌我的原因，只說是看不慣我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獨來獨往的樣子。

她們的父母帶著她們向我道歉。

我媽雖然人沒來，但是在電話里要求對方賠償了醫療費。

我被霸凌一個月留下的累累傷痕，轉變成了她牌桌子上的三萬塊錢。

08

「有事？」我拎著蛋糕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丸子頭又上前了兩步，睨了一眼我手裡的蛋糕，出言警告，

「你給我離陳正則遠點。」

原來是這個原因。

我笑了，「這話你應該去和他說。而且我在一班，他在十七班，這還不夠遠嗎？」

丸子頭身後有女生叫嚷：「娜姐，別和她廢話，直接動手。」

說著四個人向我逼近。

我晃了晃手機，「我已經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