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咱們一一說,把劇情走快一點點,把煽情的片段跳過,好不好?」
兩隻老虎茫然,最後是山女站起來,行了個古禮。
「山女叩謝法師不殺之恩,法師所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合山君也化為人形,他本來面目是一個白面書生模樣。
而他倆的反轉故事,還得從五年前說起。
記得那是一個秋天,兩隻老虎在林裡面繁衍。
興許是夏天憋足了火氣,他倆即將 have a baby。
然而美好的畫面,突然闖進個人類。
女人舉著獵槍,一發子彈打在了母老虎的腰上。
公老虎不在,母老虎暈倒當場。
醒來,女人趴在她的身上,說要剝了它的皮做衣裳。
母老虎誓死不從,公老虎挺身而出。
母老虎重傷逃走,公老虎被女孩扒皮抽骨……
「好,停!」
我聽到這兒,終於是覺得這兩頭老虎沒救了。
「這個故事不行,反轉不夠強烈,人物洗白不了,而且……」
「我咋感覺你倆在騙我?」
我質疑道:「三年前,一個弱女子把你扒皮剝骨。」
「三年後你成了妖怪,輕鬆把她幹掉了?」
「小說敢這麼寫,我是主角,我都不敢這麼乾的。」
合山君夫婦驚聲:「不!我們沒有幹掉她!」
我一愣。
合山君跪地:「請大法師明鑑!當日害我夫婦二人的並不是這三人之一!」
「啊???」
合山君繼續道:「那女人叫江鮫,三十有幾,鬼術造詣極其高深,我們那時已修成人形,但依舊不是她的對手。」
「她輕鬆控制住我,扒下了我的皮,看著我掙扎,飲酒取樂,我妻子被她毒倒,到現在身體還在承受毒痛,每每不能安睡,我的孩兒也因毒素,三年未能降生……」
「我恨她入骨!為了報仇,我夫婦苦尋了她三年,才在凌海大學又找到了她的蹤跡。」
「她的身份是凌海大學一名導師,我不敢跟她正面交鋒,於是就潛伏在了她的弟子丁永昌身邊,暗中尋找機會刺殺,希望能奪回我的毛皮,直到現在!」
我聽完:「所以這三個女生和你無冤無仇?」
合山君沉默,到此再無法辯解。
「那便簡單了。」
我提起了手中劍。
山女想開口說什麼,被合山君攔下。
他吸了口氣,終於交代了原因。
「她在利用那三個女生練她的鬼術。」
「我不能容忍仇人變強,催眠了丁永昌,讓他殺掉了這三人……」
「求大法師降罪,饒恕我妻兒!」
他倒頭拜下。
「丁永昌是怎麼死的?」
「他被發現……」
我點了點頭,給宮彥打過去了電話。
「宮警官,幫我查一下死去那三個女生的生辰八字,我有用。」
「好。」
一會兒後,我看著宮彥發給我的生辰八字,相信了合山君八成。
從懷中取出兩顆丸藥放在桌上。
「服下這兩顆毒藥,我會去查明真相,如果發現你們所說有假,你們一家三口,就一起死吧!」
山君山女互視一眼,上前取起丸藥,毫不猶豫,一吞而下。
我信了九成。
「帶我去凌海大學。」
8
合山君探路,不消一時三刻,我們便潛入了凌海大學教職工大樓。
這邊鄰近有一處實驗樓。
照合山君所說,那個鬼修江姣平常就待在那裡。
合山君到了這裡,很是小心。
我想了想,大踏步就往實驗樓走去。
合山君驚呼一聲,我擺了擺手,三兩步就爬到了六樓。
取了樓道書架上一本書,我抱著就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到底是好大學,到了這會兒,實驗樓人也不少。
我攔住一個學生:「同學你好,請問看到江姣老師在哪了嗎?」
他指了指一邊的實驗室:「就在裡面。」
「好的,謝謝同學。」
