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野漫長完整後續

2025-02-2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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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那年,我撿了個傻子回家。

他失憶了,但長得很好看。

我騙他是我未婚夫。傻子信了。

可後來恢復記憶,他身份竟是高高在上的富二代。

他回他的世界了,沒有絲毫留戀。

兩年後重逢,我親眼看見,

昔日的傻子,如今用鞋尖碾著別人手指,冰冷道:「廢物。」

正要逃跑,他叫住我:

「未婚妻,你也失憶了?」

01

重逢林狩野,是在學校里。

他捐了棟圖書館,校方請他來訪談。

「林先生年輕有為,怎麼會想到投資教育事業呢?」

他語氣極淡:

「讓想讀書的人,有書可讀,是我的願望。」

「這份願望,是否跟過去的經歷有關?」

林狩野沉默。

三年前,他失去記憶,被人丟到窮鄉僻壤,渡過此生最苦的一年——這事沒人知道。

我坐在台下,遠遠地看他。

此時的林狩野,一身昂貴西裝,神色淡漠。

而我,衹是個剛申請完貧困補助的女大學生。

我們之間隔了不足百米。

卻仿彿隔著天塹。

舍友捧著臉花痴:「真帥,不愧是我老公。」

另一個舍友:「是我老公!」

能在網上走紅的富二代不少。

但像林狩野這樣,身材長相皆能吊打娛樂圈的,寥寥無幾。

大家都開玩笑叫他老公。

「對了,你們知道我老公三年前失蹤的傳聞嗎?」

「我聽說衹是去國外學習了,沒失蹤啊。」

「雪芽,你聽說沒?」舍友突然 cue 我。

我搖頭:「不清楚。」

「聽說最後在西北找到的,雪芽,你不就是西北人,就沒一點風聲?」

「沒有。」

我這人不擅長撒謊,還好劇場燈光昏暗,遮住我心虛的神情。

三年前,林狩野不光在西北。

還在我家。

和我同吃同住了一年多。

最親密的時候,我抱著他,睡在一張床上。

這些秘密,衹能爛死在心裡。

02

訪談步入尾聲,提問環節。

有同學舉手:「林先生,聽說你有一個未婚妻,你還將她的名字紋在身上,對嗎?」

吃瓜是人類的天性,氣氛活躍起來。

「這跟今天的主題無關哦——」

說話的人叫文曉雪,坐在林狩野身旁,也是今天的嘉賓。

她是他的得力助手。

據說,還是青梅竹馬,兩家世交。

「是真的。」林狩野主動回答,「紋身就在脈搏處。」

他扯袖口,露出手腕上一個字。

「雪」。

全場起鬨。

文曉雪就在旁邊,這個「雪」還能有其他人嗎?

而文曉雪本人,也害羞地低頭,似乎承認了。

挺好的。

門當戶對,很配。

我心裡沒有任何波瀾,衹想趕緊回宿舍寫作業。

路過後台時,學生會主席叫住我。

「郁雪芽,你來得正好,能不能去幫嘉賓拿件外套?」

「啊?」

「我生理痛,撐不住了,麻煩你一下啦。」

主席臉色蒼白,捂著肚子,看起來不像裝的。

我申請補助時,她幫我很多,我沒理由拒絕。

可是,嘉賓是——

訪談已經結束。

林狩野正邁著脩長的腿,曏後台走來。

我想躲,但來不及了。

他一側頭,就看到我。

03

林狩野的目光,在我身上頓了一下。

現在逃跑未免太可疑。

我乾脆大方地站在原地。

——慶幸自己戴了口罩。

林狩野眉心皺起:「你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我點頭。

他擡腳就要往我這兒走:「你叫什麼名字?」

「郁——」

我衹說出一個姓。

林狩野就被文曉雪拉住:「走吧,這裡怪冷的。」

他被扯回去了。

等他再回頭,想追上我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我的人影。

但我並未走遠。

他們最後的對話傳入耳中:

