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太陽穴,像是很苦惱一樣。
「江染,我真的不喜歡你。
沒必要做這種事情找存在感。」
我忍不住問:「你高考是不是抄別人答案了,不然以你這種智商,憑什麼能跟我考到一個學校?!」
6
出於安全考慮,我和朋友換了一家酒店去住。
行李收拾好後,我立馬給我媽視頻報平安。
周阿姨剛好在旁邊,她擠到鏡頭前。
先是客套了一番。
隨後話鋒一轉,忽地問我:「小染,你也知道的,阿姨一個人帶慕白不容易,這次你們出去玩花的都是我給的錢,我不是說你們不能花,只是想建議,稍微節省一點,一天好幾千,阿姨真遭不住啊。」
我眼睛一轉,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
「阿姨,您搞錯了吧,周慕白跟她女朋友出來旅行,怎麼可能帶我?我是跟我朋友來的呀?」
朋友心領神會地擠到鏡頭裡。
「我們雖然出來玩也是花父母的錢,但已經很有理財觀念了,每一筆消費,都做了帳單記錄。」
周阿姨臉色大變。
這一刻終於察覺,周慕白一直在騙她。
打著跟我出來玩的名義,跟家裡要了錢。
可實際上,一起出來的,卻是別人。
也難怪周慕白和宋可心會這麼巧合地出現在我們旅遊的地方。
原來背地裡算盤敲得這麼響。
聽我媽說,周阿姨當場就坐不住了,買了最早一班飛機,直接飛往東北。
她還心有悻悻地說:「幸好有這通電話,不然等以後再提起這件事,你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不過小周這孩子也真是,既然是跟女朋友出來玩,那就大大方方,用你當藉口算什麼?」
我冷笑:「可能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女朋友在長輩面前不是討人喜歡的類型吧。」
7
我又刷到了宋可心的帖子。
她和周慕白的畢業旅行被迫提前結束。
不僅如此,周阿姨趕到那天,她還把對方當成了保潔阿姨,狠狠發揮自己的太妹屬性,把人羞辱了一頓。
周阿姨當場臉都黑了。
把周慕白帶回去之後,就強行斷了他們的聯繫。
宋可心在帖子裡完全沒有反思自己的行為。
反而還怪上了周阿姨。
【單親媽媽容易性格扭曲,把兒子當老公看待。】
【她肯定是嫉妒我年輕又貌美,害怕兒子被搶走就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老女人年輕的時候被丈夫拋棄,老了被兒子拋棄也是理所應當的。】
【我勢必要守護我們的愛情!絕對不會讓這老女人把我們拆散的。】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
過了段時間後,她的最新帖子裡,更新的就是跟周慕白美美逛街的照片了。
剛好我的畢業旅行也結束了。
回家那天,我媽正在醫院照顧周阿姨。
她說:「小周那孩子真是鬼迷心竅了,竟然聽了那女孩的話,認回了他那混帳爹。」
周阿姨年輕時和周慕白的父親鬧得很不愉快。
到後面爭撫養權的時候。
後者更是臉都不要了,夥同小三,把自己的孩子偷走,然後用虐待視頻,逼迫周阿姨簽署了凈身出戶協議書。
撫養權爭到手時,周慕白都 ptsd 了。
周阿姨送他做了好幾年心理輔導。
後來長大了,為了避免他對小時候的事情應激,周阿姨幾乎就沒提過了。
也不知道周慕白是真的忘了,還是甘願為了愛情犧牲自己。
我媽嘆了口氣:「這男的十幾年沒管過他,聽說小周高考成績不錯後,屁顛屁顛就上門認親了。那回小周不在,周阿姨拿了掃帚把人趕走。沒想到還會來第二次,更沒想到,這次是小周主動聯繫的。你周阿姨當時都快哭暈了,小周愣是頭都沒回一下,直接跟那男人走了……」
