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杳杳是被水潑醒的。
一盆涼水從頭澆下來,刺骨的冰寒混著細密的疼痛霎時淌遍四肢百骸。
她手被捆仙繩縛著,渾身都是細碎鞭傷,破爛的白衣上染滿深深淺淺的血色,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喉間有血湧出來,她悶悶咳一聲,把血給咽回去:「瑤池仙水金貴得很,潑在我身上,你們不嫌暴殄天物?」
「殷杳杳,你也知道自己不配?!」有個紅著眼的少年仙君拔高聲音怒罵:「你這蛇蠍心腸,誰給你的膽子燒斗星上仙的仙體?當剔仙骨、下誅仙台,萬死不足惜!」
「潤木小仙君莫要與她廢話,直接剔了她的仙骨!」有仙官氣憤應和:「當年仙魔之爭,斗星上仙為保我仙族而戰死,上仙們費盡力氣才將她的身體保存下來,如今卻被一把火燒了,真是,真是……」
許是接下來的話太粗鄙,仙官只咬著腮幫子怒目瞪著殷杳杳,嘴中卻始終無法說完剩下的粗鄙之言。
殷杳杳掀起眼皮子,見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滿臉怒容,忽而啞笑出聲。
斗星上仙萬年前仙魔之爭就死了,神魂破碎,只留下一具仙體,那具仙體方才被她一把火燒了。
她闔目譏笑:「要剔就快些剔,廢話什麼?」
潤木氣結,指著她的鼻子罵:「你還不知悔過?」
殷杳杳好像聽見了什麼極好笑的笑話,直接笑出聲來:「悔過?為何悔過?」
她乃凡人成仙,歷七十二道劫飛升,情根早已斬斷,心肝肺腹、憐憫仁慈是什麼東西,她早忘了。
斗星上仙死於萬年前的仙魔之爭,便是斗星萬年前護了仙族,可是萬年前的昨日種種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她飛升不過八百年而已。
更何況,兩百年前,她被師父生生剖開靈府,活活塞入斗星的一縷殘魂。
這兩百年,斗星的魂魄在她靈府中被滋養生旺,若斗星復活,占了她的身子,她便不復存在。
潤木被她堵得啞口無言,一鞭子甩在她身上,半天才又說:「你,你……你燒了斗星上仙的身體!」
殷杳杳喉間湧出股血腥味,她舔舔唇,輕嗤:「燒她就燒她,還要選日子嗎?」
潤木被他氣得臉色漲紅,一鞭子又甩在她身上,手中靈力翻湧:「呸!毒婦,我今天就要廢了你!」
他招術還沒往殷杳杳身上打,就突然有人道:「潤木仙君,可她是重光帝君的徒弟,我們此舉尚未通報過去,擅自行刑可會得罪帝君?」
「斗星上仙萬年前與帝君共同伐魔,乃是過命的情誼,難道比不上這蛇蠍毒婦?!」潤木一甩袖子。
他走到殷杳杳身邊,手中指骨握得嘎吱作響,然後「啪」地一下掄了她一巴掌:「本君今日就要剔了她的仙骨,帝君若責罰,我一人擔!」
殷杳杳被打得別過臉去,有殷紅的血絲從她唇角溢出。
她臉上腫起來一塊,眼神卻直勾勾盯著潤木,笑得嘶啞:「廢話倒是多,若再不趕緊殺了我,但凡我還能喘一口氣,我都會拉著你們整個仙族給我殉葬,誰也別想多活一天。」
潤木氣笑了,一道咒術打在她身上:「殷杳杳,你瞧你現在這幅蛇蠍樣,裝不下去了?平日裡不是都待人笑盈盈的?我先前就說你那副乖巧的樣子都是裝的,他們還不信。」
他伸手指著殷杳杳,回頭看著身後一眾仙娥仙官:「你們現在信了?」
後面的仙官們面面相覷,小聲議論道:「是啊,她以前逢人便笑,說話嘴也甜,誰知道麵皮之下藏著一顆蛇蠍心腸?」
潤木冷哼一聲,手落在殷杳杳肩頭,開始施展仙力抽她的修為,嘴中還在罵:「我今日就抽了你的修為,把你踹下誅仙台去,看你還能笑到幾時!」
殷杳杳疼得渾身發抖,但瞳孔里卻極具興奮。
旁邊有個仙君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後退兩步,拍了拍潤木的肩,小聲道:「潤木仙君,我總覺得她有些不正常。她素日裡修為那麼高,怎麼會就這樣束手就擒,任由我們欺辱她?」
潤木沒搭理。
那仙君想了想,又悄聲道:「要不我們先停手吧,等重光帝君來了再說……我越想越不對,總覺得她是故意被我們抓住的,似乎就是想讓我們把她推下誅仙台。」
潤木並未停下動作,道:「你憐憫她?」
那仙君搖搖頭,立馬閉嘴不說話了。
潤木手中力道加重,繼續抽殷杳杳的修為。
殷杳杳額角全是汗珠,伸舌頭舔舔自己唇角的血跡,喘著氣又說話刺激潤木:「不知道斗星被我一把火焚盡仙體的時候能不能感受到疼?」
她聲音嘶啞:「潤木,你不若猜猜,咳……猜猜她於沉睡中被烈火焚身時,可有我現在半分疼?」
潤木眼睛紅到幾欲滴血,腮幫子緊咬,整個人都氣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