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算命,老外想要我給他看相。
我古怪地道:「朋友,你已經死了呀。」
「印堂發黑,唇齒含青,人中藏煞,神浮肉虛,你莫非是在走屍?」
旁邊的人噗嗤就笑了,「印堂發黑?算命的,你說得很有意思,可人家是個黑人!」
我面無表情道:「但我是茅山掌門。」
話剛說完,黑人臉色一僵,突然倒地。
01
我叫李相柳,目前來說,是茅山第 433 代傳人。
但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只要我師父不在,那我就是當代茅山掌門!
中國茅山第一人!
此刻,我人在美國,剛下飛機。
為了賺錢填肚子,我在紐約人民公園對面的解放碑前支起了算命攤子。
算命的英文叫 Fortune-telling。
當然,為了便於閱讀,接下來所有可能出現的英文,我都已經翻譯成了漢語!
支起攤子,沒多久就有好多老外看了過來。
我抖了下招牌,「本人專業看相,看運勢,看桃花,看財運,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都來瞧一瞧,看一看嘍……」
人群擁擠,不少好奇,有人甚至錄起了視頻。
「這是什麼,東方的巫術嗎?」
「看著挺有意思,馬丁,我們試一試吧!」
幾個人高馬大的老外站在了最前面,其中還有一個黃種人。
他扶了下眼鏡,眼神帶著明顯地鄙夷。
「別試了,這是我以前國家騙人的把戲,沒什麼好看的,這人鐵定是個偷渡客,等下我就報警抓她。」
「偷渡?該死,怎麼這麼多黃種人都往美國來!」
人群議論,我眨了眨眼,壓根沒想到異國他鄉第一個找麻煩的,竟然是個老鄉。
像是看透一切般,他言辭鑿鑿對所有人道:「什麼看相算命,不過是一種靠話術欺騙人的手段,相比這種,我更相信西方的塔羅牌,那才是真正的奧妙。」
我:「對對對,不過不算命麻煩你往後稍稍,撐個大腚立在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攤主。」
眼鏡男聞言,不在意地扶了下眼鏡,「我可有綠卡,不像你……」
模樣很是傲氣。
他同伴卻是笑了,「托米,別這樣,我喜歡這個中國妞。」
推開他,這人走到我面前就蹲了下來。
「我喜歡這種奇幻的東西,你給我算算,我給你 5 美元,而且我還可以給你介紹工作,就像托米一樣!」
我自然聽到了他們的聊天,畢竟他們壓根也沒避著我。
抬頭冷淡看了一眼,只是這一看,我突然怔住。
淡淡的屍氣迎面飄來,我神色立刻古怪起來。
「朋友,你已經死了呀?」
所有人一愣,我指著他面相就一個一個點了起來。
「印堂發黑,唇齒含青,人中藏煞,神浮肉虛,你莫非是在走屍?」
「噗!哈哈哈!」眼鏡男噴笑。
「印堂發黑?算命的,你說的很有意思,可人家是個黑人!」
我面無表情道:「但我是茅山掌門。」
話剛說完,我眼前的黑人臉色一僵,腿一軟,突然就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人群驚呼。
「喂喂喂,不給錢也不用這樣啊?」
我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搖了搖,毫無反應。
再一看。
「死了?」
眼鏡男又笑了,「演得還挺像。」
又對老外道:「老闆,別跟她玩了,這種女孩我能給你找一堆。」
他伸手就碰了下他老闆的肩膀。
砰!
黑人老外直直倒在地上,頭一歪,面如死灰,眼瞳發白。
「他死了!」
「怎麼回事,難道那個中國人說得是真的!」
「報警!快報警!」
尖叫,震驚,混亂……
而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後果——我不會被當成殺人犯吧?
轉頭看見眼鏡男。
「哦!你把你老闆推死了!」
我指著眼鏡男,面露十萬個震驚!
