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聚餐,實習生突然親了老公一口。   
老公咳了一聲。 
實習生這才驚覺逾矩。 
臉上瞬間紅霞遍布,羞澀道:「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剛剛接到個好消息,我、我考上研究生了!」
與此同時,我也收到個好消息。 
老公的體檢結果出來了。 
肝癌,晚期。 
實習生看向我,含淚咬唇:「嫂子,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原諒我嗎?」   
1 
我摁滅手機,抬眸看她,死死抑住想要上揚的嘴角。 
「沒關係啊。」 
「隨便親,親到他死都沒有關係。」
這句話我是真心實意的。 
落到沈知桓的耳朵里就是為了他拈酸吃醋。
他肉眼可見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揉了揉小腹,眉頭微蹙: 
「雲凝,恬恬還小,別這麼說。」 
我眨了眨眼:「我沒說她老啊。」
李恬恬愣了一瞬,豆大的淚珠落下來。 
「嫂子,你非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叫我難堪嗎?」
「是,我是不小心親了沈總一口。」
「這是我的習慣,下意識的,我不是有意親的,如果坐在我旁邊的是你,我也會親你的!」   
「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說到最後,她那張小臉上滿是怒氣。 
我有些想笑。 
怎麼說著說著,她倒成了受害者。
我指著她另一邊看好戲的同事。
「那你怎麼不親他?」 
「我想的哪種人?你倒是說說看?」   
李恬恬噎住了,眼淚掛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沈知桓皺眉:「雲凝,少說兩句。」 
「恬恬還小,沒有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我定定地看著他,笑了:「我只是好奇而已,什麼樣的習慣會讓人下意識親別人的丈夫?」 
隨即思索片刻,「確實還小,我記得是比你大一歲吧?」 
李恬恬臉色難看了起來。
年齡一直是她的硬傷。   
她一邊工作一邊考研,卻ṭû₁不能同時勝任兼備,顧的了這頭顧不了那頭。 
導致次次落榜,年齡也越來越大,公司也越換越多。 
實習期的這幾個月,犯的錯加起來都快比得上整個公司員工一年的了。 
偏偏沈知桓硬要護著她。
沈知桓站了起來,邊給李恬恬擦眼淚,邊低斥:「夠了,雲凝,你現在越來越跋扈了,她有進步的心是好事。」 
「不像你,想進步都沒有資格了!」 
包廂里安靜得能聽見空調運轉的聲音。   
其他同事低頭盯著碗碟,恨不得自己隱形。 
我垂眸。 
早已古井無波的心還是痛了一下。 
2 
索然無味。
我藉口上廁所直接走了。
出了餐館就是大學城。   
街對面,剛下晚課的學生湧出校門,直奔小吃街ṭú⁹,眼裡是未經世事的明亮。 
我也買了根澱粉腸。 
一旁的小情侶買了兩根,邊吃邊軋馬路。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沈知桓也是這樣牽著我的手。
穿梭在煙火繚繞的小吃攤間。 
他總會把第一口吹涼的熱食遞到我嘴邊,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愛意。   
那時他常說:「雲凝,等我們有錢了,我要給你最好的生活。」 
可哪有那麼容易。 
我們都是普通家庭。
他想創業。 
家裡能給出的支持很少。 
我為了支持他,毅然選擇放棄了保研資格。 
陪他啃冷饅頭,住地下室。   
日夜找投資,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 
最難的時候,我們一包泡麵要兩個人分著吃一天。 
他紅著眼指天賭咒:「雲凝,這輩子要是我負了你,我不得好死。」 
現在我確實得到了寬敞的房子,昂貴的包包,刷不爆的副卡。
而他的報應也要來了。
3 
澱粉腸很好吃。   
沿途回去的路上我又買了別的。 
路過一個賣糖炒栗子的小攤,焦甜的香氣勾起了久遠的記憶。 
剛結婚那年冬天,我忽然就很想吃城北的糖炒栗子,天還沒有亮他就去買了。 
我剛醒過來他就把還冒著熱氣的栗子遞到我嘴邊。 
他剝一個,我吃一個,他說等以後有錢了,要給我買下一整條街的糖炒栗子。 
後來有錢了,他也忘了。
倒是記得李恬恬喜歡吃城南那家的提拉米蘇,每次出差回來都不忘帶一份。   
心口那股悶痛又漫上來,我下意識地按住,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 
不能生氣,雲凝。 
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要是氣出病來和他一樣,你就完蛋了。 
好日子才過上沒幾天呢。
手機震動,是沈知桓發過來的微信。 
【你到底去哪了?恬恬剛剛出去找你了你知不知道,她是個女生,萬一有喝多的不軌分子怎麼辦?】   
我輕嗤。 
安全性極高的私房菜館,哪裡來的那麼多喝醉的。 
到處都是監控,服務員時不時走動。 
又不是他把李恬恬帶出來的那個酒吧。
【大家都在等你,別鬧性子,回來給恬恬賠個不是就好了,她會原諒你的。】 
我對將死之人總是有那麼幾分寬容的。 
我:【回去了。】   
對面正在ŧű⁸輸入了好久,才發過來: 