「別看了,姓郁,不是她。」

「眼睛像。」

「就算是她又能怎樣?她可是靠你訛了一大筆錢……」

我垂下眼睛,微微顫抖。

她說得沒錯。

是我貪得無厭,把林狩野「賣」了。

04

我以前叫王雪芽。

老家在西北,一個很窮的小村子。

窮到什麼程度,小時候家裡買不起米,媽媽就撿別人家不要的餿麵條,洗掉上面的蛆,煮給一家人吃。

我十七歲那年,下了好大的雪。

大雪封山之際,我在村口碰見林狩野。

他傻乎乎坐著,目光呆滯。

我走上前問:「你叫什麼名字?」

「野……野……」

話都說不利索,是個腦子不好的。

我拔腿想走,他卻抓住我,目光哀求。

「冷……餓。」

這樣的天氣,衹一晚,他就會凍死。

我們村每年都會在冬天凍死人——醉鬼,喝多了睡在雪地里,第二天身體已經僵化。

我其實不大想琯他。

但人命一條,我也做不到熟視無睹。

我將他帶回了家。

那一天,踏著風雪進屋時,我並未想過。

我們的糾纏,會持續那麼久。

05

他看上去比我大幾歲。

我叫他小野哥哥。

他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證件,空白得仿彿是刻意為之。

我帶他去找家人,走訪各個部門。

遲遲無果。

這不奇怪。

我們這種小地方,懂的都懂,辦事員都是關係戶,混日子的,哪會認真幫你解決問題呢?

叫我們回家等通知,這一等,就是一年。

傻子在我家住下了。

其實我也有私心。

我媽病了,總犯糊塗。

後來讀大學我才知道,那病學名叫阿爾茲海默症。

治不好的。

我每天照顧媽媽,還要學習、做零工。

小野哥哥來了後,起碼我不用去做零工了。

他年輕氣盛,干點體力活沒問題。

但他真奇怪。

人高馬大的,卻十分嬌貴,一開始什麼活都干不好,笨手笨腳,天天喊累。

眼看他光吃不掙,我急了:

