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而歌完整後續

誰弱誰有理是嗎？

我反問他：「那你是打定主意要辜負汐音咯？」

「談何辜負！」

旻玄糾正我：「我和汐音還有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以後可以好好彌補她。」

嘖嘖嘖，好一番歪理！

正準備罵他一通出出氣，卻感覺懷中寶鏡熱得發燙。

汐音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好……好啊……那就祝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7

旻玄僵在原地，我也僵住了。

這寶鏡不是放在晉淵的寢殿嗎？怎麼會在汐音手裡？

難道晉淵終於受不了相思煎熬，又去糾纏汐音？

罷了，說什麼培養感情，終是我一廂情願而已。

無瑕顧及旻玄和汐音的糾葛，我失魂落魄般遊蕩到街上。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如何失去的意識。

醒來之後，我發現自己處在一間破廟裡。

殘破的佛像歪倒在殿內，身上的彩繪已斑駁脫落所剩無幾。月映殘瓦，鬼影幢幢。

耳邊有男子冰涼的呼吸。

饒是我半妖之身，也被瘮得起了雞皮疙瘩。

心跳驟然加快，寶鏡應當已經感知到危險。

陌生男子繞到我面前，舔了舔嘴唇道：「嘖嘖，鮫人果然生得極美。

「本想剖了你的內丹好好享用，現在倒有點捨不得吃你了。」

我大驚：「你知道我的身份？」

他並未回答，只是繞著我轉圈，像是在欣賞自己好不容易狩獵回來的獵物。

「人類女子實在不經事，稍微用點力就沒命了。你好歹有鮫族血統，應當要強壯許多。

「不如你就留下來伺候老子。等老子爽夠了，再重新抓個小妖來吃！」

恐懼如毒蛇一般爬上脊背。

他一眼看穿我的真身，我卻完全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

妖界一向以修為論英雄。眼前這位，必定是獨霸一方的大妖……

8

大妖一邊搓手，一邊解我的衣帶。

衣物層層褪去。

他摸出我懷中的九鯉寶鏡，隨手一揚便化作了齏粉。

我被他定在原處，動彈不得，急得眼淚直掉。只盼著晉淵能感應到危險，快些來救我。

【寶寶們，女配會被玷污嗎？雖然我挺不喜歡她的，但是辱女情節我真的不可啊！】

【別怕別怕，男主會來救她的。】

【嘻嘻，說起這個情節就好笑。女配以為是英雄救美，沒想到卻是為她人做嫁衣……】

就在大妖的魔爪再次伸向我的時候，我終於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大膽虺蛇，竟敢欺我龍族太子妃！」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好聽的女聲。

「妖孽，還不快放了我妹妹！」

循聲望去。

晉淵一身墨色戰甲，威風凜凜立在雲端。身旁是人身魚尾的汐音，纖腰楚楚，溫婉可人。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彈幕已經磕瘋了。

原本要伸向我胸前的魔爪，轉而掐住我的脖子。

「龍族太子妃？有趣有趣！」

「要我放了她也可以。不如，就用你身邊那位來交換吧！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

晉淵怒喝一聲，身形卻絲毫未動。

「區區小妖，竟敢跟孤談條件！」

虺蛇大口一張，兩顆毒牙貼上我的脖頸。

只要他輕輕一咬，我就算沒有當場斃命，也很快會被毒死。

「我的耐心不多，你選一個吧。」

虺蛇說完，作勢就要咬下來。

「等等！我答應你！」

晉淵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條捆仙鎖，瞬間將汐音捆得嚴嚴實實。

汐音杏眼圓睜，看向晉淵的眼神滿是破碎。

「數到三，我們同時換人。」

「好！」

隨著晉淵倒數聲落，蛇妖瞬間化作原形。

長尾一掃便將我擊飛到空中，再借勢回卷，將汐音纏了個嚴嚴實實。

窸窣兩聲過後，他帶著汐音消失得無影無蹤。

晉淵輕輕攬過我，解下披風裹住我單薄的身軀。

只囑咐了一句「快回龍宮」，便追著虺蛇而去。

【喂，男主你在搞什麼啊！汐音是你的心上人，怎麼能拿她去換女配！】

【嗚嗚，我可憐的女主，剛被渣男傷透了心，現在又被男主換給蛇妖Ṫū́₈，美強慘也不是這麼個慘法啊……】

【寶寶們別慌，虺蛇是助攻啊助攻！當女主知道男主為了她都願意去死的時候，她就愛上男主了！】

心裡「咯噔」一下，彈幕上的「死」字深深刺痛了我。

難道晉淵會有生命危險？

忽然有些自責，為什麼要為了情情愛愛寫這勞什子劇情。

他們要是有什麼意外，我這輩子恐怕都難以心安了。

虺蛇修為極高，連晉淵也要忌憚三分。

我如果貿然追去，只怕會平添累贅。

穩了穩心神，我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龍宮。

龍王和王后並不在宮中，不知又去哪裡遊歷了。

我只能以太子妃的身份召集幾個老臣商議對策。

重新尋了塊九鯉寶鏡，喚了幾聲「晉淵」。

良久才傳來回信。

他似乎躲在什麼地方，聲音壓得極低：「好好待在家裡，別來找我。」

「可我很擔心你。蟹將軍帶著龍蝦大軍，我們人多勢眾……」

話未說完就被身旁的龜爺爺施了定身咒，關入一個珊瑚洞裡。

還派了幾個侍女輪番守著我。

寶鏡息了聲音，我被困在洞中，只得干著急。

日夜不察，混沌著過了不知多久，寶鏡那頭終於再次傳出了動靜。

「想你堂堂龍族太子，竟為了個鮫女隻身闖入我的洞府。你可知，此處連空氣都有劇毒，哈哈哈！」

「說，你將汐音藏在哪裡？如何才肯放了她？」

「你們壞了本座的好興致。本座現在不想要女人了，只想要你的內丹！」

「做夢！」

打鬥聲響起，聽起來甚是激烈。

約莫過了上百個回合，才動靜漸歇。

焦灼的等待中，沒有聽見晉淵的聲音。

反而是虺蛇妖志得意滿道：「呵，龍族太子也不過如此！」

糟了，晉淵！

9

情急之下，我掏出神筆狂寫劇情，只盼晉淵安穩。

可它卻像失靈了一樣，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虛空中跳出紅字，警告我無法在上個劇情結束前續寫新的情節。

