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杳杳抓著玉墜縮在石頭後面,見他過來了,於是手中用力,要捏碎墜子。
還沒捏呢,就聽見司空啟問:「殷孽呢?」
她正要捏碎玉墜的動作一頓,然後往後退了點,和他中間隔了三四步的距離,卻沒說話。
修戾摸不著頭腦,傳音入密給她:「他怎麼知道你認識殷孽?」
殷杳杳回他一句:「修戾大人沒聽見方才那些仙人說的麼?哥哥此行,身邊有人給仙界報信。」
她剛說完,就見司空啟直接屈身蹲下來了。
他正抬起手往她面前湊。
她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身體開始發抖:「你……」
他手微微一頓,然後手指落在她臉上,直接把她臉上的血跡給蹭掉了。
她動了動唇,又要繼續說些假惺惺的話,但還未張口,就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司空啟給她施了禁言術!
他說:「不必裝。」
殷杳杳還在裝,含淚搖搖頭。
司空啟垂眼看她手裡的墨玉墜子,又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殷孽在哪?」
殷杳杳聞言,故意抓緊墨玉墜子。
她手中動作明顯,似乎是故意要給司空啟看見那墜子,表現出自己與殷孽關係親近。
修戾啐了一聲:「虛偽!你故意讓他注意到墜子的吧?我看你巴不得他快點去和殷孽打一架,好把殷孽搞傷了,把無妄引出來吧?」
殷杳杳不語。
司空啟看了她一會,然後一道靈力落在太阿之境的結界上,把結界破開了一道小口,淡聲道:「帶路。」
殷杳杳見結界開了,於是站起身來,要抬腳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手腕卻突然被司空啟攥住了。
緊接著,司空啟指尖綻開一道明光,手指落在她額頭上,把那道靈力匯入她身體里。
他難得開口解釋一句,聲線平平,不帶任何情緒:「你修為廢盡,若毒瘴入體,會不記得殷孽在哪。」
說完,也不等殷杳杳回答,他就轉過身出了太阿之境。
殷杳杳被禁言了,無法開口說話,儘管她也不想說話。
她給修戾傳音入密:「修戾大人,我進太阿之境前中了毒瘴?」
修戾想到她拿他當工具挖兔子眼珠的事,陰陽怪氣道:「可不是嘛,傻了都那麼惡毒。」
殷杳杳沒理他。
她跨出太阿之境,卻見四周景致類似、難辨方向,於是又問修戾:「修戾大人,您可以帶我去毒瘴的出口嗎?就是咱們剛才進來的那裡。」
修戾語氣疑惑:「出去簡單,你順著這條小溪一直走就能從毒瘴出去,回到我們剛才進來的山石窄口處了……但你不是要去找殷孽嗎?」
殷杳杳笑眯眯的不說話,捏著墨玉墜子順著小溪走。
修戾想了一會,恍然大悟:「我就說你惡毒,你根本就是想把這人引到毒瘴出口,然後再捏碎玉佩引殷孽來,這樣不僅有人護送你到出口,你還能趁著他倆打架溜之大吉,傷到殷孽就皆大歡喜,傷不到殷孽你也早就溜了!」
殷杳杳笑笑:「修戾大人總是這樣善解人意。」
正說著話呢,她已經走到毒瘴的出口了。
她換上一副笑臉看向司空啟,眼睛亮亮的,似乎想說什麼話。
司空啟解了她的禁言術:「說。」
殷杳杳道:「師父,他……他應該就在附近,我幫你找找。」
說著,她就又邁步往毒瘴逼仄的出口靠近,手上也同時開始用力,準備把玉佩給捏碎。
但還沒把玉佩捏碎,就突然撞上個人。
緊接著,她聽見頭頂有人笑:「怎麼一會兒不見,就給本尊招了這麼多人來?」
「哥哥?」她背脊霎時繃直,小碎步後退兩步,即刻扯住殷孽的衣袖,裝模作樣地四處看了一下,小聲說:「哥哥,哪裡有那麼多人,只有杳杳身後……」
她頓了頓,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可憐巴巴的:「只有杳杳身後有一人,他威脅我,說如果不帶著他來找你,就殺了我。」
殷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殷杳杳擰了一把大腿,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杳杳好害怕,但又不想歹人傷害哥哥,於是就帶著他往毒瘴出口走。」
她鼻尖紅了,吸了吸鼻子,仰臉看他:「哥哥,杳杳害怕。」
殷孽沒搭理她,目光落在司空啟身上,然後手一揮,直接把跟著司空啟一起來的幾個仙人全都傳送過來了。
他笑得肆意:「來都來了,就陪本尊好好玩玩。」
話落,他手中直接一道緋極往司空啟身上襲。
司空啟掌中也綻出一道金光,那道金光變成傘狀的小結界,擋了殷孽一招。
與此同時,被殷孽傳送過來的仙人們也反應過來了。
潤木今日也在,他拔高聲音道:「殷孽?你還有膽子把我們召來此處?」
殷孽眉眼間笑意更濃,一時間倒也沒有出招,饒有興致地抱著胸等他繼續說話。
潤木掌中出現一把靈劍:「這魔尊萬年前就是我們仙界的手下敗將,當時仙界的先輩能殺他第一次,如今我們就能殺他第二次,還與他廢話什麼?」
殷杳杳聞言,目光落在那少年仙君身上,就發現對方是潤木。
她見他們要開打,於是小碎步往旁邊挪,躡手躡腳往毒瘴的出口擠。
潤木還死盯著殷孽,繼續說:「我仙界今日就再殺你一次,為天下蒼生除害!」
他說罷,靈力匯入劍尖,然後一揮劍,直接一道靈力往殷孽身上砸!
