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樓下超市買菜,結完帳後老闆娘不讓走,要我把昨天買的菜錢也一起結了。
可我昨天壓根沒來買菜。
「別因為昨天店裡監控壞了就想抵賴。」
「你老公長什麼樣我還不清楚?就是他昨天下午來店裡買的菜!」
說完,指著系統的帳單要我付錢。
看完帳單,回到家後我立即發了份離婚協議給顧知亭。
下一秒,顧知亭的電話打來:
「為什麼?就因為我昨天買菜沒有付錢?」
我語氣冰冷道:
「不是,是因為你的帳單里多了一包衛生棉條,而我只用衛生巾。」
1
「別生氣姐,那是我昨天托顧哥幫忙帶的。」
「我本想找你借,但顧哥說姐早就老得閉經不買衛生巾了,這才下樓幫我買的。」
「姐你等著,我們馬上下來付款。」
又是這樣。
我前腳才剛出門不到十分鐘,後腳兩人就又湊一塊了。
掛斷電話,老闆娘上下打量著我,陰陽怪氣道:
「你們夫妻倆可真有意思!」
「就為了不付這菜錢,一個昨天急匆匆的像家裡著了火,一個今天擱這兒給我裝失憶。」
「窮成這樣,買什麼菜。」
我窘迫地低頭,試圖避開周圍的指指點點,僵硬地站在收銀台前。
想著昨天顧知亭下樓買菜那會兒,正好兒子的尿布用完了。
怕顧知亭忘了,我特意在他出門前又叮囑了不下三遍。
可他還是只提了一袋不新鮮的菜回來。
我幾乎都要說服我自己,或許他就像大多數的普通男人,習慣記不住這些瑣碎的小事。
可現在看來,他常年的「健忘症」,原來是女鄰居一句話就可以治好的。
這哪裡是記不住,分明是從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過,所以才不記得。
下一刻,李月月嬌俏活潑的聲音,隨著電子支付音一起響起:
「謝謝顧哥,下次拼單我會記得轉顧哥這 5 塊錢的。」
我看著眼前有說有笑的兩人,一瞬間有些麻木的恍惚。
這是半年來兩人第幾次拼單了?
數不清了。
只記得自從李月月搬來隔壁後,兩人常因各種折扣滿減拼單購物。
大到家具電器,小到蔬菜口紅。
可絕大部分,都是各式各樣的女性服飾、鞋包,還有化妝品和護膚品。
每次快遞一拆開,顧知亭便會邀功似的將東西遞給我:
「我厲害吧?8 折給你買下的。」
可那些東西,沒有一樣是我能用的。
衣服我穿不了,因為孕後急劇增胖的身材,根本擠不進那些 S 碼的衣服。
鞋包我用不了,因為那些包都太小太精緻,出門裝了手機便塞不下兒子的尿布。
化妝品我塗不了,因為眼影口紅的顏色都太艷,而我被油煙燻得泛黃的臉上,化上太顯黑。
唯一能勉強用用的護膚品,卻好幾次整張臉被塗得泛紅過敏。
「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隨後,這些東西又全被顧知亭送到李月月家裡。
無數次,我趁著顧知亭下班時,和他講過、吵過也大鬧過。
可每次他只往沙發上一攤,便開口大聲指責我:
「你要早點瘦得和李月月一樣,這些東西怎會用不了!」
「我買這些漂亮衣服,還不都是為了激勵你減肥?」
「如今我一個人掙錢養家,你穿的用的反倒是之前檔次的好幾倍。」
「不感謝也就算了,怎麼還這麼不知好歹。」
回過神來,我看向面前的李月月。
只覺得 20 出頭的年紀,真的是年輕漂亮得讓人乍眼。
就好像十年前的自???己。???