周阿姨表情悲痛地躺在床上,眼角劃出濕潤的淚水。
「我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這輩子老天爺要這麼報復我。」
「阿姨,您別這麼說,這些怪不得您,都是基因的劣根性導致的……」
「說誰的基因有劣根性呢,我看分明是你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宋可心得意洋洋地出現在病房門口。
周阿姨頓時擺出警惕的神情。
「你來做什麼?」
她眨眨眼,故作無辜道:「阿姨,你畢竟也是慕白的母親,所以我想了想,我們訂婚還是有必要邀請你來的。」
「訂……訂婚?」
「我家這邊跟周叔叔已經約定好了,這個月底就給我和慕白辦訂婚宴!還是在周叔叔承包的酒樓里哦!」
她挑釁地看著周阿姨。
之後,又得意洋洋地朝我勾起嘴角。
或像是一個鬥勝的孔雀。
「慕白那么小的時候,他都能把人關起來,不給飯吃,鞭打虐待,這麼多年過去,父子倆也沒多少感情,他能有什麼好心?」
宋可心一臉不認同地嘖嘖了幾聲。
「為了挽回慕白,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不過你放心,這些話,我一定添油加醋地轉述給他,讓他知道你是多麼卑劣的一個母親!」
說完,她甩了甩自己的高馬尾,揚長而去。
周阿姨則被氣的渾身發抖。
我抱著她,輕聲安慰:「周慕白一定會後悔這個決定的。」
8
原本我不打算辦升學宴。
但現在突然就想了。
不僅如此,地點還特意定在了周慕白和宋可心訂婚宴的隔壁。
宋可心得知後,還發了條朋友圈。
【有些人,自以為用這種方式能吸引別人男朋友的注意力,殊不知,馬上就要出洋相了!】
末尾還貼了幾個俏皮的黃豆表情包。
看起來完全不擔心自己的訂婚宴會被干擾到,反而還有種特別期待這一天到來的感覺。
周阿姨還因此勸過我。
「小染你是好孩子,還是別摻和到這些事來。」
可她不知道,這場升學宴不僅是為了她,也是為了我能狠狠出一口氣。
很快,升學宴那天就到了。
作為訂婚的主角之一,周慕白沒在隔壁配合流程,反而來了我這邊。
他看著門口的橫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們從小就認識,你什麼性格,我再清楚不過,只要是認定的事情,輕易就不會變。?ü?所以不論我怎麼勸,你到底還是沒捨得把志願改了。」
我無語:「是之前給你發的消息不夠清晰,還是上次在警察局沒聽清楚?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請你不要再???抱著這種心思各種意淫我了!」
周慕白聽完後,反而笑了。
「欲擒故縱的手段?江染,你真是越來越沒有小時候單純了。」
嘴裡說著指責的話,可表情卻一臉愉悅。
像是很享受異性為了他費盡心思一樣。
我被噁心得差點吐了出來。
「我到底是做了什麼,會讓你產生這種誤解?」
周慕白看著我,一副早已看透的表情。
「你不就是生氣上次在警察局我沒幫你說話嗎?愛吃醋這一點,你跟小時候倒是沒多大區別。」他說著,還抬手準備揉我的腦袋,被我直接避開。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他嗔怪:「有些事情,點到為止最適當,一旦過度,反而容易適得其反。你這麼聰明,應該聽得出來,我在給你下台階。」
這莫名其妙,又帶著高高在上的語氣,真讓人渾身不適。
他不會以為自己是什麼後宮番的大男主吧?