殷孽根本沒躲,眼睛都沒眨一下,等那道靈力到了他身前一指處的時候,才微微動了動手指,直接把那道靈力碎了個乾淨!
他在笑,眼尾的硃砂痣若隱若現的。
潤木眼睛發紅,直接用了十成功力,然後又是一道劍光揮出去!
殷孽看戲似的,百無聊賴動動手指,把那道劍光返到潤木身上,「殺本尊?」
潤木的劍光被回彈回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擊在他自己前胸,他往後退了幾步,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抬袖蹭掉嘴邊的血,咬牙切齒正要說話,目光卻突然落在毒瘴出口處的殷杳杳身上。
緊接著,他三兩步上前去,手抓著殷杳杳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轉過來,然後目眥欲裂道:「殷杳杳!」
殷杳杳被他拽得踉蹌一下。
在場的仙人們看見殷杳杳的臉,皆沉默一瞬,面面相覷起來。
有人小聲道:「魔尊那個來歷不明的妹妹不會就是她吧?」
潤木眼睛通紅通紅,看起來像對她有深仇大恨:「你好大的命啊,跳下誅仙台還沒死,現在成了魔族的狗,還不如死了!」
他說著,一掌就要往殷杳杳身上落。
殷杳杳直接「嗖」的一下躥到殷孽身邊。
她驅動殷孽的緋極擋了他這一掌,然後在殷孽身邊小聲賣乖:「哥哥,仙界來的人太多了,杳杳往那邊跑,幫哥哥引開一部分人!」
說著,她往另一個方向的無人處指了一下,然後拔腿就跑。
見她跑了,有兩個仙君也跟著追上去,小聲道:「追,給斗星上仙報仇!」
潤木見有人追去了,於是就沒有跟上去。
他大口大口喘氣,手捂著胸口,拔高聲音道:「列陣!殷孽的凌虛幻境第三重如今無法使出,我等今日就在此替天行道,殺了這魔頭!」
說著,他又冷笑對殷孽道:「魔尊真是來者不拒,什麼狗都收,也不怕這狗哪一日反咬自己一口!」
殷孽揚眉:「狗?」
他手指微動,指尖一道緋極直接砸過去!
那道緋極如刀入劍,「噗嗤」一聲直接穿透潤木的胸膛,把胸膛里跳動的那顆心都擊出來掉在地上。
殷孽目光往殷杳杳離開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落在一眾正在列陣的仙人身上,輕笑:「對付你們,哪用得著凌虛幻境?」
話音方落,司空啟一道殺招就往殷孽身上落!
殷孽眼神與司空啟的交匯,然後把那道殺招擋回去,嗤笑:「玩夠了,失陪。」
說罷,他施了個瞬移術,緊接著整個人直接消失了,只剩一群仙人留在原地。
有個仙娥咬牙切齒,「無恥!」
另一個仙君說:「感應不到殷孽的氣息,他會不會已經不在長留秘境了?」
剛才說話的仙娥道:「說不定還在這這片毒瘴里,就和殷杳杳在一塊呢,問問謹照,他剛才不是追殷杳杳去了麼?」
有仙君聞言,立即施術傳音給謹照,「謹照,追到殷杳杳了嗎?」
另一邊,謹照收到傳音,張了張嘴,似乎勉力想說句話,但最終卻是一股鮮血從他嘴裡涌了出來——
他正倒在地上,渾身都是血,丹田處被穿了個大洞,一雙眼睛裡寫滿怨毒和不甘,正死死盯著面前的殷杳杳。
殷杳杳像沒察覺他眼中怨毒一樣,蹲在他身邊,甜甜笑著小聲說:「謹照哥哥當然追到杳杳了,還差點殺了杳杳呢。」
修戾啐了一聲:「明明是你跑到這裡以後就一直躲在山石之間,他和另一個人在附近到處找你,然後你等著這個謹照到你身邊以後,又故意弄出了點動靜暴露位置。」
他陰陽怪氣地說:「另一個追你的人聽見動靜,在沒看見你的情況下直接兩個殺招打到這裡來,你就直接把謹照一推,讓那兩道殺招把他丹田打穿了。」
他「嘖嘖」兩聲:「毒,真毒,不過你暴露了位置,另一個追你的現在估計在來的路上,說不定快到了呢。」
殷杳杳沒理修戾,手伸到謹照血淋淋的丹田處,一點也不嫌髒,直接伸手進去把他的元丹掏出來了。
她把他的元丹放在手心裡,另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扒拉了一下,然後失落地看向謹照:「謹照哥哥,你的元丹碎了。」
謹照說不出話,也沒力氣動,眼神看起來像想把她活撕了。
殷杳杳見狀,手直接落在他眼睛上,像撫弄死不瞑目之人的眼睛一樣,幫他把眼睛閉上,然後笑吟吟道:「不過就算元丹碎了,杳杳也能吸一部分的靈力修為。」
她手上都是血,也塗了他一臉血,繼續誅心道:「謹照哥哥,我會帶著您這份修為一起活下去的,往後殺仙界其餘人的時候,杳杳心裡都會感念著您。」
謹照身體一抖,緊接著徹底脫了力。
他軟綿綿地倒在血泊里,眼睛也沒再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