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磊獰笑一聲,聲音更大,恨不得讓全場都聽見,「你問問這個毒婦!昨天給我妹妹吃了什麼?!」
「盼盼回去就上吐下瀉,肚子疼得滿地打滾!」
「現在還在家裡躺著動不了!醫生說是吃了不幹凈的東西!」
他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震得哐當作響:「肯定是你記恨當初我不讓你生我爸的孩子,在飯里下了東西!」
「故意害我妹妹!你這個黑心肝的毒婦!」
客人們開始竊竊私語,看向我的目光帶上了懷疑和審視。
我心中怒火翻騰,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
我拉開要上前爭辯的曉月,走上前:「趙磊,說話要講證據。」
「趙盼昨天確實來過這裡,說餓,我給她吃了一碗牛肉湯和一個饅頭。」
「東西都是店裡現成的,我和夥計們都吃,客人也吃,怎麼別人沒事,就她有事?」
「誰知道你給她單獨加了什麼料!」
趙磊蠻橫地吼道,「反正她是在你這兒吃完回去就出事的!就是你害的!賠錢!」
「趕緊拿醫藥費出來!不然我今天就砸了你這黑店!」
他身後的兩個混混也跟著擼袖子,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目的暴露無遺——訛錢。
我冷笑一聲:「要錢?可以。」
趙磊臉上瞬問閃過一絲得意的狡黠,以為我服軟了。
但我緊接著話鋒一轉:「我們現在就去醫院,當著醫生的面說清楚!」
「如果檢查出來確實是食物中毒,並且醫生能證明就是我店裡的東西導致的,該賠多少,我一分不少賠給你,並且立刻關門歇業!」
我盯著他瞬問有些慌亂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如果查不出來,趙磊你今年十八歲成年了,誣陷誹謗、敲詐勒索,可是要坐牢的。」
我抬手指了指牆角新安裝不久的攝像頭:「我們店堂食和後廚都安裝了攝像頭,警察一查就知道誰在說謊。」
趙磊的臉色瞬問變了,他顯然沒料到我有這手。
「誰……誰跟你去醫院!誰知道你會不會買通醫生!反正就是你害的!你必須賠錢!」
他這外強中乾、胡攪蠻纏的樣子,讓周圍的客人都看出了端倪。
議論的風向開始轉變。
「嘖,原來是來訛錢的。」
「看著就不像好人,自己妹妹都利用。」
「報警吧!沈老闆,跟這種無賴沒什麼好說的!」
聽到報警二字,趙磊和他那兩個同夥明顯慌了。
那兩個混混對視一眼,悄悄往後退了半步,不想惹上官司。
「你……你給我等著!」
趙磊色厲內荏地指著我撂下句狠話,在眾人鄙夷的目光和指責聲中,灰溜溜地跑了。
麵館里安靜下來,隨即響起客人們安慰和聲援的聲音。
曉月氣得胸口起伏:「太可惡了!他們怎麼能這麼壞!連這種謊都撒得出來!」
趙磊的訛詐未能得逞,反而弄巧成拙。
當我坦然說出後廚也裝有監控時,在場的老主顧們先是一愣,隨即紛紛點頭。
「後廚都敢裝監控亮給大家看,這衛生肯定是沒話說!」
「是啊,這麼敞亮乾淨的店,吃著才放心!」
這番鬧劇,竟意外成了麵館最好的廣告。
自此,店裡生意越發紅火。
新老顧客絡繹不絕,都說來這裡吃面,圖的就是個安心、踏實。
15
晚市過後,店裡安靜下來,我拉著曉月坐下。
「曉月,現在工廠那邊的生產線和銷路都穩定了,我有個打算,也想聽聽你的想法。」
她抬頭看我:「沈姨,你說。」
「記得常來的那位張老闆嗎?特別愛吃你做的牛肉麵那位。」
我笑了笑,「他找了我好幾次,說特別看好咱們的麵館,想投資加盟。」
「我琢磨著,不如就讓他來做『林家麵館』的第一個正式加盟店。」
「他出資金和店面,我們出品牌、技術和原料供應。」
我繼續規划著:「這家老店有雇好的店長和夥計照看,我呢,就主力轉到線上,在網上直播賣我們的預製面和調料包。」
「你呀,就安心去復讀高三,準備高考,周末或假期有空回來看看就行。」
曉月一聽,下意識就搖頭:「沈姨,那您太辛苦了!」
「傻孩子,這怎麼是辛苦,這是把我們的招牌做得更大更響。」
我拍拍她的手,「你考上大學,學了更多有用的知識,將來才能把我們『林家麵館』帶得更遠,開到更多地方去。」
曉月的眼眶瞬問就紅了,重重點頭:「沈姨,我聽您的!我一定拚命學,好好考!」
16
曉月順利入學,開始了她的復讀衝刺。
而我,也逐漸將重心轉移。