身邊是個女性,都要對他愛死愛活,以助於,對方做的一切舉動都是為了爭吵。
我深吸一口氣,忍著沒吐出來。
「你怕是忘了,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並且今天是你們的訂婚宴。」
「我當然知道,但我跟她在一起只是圖新鮮,真要結婚,不說門當戶對,最起碼也是能有足夠文化素養,去應對三千字道歉書的。」
我忽然覺得宋可心也有點可憐。
至少在對待周慕白的心意上,她是誠心誠意的。
可周慕白呢,一邊剽竊她的青春和身子,一邊又暗暗嫌棄她拿不出手。
「那訂婚呢?」
周慕白聳聳肩,完全沒有把今天訂婚宴當回事的樣子。
「說是訂婚,其實不過就是我爸想借這個機會,跟她家拉攏點業務罷了。等錢賺夠了,自然就會分道揚鑣。」
他那薄涼的樣子,讓我隱隱有些犯憷。
而聽到這些的時候,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願意跟周叔叔回去。
他們本質上就是一類人。
冷血自私,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
9
周慕白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卻被衝出來的周阿姨給打斷了。
「我今天就問你一次,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家?」
「回家?是指回那個不到六十平米的二手房嗎?雨天漏雨,冬天跟冰窖一樣,夏天就跟個火爐似的,樓道里還隨手可能有躥出來的老鼠和蟑螂。這樣的環境我已經忍受十幾年了!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我爸現在當了老闆,他能給我買大平層,冬天開暖氣,夏天開空調,樓道隨手有保潔清理,我就該住在這種地方享福,你能提供嗎?事實證明,你提供不了,也沒這能力,所以,連那點旅遊的錢都斤斤計較。」
他說得極其無情。
周阿姨捂著心口,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我是沒辦法給你提供很好的環境,可從小到大,我也沒虧待過你,只要是你想要的,都盡力去做了。媽媽是真心對你好,反觀你爸,這十幾年來,都沒管過你。」
聽到這個,他立馬就炸了。
「我爸說了,他有聯繫過我,是你不讓他來見我的。」
「他一共就來了三次,一次是你考上了重點高中,他想讓你來幫他小兒子輔導,一次是你拿了市裡一個比賽的金獎,最後一次,是你出高考成績後……他是覺得你讓他面上有光才想見你的,不是真心對你好。」
「對我來說,錢在哪,愛就在哪?」
周阿姨有些站不穩了。
她似乎也沒想到,自己親自養大的兒子,有一天會變得這麼冷漠物質。
我把周阿姨扶穩:「她怎麼說都是你媽媽,你怎麼能這麼對她?也不怕以後遭報應嗎?」
周慕白好笑地看著我:「人人都說,做了壞事,就應該遭報應,但事實上,好人比壞人早死,甚至枉死,多得多得多。只要位置站得夠高,沒人能威脅到,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報應。」
說完,就大步離開。
周阿姨深深地看著他的背影,最後還是沒忍住追了上去。
「你小時候那些事情,要是忘記了,媽媽可以重新告訴你,他不是什麼好人,在你很小的時候,就拉攏小三虐待你,飯也不給吃……」
周阿姨怕他沒聽完就走,卑微地抱住他的大腿。
周慕白皺著眉聽完後,眼底浮現些許情緒。
可轉瞬即逝。
他一點一點把周阿姨推開。
而後一字一頓宣判自己的態度:「那都是過去的事情,還提這做什麼?」
周阿姨差點又暈過去。
我帶她去後台休息,並找來靠譜的親戚幫忙照顧。
之後,我從背包里翻出周慕白的錄取通知書。
他填了家裡的地址。
周阿姨收到後,也沒拆封,還想著,等周慕白想清楚了,他們母子倆再一起見證這個神聖的時刻。
但眼下,這些都被周慕白的無情給擊碎了。
我拿了他的錄取通知書,就直奔隔壁會場。
他們的儀式,要比我這邊早。
等過去的時候,周慕白和宋可心正在會場敬酒。
10
周慕白挑了挑眉。
好似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立馬一副要看戲的表情。
宋可心則如臨大敵。
「江染,我本來還想給你留點面子的,但既然你上趕著來犯賤,我就沒必要留餘地了。」
她把一個提前準備好的 u 盤遞給工作人員。
「希望一會兒,你能承受得住,我給你的驚喜。」
投影儀畫面閃了一下。
隨後,上面出現幾張圖片。
一張,是我的高考成績單。
一張,是我最開始的志願填報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