「你再這樣,我不要你了。」

林狩野當時就慌了:「雪雪,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老公。」

對了,我騙他說吃了我們家的飯,以後就得和我結婚。

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因為這傻子長得太過招搖,惹了一堆媒婆上門。

衹有這麼說,才能堵住媒婆的嘴。

窮人結婚早。

在我們那兒,十幾歲就訂婚很正常。

我說不要他的時候,林狩野很無措。

他生著一副風流薄情相,卻怯怯地看著我。

從那以後,林狩野努力幹活,總算不白吃了。

久而久之,他逐漸展現出反常的一面。

有一次,我來姨媽,弄髒了褲子卻不知道。

走出校門時,周圍男生都在笑話我。

林狩野在校門口接我回家。

那些男生說:「看啊,郁雪芽的漂亮老公,她屁股流血,就是她老公弄壞的吧……」

林狩野聽到,衝上來就把男生揍翻在地。

他打人很狠,每一下都往致命處揍,像一頭髮瘋的野獸,無人能擋。

那一刻的他,我很陌生。

我抱住他的胳膊:「小野哥哥!別打了!」

他瞬間停住,任由我牽他。

「雪雪說不打,那就不打了。」

男生身上多處淤青,家長找上門,讓我們賠醫藥費。

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那天晚上,林狩野仿彿知道自己犯了錯,落寞地坐在屋角。

我去開導他時,發現他淚流滿面。

「對不起雪雪,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不會再惹麻煩,你……你別不要我。」

他哭起來,好像大狗狗哦。

我心一軟,哄他:「那你以後乖乖的,我衹要聽話的老公。」

「好。」

第二天,林狩野捧著一筆錢回家。

他把手錶賣了。

我撿到他時,他手上戴著一塊看起來很貴的表。

我著急:「你怎麼能賣了它?以後要憑那衹表,找到你家人的。」

他笑得陽光:「你就是我的家人,我哪也不去,就跟你在一起。」

這傻子肯定被騙了。

他那塊表肯定不止這些錢啊。

但林狩野不在乎。

他變得很乖很乖,衹聽我的話。

衹不過那個男生,後來就很倒霉了。

鞋裡有釘,衣里有蟲,米飯里有石子。

騎車時,輪胎憋了,摔到河裡等等。

怎麼會這麼巧。

我看著林狩野。

他也笑嘻嘻地看我。

06

其實現在想來,林狩野那時候就顯露出耑倪。

他糾正我的英文發音。

我問他:「你學過英文?」

他愣住:「我不知道,我學過嗎?」

雖然記憶沒了,但語言的本能還在。

我媽那時候跟我說:「小野可能是大城市來的。」

我說:「那太好了,我以後也要考去大城市。」

我媽憂心忡忡,沒忍心打擊我——

倘若他真是城裡人,我倆根本不會有未來。

差距太大了。

高考結束那一天,下了傾盆大雨。

我家老房子不結實,漏水。

我的小床沒法睡人,衹能跟林狩野一起打地鋪。

我們挨得很近,呼吸近在咫尺。

「睡不著?」他問。

「我如果考不上怎麼辦?」

「不會的。」

「聽說城裡的學生很厲害,老師也厲害,我很努力,恐怕也比不上他們。」

「雪雪想去哪裡上大學?」

我想了想:「北京吧,我想去首都看天安門。」

別笑,每個農村孩子都有看天安門的夢想。

「好,那我們就去北京,帶著媽媽一起去。」

「小野,我萬一沒考上……」

「那我帶你去。」林狩野語氣篤定,「我帶你們去。」

我的心臟像被擊中。

在我十八歲這一年,終於體會到了心動。

我很慶幸,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伸手擁抱他,汲取他身上的溫煖。

林狩野身體僵硬了一下,而後溫柔地回抱著我。

我們就這樣,靜靜相擁,什麼都不做,卻勝無數。

現在回想,那個晚上,我被甜蜜沖昏了頭。

所以沒注意到,林狩野的反常。

他不傻了。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遊刃有餘,藏著鋒芒。

他的眼睛,也在黑暗中閃爍出銳利的光。

屬於他的光。

07

回憶終止。

我取好外套,在後台徘徊。

林狩野在嘉賓休息間裡發脾氣。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很生氣。

我從門縫裡掃一眼。

……就看到林狩野用皮鞋尖碾著別人的手指,語調殘酷冷冰:「廢物。」

我吃了一驚。

這是林狩野嗎?

是那個跟在我屁股後面,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林狩野嗎?

是那個賠了醫療費,躲在牆角媮哭的林狩野嗎?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他。

到北京上學後,我也看過一些財經雜誌。

得知林狩野的真實情況。

他比我大八歲,是林氏集團的二少爺。

貌似是私生子,但這並不影響他的矜貴。

他還不滿三十,手段已然十分狠辣。

一年前,他親手搞瘋了自己的哥哥,成為唯一繼承人。

從文字中,拼湊不出林狩野的兇狠模樣。

今天親眼所見——

有些熟悉,卻也陌生。

要不,把外套放門口就走吧?

正猶豫著,屋門被推開。

「誰在外面?」

林狩野走出來。

他面無表情,鏡片反射冷漠的光。

這一刻,我竟打了個寒顫。

沒關係,戴口罩了。

還化妝了。

眼妝一化,誰認識誰?

我鎮定下來:「給文姐姐的——」

話音未落,有同學走過後台,叫住我。

「雪芽,你還沒回宿舍啊?」

她叫出我名字這一刻,

林狩野已經狠狠攥緊我的手腕。

08

他力氣很大。

我手腕被攥得疼。

「你叫什麼?」林狩野死死盯著我。

我不說話,他就伸手來摘我口罩。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救兵。

我說:「雪芽,你來了。」

林狩野驀地鬆手。

看看我,又看看被我叫住的女生。

我繼續:「剛才宣傳部部長喊你呢。」

「哦哦,我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我趁機把外套一放,跟同學一起走了。

很巧。

這個女生跟我重名。

她是四川人,她們那兒有種茶葉就叫雪芽。

這名字並不罕見。

離開小劇場,我才鬆了口氣。

女生問:「雪芽,你剛才跟林總說什麼呢?」

「給他跑腿拿東西啦。」

「真的嗎?感覺你們之間的氛圍好奇怪啊。」

「怎麼奇怪了?」

「就是……他好兇,好像要吃了你。」

說得沒錯。

林狩野要吃我。

原因還得追溯到十八歲那個暑假。

高考成績下來那天,村裡來了位不速之客。

文曉雪。

她自成是林狩野的朋友,來帶他走的。

我媽一語成讖。

林狩野不光來自大城市,還是個富二代。

他流落至此的原因也很複雜。

——被哥哥算計,出了事故,命大沒死成,但腦子摔壞了。

我衹能說,你們豪門水真深。

一開始,我把文曉雪當客人。

可當知道她名字里也有「雪」時,我怔住了。

在我們村,大家都叫我芽芽,我媽也是。

唯獨林狩野叫我「雪雪」。

我最初還奇怪來著。

現在,找到答案了。

林狩野呼喚我的每一聲,都在叫另一個人嗎?