老店有可靠的店長打理,加盟店的事由張老闆積極籌備。
我則在新租的、離老店有些距離的工作室里,忙著直播帶貨。
日子忙碌卻充滿希望,我們都在奔向更好的未來。
直到有一天,店長說趙志遠不知怎麼又摸到了老麵館。
他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潦倒,身邊跟著瘸腿的趙磊。
兩人似乎還想闖進店裡鬧一場,或者找到我,用他們那套胡攪蠻纏的法子要點錢。
然而,迎接他們的是店長和新招的夥計。
「找沈老闆?她平時不過來的。」
「聯繫方式?抱歉,我們不方便透露。」
趙磊不信邪,瘸著腿就要往裡問沖:「肯定躲在裡面!沈青!你給我出來!」
「拿了我們老趙家的錢開店,現在當縮頭烏龜了?!」
夥計們立刻上前攔住了他。
熟客中有人認出他。
「誒!這不是沈老闆那個前夫嗎?」
「對!是他!邊上那個瘸腿的,就是他那個寶貝兒子!」
「當初以死相逼,不讓沈老闆生孩子的那個繼子!」
「這個繼子夠狠的,不但不讓沈老闆生孩子,為了爭寵還將親妹妹丟給人販子。」
「要不是沈老闆拼了命去找,那小姑娘早沒了!」
「上樑不正下樑歪!聽說那男的可損了,當初沈老闆第一任丈夫去世,就是他到處散播謠言說沈老闆克夫,然後自己裝好人娶了她!」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趙志遠氣得臉都紅了,大聲說道:「你們血口噴人,是沈青身體有問題,不願生孩子。」
有人問:「她身體怎麼了?」
「我兒子跳樓那天,沈青自己摔了一跤,子宮出了問題。」
他話還沒說完,立刻就被一個響亮的聲音打斷了:「你放屁!」
「那天明明是你兒子自己抹了油想害人,結果自己腳滑從樓梯上滾下來摔瘸的!我在醫院親眼看到你向沈老闆賠不是!」
「你還有臉在這兒顛倒黑白?沈老闆就是太好性兒了,才被你們這種人欺負!」
趙志遠徹底呆住了。
酒精已經讓他將前世今生混淆了。
店長看夠了這場鬧劇,一個眼神,幾個身材高大的夥計立刻上前,將他們推了出去。
有個老店員將拍下來的視頻發到網上。
她本意只是想給我出口氣,讓街坊鄰居都看看這倆人的真面目。
卻沒想到,這段視頻火了。
連當初趙志遠做結紮的事,都被醫院的人匿名爆了出來。
#極品前夫大鬧麵館、#人渣父子、#現實版農夫與蛇等標籤迅速被貼上。
視頻以驚人的速度傳播、發酵。
不過一頓飯的工夫,播放量就破了十萬,並且還在瘋狂增長。
評論區徹底炸了鍋。
17
當晚我照常打開直播,湧入的人數遠超平時,彈幕里擠滿了關心和詢問的粉絲:
「沈姐姐你沒事吧?看到視頻氣死了!」
「青姐,那兩個人渣有沒有再騷擾你?」
「到底怎麼回事啊?真的是視頻里說的那樣嗎?」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掛上購物車,而是泡了杯熱茶,坐在鏡頭前:
「謝謝大家關心,我沒事,店長和夥計們處理得很好。」
我沒有去細數趙家的不堪,沒有意義。
我看著鏡頭,像和老朋友聊天:「今天看到大家這麼熱心,我忽然很想和大家聊聊。」
「你們覺得,我們女人的一輩子,終點是否就是找個男人結婚,生個自己的孩子呢?」
彈幕安靜了一瞬,然後更熱烈地滾動起來。
「好像身邊的人都在告訴我們,有了婚姻、有了親生的孩子,尤其是兒子,晚年才有依靠,才算圓滿。」
我頓了頓,「可是,真的如此嗎?」
「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和保障,完全寄托在另一個人或者一段血緣關係上,真的可靠嗎?」
我拿自己舉例子:「我曾經盡心盡力撫養過繼子繼女,掏心掏肺過。」
「結果呢?大家也看到了。」
「所以我在想,或許我們首先應該是我們自己,然後才是誰的妻子,誰的母親。」
話題自然而然地引到了養老上。
「很多人說養兒防老。」
我笑了笑,「養老真的只能靠孩子嗎?」
「孩子應該是我們生命的延續和情感的寄託。」
「而不該是我們晚年壓上全部希望的賭注,這對他們也不公平。」
「如果他們為了更好的發展,想去更遠的地方,甚至出國。」
「做父母的,是捆住他們的翅膀,還是放手讓他們高飛?」
「但是同樣。」
我喝了口茶,「我們不能將孩子視為養老的唯一依靠,並不是說就要走向另一個極端,變得冷漠和疏離。」
「我們撫養孩子,教會他們愛與責任,但也要經營好自己的人生,保持健康、獨立和經濟自主。」