我轉身向著另一邊走去。
同學:「不……客氣。」
下樓,我找到合山君直奔江姣宿舍。
她獨居一層,我毫不猶豫就撬開了她的門。
合山君恭敬道:「大法師果然厲害!什麼都難不倒法師!」
「呵呵,我師父帶我撬和尚保險柜的時候學的。」
「還有別叫我大法師,怪難聽的……叫我掌門。」
「是,掌門!」
我拉開門,準備進去,最後威脅道:「別以為拍我馬屁,我就會放過你,要是我發現你在騙我,我就讓你倆去公園門口蹲著。」
「拍一張照片五塊那種。」
合山君連稱是。
而我一拉開門,突然發現門內站著一個女人。
「啊!!!」
一腳踹在了她的臉上。
合山君連忙拉住我:「不是她不是她,這是她的另一個學生!」
我這才放鬆了下來。
「你不早說!」
趕緊把倒地上的女孩扶起來,她毫無意識,瞳孔渙散。
若不是心跳還算平穩,我都以為她快要死了。
「還請掌門主持公道!剷除此女魔頭!」
合山君跪倒在地,我讓他起來,先一步進了房間。
再一檢查女孩,我發現女孩三魂丟了第二魂,「爽靈」。
「爽靈」不濟,人便會痴傻,現在丟了,難怪她意識皆無。
我對合山君道:「這女孩還有救,所以你當時自作主張殺了三個女孩,是害了她們性命!」
合山君頓時惶恐,我說了聲回頭再算帳,背起女孩就走。
然而未到門口,一雙黑鞋闖入了我的眼帘。
「你,命格挺特殊。」
陰冷的聲音躥入我的後背,我不自覺打了個顫。
「掌門快走!」合山君衝出,化為原形撲向了江姣。
我毫不猶豫,掌心雷就轟了上去!
然而只一個瞬間,我發現有點打不過。
江姣手中拿著一把小幡。
一下揮舞,冤魂哀嚎,席捲而出!
合山君被她小幡一撥,打落在地,慘叫不已,我的掌心雷同樣被鬼群壓制,湮滅無形。
好人果然打不過壞人!
江姣看著眉眼狹長,嘴唇單薄鮮紅,說她吃小孩長大的估計都有人信。
她看了眼合山君,陰笑道:「原來是你這隻畜牲,想必我幾個種子的死,就是你帶人做的手腳吧。」
她毒蛇般的眼睛看向我,讓我一陣噁心。
面上,我則嗤笑一聲,不屑道:「憑它也配使喚我?」
「若不是這畜牲跪著獻上一條腿給我下酒,它一個給我提鞋都不配的雜碎東西,我怎會陪它來這種地方?」
江姣眯眼,手一提,合山君就被她隔空提起,露出了那隻被斬斷的前腿。
她眼神微動:「閣下是?」
我抬手隨意道:「不必多禮,虎山天師張通玄是我父親。」
江姣變色,我一看有戲,手一背,在房間中踱步,侃侃而談。
「你本事倒是不錯,看得出費了些心思,不過路行得不正,雖然以人之爽靈修出些東西,但到底是失了方向,怕是長久未長進了吧?」
江姣沒有說話,我一眼也沒有看她。
既然她這麼瘋狂在學校練邪術,肯定是走投無路了。
不然,但凡在這裡遇到一個胸有浩然正氣的學子,她一個邪修,直接要被雷劈死!
我自顧自來到窗前:「眼下我正要用人,你若願意,我會給你找來正統的御魂之術,不願,那就算了。」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隨後。
江姣:「我怎麼不記得張天師有子嗣?」
「呵呵。」
我推開窗戶。
「快來人啊!江姣殺人啦!!」
江姣厲目:「你找死!」
我一下跳出窗戶,江姣緊跟在後!
落到地面,我撒丫子就跑!
一路喊人,找人圍觀!
然而我發現,無論我怎麼喊,四邊都沒有人出現,甚至樓里也沒有人探頭。
再一看,江姣冷笑。
原來是她屏蔽了聲音。
我回頭就罵:「老斑鳩,我大學體測 3 分 20 秒,你有能耐就追上我。」
順手在腿上貼上輕靈符,我一步比一步快,麻溜逃命!
然而,江姣始終跟在後面,距離竟然還在拉近!