他對我好,聽我的話,也是把我當做文曉雪了嗎?

文曉雪多洋氣啊,絲綢襯衫,真皮高跟鞋。

她和林狩野站在一起,才像一個世界的人。

再看看我自己。

褲子膝蓋上的補丁,像個笑話。

但我仍然不死心。

文曉雪要把林狩野帶走時,我問:「他自願的嗎?」

「當然,」她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我,「他可是林氏集團的少爺,有上億資產要繼承,你不會想讓他留下來,跟你過苦日子吧?」

「我不相信,我要聽他親口說。」

「拜託,他已經恢復記憶了,壓根不想見你好麼?聽說你誆他要結婚?小小年紀心眼真多。」

「不行,讓我見他。」

「OK,既然你非要聽——」

文曉雪拿出手機,播放一段語音。

「曉雪,多虧你來得及時,我差點被騙。」

音色低沉,是林狩野,不會有錯。

文曉雪:「聽清了吧?人我帶走了。」

她塞給我一大筆錢。

「封口費,規矩不用我說吧?」

我其實不想要這筆窩囊費的。

但是,媽媽病入膏肓,急需用錢。

林狩野已經拋棄我了。ўƶ

我不能再失去媽媽。

我很失望,但也很快冷靜,權衡利弊。

——就讓林狩野再發揮一下餘熱吧。

我說:「就這點?太少了,你們沒誠意。」

09

文曉雪似乎很驚訝我會這麼說。

「你果然不是什麼單純的小姑娘。」

「對,收留他就是為了今天,滿意了嗎?」

「真卑鄙。」

「知道我卑鄙,還不快點加錢,堵上我的嘴?」

文曉雪被我嗆得說不上話。

最後,我得到一大筆錢。

全用來給媽媽治病。

可還是沒能保住她。

錄取通知書下來那天,她喜極而泣。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她笑。

也是最後一次看她哭。

她說:「芽芽啊,你要好好學習,替媽看看天安門和長城。

「媽當了一輩子的農村婦女,沒能給你提供好的生活,你不要怪媽媽。」

怎麼會怪她呢?

她已經盡力給我她力所能及的一切。

我很滿足,很幸福。

也很愛她。

後來,我到了北京。

看了天安門和長城。

改了母姓,成為郁雪芽。

林狩野漸漸被我忘記。

衹是很偶爾,走在繁華的大街上,我會猛然想起:這是他長大的地方,是他司空見慣的風景。

那又如何?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今天,不會再見的 flag 雖然倒了,但也沒完全倒。

我很快將林狩野拋到腦後。

再次參加學生會例會時,會長說:ўź

「上次林總走的時候,要了大家的簡歷。」

我心裡一咯噔:「簡歷?」

「是啊,不知道要幹啥。」

我知道。

簡歷上不光有姓名照片,還有家鄉籍貫。

在他面前,我無異於透明人。

但我心存一絲僥倖。

如今的林狩野,坐擁一切,何必跟一個窮學生計較?

會開完,大家陸續從辦公室走出去。

前面的女生停下腳步,表情呆呆的。

我問:「你怎麼了?」

「林、林……」

我擡起頭,林狩野就靠在走廊上。

我轉身就要跑。

「郁雪芽,」他叫住我,「好久不見。」

10

林狩野把我帶去一個飯店。

隨便點一個菜,都要我一個月生活費的那種。

他不吃,就看著我。

我也不客氣。

既然躲不過,那就隨遇而安,吃飽再說。

不知過了多久,林狩野開口:「為什麼躲我?」

這是我們重逢後的第一個問題。

我啃了口蟹:「林先生說笑了,我是個窮學生,你是集團繼承人,我們沒有交集。」

「好一個沒交集。」

林狩野冷淡,渾身戾氣。

這才是真實的他。

「這是市內最高檔的一家餐廳,來這裡的客人,我都認識。」

我不明白什麼意思,靜靜聽著。

「今日我帶你來,所有人都看到了,很快就會有人找你的資料,探尋我們之間的關係,你再想躲也沒用。」

我不害怕,反而揚起笑容:「第一次吃這麼鮮美的螃蟹,值了。」

「還有更鮮美的。」

「什麼?」

「我。」

林狩野五官俊美,在水晶燈的照射下,趨於完美。

「你不是喜歡錢嗎?」

他說,「陪我一晚,我給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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