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你別這樣折磨自己,你還有我和逸塵呢。」
江逸塵也在一旁不斷地哭喊著。
「爸爸,你開開門,媽媽這幾天咳出了血,我好害怕……」
可裡面的謝淮南無動於衷。
他試圖在屋裡找到一些我存在過的痕跡,可惜一周的時間,我的東西早已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只剩下這幾本相冊和我曾經睡過的床。
於是他靜靜地坐在床上,抱著我的骨灰盒,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著我們的合照。
謝淮南的腦海里全是17年間過往的回憶。
一幕一幕,狠狠地刺痛著他的心。
煙霧繚繞間,他早已淚流滿面。
點燃的煙灰落在照片上,燒出一個小洞。
他顧不得燙,手忙腳亂地扑打著煙灰,連手上燙出血泡都渾然未覺。
看著謝淮南如同行屍走肉的模樣,我只覺得可笑。
活著的時候他不在意我和兒子,如今死了又做出這副深情的模樣給誰看呢?
縱使他現在肝腸寸斷、痛不欲生,我也不可能復活了。
黑暗中的他的手機螢幕亮起,是他秘書打來的電話。
「謝總,夫人和少爺的死因我已經查清楚了,都和江冉小姐有關……」
謝淮南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近窒息。
秘書猶豫著繼續說道。
「少爺他是食用了有毒的糖果才毒發身亡的,而那枚糖果,江冉小姐曾經經手過……」
「而夫人……我調查了江冉小姐的病歷,發現她其實並不需要夫人捐獻全身的器官給她治病,她的病根本就是裝出來的。她一直以來都在利用您的同情心,來博取您的關注和寵愛。」
謝淮南的手死死地握著手機,力度大得快要把手機捏碎。
這麼些年,他一直以為江冉是無辜善良的小白兔。
他心疼她重病難醫,不惜以傷害姜儀的方式幫她「治療」。
沒想到真實的她竟是蛇蠍心腸的毒婦。
一股腥甜湧入喉間,他硬生生吐出一大口鮮血。
他額頭處的青筋暴起,滿腔怒火地推開門想要找江冉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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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衝進去,卻聽見屋子裡傳來江冉得意的聲音。
「我的寶貝兒子,以後謝家的繼承人是你一個人的了。那個賤女人終於死了,7次復活,她可真難殺。」
「就憑她姜儀還妄想改變劇情走向,真是痴人說夢,她到死都不會知道,其實我也是穿書而來的。」
謝淮南的腿僵直在原地,怎麼也邁不動。
江冉講的話,他一句也聽不懂。
「穿書」「劇情」這幾個詞,對他來說好像天方夜譚。
但他聽明白了,姜儀是被她害死的。
江冉囂張的笑聲如尖銳的針,狠狠地刺進謝淮南的心裡。
「還有那個野種,我只不過在你不要的糖里注射了毒藥,然後告訴他那是謝淮南送給他的,他就當成寶貝似的傻乎乎地吃下去了,真是蠢得跟豬一樣,拿什麼和我的寶貝逸塵比。」
江逸塵稚嫩卻惡毒的聲音響起。
「他們都該死!以後就沒人跟我搶爸爸了,爸爸就只屬於我和媽媽了。」
江冉哈哈一笑。
「你放心,你爸爸只會也只能愛我們母子,這是劇情的設定,他抗拒不了的。」
門口的謝淮南再也聽不下去,他猛地推門,一把掐住了江冉的脖子。
他雙眼布滿血絲,表情猙獰得像來自地獄的惡鬼。
「你這個毒婦!」
江冉被掐得滿臉漲紅,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眼睛瞪得凸出來,雙手拚命地抓著謝淮南的手臂,想要掙脫他的禁錮。
江逸塵被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他衝上前,用力地拉扯謝淮南的胳膊。
「放開我媽媽!你不是爸爸,你是壞人!」
謝淮南此刻已經完全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著姜儀和安然痛苦的模樣,那些畫面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著他的心。
他的手越來越用力,江冉被掐得臉色由紅變紫,直翻白眼,連舌頭都吐了出來。
江逸塵一口咬在謝淮南的手臂上,謝淮南吃痛,鬆開手,將他狠狠甩到牆上。
他發出一聲慘叫,身體重重地撞在牆上,隨即軟軟地滑落在地,腿扭曲成一個不自然的角度。
他痛得冷汗淋漓,不停地哀嚎著。
「媽媽,我好痛啊……」
死裡逃生的江冉顧不上地上打滾的江逸塵,她眼神驚恐地看著謝淮南,喃喃自語。
「怎麼會這樣……按照劇情你應該愛我才對,為什麼……」
謝淮南眼裡的恨意都快溢出來。
「你口中的劇情?那是什麼狗屁東西!」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你明知道姜儀她只能復活99次,你卻一次次設計害死她,每一次都讓她在痛苦中死去。安然才那么小,他又有什麼錯?你怎麼能下得去手!」
他一把將江冉從地上扯了起來,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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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臊氣瀰漫開來,江冉被嚇得尿了褲子,她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拚命搖頭。
「別殺我,淮南,求你了!你好好睜開眼睛看看,我是江冉啊,是你心中的白月光啊!」
謝淮南厭惡地鬆開她,冷笑一聲。
