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季澤認識不到一個月就閃婚了。
最初他滿心滿眼全是我,對我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可當我藏著手裡的兩條槓,小心翼翼地問他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他卻狠狠掐滅煙蒂,擰著眉毛。
「你能不能別總想著用孩子拴住我,有點出息行嗎?」
忽然我眼前出現一條條彈幕。
【男二要不是為了成全女主的幸福,也不會行屍走肉地去閃婚了。】
【女主跟老公吵架怎麼總找男二啊,把我們男二當小日子整。】
【女配快點懷吧,生完孩子就徹底沒時間纏著男二了,還是想看男二上位!】
原來,我老公是個上位失敗的男二。
我連忙把手裡的髒東西扔進了垃圾桶里……
1
季澤皺起眉,在插滿煙頭的煙灰缸里擰滅煙頭。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他時常這樣無端地朝我發火。
我的滿眼失落他盡收眼底,卻毫不在意地拿起了衣架上的外套。
我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線,低頭輕聲地問了句。
「都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去幹嘛啊?」
只是一句簡單的關心,他卻像被點燃的人形炸藥。
「蘭田,我都說多少次了!」
「你別總想著用孩子拴住男人,你有點自我沒有啊?」
「我們每天吃飯在一起,上班在一起,下班了還是在一起!」
「我只是跟你結婚了,不是把人賣給你了好嗎?」
「我不能有點私人空間嗎?」
機關槍似的把我擊斃在原地。
房間裡留下了大段的沉默。
我把手裡的驗孕棒攥得更緊了。
季澤也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凶了。
緩緩抬手,把銜在唇邊的煙又慢慢放回了煙盒裡。
在外套口袋裡東摸西找,找到了潤喉糖塞進了嘴巴。
季澤是個老煙槍了。
尤其這兩年市場不好,他壓力大更是煙不離手。
而我,有很嚴重的哮喘。
平時最討厭二手煙。
所以特意挑了最喜歡的葡萄味潤喉糖,給他放在口袋裡常備著。
要求他每次回家的路上都要含一片。
他卻總是不記得。
季澤見我不搭話,以為我生氣了。
痞痞地張開雙手要過來抱我,他還沒吹乾的卷髮隨意地落在眉宇間。
還是有幾分帥氣的。
可想起剛才他那個凶我的死德行,我便趕緊捏著鼻子推開了他。
「不管你去哪裡野,早點回來。」
他親昵地把我困在懷裡,用他略有胡茬的下巴蹭了蹭我的額頭。
一陣淡淡的烏木沉香味兒把我團團圍住。
送他出門時,他還特意囑咐我門要反鎖。
他溜達一下就回。
我看著他電腦桌旁的煙灰缸都被他懟滿了,皺著眉頭連缸扔進了垃圾桶。
翻手碰到了滑鼠,螢幕上是季澤忘記退掉的微信端頁面。
「果然你結婚以後就變了心,以前我發了坐標你馬上就會到。」
「季澤今晚你要是不出現,我就再也不會給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機會。」
「如果我當時沒跟老頭子結婚,我們的結局會不一樣嗎?」
我說的呢,原來我老公又要失戀了。
2
那是一個備註為「度小滿」,頭像是帶著墨鏡靠著法拉利自拍的女生。
怪不得最近我總看他坐在沙發上對著手機傻笑。
電話也變得多了起來,每次接都要去陽台抽煙說個沒完。
每當我問起,他都搪塞說是金融詐騙。
行,這戲演得還挺全乎。
她是杜小娟,我老公戀愛長跑十年的初戀。
戴墨鏡自拍的女生千千萬,杜小娟我絕不會認錯。
因為她眉毛中間,有一顆紅色的痣。
剛走進季澤朋友圈層的時候,酒局間常聽他幾個兄弟打趣。
「眉中間有個紅點,眼神似金蓮~」
季澤聽到這樣的閒話,總是自嘲地笑笑。
「人家現在是闊太太了,跟咱們階級不一樣了。」
通過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大概知道了杜小娟被一個多金的老頭包養做金絲雀。
倆人迅速墜入愛河成婚了。
我的眼睛如饑似渴地翻閱著兩人的聊天記錄。
此時,我窺探的根本不是別人的隱私。
我搜索的全是我離婚的呈堂證供。
他們兩個甚至比我跟季澤更像一對夫妻。
每天按時的早安晚安都太小兒科了,杜小娟甚至還分享了自己月事後的安全期。
我趕緊打開了自己的微信,一一對照。
上月 15 號我生日,季澤回家晚了整整兩個小時。
「我就是不想讓你走,因為你回去就是她的了。」
原來那天他在陪杜小娟。
一周前我媽肝癌住院了。
我在醫院忙前忙後,排隊排得腿都腫了,給季澤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沒接。
他拎著果籃和鮮花找到住院部的時候,自責地跟我解釋一個客戶約在山裡的度假村,信號不好。
我哭著撲進他懷裡的時候,覺得人生還算有靠山。
原來那天杜小娟想吃九溪的草莓。
倆人開車去了 300 公里外的九溪度假村摘草莓。
我癱坐在椅子上,腿麻得站不住。
我不是沒想過白月光的殺傷力。
萬萬沒想到就算做好了準備也能輕鬆把人擊垮。
這時一排排彈幕出現在眼前,我有點手足無措。
「男二要不是為了成全女主的幸福,也不會行屍走肉地去閃婚了。」
「女主跟老公吵架怎麼總找男二啊,把我們男二當小日子整。」
