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懵懂地點點頭,現在回去是不行。
村子裡死了不少人,剩下的勞力不多,說是重建,一時半會也沒信,還是得在這裡養兩年。
3
因為打小跟驢住在一起,我的作息很有規律,吃了就睡。
沈確來找我的時候,我正迷困,眼看就要握住驢蹄子,被人一把撈了起來。
月色如魅,沈確跟個鬼似的坐在床前,捏捏我的臉,掐掐我的下巴,瞧著十分有興致。
「這麼早就睡了,豬嗎?」
「小臉還挺軟乎。」
「沒做過別人未婚妻嗎?未婚夫還沒睡呢,你就先睡下了。」
「這是我家,還是你家?你當自己來做客的。」
「以後夜裡,我不睡,你也不准睡,不然我就把你丟去山上。」
我被嚇得睡意消散,眼淚吧嗒吧嗒開始掉。
早些年因為趕丟了姑母的驢,姑母就把我扔去了後山。
那山上有狼,一直嚎,我嚇暈過去,差點被狼拖回洞裡,若不是遇到鄰村好心的獵戶,當晚說不準真的會被狼吃掉。
這會一想起那場景,又憶起白日沈確抹人脖子的兇殘,我一把抱住沈確的手臂。
「不要不要,你千萬別把我丟去山上,我以後會乖乖等著你的。」
「你不睡我也不睡,我會像伺候那些驢一樣伺候你,哦,比伺候驢還盡心!」
沈確聽完很開心,扯著我下床去遛院子,圍著偌大的府邸轉了三四圈,才打了個哈欠,甩開我的手,自己個兒回去睡了。
4
第二日一早,我精神抖擻地趴在沈確床前。
他睜開眼看到我,眯了眯眼睛,聲音有些啞啞的,眼神有些不善。
「趴在這幹嘛,莫不是想殺我?」
我直起身子,從床邊端起裝了水的木盆,「我在姑母家時,早上就要伺候姑父姑母還有表兄洗漱穿衣。我雖然不會賺銀子,但我不會白住在這的。你府邸大,能幹的活多,我都會幫著乾的。」
沈確坐起身子,隨意地脫了衣裳開始換,哼一聲,「你倒是識趣。」
我嘿嘿笑了笑,那是自然。
吃他的住他的,做些活沒什麼的。
但沈確比姑母好,他吃飯的時候不用我喂,還許我坐在他身邊。
早膳十分豐盛,可我不敢多吃,只吃了兩個小包子便不再動。
管家以為不合口,又盛了一碗甜湯給我,我盯著甜湯咽咽口水,搖頭說飽了。
「怎麼,要修仙?」
「早說要修仙,你們村地龍翻身的時候你就該跳進去,何苦跑這半個多月專門來我府上尋死?」
「是專門來找我晦氣的?」
我瞧著沈確不大高興,趕忙端起碗一飲而盡,才小聲嘟囔,「我……我怕你嫌我吃得多,不樂意養我……」
沈確每樣菜只吃了兩口便丟下筷子,接過帕子開始凈手,嫌棄的說了句老子有錢,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倒是胖管家紅著眼圈一把握住我的手,硬生生擠下兩滴淚。
「我們可憐的姑娘,從前居然過著這麼苦的日子。
活該你那遭雷劈的姑母掉窟窿里,一家子缺德貨,不得好死。
好姑娘,以後安心在這住著。」
「咱們大人雖說人不咋地,但銀子是實打實的多,你在這呆著,想吃啥吃啥,想買啥買啥,只要不惹咱們大人,你想幹啥都成。」
我瞪大眼睛看著老管家,想起幹活的事,嘿嘿笑道,「那咱們府里有驢嗎?」
「我倒是也會洗衣裳,只是手勁大,老撕破,但我看驢卻是得心應手,府里若有,只管交給我。」
老管家又是一陣心疼,罵了幾句天殺的姑母,讓我閒著沒事就去後院跟養的雞崽子玩,就自己忙去了。
5
沈確今晚回得晚,我也不敢自己睡,就坐在正堂的涼階上等他。
小風一吹,四周又靜,沒一會我就困得直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沈確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進院子,頓時疾風驟起。
我都沒看清誰先動的手,一群黑衣人便持刀同沈確打成一團。
他們動作迅捷,雷厲風行,且招法凌厲。
沈確面不改色,像是回家吃飯一般,提刀就上。
沒一會,整個廳堂殺得鮮血淋漓。
沈確白皙的手指染了鮮血,臉上也濺了點滴血跡,他握住敵人劍柄,反肘割破敵人喉管時,雲淡風輕就像宰雞宰鴨一般。
過了大概一刻鐘,府衛們終於殺進院子,利落地結束戰局。
沈確看了一眼帶頭的府衛,嘴角掛起一抹瘮人的冷笑,「你怎麼不等我死了來給我收屍呢?」
府衛們跪了一地,沈確手裡拿著劍,徑直朝我走來。
我仰頭看他,正對上沈確垂下來的黑眸,他眸底深淺不定。
「怎麼不躲起來?」
「我怕你出事,守在這放心一些。」
其實是腿嚇軟了,站不起來。
沈確滿身血氣,明明面目溫和,卻給人一種陰晴不定的瘮人感覺。
他舉起劍,在我眼前晃了晃,「知道背叛我的人都是什麼下場嗎?」
我看著一地的屍體拖死狗一般被丟出去,咽了咽口水,點頭。
沈確彎下腰,反手握住我的手,讓劍身貼著我的臉,血腥味撲面而來。
「你怕嗎。」
「我不怕,我膽子很大的,我姑母掉窟窿里我都沒哭。」
沈確笑了,鬆開手,將劍隨意丟到地上,打算進屋凈手。
【噗通】一聲。
我嚇暈了。
6
次日一早,我還未睜眼,就聽到管家在哭。
「嗚嗚嗚,可憐的姑娘,嚇得一夜未醒。」
接著就是一聲不遠不近的冷哼,「你確定她不是睡了一夜?你沒聽到她打呼?」
「我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
管家又是一通哭,「大人啊,這好不容易來個未婚妻,又小又可愛,咱們好生養兩年,她一準死心塌地不嫌棄您,怎麼非得嚇唬她呢。」
「姑娘年紀本來就小,從前過得又不好,人也實誠,這麼好的姑娘,您就是出去搶都找不到地兒,您以後可長點心吧,她和外邊那些貨色不一樣,您要是把她嚇出個好歹來,日後定會後悔。」
沈確很久沒出聲,大概心裡不大讚同管家的話。
管家見他不搭話,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嚎。
「老爺夫人啊,老奴對不住你們啊,你們交代給老奴的事,老奴怕是完不成了,你們再等老奴兩年,老奴隨後就去伺候你們……」
「行了,別嚎了。」
沈確的聲音十分煩躁,管家適時止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