「白月光?你也配!放心,我不會讓你這麼輕鬆就死了的,城郊的精神病院,是你最後的歸宿。」
他的目光冰冷如霜,不帶一絲溫度。
「至於逸塵,我會把他送到孤兒院去。此生此世,我只有安然他一個兒子。」
聽到這話,江冉如遭雷擊,隨即爆發出更加悽厲的哭喊。
「不,淮南,你不能這麼做!逸塵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他不能去孤兒院,他會受苦的!還有我,我沒瘋,我不要去精神病院,那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錯了,你饒了我,反正姜儀她都已經死了,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行嗎?」
她手腳並用地撲向謝淮南,緊緊抱著他的大腿,被他一腳踹開。
「姜儀受到的折磨,我會百倍千倍地讓你償還,你就好好受著吧!」
江冉的頭髮凌亂地披散著,臉上滿是淚痕和鼻涕。
眼見求饒無用,她癲狂地大笑起來。
「謝淮南!你口口聲聲指責我害死了姜儀,可其實真正害死她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嗎!每一次傷害姜儀的行為,不都是你默許的嗎?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
「如果你始終愛的都是她,她和那個野種怎麼可能會死呢?」
謝淮南雙目赤紅,淚水滾滾而落。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了一般,半晌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內心的痛苦如洶湧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江冉說的都是事實。
他才是害死姜儀罪魁禍首。
落得如今悔恨終生的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
直到江冉被僕人拖走,她還在聲嘶力竭地叫嚷著。
「不,不可能的,這劇情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我明明計算好了一切,你應該愛我的才對!」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我才是你最愛的人啊!你不能這麼對我!」
望著她被狼狽拖走的背影,我的靈魂猛地顫抖了一下。
隨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系統,關閉投影吧。」
臨死前,我與系統做了一個交易。
我將所有的攻略進度清零,喚來了我與兒子回到原來世界的機會。
可系統卻在我離開後,說謝淮南瘋了。
我就在系統的幫助下看著謝淮南知道真相,痛苦的樣子。
只覺得可笑,我對他說過無數次我會死,可他卻從不相信。
那現在這幅樣子又是做什麼呢?
但不管怎麼說,這十多年的痛苦掙扎,都要結束了。
愛恨煙消雲散。
從此以後,我的世界再也不會有謝淮南。
我會與兒子度過快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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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總,江冉她受不了精神病院非人的折磨,趁著看管不注意,跳樓自盡了,您看她的後事應該怎麼處理……」
秘書小心翼翼地詢問著眼前冷若冰霜的男人的意見。
「將她骨灰隨手揚了就行。」
男人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他頭都沒抬,專注地在畫紙上勾勒著線條。
紙張上面畫著一家三口,上面笑顏如花的女子抱著一個男孩,眉眼間流露著淡淡的溫柔,正是謝總的夫人姜儀。
謝淮南嘴角帶著一抹溫和的笑意,望向畫里的目光滿是寵溺。
一滴血,悄然滴落在畫紙上,洇染開一片殷紅。
秘書驚慌失措。
「謝總,您流鼻血了,我喊醫生來幫您看看吧?」
謝淮南擺擺手,搖頭拒絕了。
秘書在心裡輕嘆口氣。
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衰敗成這副模樣。
曾經在商場上叱吒風雲意氣風發的謝總,如今形容枯槁,瘦得像一具骷髏,了無生氣。
一個念頭驀然躍於心間。
「這個男人他已經活夠了。」
這世界,再也沒有謝淮南所眷戀的人了。
等秘書離開之後,謝淮南完成了面前的畫作。
他手指輕輕摩挲著畫中妻與子的輪廓,潸然淚下。
他從酒窖翻出了幾瓶烈酒,大口大口地灌下去,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流下,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恍惚間,過往的畫面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里交替閃現,將他的心攪成碎片。
謝淮南邊喝邊流淚,烈酒灑在衣服上、地上,遍布了整個房間。
火光亮起,迅速蔓延開來,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謝淮南仿若未覺,他抱著一大一小兩個骨灰盒,痴痴地看著畫作被火苗灼燒殆盡。
火勢越來越多,他將臉頰貼在骨灰盒上,閉上了雙眼。
「阿儀,安然,我們很快就能再見了。」
意識即將消散的時候,他似乎隱約聽見了一句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