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歲那年。
我養了個貧困男大。
路過大學,我看到時謹正把一個女孩圈在懷裡。
他紅著眼委屈又隱忍:「你不要嫌我髒……」
正兒八經的B養關係。
怎麼搞得像我玷污了時謹似的?
他覺得髒,有的是人不嫌髒。
我吐出口煙,轉頭看向穿了一身 fake 路過的黃毛男大,說:
「問問他,願不願意認個 mommy。」
1
周璽下午就被帶到了我的辦公室里。
陽光穿過三十二樓的落地窗,落在他的巴黎世家 T 恤、山本耀司褲子和路易威登鞋子上。
假的。
假的。
還是假的。
但耐不住,他長了一張好臉。
不同於時謹,長得清清冷冷,頗有一身傲骨的樣子。
周璽就像科技產物、整容模板。
精緻,廉價,帶著點市儈。
但我細糠吃多了,今天就想吃點山豬。
反正都是出來賣的,我幹嘛要找賣得不情不願的。
他一開口,我就知道我找對了。
「聽說,你想做我媽?」
「直接叫嗎?」
這也太上道了。
但我不玩這個。
感覺,今天,他就要讓我捧他出道。
明天,讓我給他找資源演男主。
大後天,被爆出B養,求我給他壓黑料。
太對味了,太對味了。
我沒理他,翻了翻手裡的王秘書送來的材料。
十八縣小城市來的,家裡不窮,條件比時謹那酗酒的爹、好賭的媽好多了。
成績中游,也比時謹差多了。
但他居然比時謹高了五厘米。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朝我笑得露出八顆牙。
好看是好看,就是諂媚了些。
我撇了撇嘴,有點嫌棄。
「跟過幾個?男的女的?」
周璽表情自如,一點都沒有被冒犯的羞恥感。
「就您一個!」
放屁。
我說:「等下王秘書會帶你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沒什麼問題的話,一周後來見我。」
「好的,姐。」
他興高采烈地走了。
轉身的時候,我看到了那翹臀。
我思考了兩秒,他有沒有墊什麼。
2
一周後。
周璽還沒來,我倒是先見到了時謹。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襯衫,一條褪了色的牛仔褲,一雙帆布鞋。
清爽俊秀,妥妥的清貧校草。
他從公交車上下來,連打車都不捨得打。
真不知道,我每個月給他的三十萬都花在了哪裡。
別誤會。
他不是來找我的,一般都是我去找他。
他是來我公司樓下咖啡店兼職的。
這副模樣,照例又吸引了小女生問他要聯繫方式。
時謹拒絕了,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擱以前,我還會自信地以為這人是我。
畢竟,我又美,又有錢,還大方。
重點是最後一個。
不喜歡我和不喜歡錢有什麼兩樣?
又不是要他和我愛得死去活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拿了我這麼多,這點喜歡都不給,未免有點又當又立了。
我走了進去,隨意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時謹沒有發現我。
就在這時,一個打扮精緻的女孩子走了進來。
時謹第一時間看到了她,也在同一時間緊張得僵住了動作。
女孩穿了身小香風套裝,帶著 MiuMiu 發卡,走的是富家千金風。
上次在大學我沒看仔細。
這回,我看清臉了。
我在腦子裡過了一圈 A 城的權貴圈子,沒想起來是哪家千金。
就在我神遊的時候,時謹的臉已經完全紅了。
我聽到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你是來找我的嗎?」
女孩揚了揚下巴,說:
「不是,我只是聽說這裡的咖啡不錯。」
時謹若是長了條尾巴,此刻已經耷拉了下去。
「你推薦推薦咖啡吧。」
時謹立馬兢兢業業將菜單上的咖啡都介紹了一遍。
他講得非常仔細,把豆子的產地和口感都一個個講了過去。
排在後面的幾個人不耐煩地走了。
女孩卻好像什麼都沒聽,隨手點了杯招牌。
時謹又貼心地給她介紹了喝法,告訴她,這杯有點苦。
他如今全然不似在我面前的樣子,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我並沒有感到生氣。
只是疑惑。
他為何在我面前不是這樣?
