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後,我計劃向竹馬表白,撞見鄰家小青梅踮腳吻他,他沒躲。
我立馬撕掉情書,修改高考志願,開學後一年沒回家。
卻不想放假回家,大晚上被竹馬堵在巷子口,嗓音低沉繾綣:
「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躲我?」
我不想糾纏,他卻拿出那封被撕的情書,眼眶發紅:
「你撕得太碎了,我粘了整整兩天。」
1
高考結束之後,我收到了暗戀對象送來的《時間簡史》。
我覺得他是個木頭,認識快十年了,還不知道我喜歡他,畢業禮物就送一本厚得可以當磚頭的書。
為了儘快啟發這塊木頭,我花了好幾天時間,斟酌措辭寫了一封感天動地的情書。
準備在出成績後的謝師宴上給他。
但裴臨這個傢伙,偏偏爭氣得不得了,在我們這個小縣城拿了個全省第一。
整場謝師宴,別說裴臨了,連該謝的「師」我都沒見到。
別問,問就是忙著炫耀自己的關門大弟子呢。
我垂頭喪氣回到家,心想著這封情書是不是不該這個時候送。
畢竟裴臨接下來還有無數的採訪、會議和數不盡的行程。
但是我這人吧,打小就又倔又直,心裡也藏不住事。
看見熟悉的黑色轎車到樓下又離開之後,我數著上樓梯的腳步聲判斷來人是誰。
然後鼓起勇氣發了消息。
【裴公子,我想見你。】
沒一會兒,對方的回覆就跳了出來。
【好,我洗漱一下,半小時後天台見。】
我一下子又來了精神,開始聽著好運來,在梳妝檯前努力裝扮,力求一舉拿下我們小區這位高嶺之花。
然而,就在我躡手躡腳出門,又躡手躡腳往樓頂上挪的時候。
卻聽到了一些不太和諧的爭吵聲。
擔心裴臨安危的我,趕緊往前去準備一探究竟,最好來個美救英雄。
但眼前的一幕,徹底讓我愣住了。
鄰居家那個品學兼優的學霸妹妹,正踮著腳尖親吻我準備表白的暗戀對象——而那個該死的裴臨,沒有躲。
我暗戀的竹馬,在被我表白的那天,成了我青梅的男朋友。
這該死的三角愛劇情,我覺得我更需要拯救。
趁著他們兩個沒有發現,我冷笑兩聲,隨後輕輕轉身回了自己家。
再見了,我的初戀。
再見了,我的拳拳少女之心。
再見了,樓頂上那對幸福的小情侶。
這麼想著,我就一邊進入了夢鄉。
夢裡,下了很久的雨。
2
我喜歡裴臨,是個誰也不知道的秘密。
十歲那年的夏天,我光著腳在樓下啃冰棍,老遠就看見幾個小孩圍在一起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作為小區出名的孩子王,我趕忙上前查看情況,卻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紅著眼睛抱著一隻快死掉的麻雀。
那是十歲的裴臨。
我被美貌迷惑了心智,當場爬上了樹把小鳥送回了窩。
看著破涕為笑的他,我只覺得自己仿佛是漫畫書的主角,邂逅了命中注定的對象。
從那以後,我就成了裴臨的「護花使者」。
隨著時間的流逝,裴臨變得越來越優秀,我對他的喜歡也有增無減。
就當我以為,我跟他青梅竹馬,然後近水樓台先得月時,梁沛搬了過來。
其實,我一直覺得,梁沛就是翻版的裴臨。
她小我們一年級,聰明又漂亮,還會跳民族舞,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
後來的相處中,我們也逐漸了解到,梁沛的父母離婚後,她媽媽就帶她搬回了老家。
或許是因為心情不好,路過她們家窗戶的時候,我總能聽見她被訓斥的聲音。
也許是因為這一點,住在她家對門的裴臨,總是對她也照顧有加。
按理說我應該不喜歡梁沛。
但她的確聰明又可愛,還喜歡黏在我的身邊「姐姐姐姐」叫個不停,跟個洋娃娃一樣。
這誰頂得住啊。
於是,我們三個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成了小區中的鐵三角。
其實我覺得裴臨是喜歡我的,不然我也不至於高考結束後跑去表白。
你看啊,他不僅記得我的生日、喜好和說過的話。每天上學還總是幫我拎包給我買早餐,哪怕快遲到了,都堅持在樓下等我。
平時我說要求他都不拒絕,我喜歡的東西他還會偷偷去了解,甚至專門學了 EXO 的主打歌,在校慶的時候表演。
這難道不是喜歡我嗎?