「不,怎麼會……」
眼鏡男抱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02
警察很快來了,我和眼鏡男,連同一個拍攝了視頻的油管博主,全部被帶走。
因為黑人老闆情況特殊,我們直接被帶到了就近的一家醫院,並立刻被分開問話。
而由於視頻太高清了,事情的發展一目了然。
唯一的疑點就是黑人老闆的死因。
「我跟你說,就是那個眼鏡推死的!」
「少林寺看過沒有?李小龍,成龍知道吧?」
「說不定眼鏡在中國的名字就叫屎殼龍,剛才就是他用一招羅漢翻天印,直接把他老闆拍死了!」
「我建議你們多查查他,我就沒什麼事了,一個相信算命的小姑娘能有什麼壞心思?」
「腦子都不好的!」
我信誓旦旦交代。
審問我的警察是一個高個白人女性,很乾練,氣質很冷。
她翻了下檔案,很直接道:「你沒有簽證,怎麼來的美國?」
我心裡一咯噔。
「哦,這個呀,我穿越過來的,麻煩問一下,沒簽證是不是能把我送回去啊?
「機票能報銷不?實在不行,我有個老闆,人特別好,你幫我聯繫聯繫他。」
我眨了眨眼睛,很是無害。
女警官頭也沒抬,翻著檔案又問了我幾個問題。
我一一如實回答,畢竟這本來和我就關係不大。
最後臨出門,女警官說:「由於你現在牽扯一起殺人案,你現在不能離開,待事件查清後,我們會將你遣送回國。」
我翻了個白眼。
嘆了口氣,吐槽了聲「好倒霉」,我找了個沙發躺了下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再沒人來問我。
不過很快,關押室外傳來騷動。
我依稀聽到什麼屍體消失了,法醫被殺之類的話。
沒多久,女警官打開了我的房門。
她額頭還掛著汗珠,快速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已經死了?」
我猜到了什麼,反問:「法醫鑑定那黑人是什麼時候死的?」
女警官略一猶豫,開口:「6 天前。」
6 天?
死了六天還能動,而且是白天,難不成真是喪屍?
可那誇張的擬人度又是怎麼回事?
我想起那黑人老闆沒被我發現前,與真人無異的舉止,有些疑惑。
不僅白天能動,還能像老家的屍奴一樣模仿真人,這麼特殊,難不成……
他是個串?
這誰出的軌呀!
我正想著,門「砰」一聲又被打開。
一個年輕警察慌亂道:「傑西卡,又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怎麼了?」
年輕警察面露恐懼,「法醫的屍體不見了,停屍間……有奇怪的聲音!」
傑西卡臉色難看至極。
我適時舉了下手,「警官,要是我能幫你們找到那兩個人,能送我回家不?」
03
我被帶出門。
轉了個方向,和眼鏡幾個嫌疑人關進了另一間房……
經過幾分鐘的冷靜,傑西卡斷定,這起事件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有後續的恐怖襲擊。
「有相當數量的犯罪分子企圖在大米帝國掀起恐怖的宗教活動!」
「法醫維克多已經被收買,但我傑西卡絕對會讓他付出代價!這座大樓已經被封鎖,我要每一個人行動起來,找到那兩個人的位置,將他們的真面目公之於眾!」
這中間我也不是沒想過勸她,但她就像是被渣男騙過 100 次,強得可怕。
騙不了一點點。
真是讓道士難做啊……
被關起來後,天色已半入黃昏。
醫院人不多,保安也被傑西卡抽調,幫忙找人,一群人風風火火地行動了起來。
樓下吵鬧,我被關在五樓一間雜物室,並且銬上了手銬。
而我拉開百葉窗,竟看到一層淡淡泛黃的屍氣暈開在窗戶玻璃上。
樓下那停屍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整座醫院大樓的屍氣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濃郁。
形勢很不妙啊。
「喂,都是因為你,我們才被關在這裡,你就不知道要道歉嗎?」
我轉頭,眼鏡男恨恨地看著我,「你就不感到愧疚嗎?」
我還沒說話,關一起的油管博主卻開口了。
