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校草造黃謠後,我爬上他家別墅,一躍而下。
死後卻綁定了救贖系統。
而我要救贖的人,正是校草蕭鶴羽。
「其實他很慘的,爹不疼娘不愛,唯一的寵物也被殺了騙他吃肉,」系統無比唏噓,「不過只要我們回到他童年,努力對他好,一定能救贖他!」
我平靜地問:「你知道我怎麼死的嗎?」
「不知道呀,大數據隨機抓取的,」系統道,「誒……我們到了。」
眨眼之間,眼前就換了一番天地。
我沒有半分猶豫,衝去火車站,在系統的疑惑聲中火車轉大巴轉摩托轉三蹦子轉走路,拉住了村頭一個小女孩的袖子。
「跟我走。」
她說:「你是誰?」
系統也問:「她是誰?」
「你瞎嗎?」
我一邊回答系統,一邊緊握住小女孩的手,很平靜地道:「我知道你是偷跑出來的,因為你偷了家裡五毛錢。」
「如果你現在回去,肯定會被姑父打得半死。」
「我還知道,姑姑不在的時候,他總是想和你玩騎馬遊戲。」
「跟我走。」
這一次。
我要救贖我自己。
01
小女孩愣住了。
她鬆開我的手,皺眉後退一步,問:「你怎麼知道的?」
「還記得你之前的願望嗎?」
我看著她寫滿謹慎的眼睛,輕輕笑了,摸了摸她的頭,「你說,想要一個仙女姐姐帶你離開姑父家。」
腦海中,系統焦急道:「錯了錯了,不是這個!宿主,我們要救贖的是蕭鶴羽才對!」
在它嘈雜的電子音里,我一字一句:
「我就是那個仙女姐姐。」
「……」
遲青仰起頭。
四目相對,她眼中倒映出我的臉,眼眸澄澈。
我剛要鬆一口氣,便聽見遲青大聲道:
「你騙人。」
她沖我做了個鬼臉,「這個世界上才沒有仙女,你是人販子!」
說完,她掙脫我的手,扭頭就跑!
我下意識去追,可十歲的小女孩和猴一樣,跑得飛快。再加上她比我熟悉地形,眼見就要跟丟,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遲青,你這個小兔崽子!」
「老子真是給你臉了,居然還敢偷錢!」
男人滿身酒氣,擼起袖子一步步朝遲青走來。
她呆在原地,下意識後退。
我大步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掌心下的軀體傳來一陣難以察覺的顫抖。
小時候的我覺得,姑父很高。
又高又魁梧,簡直像一頭大黑熊。他在家裡擁有絕對的統治地位,簡直如同暴君,誰要是惹他不開心,輕則一頓臭罵,重則一頓毒打。
但我越長大,他便越矮。
到如今我才猛然發現,原來姑父甚至還沒我高。
姑父伸出手就要薅遲青的頭髮,她尖叫一聲,也顧不上我是不是人販子了,害怕地往我身後躲。
「你出來……他媽的,看老子不把你手剁掉!」
我擋在她身前,冷冷地看著姑父:「五毛錢而已。」
「小兔崽子,還學會告狀了!你他媽又是誰,我教訓自己家孩子,關你什麼事?」
看清我是個年輕女人後,姑父示威似的揮了揮拳頭:「小心我連你一塊打!」
這個動作,實在是太熟悉了。
霎時間,無數回憶湧上腦海。
我死死盯著這個我恨了十幾年的男人,看著他肥胖的身軀、凸起的啤酒肚,渾身血液都沖向天靈蓋——
我深吸一口氣,轉頭對遲青道:
「你看好了。」
而後猛然上前,用盡全身力氣,一拳打在他臉上!
02
姑父被我打得踉踉蹌蹌。
他難以置信,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什麼,大吼一聲,向我撲來!
剛剛一拳我用盡了力氣,拳頭還發麻,加上姑父噸位驚人,我左支右絀,很快便落於下風。
正當他準備扇我耳光時,一直躲在旁邊的遲青忽然上前,像枚小炮彈般狠狠撞向姑父,死死咬住他胳膊!