我才是他的甲方啊。
片刻後,我恍然大悟,笑出了聲。
他似乎覺得——
他的青春和我的每月三十萬、一套贈送給他的房產和數不清的禮物,是等價交換。
我們家的男人都有B養的傳統。
我見過女大學生、女明星,還有一些職業的。
前些日子,舅舅差點玩出孩子,給了三百萬的散夥費。
像我出手這麼闊綽還長得不倒胃口的金主,可是一飯難求。
你情我願,不代表你沒有占便宜。
之前,寵著時謹,這些小錢我不也在意。
他拿了錢,卻好幾次放了我鴿子。
不是說要去做家教、做兼職,就是有學生會的工作、有實驗室的活。
我都沒有生氣,甚至讓阿姨煲了湯送過去。
有次撞見我爸,他還以為我談戀愛了,敲打了我兩句:「別陷進去。」
我對時謹的縱容,好像讓所有人都覺得,我對他的喜歡很不一般。
說來可笑。
我也不是沒有過這樣以為的時候。
在我把我哥踢到國外,坐上總經理的位置之前,我還沒有談過戀愛。
當然,我也沒想談。
我看得有些無趣,起身離開了咖啡店。
走的時候,門上的鈴鐺動了動。
站在櫃檯後的人好像看了過來。
3
當天晚上。
周璽來到了我的別墅。
出乎我的意料。
體檢報告上,他又乾淨又健康,連個結節都沒有。
和上次一身大 logo 地攤貨不一樣,他這次穿得十分簡單。
白 T 恤,牛仔褲,運動鞋。
之前打了許多摩斯的頭髮垂在那裡,有點遮住了眼睛。
應該是王秘書叮囑過的,照著時謹的樣子打扮的。
我皺了皺眉,還沒開口,眼前的人已經把 T 恤脫了下來。
八塊腹肌,板板正正。
不知道是不是真貨。
他「嘿嘿」笑了兩聲:「姐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樣打扮?」
「我也不喜歡。」
說著,他還自來熟地走過來,摸了我的手。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頓時有種被黃毛小混混占了便宜的感覺。
直到,他從我手腕上拿走了皮筋。
半長的頭髮都被他扎到了腦後,系了個小揪揪。
我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又聽到他說:
「姐你餓嗎?我下面給你吃。」
我鬆了的氣差點沒提上來。
他看著阿姨從廚房出來,拎著垃圾袋離開,有點惋惜道:「看來你吃過了。」
我聽出弦外音,猶豫了一下問他:
「你是不是沒吃飯,要不要吃點……」
我還沒說完,他就說了「謝謝」。
他還給自己找了理由:「我得吃飽點,等會兒好伺候姐。」
我:「……」
然後他給自己下了三碗面,像餓死鬼一樣吃得乾乾淨淨。
我回憶了一下那份資料,他應該不至於吃不起飯吧。
我說:「冰箱裡還有牛排。」
周璽搖了搖頭說:「牛排就不用了,得先幹活才能拿工資。」
我聽懂了。
一時居然有點欣慰,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決定。
我就該找這種一門心思想吃這碗飯的。
半個小時後。
我後悔了。
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包裹著我。
原有的一絲不熟悉也被炙熱取代,很快就讓我無暇想別的。
周璽還不忘給我提供情緒價值。
「姐,你長得真好看,我真是賺了。」
「姐,這也太爽了。」
我感覺我變 low 了。
像在村裡包了個長工。
一直 low 到了第二天上午。
我絕望詢問:「你是不是吃了什麼。」
「什麼?」
周璽愣了愣。
「嗯嗯,吃了十顆,為了讓姐盡興。」
拉倒。
他沒吃。
為了體現服務態度,擱這誆我呢!
終於。
下午兩點,我扶著腰爬起來。
有個會議推不了,我爬也得爬到公司。
我穿衣服的時候,聽到周璽說:
「姐,你能不能送我進娛樂圈啊?」
4
我扣扣子的手頓了頓,然後熟練地翻了個白眼。
「你才來了一次,就和我提要求……」
「十次。」他糾正道。
「……我不是在說這個。」
被我拒絕後,周璽那張布偶貓一樣好看的臉頓時萎靡下來。
他皺著鼻頭控訴說:「姐,是你說不要了的。」
這理解力。
我真的服了。
要不是在大學裡遇到他,我都懷疑他沒讀過書了。
不對。
那不表示他在那裡讀大學。
我問周璽:「你是 A 大的嗎?」
周璽老實搖頭:「不是。」
我就知道!