「不不不,所有人都看到這位女士沒有碰你的老闆,唯一和你老闆有身體接觸的是你,所以說犯罪嫌疑你是最大的,怎麼能怪她呢?」
油管博主是個金髮碧眼的美女,皮膚略帶麥色,顯然是個戶外愛好者。
之所以沒走,我覺得純粹是為了作死。
「你好,我叫艾麗,很喜歡你們國家的文化。」
「李相柳,叫我李或者柳都可以。」
眼鏡男挑眉,「她可是個偷渡客,馬上就要被遣返了,你還和她交朋友?」
「關你屁事。」艾麗毫不留情。
眼鏡男噎了下,終究沒有再說話。
艾麗轉過頭,「警方沒有指控你的證據,估計你很快就能出去了,我先走了,給你留我的電話。」
我收下電話,不過看了眼窗外,我攔下了她。
「我掐指一算,今日不宜出行。」
艾麗疑惑,眼鏡男斜撇一眼,「神神叨叨的,真把自己當茅山掌門了。」
我一看他的面相就樂了,「她不行,不過你可以,而且今天你一旦獨行就能得到一份新工作。」
「什麼意思?」
眼鏡男看了過來,他老闆一死,他的工作就已經沒了。
我指著樓下:「我剛聽說,你老闆正在樓下招聘員工,你現在下去,一定能成為他的心腹大將!」
眼鏡男破口大罵:「放屁!我老闆已經死了,你嚇唬誰呢?」
「你還別不信。」
我說話間,手裡的牙籤一挑,我的手銬鬆開掉在了地上。
艾麗目瞪口呆。
眼鏡男:「你想幹嘛?我喊人啦!」
「你急著投胎啊?」
我揉了揉手腕,不緊不慢地翻開袖口,取出了藏在衣袖內襯的一張符紙。
這趟出門,差點沒窮死。
剩三張符還是從天橋同行攤子上順的,打一張少一張,所以這一局一定要穩健!
樓下的,先給你來個後裔大招。
我以指代筆,凌空畫符。
「天陽地陰,二氣化神,三光普照,吉耀臨門,諸邪莫入,水火難浸,門神護尉,殺鬼誅精,急急如律令!」
「去!」
一道靈光灌入符紙,符紙一抖,瞬間竄出窗戶,急奔而下!
眼鏡男兩人看到這一幕已經是震驚。
我不無炫耀地說:「看,我真是茅山掌門吧?」
兩人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我看向窗外,「兩位,想像現在就是喪屍圍城,我們已經被屍人圍睏了,我們在五樓,來,聽聽屍人到幾樓了。」
我甩出的是一張退煞符,誅邪退煞,原本是用來守護家宅,懸在門庭上的。
不過我一般用來大範圍找怪,特別合適!
絕不是因為我沒房子。
退煞符很快停在了三樓,並急速飛了進去。
我側耳傾聽後續。
伴隨一聲驚叫,符紙應該是打中了人,隨後我聽到了人聲。
——「敵襲!注意窗口,山姆你怎麼樣了?該死,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回頭,「看來屍人已經混進好人隊伍了,我們得快點出去。」
兩人三觀有些崩塌。
「不對不對,這肯定是你的戲法,魔術紙對不對?」
眼鏡男強行解釋。
艾麗卻是看出那根本不是魔術紙,緊張道:「你的意思是喪屍就在樓下?那我趕緊讓他們放我們出去!」
我搖頭,「沒用,他們不會信,不過我有辦法出去,只是需要你們配合。」
我看向眼鏡男,露齒一笑,隨後我兩步就到了門口。
「快來人啊!我知道誰是幕後主謀,他就在這裡面,戴個金絲眼鏡!」
眼鏡男急了:「你胡說!瑪德,我忍你很久了!」
他氣惱衝過來打我,我轉身就是一腳。
「嗯!」他痛哼一聲,抱著小腿跪倒在地。
「聽!他都承認了!」
「我承認尼瑪!!」
門外這時也有了動靜。
有人趕來。
「終於要承認了嗎?把他們兩個帶出來。」
開鎖,幾個大胖警察立刻沖了進來。
我也不反抗,順從地出門,倒是眼鏡還想辯解這一切都和他沒關係,吃了一個耳光。
我一臉擔心地問他,「你沒事吧,別怪我,我也只是為了自保。」
他抬起頭,眼鏡狼狽地掛在半邊鼻子上。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要是讓我出去,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咦,他還挺入戲。
我咬起唇,表情委屈又難過。
「怪我,你就知道怪我,當初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你就瞞著我,現在一出事,你就又把所有事怪在我身上,可你告訴我,除了自首,我們還能怎麼辦?