「快點懷吧,生完孩子就徹底沒時間纏著男二了,還是想看男二上位!」
「我就是愛看點破鏡重圓的小甜餅,我為季杜 CP 扛大旗。」
原來,季澤是個上位失敗的男二。
那麼一切就都合理了。
我跟季澤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認識的。
剛失戀不久的他,身上有種成熟男人頹廢的蘇感。
白色襯衫,領口微微張著,露出有點泛紅的脖頸。
隨意捲起的袖口下,是青筋暴起的性張力。
他跟熱鬧的人群格格不入,一個人在角落裡喝著悶酒。
我坐在吧檯覺得無聊極了,剛要拿包起身溜走。
就一把被昊宇拉住了胳膊。
「這花酒得男女搭配著喝才有意思。」
說著人聚攏一起玩起了遊戲。
女生們負責搖骰子,組隊的男人們負責喝酒。
喝不下的,可以選擇法式熱吻免去罰酒。
人們迅速跟自己暗流涌動的心動嘉賓湊成了一對。
只剩我跟季澤沒人選,便湊成一對。
他也沒選我,讓我覺得有點尷尬。
小聲怯怯地說:「我玩得很爛,要不算了。」
話音剛落,季澤叉著腰站在了我的身後。
「你盡興就行,剩下的交給我。」
在人們的起鬨中,搖骰子火熱地開始了。
不知道輸了多少次的我,沒臉看季澤的眼睛。
「我說季大帥哥,喝不動了趕緊投降啊,說不定還能抱得美人歸呢!」
昊宇已經喝得現了原形,站在椅子上大聲地叫號。
酒精催促著熱情的男女,人們開始起鬨起來。
就在我想找個機會拎包逃走時,季澤雙手撫上了我的肩膀。
俯身定定地看著我。
「美人,委屈你了,我實在喝不下了。」
還不等我反應,他帶著溫熱的酒氣就吻了上來。
事後很久,我們都分不清到底是誰先動的心。
只是如今看來,也沒那麼重要了。
閨蜜得知我要跟季澤結婚的時候第一個反對。
「你倆第一天上床我覺得沒啥,第二天你睡完人家就交代了你是蘭氏集團千金這事,太冒失了。」
當時的我哪聽得進去這種讒言。
私以為自己找到了月亮。
卻不知那只是白月光找了個有錢老頭,他也不能輸。
轉眼便找上了千金大小姐的我。
我只是他跟她對抗的籌碼。
我抬手就把剛才的驗孕棒扔進了垃圾桶。
3
「這是什麼?」
季澤捏著我放在茶几上的藥盒,擰著眉毛責問。
我連頭都沒抬,因為那是我故意放在那給他看的。
「你是不認識中國字嗎?」
「打胎藥。」
季澤好像兩步就竄到了我面前,用毛巾小心地包好我剛洗好的手,認真地擦拭著,像擺弄一件藝術品。
「我最近確實壓力大,那晚說話口氣不好,可是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呢。」
我抬眼看著他這雙桃花眼。
好看的臥蠶,一笑眼睛彎彎,深情的讓我恍惚覺得如果他沒分心,那該多好啊。
這雙好看的眼睛,不知道騙了多少女人。
「我商量了。」
「你不是忙著找自由要空間嗎?」
「當了爹更沒空間了。」
「我這怎麼不是為了你好呢?」
說著,我甩下他的手。
季澤不傻,當然能聽得出我話里的意思。
「老婆老婆,你看你。」
「我想跟你多過幾年二人世界也沒錯啊。」
「那人的精力就那麼多,有了孩子我不得把愛分給孩子嗎?」
「我只想把我全部的愛都給你。」
我定了定神,後退兩步回了身。
「真的嗎?」
「全部的愛都只給我嗎?」
季澤好像被我洞穿了心思,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慌張。
還不等他回答,我就跳過了話題。
因為我根本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明天陪我去醫院做檢查吧。」
季澤並沒有馬上答應我,留下了一段尷尬的空白。
尋思半天才擠出一句。
「你怎麼沒早跟我說……」
「挺早了,我甚至今天就跟你說了。」
「那我明天約了張總談一下立項的事……」
「小事,我剛才就給秘書發信息調整時間了。」
我倚靠在沙發一角,等待他繼續編出什麼新理由。
季澤每天的日程,秘書不光要呈給他一份。
也會單獨再給我一份。
他的時間安排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能讓季澤費盡心思在這跟我扯謊的,無非是因為杜小娟。
今早 7 點的時候他在陽台吸煙。
我瞟見他手機螢幕的日程提醒:
【明日十點,六院張醫生,陪診。】
我再看了看秘書發給我的,沒有這個日程。
如果是陪家人,他無須隱瞞。
季澤得是多傲慢的一個人呢?
在外偷腥就算了,尾巴也不願意花心思藏好。
4
被我搶了日程的季澤,整天都顯得寢食難安。
呵,同樣是女人,杜小娟也太難哄了。
害得季澤在我旁邊不停翻著手機長吁短嘆。
我也不是多小心眼。
只是都是生意人,真的很煩有人整天對我嘆氣。
像只晦氣的狗。
司機來接我們的時候,他還打著哈欠。
上了車後摩挲著我的手腕。
忽然,眼睛瞪得老大。
「這不是去二院的路啊?」
我看著他的反應,斜眼看了看窗外的雨。
「對啊,不去二院。」
「六院的婦科更權威,熟人在那邊也好辦事。」
他緊張地坐直了身子,雙手環在胸前。
皺著眉斜靠著車窗,離我老遠。
一遍遍地按亮手機螢幕又熄滅。
我忍不住關心了一句。
「季澤,你是不舒服嗎?」
「感覺都出汗了呢。」
他警惕地兩手覆在膝蓋上,「沒有沒有,六院熟人誰啊?」
還沒等我接他的話茬,車便到了。
季澤一臉的不耐煩,腳下卻生了風似的走得很快。
推開診室門,醫生忙起身迎了過來。
我也張開手臂,做擁抱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