氣得我差點把它扔了喂鯊魚。

心裡擔憂晉淵和汐音，我只能自殘身體使出苦肉計，哄騙小妖把我放了出去。

再根據寶鏡之間的感應，找到虺蛇妖的洞穴。

洞口就在婺江邊的崖壁上。

三面環水，山中空，藏風聚氣，確是一處風水寶地。

我隱在叢林間，遠遠觀察。

晉淵背對我立於洞口，左手攬著汐音，右手長劍指地。

地上躺著奄奄一息的虺蛇，已不能幻化人形。

他死死盯著晉淵，眼珠子快要瞪出來。

「你……你竟然沒中毒？」

「當然！

「若非假裝中毒，怎能讓你放下戒心，說出汐音的位置。」

晉淵一貫地意氣風發，與虺蛇的頹敗形成鮮明的對比。

「所以，你與我大戰上百個回合，也是故意隱藏實力？」

蛇頭高高豎起，顯然心有不甘。

晉淵慢條斯理道：「你應當聽過一句話——蛇萬年化蛟，蛟萬年化龍。你的終點不過是我的起點罷了。」

虺蛇氣極，一口老血噴了三丈遠。

「你既有此等修為，為何還要假惺惺地跟我換人？」

晉淵答得理直氣壯：「自是因為吾妻在你手上，我豈能讓她有半點危險！」

虺蛇驀地抬起眼珠，與我看了個對眼。

「是嗎？」他忽然笑了：「那你為何會為了這個鮫女，孤身闖我洞府？甚至為她拔下護心鱗？」

「你明知，龍族失了護心鱗，無異於將內丹暴露於人前。」

汐音聞言，抬頭看向晉淵，眼波流轉，似是感動極了。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

晉淵手起劍落，將虺蛇斬成兩段。

血腥四濺，嚇得汐音猛地往他懷裡一縮，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彈幕開始狂歡。

【哇哦，虺蛇不愧是最佳助攻，臨死前還為小情侶操碎了心。】

【男主竟然為女主拔下護心鱗，這才是真愛啊！官配太好磕了！】

【喂喂，你們先別磕啊。難道汐音被抓不是晉淵害的嗎？明明是他把人捆起來送給蛇妖的。】

【你懂什麼啊！男主故意讓女主遭遇一點危險，然後英雄救美，這樣才能感動女主啊！】

【就是就是，女主寶寶那麼聰明，普通的撩妹手段哪能讓她動心！】

原來如此。

他明明輕而易舉就能殺掉虺蛇，非要繞這麼大個圈子，只是為了感動汐音。

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卻在這時，先前出動的龍宮大軍齊齊彙集在江面上。

幾員蟹將上前稟報。

「啟稟太子殿下，虺蛇的老巢已清理乾淨。」

「好。速速回宮。」

【寶寶們，誰懂啊，就因為虺蛇把女主帶回了洞府，男主把它的家都屠了啊！！】

【這男友力，愛了愛了！】

彈幕再說什麼我已經懶得理會。

悄悄趕在大軍之前回了龍宮。

10

我一向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

既然晉淵如此深愛汐音，那我何必等到三個月後被休，淪為四海笑柄？

不如體面地離開吧……

第三次，我ţų⁷用神筆寫下後續劇情：

【ŧų²斷前緣夫妻終成陌路，收凶獸汐歌入主北冥】

隨即，將和離書擱在桌案上。

戀愛不談也罷，但修煉不可放下。

就在我等著墨漬干透、劇情落定的時候，晉淵忽然推門而入。

「你這是做什麼？」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極力隱藏的慍怒，與平日裡的溫和端方截然不同。

心裡忽覺委屈，我指著虛空中的金色大字反問他：

「殿下竟然不識字嗎？

「我要跟你和離！」

晉淵看向空中，又看向我。

忽然奪過我手中的神筆朝空中揮去。

還未及看清他的動作，那兩排文字皆已全部消失了。

我心中惶恐，「你這又是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想改成休妻啊！】

【真可惜，差一點就成功了，現在也不知道男主到底塗掉了哪幾個字。】

【女配真是一如既往地討人厭！男主都將女主帶回龍宮了，鮫王后都跟過來商量婚事了，她還在這裡礙眼。要是我，就趕緊捲舖蓋滾蛋，省得在這裡丟人！】

我看向晉淵身後，不知何時跟進來烏泱泱一群人。

汐音眾星捧月一般立在人群中，尤其地高貴美麗。

「汐歌，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晉淵想來拉我的手，被我側身躲開。

「明白什麼？明白你痴戀汐音數十年？明白你為了她連護心麟都敢拔？」

「枉我為你擔驚受怕那麼久，終不過一腔深情付流水罷了。」

已無暇顧及圍觀眾人或嘲笑或憐憫的神色，我拿起早已收拾好的乾坤袋，徑直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