我隨口畫餅道:「過兩年,送你去國外鍍個金。」
周璽欲言又止。
「姐,我不想讀書。」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想進娛樂圈。
我擺擺手,示意他別說了,我要去開會了。
我坐上王秘書早就等在那裡的車。
轉頭看了眼。
周璽正趴在陽台上朝我揮手告別。
一頭亂糟糟的毛髮,一張又純又欲的臉。
陽光灑在他臉上,像古希臘神話里的丘比特。
同樣沒穿褲子。
很牛。
「姐,早點回來啊。」
我扶額苦笑。
絕不能讓人知道我包了這種。
我一邊看文件,一邊說:「王秘書,找幾個春季限定款給他送過去。」
他不適合穿成時謹那種小白楊樣子。
他成天穿那些假貨,就是在丟我的臉。
王秘書愣了愣,說好。
開完會。
應付完一群老東西。
我精疲力盡,躺倒在辦公椅上。
以前是沒那累的,但今天格外累。
應該是昨晚沒睡的緣故。
崔家就像大多數豪門一樣。
我的父親和母親是聯姻關係,各玩各的。
他們關係挺不錯的。
不然也不會有我們兄妹三個。
草包大哥,戀愛腦小妹,和完美的我。
從出生起,我的人生就是被安排好的。
如果想要更多,就需要自己去爭取。
我爭到了。
但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姐。」
我屁股一涼。
人生感慨還沒結束,就看到桌子底下冒出個腦袋。
「……你在做什麼?」
周璽親了一口我的大腿。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周璽那張建模臉破天荒地紅了一下。
他有些害羞,但語出驚人。
「我下午剛學的,聽說總裁和秘書的都喜歡這麼玩兒。」
好自覺上進一小白臉。
周璽以為我同意了。
窗外白雲搖搖晃晃,一時無語。
到底是我包他,還他包我啊?
他是真的想進娛樂圈。
三小時後。
王秘書打來內線電話。
「崔總,時先生來了。」
5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今天是我和時謹約好的一周見一次的時間。
他來找我也不奇怪。
不過,他經常放我鴿子,而且,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我點了根煙,對電話那頭人說:「今天沒空見他,讓他回去吧。」
王秘書沉默了一下,說:「我也是這麼對時先生說的,他堅持要等您處理好工作見他。」
「他現在就在您隔壁的會議室。」
我蹙眉,正要說什麼,一張小臉湊了過來,就著我的手指吸了口煙。
然後,他就被嗆到了。
咳得昏天黑地。
我掛了電話。
「姐,你別抽煙了。」
在我以為周璽突然換了路線,要開始做解語花噓寒問暖的時候,又聽他說:
「你抽雪茄吧,看起來更帥。」
煙灰抖了抖,掉在了大理石地磚上。
我說:「你先回去吧,我處理點事。」
周璽沒多問,拍拍屁股就走了。
時謹被帶了進來。
依舊是那身白襯衫牛仔褲。
我看得有點乏味了。
他站在我面前,語氣裡帶著質問:「崔雲檀,我被開除了。」
他似乎覺得,是我讓店長開除的他。
畢竟那家咖啡店是我的。
他拿著一個月五萬的實習薪資,在那裡勤工儉學。
我挑了挑眉:「所以呢?」
時謹面色有點難看。
他依舊站得筆直,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拳頭,語氣變沖了起來。
「是不是店裡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何月月只是我的師妹,我也只是在做一個店員該做的事,你不能隨隨便便就把我開除了!」
「你們有錢人總是這麼高高在上——」
我打斷了他的話:「那我讓咖啡店重新錄用你。」
時謹的話戛然而止。
他沒想到我這麼好說話。
「那、那就好……」
我笑了笑,接著說:「和別的實習生一樣,一個月三千,你願意嗎?」
時謹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好像受到了什麼侮辱。
他沉默了幾秒。
「崔雲檀,別鬧了。」
「我和你說了,我和何月月不是男女朋友關係!」
他眉眼裡湧現了幾分不耐。
我打量著他,突然覺得有些粗糙黯淡。
他的皮膚沒有周璽那麼光滑,眼睛沒有周璽那麼亮,嘴巴沒有周璽那麼粉,鼻樑也沒有周璽那麼高,腿沒有周璽那麼長,腹肌也沒有周璽那麼硬……技術也很差。
不過周璽也沒好到哪裡去。
但他最起碼是個肯學的。
「何月月?」
這名字還挺可愛的。
我隨口念了聲,沒想到時謹如臨大敵。