【不可理喻!給你台階都不下,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我閉了閉眼。 
趕緊打開他的體檢報告安撫一下心靈。 
4
我去了閨蜜那裡。
拿沈知桓的體檢報告。   
本來應該是我去醫院拿的,臨時有個會,結束了又聚餐。 
只能拜託她下班的時候順手帶回來了。 
閨蜜問我:「那你還要離婚嗎?」
我頓了頓。 
自從他把李恬恬帶進公司。 
光明正大地給予她偏愛後,我和他的關係就開始僵硬。
吵過鬧過,冷戰過。   
每一次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永遠只有那句:「雲凝,你能不能懂事一點?我只是在照顧一個不懂事的晚輩。」 
後來我就不吵了。
我開始默默收集證據,諮詢律師,準備離婚協議。 
我陪他吃過的苦,熬過的夜,流過的淚。
不是用來給另一個女人做嫁衣的。 
如果不是沈知桓前幾天腹部疼得難受,他是不會去醫院的。   
他這個人,忌醫諱醫,有了錢狂妄自大。 
認為只要不吃垃圾食品就沒有事了。 
這些年如果不是疼到極致,都不會踏進醫院。 
「他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閨蜜神色複雜:「頂多五六個月了。」
我搖頭:「不離了。分財產又是一個麻煩事。等他死吧,到時候都是我的。」 
閨蜜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決定就好。」 
回到家時已是深夜。 
客廳里只亮著一盞落地燈。 
沈知桓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
「你去哪了?」 
我晃了晃手裡的紙袋,栗子的甜香飄了出來。 
「去買了點吃的。」   
他顯然不信。 
目光銳利地掃過我全身,像是要找到我的什麼罪證。 
「買栗子要買四五個小時?雲凝,你撒謊也找個像樣的理由。」 
「城北那家的。」
他怔了怔,眼底閃過一絲恍惚。 
像是想起了曾經短暫的美好時光。
語氣軟了下來。   
「就是再貪嘴,也要和我說一下你在哪裡吧,挺大個人了還不知輕重。」 
我沒應聲。 
「給我也剝一顆。」 
我捂緊袋口。
「不行,你腸胃不好,剛剛又吃了海鮮,兩種混在一起容易引起腹瀉。」
他挑了挑眉,有些自得。
「沒想到你還觀察得挺細的。」   
我無語。 
其實不是哈,我是怕他吃出味道不對,又開始發癲。 
今天已經很累了,我不想再和他繼續吵。 
可他偏偏要挑刺。 
5 
沈知桓正了正身子,隱隱責備。
「但不管怎麼樣,你都要收收性子,同是女生,不要老是針對恬恬。」   
「她已經很難了。」 
我的臉色冷了下來。 
美味的栗子瞬間感覺味同嚼蠟。
沈知桓見我臉色不對,皺了皺眉。 
我冷聲: 
「她難在哪兒?」 
「是難在考了這麼多年才考上研究生,還是難在總是不小心親到別人的老公?」   
沈知桓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雲凝!你非要這麼刻薄嗎?」 
「恬恬家境不好,全靠自己半工半讀,能有今天不容易。她今天只是太高興了,那是、那是一種表達喜悅的方式!」 
「表達喜悅的方式就是親有婦之夫?」 
我點點頭。
「確實挺獨特的。下次公司慶功宴,我看她也別敬酒了,挨個親過去好了,保證士氣高漲。」 
「你!」   
沈知桓氣得猛地站起來,小腹似乎抽痛了一下。 
他下意識捂住肝區,額角滲出細汗,語氣強硬,「不可理喻!我懶得跟你吵!」 
看著他的動作,我眼神閃了閃。
忽然開口: 
「體檢報告出來了,你不問問結果嗎?」
6
他擺了擺手,剛要開口,電話鈴聲響了。   
他看了眼我,接了起來。 
猶豫片刻,接通,輕聲: 
「恬恬,怎麼了嗎?」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 
沈知桓臉色驟變,彎腰拿桌子上的車鑰匙。
「你等著我,我馬上過來!回到房間鎖好門!」 
掛斷後,他邊走邊和我解釋。   
「恬恬住的地方好像有小偷撬門。」 
「我必須過去一趟。」 
我靜靜看著他匆忙換鞋的背影,輕聲問:「這麼晚了,你一個已婚男人,單獨去一個單身女實習生家裡,合適嗎?」 
沈知桓動作一頓,不耐煩地回頭:「雲凝,現在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嗎?萬一出事了怎麼辦?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
「她可以選擇報警。」我提醒他。
「警察比你這個老闆更專業。」 
「報警?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個女孩子獨居被盯上?你考慮過她的名聲嗎?」   
沈知桓語氣激動,「雲凝,你怎麼變得這麼冷血?」 
我低下頭,慢條斯理地繼續剝栗子。 
「沈知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搬家時住在那個破舊小區嗎?」 
「有天晚上也有人撬門,你讓我躲在臥室,自己拿著一根棒球棍守在門口。」
沈知桓愣住,動作慢了下來。 
「那不一樣......」 
他聲音低沉。   
「我那天不在家......」 
電話又響起了。 
李恬恬帶著哭音的聲音從聽筒里隱約傳出:「沈總...我好害怕...門外好像有動靜...」
沈知桓臉上立刻浮現擔憂:「別怕,我馬上到!」 
臨走前,他回頭。 
像是安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