「別打了,別打了!老公!」
一道身影將我們拉開。
姑姑微微跛足,氣喘吁吁地擋在我們身前,對姑父道:「我給你熬了醒酒湯,回去喝吧。」
「現在天冷,別在外面了,萬一凍出個……」
「你在咒老子?!」
「沒有沒有。」姑姑連連搖頭,而後看向我,有點驚訝地挑高了眉毛,「你是……遲青媽媽那邊的親戚?長得真像……」
我摸了摸發疼的臉頰,點點頭:「她媽媽是我表姐,我來是要接她回去的。」
03
「接她走?毛都沒有!」
姑父重重捶了下桌子,怒道,「你們他媽的早幹嘛去了,當初她爸媽離婚,她媽跑得比兔子還快!她爸後來又死了,這小兔崽子在我這兒白吃白喝了五年!」
「你一句話就想把她接走,那我不是虧了嗎?」
姑姑尬笑著給我倒了杯水。
我沒有喝,平靜地打量四周。
磚瓦房,水泥地,天花板上橫著木頭的房梁。
我在這裡住到十五歲,連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都沒有。堂弟霸道,自己占了一整張床,我只能在他房間裡打地鋪。
直到中考完的那個暑假,姑父說要把我送進廠子裡打工。
我想上學,於是跑到了……
我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池青。
「當時沒辦法。」
我是對著姑姑姑父說話,卻又像是在向她解釋,「她媽媽不是不想要他,而是當時根本沒能力負擔一個孩子。」
遲青抿起唇,目光落了下去,不知在想些什麼。
姑父:「那就讓我們白養她?」
「你想要多少錢?」
姑父看著遲青:「五年,一天三頓飯,還有她在我們家住的房租,逢年過節買新衣服零食的錢……」
「你根本沒有給她買過新衣服。」我平靜道,「她一直撿別人不要的。」
姑父勃然大怒:「小兔崽子,連這個也跟外人說!」
他沉聲說:「五萬!」
「五萬?」
我笑了一下。
在腦海中輕聲問系統:「我們有多少錢?」
系統也低聲說:「我們沒有錢。」
「……」
我倒吸一口涼氣,「一分都沒有?」
「一分都沒有。」
「……」
04
我咳嗽兩聲,大腦飛速運轉,手伸向背包。
跳樓的時候我就背著這個包,沒想到復活了它還在。
我將一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
「這裡面有一萬塊錢,密碼是遲青的生日。」我說,「你可以選擇收下這張卡,或者我報警,我們走法律程序。」
「法院一定會將遲青判給她的親生母親,而並非你們。更何況,」我道,「她在這裡過得也不好,對吧?」
姑姑的神情一下子緊張起來。
她支支吾吾地解釋:「他……他就是脾氣有點爆……」
我打斷了姑姑:「家暴犯法。」
而後,將銀行卡推了過去。
所幸八年來銀行卡的樣子沒有改變,姑父沒有起疑,糾結一番,最終還是收下了它。
從姑姑家出來,我拉著遲青快步離開村子。
坐上進程的大巴後,系統突然好奇地問;「未來的銀行卡現在能用嗎?」
「用不了。」我笑了一下,「更何況,那是張空卡,裡面一分錢沒有。」
最遲明天,姑父就會發現這件事。
所以我馬不停蹄,帶著遲青輾轉進了市裡,又趕到火車站。
看著滾動的大屏,我深吸一口氣,無比認真地思索去哪裡。
「江城。」
系統突然出聲,我愣了一下,問:「為什麼?」
江城是上輩子我上高中的地方,也是我死的地方。
說實話,我並不想回去。
「雖然沒有錢,但為免讓你去住橋洞,系統空間給宿主配備了住處,就在江城。」系統道,「或許你去別的地方睡大街也可以。」
我翻了個白眼,買了兩張去江城的車票。
遲青一直很安靜,上了火車,手心驀然傳來一點溫暖。
「小姨。」她悶悶地說,「對不起。」
「我不該說你是人販子。」
「這是好習慣呀,」我摸了摸她的頭,溫聲說,「這說明你謹慎,對陌生人有防範心!以後也要這樣哦!」
從來沒有人這樣溫柔地和遲青說過話,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好呀!我們是要去找媽媽嗎?」
「你媽媽她……」我頓了一下,勉強笑道,「她出差啦,所以把你交給我照顧。」
「出差?她去哪了?」
「嗯……丹麥。」
我隨口胡謅了一個地方。
上輩子,中考完的我用自己手頭所有的錢買了火車票,打算去投奔媽媽。
但當我撥通那個陳舊的號碼,千辛萬苦找到小姨家,才得知……
媽媽已經去世了。
05
等抵達江城時,已經是第二天。
我看著車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回憶再度一點點涌了上來。
小姨告訴我,初二那年,媽媽想要去找我,在去火車站的路上出了車禍。
她將媽媽留的遺產轉給了我,五萬塊,作為我高中的學費和生活費。
我閉上眼睛,深深嘆了口氣。
系統準備的房子地段不錯,是個溫馨的小兩居。推開房門,就連生活用品也一應俱全。
遲青卻突然扭捏起來。
她看著溫馨的裝潢,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進去。
輕聲問:「小姨,有布嗎?」
「你要布做什麼?」
她脫下鞋,聲音小得像蚊子叫:「……我……我怕弄髒你家,用布罩起來會、會好很多。」
我看著她,心臟一瞬間無比酸澀,喉嚨哽住。
上輩子,我第一次去真正的小姨家裡時,也是這般自卑而拘謹,連進屋要脫鞋都不知道,弄髒了她家裡乾淨的地板。
雖然小姨什麼都沒有說,可我還是難受了好幾天。
思及此處,我蹲下身,抱住了年幼的自己。
從她手中接過鞋子,按在地板上,又將自己的鞋按上去,兩個髒兮兮的泥腳印。
「你才不髒。」我摸了摸遲青的頭髮,「一點也不。」
06
住宿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卻又接踵而至。
——沒有錢。
不幸中的萬幸是,我死前正是高三,屬於人生中最博學的階段,很快便找到了家教。
「一小時三十,」我皺起眉頭,「還要給學生做飯?這……太低了吧。」
「哎我說你們大學生就是眼高手低,三十怎麼啦?你看看外面農民工,一個月才掙三千塊!以後大學生越來越多,越來越不值錢了!」
……
一連碰壁四次後,一直沒說話的系統突然道:「我倒是能給你找到一個工作。」
我已經病急亂投醫,雙手合十,喃喃道:「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願意。」
隨著公交車慢慢行駛,一棟別墅漸漸出現在我面前——
我站在大門口,仰頭看花園裡的布景,心裡猛然咯噔一聲!