「所有人都被抓了,整棟樓都是警察,馬丁他倆也逃不出去,我們完了,沒希望了!」
眼鏡發懵,「什麼計劃,你在說什麼?還有,你怎麼知道馬丁的名字?」
我情緒徹底爆發!
「別演了!難道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眼鏡目瞪狗呆。
門口幾個警察皺眉,互相耳語。
「大明湖畔可能是他們的據點,這個夏雨荷……看來對這個男人很重要。」
「他倆果然認識,傑西卡的猜測是對的。」
我表情一收,轉頭看向那幾名警察,「帶我們去停屍間,我們會把馬丁和老維克多找出來。」
幾名警察對視,「你的手銬怎麼解開的?」
呃……把這個忘了。
「他解開的。」艾麗指著眼鏡,一臉興奮。
04
下樓。
艾麗有些害怕,跟得我很緊。
「柳,你不是說下面是喪屍嗎?那我們不應該往上跑嗎?」
我:「中國人戰術中沒有縮頭等死,我們講究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而且再說了……」
我幽幽道:「我就擺攤掙點路費,平白放條死屍過來,真當我好欺負?」
「本地的幫派,太沒有禮貌了。」
屍氣濃度還在增加,到三樓,我已經明顯感覺到了有東西在樓里。
陰冷的氣息四溢,有東西在往上爬。
我示意艾麗小心,隨後進了三樓。
這裡場面稍許狼藉,一個白人倒在了木椅碎屑中,幾個醫生正在施救。
押送我們的警察簡短告訴了傑西卡我們的事。
她眸子落過來,聲音帶著氣憤:「你們的人襲擊了我的同事。」
「他安排的。」
我作為舉報人,毫無心理負擔把有些崩潰的眼鏡男推了出去。
隨後湊過去觀察起那受傷警員的情況。
傷口有兩處,一處在手臂,很明顯是人齒咬痕。
另一處是灼燒,在他的後背,正是我打出的退煞符乾的。
他昏倒的原因也是因為我這一擊。
他身邊有幾個警員同樣受了傷,我看到指甲劃痕,不過那人並沒有中屍毒的跡象。
難道不是喪屍的串?
我蹲下來。
「醫生,他情況不太妙,你看看他瞳孔是不是散了?」
「口腔呢,我聽說昏倒的人容易被自己的舌頭噎死。」
「再看看手指甲吧,瀕死之人手心冰涼,捂著他的手或許能好點。」
幾名醫護忙得滿頭大汗,一個護士忍不住發問:「你懂醫術?」
「不懂啊,但我為人熱情!」
收集到想要的信息,我拍拍腿起身。
紅瞳,尖牙,無爪。
這個形象倒是和西方神話中的吸血鬼很像。
但吸血鬼這東西不是最怕太陽的嗎?
我記得它比中國的殭屍還要脆,基本上就是太陽照一下就死,哪可能大白天在街頭人五人六的?
傑西卡還在審問眼鏡男,眼鏡男抓著臉,幾乎是快要崩潰了。
而醫生這邊不出預料,他們沒能恢復死人的心跳。
「患者搶救無效,於 2024 年……去世。」
傑西卡那邊的審問因此停止。
氣氛略顯沉重,在場警員 12 人,憤怒悲傷之餘,被恐懼籠罩。
「誰能告訴我山姆是被什麼襲擊的!為什麼我一點動靜都沒聽到,他就死了!」
「我看到了,是一道光,它打在了山姆的後背上,這裡有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我也看到了,而且那會兒樓梯間好像有個人……」
「隊長,我們需要總部支援!」
艾麗看著我若有所思,眼鏡男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但見我瞅了他一眼,他把頭縮了回去。
傑西卡點頭,沉重道:「收好山姆的遺體,我這就給總部回電話。」
可剛要打,眼鏡男驚恐,「屍!屍!屍!屍體!」
我抬腳按在詐屍的山姆頭上,「沒事,我還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