哦,我忘了,梁沛跟我們一個高中,而且也喜歡 EXO。
呵,男人。
受到打擊的我決定不再為情所困,把情書撕了個稀碎,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隨後將志願報去了祖國的另一邊。
真不是我慫,我就是覺得,如果我繼續跟裴臨在一起,光是看著他的臉,就又得被迷得神志不清、五迷三道的。
所以眼不見為凈,走為上策。
知道我放棄跟他去同一所城市讀大學之後,裴臨的臉很黑,周圍也全是肉眼可見的低氣壓。
他攔著我,來回嘆了好幾口氣,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
「為什麼不跟我說?不是都說好……」
「我又不是狀元,那邊的學校更適合我,專業也更好就業,怎麼了?」
被我的話噎了一下,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後點了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他的眉頭似乎都舒展了一些。
「嗯,也好。知道為自己的未來考慮,還挺聰明。」
裴臨說著,就要伸手揉我的頭髮。
我身形Ţű⁾敏捷,眼疾手快地一躲,他那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爪子就僵在了半空中。
一起僵住的還有他剛剛舒展些的眉毛。
「你不是和沛沛在一起了麼?別跟我做這些曖昧的動作。」
眼見這人的帥臉上划過一絲疑惑,我扯出了一個冷笑。
演,我就看你給我演。
「那天,你看見了?」
「嗯呢,一清二楚,大情聖,現在能放我回家了不?」
「小雨,我可以解釋……」
「紀雨柔,我有名字。你剛才喊我喊得有點曖昧了哈。」
我翻了個白眼,隨後就自顧自地離開了。
解釋什麼,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渣男,tui。
3
去上大學之後,我刻意地避開了有關裴臨的所有消息。
我換了新的號碼,開啟了「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
當然,如果我專業沒有選醫學的話,這個大學生活應該還是挺多姿多彩的。
「這裡,寫錯了。」
我一邊在書海中徜徉,一邊不爭氣地回憶起了過去的美好時光,連筆記記錯了都不知道。
多虧了一旁的同學提醒,我才回過神來跟上進度。
我對著他點了點頭表示感謝,隨後趕緊全身心地投入到緊張刺激的醫學心理學中。
下課鈴響之後,禿頂教授端著保溫杯緩緩走出教室。
我也像智商被清空一樣,雙目無神地望著一黑板的東西發獃。
「同學,同學。」
面前有隻手晃了晃。
我回過神看過去,手的主人就是剛才提醒我記筆記的那位。
嚯,仔細一看,還挺帥。
不過不是裴臨那種根正苗紅的少年感,是那種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帥。
「咋了?」
我警惕地回話,依照我的經驗看來,這人八成是看上了我的美貌,想藉機搭訕,下一步就是要約我去食堂吃飯。
於是我先發制人,擺了擺手。
「不用了,我不去吃……」
「我想問你有沒有這門課的群,之前我曠課了來……」
尷尬的空氣瀰漫在我們之間,我不合時宜地咳嗽了兩聲,隨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掏出了手機放出了二維碼。
「你掃我吧,我拉你進群。」
帥哥的臉上閃過絲絲尷尬,隨後也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同意了入群邀請。
嗯,上道。
我正準備逃走,帥哥叫住了我。
「顧鴻影。」
「?ťũₗ」
「我的名字。」
「噢噢噢噢。」
我趕忙在微信上寫好備註,隨後又把自己的名字發給了他。
趁我折騰備註的時候,顧鴻影收拾好了東西,將背包隨意地挎在肩上,然後對著我笑了笑。
「那,就當是你拉我進群的報酬吧,我請你吃飯。」
陽光從窗戶中斑駁地投影進來,把面前這人的臉和包上的 LOGO 照得晃眼。
看著他狡黠的眼神和表面上人畜無害的微笑,我的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個身影。
真想,和你們這群又帥又有錢性格還很爛的成功人士拼了。
但我似乎想錯了,與裴臨相比,顧鴻影的性格可謂是人間天使。
他這人長得帥,家世好,對身邊的朋友也很大方,所以從大一開始就是社團活動與學生聚會的常客。
但也是因為這些事情,他的成績有那麼一點點的,瑕疵。
不過這不影響他的高人氣。
自那次的交情之後,顧鴻影好像就把我當成了醫學心理學課上的摯友,不僅小組作業要和我一起做,還非要我給他補習。
