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塌陷的那一塊角落,後知後覺地開始生疼。
過了好幾秒,他復又睜開眼,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既然是拜我所賜,那你更應該拿著這筆錢。」
「這算什麼?來自大少爺的施捨?」白泠冷笑了一聲,「李隼,你真的喜歡我嗎?」
「喜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是哪種喜歡?想讓我給你當地下情人或者外室的那種喜歡?不妨礙你繼續和香港豪門的繼承人商業聯姻?」
「我沒有任何商業聯姻。」
「你當我蠢?」
白泠迅速打開手機,搜索「香港李記少爺訂婚」這幾個關鍵詞。
出來的八卦新聞不勝枚舉,全是香港李記大少爺近日和巨量集團千金訂婚的消息。李家將李隼藏得很好,幾乎沒有照片流出,能搜到的也只是很小時候的側顏或背影,這個訂婚的消息自然也沒有帶照片,但指向性已經足夠明顯。
香港李記只有這麼一位大少爺,二少爺還在讀小學。
李隼快速解釋道:「權衡之計罷了,我和她什麼都沒有發生,也已經很久沒聯繫了。這些新聞都是三年前的。」
「這個我能證明!」何唐插了一嘴,「他倆當年就是合作關係罷了!」
白泠還是靜靜看著他們。
如果李隼早點告訴她這些,她會信嗎?
會的。當然會。
可現在,她一個字都不相信。
她站起身,語調決絕——
「我的家業,賣給誰也不賣給你!」
而後,踩著高跟鞋的年輕女性轉身就要離開。
只是當白泠走到正門前時,她恍然間發現,門已經被反鎖了。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了另一道門被關上、反鎖的聲音。
白泠立刻飛奔了過去,可惜已然來不及了。
「李隼!你他媽瘋了?!」她用力錘上了門扉,手指的骨節都生疼。
一門之隔的對面,只留下了嘆息的聲音。
「這裡裝了信號屏蔽器,你電話打不出去的。你冷靜一下,一會兒我給你送晚飯。」
白泠恍若一頭冷水澆了下來。
這一瞬間她才意識到,李隼居然想要關她。
而且是早有預謀。
***
咚咚。
連接套房和臥室的門開了,李隼端著餐盤走了進來。
這間套房是凱悅最大的套間,由客廳、主臥、衣帽間、盥洗室組成,其中主臥和客廳各有一扇門,分別通往外面的走廊。
李隼把客廳的對外的門和通往主臥的門都反鎖了,又從臥室門進來,白泠幾乎插翅難逃。
白泠根本沒有理來人。
李隼放下餐盤,道:「給你父母打個電話吧。」
白泠抬眸,瞥了他一眼。
「你家焦頭爛額的節骨眼,你這會兒失蹤,你父母撐不住的。」李隼認真道,「就說你已經和對方談好了,錢很快到帳,你要去香港處理一下那邊的資金,大概一段時間不回去。」
「你想得很周全啊?」白泠嘲諷道。
「我只是想替你解決問題。你家的地我根本不想要,我只是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給你家帳上打錢。」
這樣的話,無論誰說出來,都是行動實際到不行的情話。
可白泠只是搖搖頭。
枯坐了一個下午,她怎麼也想不通,事情為何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李隼,你好陌生。」她喃喃道,「還是說,我認識的從來就不是真實的你?」
那一瞬間,李隼的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好多聲音。
她在討厭你。
她討厭你。她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聲音嗡嗡的,讓李隼頭皮發麻,他閉上眼睛試圖驅趕,但根本趕不走,甚至不知道白泠在對他說些什麼的。
果然,停藥加上情緒波動,瞬間就復發了。
只是他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要求白泠,給家裡打電話。
「那些都是你父輩一手經營起來的產業,我不會搶。小白,告訴他們你很好,你去香港了,否則你會虧很多錢,你父母更無法承擔你失蹤的風險。你難道希望他們一夜白頭麼?」
白泠的指甲再度掐進肉里。
「你在威脅我。」她深吸了一口氣,「很好,我被威脅到了。李隼,我從未如此厭惡你過。」
李隼只覺得心中絞痛。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白泠打完了那通電話,然後重新接上信號屏蔽儀。
白泠連一眼都不再看他了。
走出套房的時候,李隼又給聞睿打了個電話。
「聞總,白家的違約金全部算我身上。麻煩你過兩天告訴白政,小白調用了香港帳戶的資金賠付了。」
聞睿感嘆道:「他們家碰上這麼倒霉的事情,倒是幸好碰上了你。」
李隼只能無聲地苦笑。
幸好麼?
不,明明他才是那個不幸之源。
現在最緊急的事情解決了。
剩下的人,他要一個一個繼續收拾。
逃跑的縱火犯,胡主任,周綿綿。
當然還有罪魁禍首,李梁淑儀。
那些讓小白痛苦的人,一個都別想逃。
***
這是白泠被關在套房裡的第三天。
給她送餐的人變成了服務員,李隼沒再出現。這不到 72 小時的日子相當難熬,白泠從最初的坐立難安,逐漸變為在窗邊一待就是幾個小時。
她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整個人安靜得不像話,今天送來的東西也完全不碰。
直到黃昏將近,李隼終於親自端來了晚餐。
「你在用這種方式懲罰我麼?」他在白泠對面坐下。
白泠根本就不看他。
李隼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連續三天,調動手上全部的資源去處理問題,他確實精疲力竭了。
李隼嘆了口氣,把餐盤挪到了白泠的跟前:「乖,吃點東西。你身體底子不好,不吃東西會生病的。」
白泠又朝另一個方向轉了過去。
女孩子的神情極其淡漠,仿佛和他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
李隼腦海里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宛若惡魔的低語。
——她為什麼不看你?
——讓她看著你啊。強迫她看著你。
——在絕對的權力面前,她這樣的反抗,又算得了什麼呢?
「小白,看看我。」他的嗓音低啞。
白泠終於瞥了他一眼。
女孩子的嘴唇微啟,冷冰冰地說出了兩個字。
「噁心。」
李隼腦海里緊繃著的弦在一瞬間斷裂。
他站起身,朝著女孩子的方向俯身壓下,一隻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女孩子的目光在瞬間變得警惕,然後下一秒怒吼道:「滾開!」
李隼依舊沒有鬆手,甚至施加的力道更大。
直到「啪——」的一聲。
白泠一巴掌甩了過去,幾乎用了十成十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