「你有什麼事情沖我來!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突然感覺很好笑。
我故意問:「你覺得我要對她做什麼?」
突然間,時謹的目光看向一處。
他的神情頃刻呆滯,眉眼一片空白,都不顧上回我的話。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寶利豐沙發上。
一條 ck 偷偷摸摸地躺在那裡,安安靜靜地聽完了我和時謹的對話。
6
眾所周知,人在無語的時候,是會笑的。
時謹終於轉頭看向我。
然後,他就看到我臉上的笑容。
剛剛還和我隔了老遠仿佛在避嫌的人,一下就走到了我面前。
「崔雲檀,你就這麼饑渴嗎?」
「就因為我一個月沒來找你,你就去找那種男人?」
我想說,周璽不是那種男人。
但我說不出口。
他就是那種男人。
不懼權貴的清貧校草時謹居然突然紅了眼眶。
「你知道那種男人有多髒!」
時謹的聲音很大。
他來抓我的手腕,頭一次這麼失態。
似乎是害怕我真的被傳染什麼髒病。
桌子上的玻璃杯砸到了地上。
門外響起敲門聲,王秘書說:「崔總,需要我進來嗎?」
時謹還在那裡喋喋不休。
「崔雲檀,你不必為了讓我吃醋就這麼作踐自己……」
我揚聲道:「進來吧。」
王秘書帶著兩個一米九的保鏢走了進來。
保鏢直接將時謹和我隔開。
他們站到了時謹兩邊,隨時阻止他突然動手傷著我。
時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時謹。
「誰允許你這個態度對我了?」
我可能作為金主,真的太寬容了。
讓他都搞不清我們之間的關係。
時謹臉色驟然蒼白。
他根本沒想過我會這麼和他說話。
他抿了抿唇,說:「我們是平等的……」
這種話我聽都不想聽。
「這麼平等,怎麼不見你給我三十萬一個月?」
時謹啞口無言。
我挑了挑眉:「收了錢就好好乾活,你沒做到。」
他好像從來聽過我這麼直白地和他說話,一時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我懶得理會他,起身離開。
時謹想跟上來,被保鏢攔在了後面。
我走得很快。
我身後,王秘書從時謹那裡拿回了刷我專用電梯的卡,還說:
「時先生,下次來見崔總前請預約。」
7
我沒給周璽買房子。
因為他賴在我的別墅里不走了。
兩個月後。
我死狗一樣躺在那裡。
周璽給我點了雪茄。
我說:「我送你去娛樂圈吧。」
可周璽一反常態,沒有很高興。
他親了一口我的嘴巴,我下意識抖了抖。
「謝謝姐。」
「但,不急吧,我還想和姐待幾天。」
我急。
姐我快升天了。
明明兩個月前,他還著急去的。
那天,我給了他一張卡,卡里定期給他三十萬。
沒想到周璽拒絕了。
「姐,我不要你錢,我要你送我去演戲。」
好小子。
還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了。
他運氣好真好,傍上了我。
娛樂圈水深。
科技權貴、暴發戶、房地產大佬什麼的,都不那麼管用。
但崔家早就涉足這塊,旗下有一家經紀公司,是娛樂圈三巨頭之一。
我當時回了他一句:「看你表現。」
我現在很後悔。
雪茄沒拿穩,掉到了地毯上。
我去撿的時候,蓋在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
下一刻,就有一隻手代替被子溫暖了我。
「姐……」
周璽眼眸一深,又親了上來。
我阻止了他的動作。
他撅著嘴,疑惑地看著我。
我尬笑了兩聲,試圖轉移話題:「你沒什麼別的事情要做嗎?」
整整兩個月都賴在我這裡。
不是在健身房,就是在影音室里學習。
我本想問他,不用去學校嗎。
一想,他是個不讀書的。
努力了幾秒,我終於找到了藉口。
「你這個臉上的,不需要去定期維護一下嗎?」
周璽揉了揉自己的臉:「姐,都是真的,給你摸摸!」
說著,他抓著我的手放在他那高鼻子上,又放到他那小嘴巴上,又放到他的胸肌上、腹肌上……
我猛地抽回手。
「我知道了,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我算是明白了。
他現在是食髓知味。
進軍娛樂圈不急了。
急著進軍我了。
不行。
最近王秘書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
她的左臉寫著「從此君王」,右臉寫著「不早朝」。
我拍了拍周璽的肱二頭肌,說:「我今晚就帶你見幾個導演。」
當晚。
我把周璽介紹給一位偶像劇導演。
張導很給面子:「崔總的弟弟,我一定要照顧的。」
「今年讀大幾啊?」
周璽說:「大二。」
大二?