「老斑鳩,你別累著了,快停下吧,一把年紀不要衝動啊。」
江姣聲音陰冷:「等你符籙力量消失,我一定把你的嘴縫起來!」
「你別說話,我吃壞肚子了,漏氣……」
江姣速度突然一慢。
我抓住機會,三兩下翻出校園,找了個方向趕緊逃跑。
江姣追了出來,怒極:「賤人!我定割下你的舌頭!」
「你自己不長嗎?」
「啊!!」暴怒的鬼群從我身旁划過。
「你真歪。」
一路逃跑,我最終還是被攔在了一處樹林。
江姣修的應該是邪器招魂幡,她手裡的小幡被她用人之「爽靈」強行賦予了器靈。
多少有些可怕。
我面露苦色:「江姣,你真要和我兩敗俱傷嗎?」
江姣眼神惡毒得能欺負死一堆女主角。
「你找上門來毀我好事,三番五次激怒我,到了現在,你覺得你還能跑嗎!」
我笑了:「呵……那你覺得我為什麼要激怒你啊?」
「不就是想帶你離開校園嗎?」
江姣瞳孔一縮:「你什麼意思!」
我從懷裡取出桃木劍,甩開。
「重新自我介紹下,茅山當代掌門李相柳,最擅長就是抓鬼了。」
抽符附魔。
「上清劍!」
桃木劍閃爍精光,一劍蕭蕭!
還是沒打過……
「啊啊啊啊!不打了不打了!」
我氣喘吁吁道:「我就是裝一下,掌門還是我師父,你找他打去,我要下班了。」
她暴怒:「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嗎!!」
提著幡衝來,我哀嘆一聲,轉身就跑。
「咋還不來呀……」
取出手機慌忙看了一眼。
愛哭老闆:「我到了,你在哪?」
我仰天長嘯:「師父!我在這兒啊!」
江姣:「別想再騙我!」
我懶得理她,筆直往馬路方向跑。
快到地方,我手在懷裡翻著,掏出一把尖刀,一塊抹布。
擦了兩下,往後一甩。
「吃我誅邪寶刀!」
江姣停下,一把抓住,定睛一看:「這是……我的刀?」
我捂著膝蓋喘氣:「對啊,我從你桌子上順的。」
「那我就給你換個死法!」
她失去了耐心,寒聲提刀向我走來。
我搖搖頭:「你知道反派都是怎麼死的嗎?」
江姣:「伶牙俐齒,我看你等會兒怎麼囂張!」
她不顧江湖禮儀,已經是瘋了!
「慢慢慢,我還有一招!」
我提了口氣,大喊:「警察叔叔!!」
四面影影綽綽,手電光搖曳,顧燁帶著宮彥等人終於是趕到了。
江姣神情大變,我氣喘吁吁道:「反派死於話多~」
「那個話多的就是我。」
江姣瞬間紅了眼:「你欺人太甚!」
提著刀向我衝來!
只是招魂幡甩動,卻不見鬼影。
而只有我能看到,四面衝過來的警察身上一條條黃氣匯聚,在空中凝成了一頭麒麟身,黑毛,四足,頭上有獨角的威壓神獸!
獬豸一吼,招魂幡震顫,哪有鬼敢露面?
提著刀沖向我的江姣,表情此刻無比猙獰。
宮彥持槍:「放下武器!」
我:「有種你來呀!」
「啊啊啊!!」終究是失控了。
一聲槍響,衝過來的江姣摔倒在地,血從她小腿處流出來。
宮彥毫不猶豫:「拿下!」
江姣不甘,仇恨的眼神死死釘在我的身上。
我問道:「丁永昌是怎麼死的?」
她譏笑道:「你會知道的,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我沉默,轉頭對宮彥道:「她還威脅我,這條罪名也要加上。」
「啊!!!」江姣崩潰。
我趁著所有人注意力在江姣身上,悄悄溜了出去。
一路往回跑,終究是在江姣被捕的消息傳出去前,回到了學校。
打開被封了快一天的直播間。
很快,很多熟悉的面孔就涌了進來。
「主播,你終於回來了,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做什麼非法交易去了?」
「虎皮還有沒,我朋友這幾天腎虛,我幫他問問。狗頭.jpg。」
我噓了聲:「走!今天帶你們去看個面相,相由心生,有種面相的人,大家千萬不能信哦。」
手機放在胸前,我腳步輕巧,幾步上樓,一把推開了江姣的宿舍門。
一個人翻箱倒櫃,聽見聲音慌張轉頭。
不是合山君,又是何人?
「合同志,找什麼呢?本掌門幫你找找?」
合山君臉色有些蒼白:「沒,沒有,掌門獨自回來,想必是已經擺脫了那個毒婦,萬幸萬幸!」
我含笑盯著他,合山君便越發手足無措。
然而他的腳卻始終沒換地方,有意擋著背後的東西。
我緩緩道:「印堂窄,眼睛下視,三白眼,口角下垂覆舟口。」
「這幾種面相有一個便有不誠之嫌,你有三個,你說我該不該信你?」
合山君一顫,勉強笑道:「這只是民間封建小學,當不得大雅之堂,不足為信,不足為信。」
「那何不把背後的東西亮出來!」
空氣一寒,合山君腰背突然拱起。
然而,它終究是比江姣聰明,沒有動手。
腳步沉重讓開,露出了背後一顆珠子。
妖丹!