就連顧知亭流連在她身上的眼神,也像極了十年前流連在自己身上時的模樣。
想到這,我一腳擠進兩人中間,平靜地開口道:
「顧知亭,我們離婚吧。」
2
「姐,就因為這包衛生棉條嗎?」
李月月故作驚訝的眼裡滿是挑釁。
「現在大家都流行拼單的,也難怪姐不理解,畢竟姐躺在家裡動動手指就能花錢。」
說著,她指向我手裡的快遞:
「姐買的這瓶過敏修復面霜,試用裝就要小一萬呢。」
她轉頭一臉心疼地看向顧知亭:
「原來咱倆拼單半年省下的錢,姐一秒就可以花光。」
「我現在可算懂了,姐為什麼無法共情我倆了。」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這瓶面霜是我當律師的閨蜜剛寄給我的。
說實在是看不下去,我的臉被顧知亭送的護膚品給糟蹋得亂七八糟。
我都沒敢告訴她,那些她所謂亂七八糟的護膚品,甚至都不是買給我的。
我剛想開口解釋,卻在一旁的鏡子中,猝不及防地撞上顧知亭看向我時嫌惡的眼神。
李月月今天穿了一條露肩短裙,妝容精緻。
而我則套著寬大的休閒服,上面沾滿了兒子今早剛吐的奶漬。
此時,店裡的風扇正巧搖頭吹向我們。
顧知亭趕緊伸手捂住他和李月月的鼻子,就好像我是塊臭得發酸的垃圾。
尷尬讓我下意識想要整理衣擺,才發現雙手提滿了剛買的魚和酸菜。
因為顧知亭昨晚說,他好久沒吃酸菜魚了。
我忙將頭埋進地板里,雙眼卻被李月月那一身熟悉的服飾刺得生疼。
因為無數次,我也從顧知亭那裡收到過一模一樣的。
只是每一次,我都沉默地將它們收進玄關處的柜子里,而隔天李月月便打扮在身上。
見我一直低著頭,顧知亭當即嘲諷道:
「你不體諒我賺錢辛苦也就算了,還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昨天店裡搞優惠,月月又來了月經,我不過順手捎了包衛生棉條,你就鬧得跟鄉下潑婦一樣。」
「真丟我的臉。」
他用手點著我,像在訓斥一個保姆。
明明悶熱到流汗的天氣,我卻從頭涼到了腳。
四年的校園情侶,畢業後我和他進入同一家公司。
無論是薪資還是發展前景,我都走在他的前面。
兒子出生那天,我理所當然地提出要請月嫂。
可顧知亭卻勸我辭職:
「瑤瑤,現在月嫂都不安全,你如果真的愛孩子,就應該自己帶。」
「正好你辭職,我賺錢。」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和兒子過上好日子的。」
在他信誓旦旦的承諾下,考慮到兒子的安全問題,我終是拒絕了大領導的再三挽留。
可如今不過才半年,他不僅將當初的承諾忘得一乾二淨,竟還生出了別的心思。
更何況,這半年來我從未花過他一分錢。
反倒是獨自包攬了全家人的吃穿用度。
即便是昨天的尿布錢,我都不忘提前打到他手機上。
不過是我心疼他賺錢辛苦,更不願他獨自承擔全部的經濟壓力。
可他倒好,轉頭便拿著錢,打著拼單的名義去討好更年輕的女人。
還不忘痛斥我心眼小,不體諒他賺錢辛苦。
我看著他一臉逼我認錯的模樣,只覺得眼眶發熱,內心卻涼得徹骨。
我頂著滿頭的熱汗,開口時聲音艱澀:
「離婚吧,我們。」
3
顧知亭驟然啞火。
我抬腳準備回家,卻被他一把拽住。
「兒子還在家等著我回去喂奶。」
顧知亭滿臉的憤怒,瞬間僵在臉上。
下一秒,我便被他怒火中燒地拽著朝家拖去。
拉扯間,胳膊鮮紅一片。
雙手提滿菜實在無力反抗,無奈之下我只好被他拖著回家。
正值中午,路人都撿著陰涼走或撐傘遮陽。
唯獨我被頭頂的烈日灼烤,任由汗水像雨一樣流下。
一路上,顧知亭高高在上地不停質問著我離婚的理由:
「我還不了解你?」
「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因為我昨天忘了給兒子買尿布濕?」
「還是因為前天我忘記了你的生日?」
「要不就是上周六?說好要替你帶孩子,但臨時去公司加班?」
「還是上個月兒子住院發燒,我沒時間去醫院看他?」
他絞盡腦汁地猜了一路,恨不得下一個答案就能讓我回心轉意。
可他每說出一個答案,我的心便涼了一分。
原來,他在這個家中的每一次缺席,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更是記得明明白白?ù?。
我抬頭望著他冥思苦想的樣子,只覺得好笑。
就好像,他真的很想要留住我們的婚姻一樣。
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他又偏偏隻字不提李月月?
就好像她從來沒插足過我們的感情,他也從未見異思遷過!
終於到了家門口。
顧知亭在開門的那刻,仍緊拽著等我的回答。
可我要回答什麼?
他看似積極地想要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可又處處都在逃避!
我的沉默終於點燃他的怒火,他一把將我狠狠摔進屋內。
一個不穩,我撞倒了玄關處的斗櫃。
滿櫃的衣服首飾散落一地。
我的後背更是生生劃出一道血口,瞬間血流如注,浸透衣裳。
剛買的菜肉也全倒在身上,生肉的血水混合著汗液,將傷口蜇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