我驚了一下:「這麼小?」
周璽沖我偷偷眨眨眼:「不小。」
我:「……」
油到了。
我沒有拆穿他給自己鍍的金。
周璽當場試了一段戲。
張導給他的角色是男三號。
試的片段,是他對女主心動後,將女主關在酒店表白。
女主拒絕了他,並且扇了他一巴掌。
要演出心動,演出霸總。
劇本還沒完全敲定,台詞先靠周璽自由發揮。
我親自友情上場,代替一下不在場的女主。
我坐在沙發上。
周璽跪在我腳邊。
導演喊「action」。
周璽那諂媚乖巧的樣子頓時消失了。
他那雙桃花眼,凝神盯著我。
他喉結動了動,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的頭髮,將我的臉正面對著他。
四目相對。
他眼眸暗沉,唇邊勾著一抹不達眼底的笑意。
「你就非要喜歡那姓時的嗎?」
「我不行嗎?」
我不用念台詞,負責演一塊木頭。
可周璽似乎已經聽到了我說「不行」。
他下頜繃緊,冷笑了聲,欺身而上。
「崔雲檀,我比他把你伺候得更好,不是嗎?」
「姐姐,你再見他的話,我就把你鎖起來。」
他捧著我的臉,眉眼是壓不住的嫉妒。
8
張導說周璽演的一般。
演得太過了。
不像霸總,像小三。
但他長得實在太好了,所以就算過了。
進組前一天。
他被我鎖在門外。
「姐,我想報答你。」
「謝謝姐給我這個機會,讓我進娛樂圈。」
我說:「你要是真的想報答我,今晚就給我個清靜。」
周璽不依不撓撒嬌:「可我明天就要走了,要去外地拍三個月,就見不到你了。」
他死賴著不走。
我假裝沒聽見。
門外終於沒了聲音。
三小時後。
我打開門。
周璽抱著枕頭靠坐著門,差點摔倒下來。
他一下清醒,趁我不備鑽了進來。
一溜煙。
他已經躺在了我的床上。
「姐,我什麼都不做,就抱著你睡。」
行吧。
我沒準備他能信守承諾,但他居然出奇乖順。
第二天一大早,司機送周璽去機場。
臨走前,他扒了我的睡裙。
在我以為他要做什麼的時候,我看到他把我的睡裙塞進了自己的行李箱。
我迷迷糊糊瞪了他一眼。
周璽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姐,要來看我。」
我沒有回答,蒙頭繼續睡。
一個月後。
我收到了周璽的禮物。
這一個月,我當然一次都沒去過。
電話倒是接了幾次。
但最近實在有點忙,一分鐘沒到就被我掛了。
禮物是一個小熊。
花花綠綠的顏色。
幼稚又廉價。
還有點丑。
這是我第一次收到情人的禮物。
時謹當然沒有送過我。
情人節的時候,我提過一嘴。
高級餐廳里。
我給時謹送了塊一百萬的表,然後問他:「你有什麼要給我的嗎?」
時謹說:「你還需要我送嗎?」
「你什麼都不缺。」
說這話的時候,他情緒不怎麼樣。
王秘書說,前段時間,時謹他爸又打了他媽,他媽來學校找他要錢了。
我體諒他心情,沒有追究他的態度不好。
兩隻熊眼瞧著我。
像周璽似的。
把我從回憶里拉出來。
這個熊長得有點眼熟,但我看了好一會兒沒想起來是什麼牌子。
它看著我的時候,讓我感到了一絲愧疚。
愧疚沒有去探班。
就在我糾結要不要去一趟的時候,我接到了時謹的電話。
真稀奇。
比起周璽這種一天三個電話的,時謹很少主動聯繫我。
接起電話。
我沒開口。
對面也沉默了很久。
許是察覺我不會開口後,時謹出聲了。
「我收到你的歉意了。」
「我們和好吧。」
我沒聽懂。
看了眼桌上的日曆,頓時明白了。
今天是時謹的生日,許多奢侈品牌子會在今天給他送去禮物。
當然是我安排的。
「上次那家餐廳,我很喜歡,我們今晚可以在那裡吃。」
時謹頓了頓,繼續說:「我還有幾個實驗室的師兄師姐,他們也會一起來……」
我打斷他說:「我忘了讓王秘書取消了。」
「什麼?」
我說:「那些禮物,就當分手費吧。」
上次見時謹的時候,我腦子裡還一片混亂,忘記和他說清楚了。
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他為什麼分手和好的遊戲。
我和他相處也沒多麼愉快。
真是比虧本買賣。
但我是很有風度的金主,送了他的也不會再要回來。
吃一塹長一智。
這告訴我,以後養小白臉的時候不要這麼大方了。
太大方了,搞得人都飄了。
時謹似乎無法接受我說的話。
「崔雲檀,你是不是還在吃醋?」
「還是那個男人從中作梗,我告訴你,他就是看上你的錢了……」
我想起來了。
那個小熊的布料。
是周璽最喜歡的那件限定款睡衣。
他把它做成了小熊?
我拿起了小熊,仔仔細細看了看。
歪歪扭扭的走線,沒藏好的結。
難不成真的是周璽自己縫的?
有點意思。
時謹還在說什麼,我沒聽。
我隨手掛了電話,又吩咐了王秘書,準備去探班。
私人飛機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