「小紀啊,你要是不幫我,我可就要連掛兩次啊!你也知道,宋教授他可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啊啊啊啊啊啊!!!」
為了避免自己第二天被掛到表白牆上,我以一個月早餐的價格接受了這個補習申請。
看著三天兩頭缺勤的顧鴻影,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大學生涯,有的熬嘍。
4
所以大一的寒假我沒有回家,一是因為不想看見裴臨,二是因為顧鴻影幫我撈到了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實習機會。
到了暑假,我媽哭天喊地地在電話里反覆哀號,我知道自己是怎麼都躲不過了。
於是,一臉壯烈地踏上了回家的航班。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明顯,連來送行的顧鴻影都看出了不對勁。
「怎麼了,老家有前男友?表情這麼悲壯?」
呵,這聰明勁但凡有一半用在學習上,我也不至於多長三根白頭髮。
見我不說話,顧鴻影默認了自己的猜想,伸手找我要了手機,隨後把我摟在懷裡,用一種十分曖昧的姿勢拍了張照。
「幹啥子,耍流氓啊?」
「這是給你補充彈藥。」
顧鴻影眨了眨自己的狐狸眼,隨後一臉壞笑地湊近跟我解釋。
「你遇見那前任,就在他面前不動聲色地露出這張照片,保證那人直接氣到跺腳。」
「呵,我謝謝你。」
「不要不信啊,我對自己的顏值還是很……誒,你別走啊!」
我沒理他,徑直去了登機口檢票,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鬼使神差地沒有刪掉那張照片,還把它做成了屏保。
我覺得我弱爆了。
人家梁沛和裴臨兩個我的童年好友都甜甜蜜蜜在一起了,我還在這裡瞎琢磨啥呢。
但回家之後,我還是刻意避開了那兩個人。
我覺得我不行。
熬到開學就趕緊撤吧。
可即便我已經晝伏夜出,裴臨還是和裝了雷達一樣,準確地定位到了我的位置。
他把去便利店補充彈藥的我堵在了巷子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得那麼高,把路燈和月光擋了個嚴嚴實實。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尬笑著點頭想快點離開。
「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躲我?」
還能為什麼啊,我暗戀發小的男友,這種事情萬一傳出去那我不是身敗名裂?
我稍稍彎下膝蓋,準備一個箭步從旁邊衝出去。
但裴臨拿出的東西卻讓我兩眼一黑。
「你撕得太碎了,我粘了整整兩天。」
我看著他手裡那張反光的情書,上面還寫著我斟酌了好幾遍的酸句子。
怎麼辦?現在暈倒還來得及麼?
見我不說話,裴臨俯下身子,又逼近了一些,眼裡似乎有些紅。
「再問你一次,為什麼躲我?」
算了,不管了。
我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抱著手臂做出了一副吊兒郎當的姿態。
「不然呢?我應該跟沛沛搶男友麼,大情聖。」
像是被我的陰陽怪氣惹怒了,裴臨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每次他動歪腦筋時,一定會出現的微笑。
我打了個冷戰,然後跳起來想搶回那封情書。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敢再去想,他為什麼會找到這封情書,又把它粘好給我看了。
一旦接受了自己的暗戀對象是個渣男,再頑固的情感也會瞬間煙消雲散。
「裴臨,我把你當朋友才最後警告你一次。今天的事情我可以裝作不知道,但你如果再敢這樣,我就把事情告訴沛沛。」
誰知裴臨聽見了也不著急,只是歪了歪頭,隨後把情書炫耀式地塞進口袋,然後在我的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高考後我送你的那本《時間簡史》,翻到 128 頁。」
我被這個舉動搞得渾身不舒服,一把推開面前的人,風也似的跑回了家。
坐在屋子裡,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高考成功的沛沛,她男朋友是個渣男,眼神卻瞟到了那本落灰的《時間簡史》。
我想著,要不,翻開試試?
看看他小子能憋什麼好屁?
然後我傻了。
到底誰,會把表白信寫在《時間簡史》這本書上的第 128 頁啊?
5
我拿著書問裴臨怎麼回事。
因為很明顯,他給我的這東西,在梁沛和他表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