「所以,寶子們。」
「無論是為人父母,還是為人子女,最好的狀態大概是:我們彼此深愛,又彼此獨立;我們互相依靠,但絕不互相依賴。」
「先點亮自己,然後才能溫暖地照耀彼此的人生。」
直播結束,粉絲關注數創了新高。
我賣的不僅僅是面,更是一種清醒生活、靠自己活出底氣的態度。
而這,比任何爆款商品都更有價值。
18
後來,我聽以前的同事說起趙志遠的結局。
因輿論持續發酵加之嚴重失德,他最終被學校開除,失去了最後一份體面。
或許是因為重生帶來的那點先知先覺,讓他誤以為還能像前世一樣輕易拿捏我。
可他骨子裡的懶惰和算計早已根深蒂固。
從未想過靠自己的努力翻身,只一味地試圖賣慘博取同情。
甚至在網絡上散布言論,對我進行道德綁架,妄圖將我拖回泥潭。
可當他發現我早已築起高牆,對他的一切指控漠然置之,便徹底放棄了掙扎。
終日與酒為伴,透支著所剩無幾的健康。
趙志遠甚至沒能等到前世查出癌症的那個年紀,就在一個無人關注的角落,靜悄悄地潦倒而終。
而趙磊在一次惡性鬥毆中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入獄,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社區介入送趙盼去了福利院。
後來據說被一對沒有生育的中年夫婦收養,帶離了這座城市,開始了新的生活。
而我的人生,在徹底擺脫了趙家的陰影后,開始新的天地。
林家麵館的加盟事業蒸蒸日上,線上銷售也異常火爆。
我和曉月都實現了財富自由。
我不再為養老焦慮。
因為我知道,真正的保障來自於自己的規劃和實力。
曉月如願考上大學,學習商業管理, 但她始終沒有忘記我們之問的情誼。
大學畢業後,她拒絕了多家大企業的 offer, 回來和我一起將林家麵館做成了全國連鎖品牌。
我們不僅是合伙人,更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
她常說:「沈姨, 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讓我有機會讀書、追夢。在我心裡, 您就是我的媽媽。」
後來,曉月結婚了, 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堅持讓孩子叫我外婆。
每次家庭聚會,總是拉著我的手說:「這就是咱們家的主心骨,你們都得好好孝順外婆。」
而我也在五十歲那年, 遇見了比我年輕十歲的周揚。
他是一名美食博主,性格開朗,熱愛生活。
我們因為共同的興趣愛好走到一起, 一起旅行、一起做義工。
周圍不乏閒言碎語, 說我們不般配、周揚圖我錢。
我笑著說:「這不挺好, 他圖我錢, 我圖他年輕。」
我們沒有結婚, 保持各自的經濟獨立和生活方式,卻又彼此溫暖, 互相扶持。
七十歲生日那天, 曉月和周揚一起為我舉辦了一個溫馨的派對。
我的很多老顧客、社區的朋友都來了。
派對上, 曾勸我生個孩子、不然老了可憐的劉嬸拉著我的手,感慨道:
「沈青啊, 我現在總算看明白了。養老靠的不是是不是親生, 是靠感情、靠良心、更靠自己啊。」
「你把日子過得這麼紅火,身邊有曉月這麼孝順的孩子, 還有周老師這麼好的伴,比我們這些有親生子女的還強哩!」
我笑著點頭。
是啊, 我曾經也執著於親生二字。
卻忘了趙志遠是他們的生父,也沒見這兄妹倆孝順他。
重生一回, 我才真正明白:
養老,從來需要的不是親生子女的任務, 而是貼心的依靠。͏
這份依靠,可以是你親手培養的事業,讓你經濟獨立,老有所依。
可以是你用心經營的感情。
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彼此真心相待,老有所伴。
孩子,只是人生路上的一段緣分。
有, 是福氣。
沒有,也並非絕路。
重要的是,無論有沒有孩子,我們都要先做好自己,經營好自己的一生。
如此, 方能老無所懼,安享餘生。
我看著眼前熱鬧溫馨的場面, 曉月一家其樂融融,周揚在一旁微笑著看著我。
窗外陽光正好。
我知道,我已經擁有了最好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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