「這是蕭鶴羽的家!」
「對,」系統說,「他也在找家教老師……」
我冷冷道:「如果你早說是蕭鶴羽的家,我根本就不會來!」
系統嘆了口氣:「你為什麼這麼倔呢?你和蕭鶴羽到底有什麼恩怨?」
「這是我們的任務,任務你明白嗎?」它道,「這樣既能救贖蕭鶴羽,又能賺錢,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我目眥欲裂,死死抿唇,扭頭就要離開。
卻突然被管家叫住。
他開了門,和顏悅色道:「你是新來的家教老師?」
「我不……」
「一小時三百,這個價格你能接受嗎?」管家笑眯眯道,「只是我們小少爺脾氣有些差,可能教起來費點力氣。」
我:「……」
我:「……最近,有點缺錢,那個,能先預付嗎?」
07
五千塊錢入帳,我心中無比複雜,亦步亦趨跟在管家身後。
十一歲的蕭鶴羽站在樓梯上,抱著兔子玩偶,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
四目相對,一霎那,無數回憶如潮水用來,將我整個人淹沒。
十九歲的蕭鶴羽湊近我,路燈打在他眼中,比星星還亮,聲音如同海妖低語:「遲青,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三個月後,我聽見蕭鶴羽對別人說:「遲青?就是玩玩而已,你不會真覺得我喜歡她吧?還要送我五百塊的鞋……老子家的狗都不穿那麼便宜的。」
我渾身顫抖,衝進去狠狠扇了蕭鶴羽一耳光,將鞋砸在他身上!
一個星期後,我便聽到了流言。
說我是撈女,騙蕭鶴羽的錢,還主動和他上/床……甚至年級主任主動找到我,說我影響了學校的形象,要求我自行退學。
回憶攏起又散去,我深吸一口氣。
十一歲的蕭鶴羽,已經初具畜牲形。
為了給我個下馬威,他在椅子上灑了強力膠水,熱情洋溢地邀請我坐上去。
還好我多留了個心眼——
我看著膠水,轉頭揪起蕭鶴羽衣領,狠狠向椅子上按去!
他拚命掙扎也無濟於事,眼見鼻子就要和膠水親密接觸,我停了手,讓他鼻尖懸停在膠水一厘米處,冷冷問:
「這麼喜歡膠水,現在感覺如何?」
蕭鶴羽如同一條上岸的魚在我手下不斷撲騰,大叫道:「滾出去!滾出去!」
「好。」
我鬆開他,「你以為我就很想教你嗎?天資差脾氣倔,我在卷子上放把米,雞都比你會做題。」
「你媽給我三百塊錢一個小時,一周四次,一次四個小時。你給兩倍,我立刻滾蛋。」
蕭鶴羽將牙咬得咯吱咯吱響:「我沒錢。」
「沒錢?拿東西來抵也可以。」我環顧他房間,「手錶鞋子都可以折價,還有——」
我彎腰抱起地上的小貓,「我去把球球賣了也行。」
「你敢!」
蕭鶴羽大叫一聲,炮彈般沖向我,在我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吃痛鬆手,球球喵地一聲跳開,蕭鶴羽目眥欲裂,死死盯著我,還要上來咬,被我一巴掌打在臉上!
霎時間,空氣靜了。
他佇立在原地,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一字一句:「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我也恨你。」
我翻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