我拿起手機,笑道:「抓住一個騙老婆寶貝的渣男,接下來的畫面就不給你們看了,不然我的號又要被封了,拜拜~」
收起手機,面對合山君瞠目結舌的表情,我平靜道:
「山女有妖丹的消息,就是你告訴江姣的吧?」
合山君面色突然煞白。
「妖丹,非幾百年上千年的大妖,不能凝成,山女長你百歲,怕是因為她,你才得以修成妖身。」
「可你卻覬覦她的妖丹。」
「凌海離合山百里之遙,若沒有人告信,沒人會知道那裡有隻老虎結了妖丹。」
「你和江姣勾結,陰謀奪走了山女的妖丹,回去分贓時,你兩人卻發生了分歧。」
「你貪婪自大,妄想與虎謀皮,惹惱了她,被當場剝皮,給了個教訓!」
「你睚眥必報,不顧山女身體,硬拖著她輾轉數個城市,尋找江姣復仇!」
「山女肚中的孩子根本不是因為什麼毒素,而是因為被你兩人生奪了妖丹,胎兒先天受損!」
「拾荒人,你根本就不是一隻虎,你只是一條被踩了尾巴,滿世界呲牙的惡犬!」
我舌綻驚雷,合山君抖如篩糠,撲通跪倒在地!
他本也是機關算盡,智謀無雙,若遇到其他人,他絕對會是驅虎吞狼,坐收漁翁之利的最後贏家。
但不巧遇上我,狼人殺三千局 21 勝率的絕頂高手,死活不信隊友。
他不完蛋誰完蛋?
「求掌門慈悲!放我一條生路,我日後定一心向善,夜夜為掌門祈福!」
我笑了,再次拿劍:「好不容易辨清好壞人了,你再出去幹壞事,我這小腦瓜可分不清嘍~」
向它走去, 隨後提劍格擋。
果然,合山君暴起,一爪拍來,妖力相比之前重了何止兩倍。
我一下被拍飛。
「我不信你和江姣一戰後,還能是我對手!」
「看,你又狂妄了。」
我收起劍:「茅山道法,最厲害的從來不是劍。」
「茅山術講究一切妖魔概無誅滅之理,其行雖惡自有天誅。」
「所以,就讓上天來審判你的罪行吧!」
我盤膝坐地:「弟子叩請九天玄女娘娘,北斗星君, 太上仙師以及諸天神聖,腳踏祥雲, 降臨坐鎮, 十方世界,上下虛空,東西南北, 無所不在,無處不到, 恭請諸天道祖、仙真、神聖仙駕速速來臨, 急急如律令!」
空中霎時間雷音滾滾,合山君惶恐, 我喝問:「你可知罪!」
合山君不住地顫抖,空中接連傳來判決:
「有罪!」「有罪!」「有罪!」「有罪!」
「當罰!」
屋中生雷, 雷光迸射,合山君慘叫知罪。
然而早已晚了, 幾聲哀鳴,原地只剩下幾撮骨灰。
我起身,胸前手機傳來幾聲啜泣。
山女, 我關閉直播時,打了房間的座機電話……
(後記)
幾天後,山女帶上妖丹回了合山。
當日給她的毒藥其實是靜心丸,幫她安睡。
江姣宿舍中失去意識的那個女孩在我找回了她的爽靈後,很快恢復了意識。
她立刻報警, 哭稱她和幾位師姐被導師虐待。
公安局一看,人證物證俱全,江姣的案子立刻開庭審理。
殺人未遂, 虐待囚禁,疑似導致多名女孩死亡, 江姣被判處 10 年有期徒刑。
結案後, 我把合山君的骨灰交給了宮彥,宮彥沉默,最後還是申請,給我要來了 5000 元諮詢費。
我高興了一秒。
然後……
「就是你!江姣的宿舍就是被你砸的, 我從監控親眼看到你從裡面走出來!」
「你賠!那是公家的!」
我:……
不行,事業不能停,本掌門快要餓死了!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