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還沒沈晨大呢。
我沒空和小孩兒玩,問道:「天才少年陰陽師是吧?」
他面露不悅之色:「請叫我千夜大人。」
夏殤一個閃現出現在他身後,一刀背拍上去:「中二病,給爺死!」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少年,額頭瞬間腫起來一個大包,哭成一條狗子。
「你!你好粗暴!」
「竟然對本大人下手!」
然而,他轉頭看了夏殤一眼,便嚇得倒退一步:
「你……你……」
他他他、他咋了?
這少年的反應,讓我對夏殤真身的好奇程度又增加了幾分。
「夏殤,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唄!」
夏殤白了我一眼:「關你屁事?這小日子怎麼收拾啊?」
我想了想道:「你看人家還是個孩子,別嚇著人家了。」
「就吊起來吧!」
夏殤一抬手,用方才那木偶的絲線,把那小陰陽師捆了起來,懸到了樹上。
他這個人,報復心理賊重。
還非得給人掛成提線木偶那個樣子,自己蹲在樹上操控,給他擺成各種姿勢。
夏殤似乎挺有經驗,把那個叫安倍千夜的動作擺得,跟唱戲的似的。
又是蘭花指,又是甩袖的。
我忍不住誇讚:「專業的啊!」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沒說話。
切!故作深沉!
9
安倍千夜被夏殤這麼折騰,一下就慫了。
哭著開口道:「大哥!我錯了!」
「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
我上去拍了拍他的臉蛋:「說!你怎麼來這的?」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還有,我弟弟去哪兒了?」
安倍千夜還想掙扎呢:
「卑鄙!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我轉頭望向夏殤:「給我把他的胳膊卸下來!」
夏殤一抬手,「咔」一下。
安倍千夜的胳膊就跟斷了線似的,直接垂了下來。
殺豬般的慘叫聲響徹密林。
「啊啊啊啊啊!」
「好痛!!!」
「八嘎!」
我想了想,把方才他貼在木偶人背後的符往他腦門上貼。
「小飛符來咯~」
安倍千夜瞬間跟見了鬼似的,大喊起來:
「不要!!!」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原本昏暗的密林突然間亮了起來。
一道渾厚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
「天瞳女?」
「讓吾來會會你!」
回頭望去,竟然是個身材十分高大的男子形象,白髮,獠牙,頭上長著惡魔的角。
一隻手是粗糙的樹枝爪狀,另外一隻袖子空空蕩蕩的,好像沒有手一般。
我瞪大了眼睛:「你又是個啥?」
倒不是因為害怕,我只是覺得今晚這鎮子上的妖怪也太多了點。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下副本了呢!
夏殤看著眼前的男人,把安倍千夜一腳踹開,抬手從背後抽出長刀,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興奮。
「好強……」
哦,你更喜歡了是吧?
10
夏殤可真是個好戰分子,我還沒開口呢,他就率先沖了上去,和那個妖魔打在了一起。
那妖魔斷了一隻手,那爪子卻似刀槍不入一般。
夏殤的刀砍上去,都砍出火星子了,他卻毫髮無損。
安倍千夜見夏殤沒討到便宜,又開始嘚瑟了:
「哈哈哈!茨木童子!給我幹掉他們!」
「沈瞳,你不是很狂嗎?若我派出式神茨木童子,你們該如何應對?」
啊這,式神?他還真是陰陽師啊?
日本的陰陽師,起源於中國戰國時期的陰陽家學派。
唐朝的時候,鑒真和尚東渡,把陰陽師這文化傳到了日本,這一職業在日本逐漸盛行起來。
看過日本小說《陰陽師》或者改編的影視作品、遊戲作品的都知道。
日本陰陽師,能夠和妖怪簽訂契約,供自己驅使,是為式神。
說白了,就和咱們的養小鬼兒差不多。
而這茨木童子,正是日本傳說中妖怪里的女裝大佬!
聽說他是妖王酒吞童子的手下,喜歡打扮成美艷的少婦,在路上勾搭男子。
那隻斷手,是因為男扮女裝勾搭一位武將,被發現後,在打鬥中被砍下來的。
這漫展怎麼回事?捅了鬼子窩了???
這事兒,往小了說,是小日子來砸場子了。
往大了說,那可就是入侵別國了啊!
我還如何應對?
外婆的仙堂就在後面山上的村子裡,打牌位賽,我會輸?
我直接搖人!
「恭請堂主白堯總領馮家堂口三十六路人馬現身!」
白堯爺爺方才還在大街上 cos 九尾狐,一閃身的工夫,就抱著古琴閃現在我面前。
「白堯在此!」
而他的身後,滿滿當當一大片,全是外婆堂口的仙家們。
我看著眼前的安倍千夜,嘴唇微牽,露出了歪嘴戰神的邪魅一笑:
「若我派出這這這這這些……你又該如何應對?」
11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心理素質太差。
看見我身後百十號人,直接嚇傻了。
「你……你不講武德!」
「我叫一個,你叫這麼多?」
我笑死:「你為什麼不叫?是叫不來嗎?」
「什麼陰陽師,不會就一個式神吧?不會吧?這麼拉的嗎?」
然後朝白堯道:「白爺爺,沈晨被他們抓走了!」
我其實是在裝腔作勢罷了,外婆的仙堂,不歸我操控。
許多大佬,壓根兒不搭理我,當然也不搭理外婆。
那些都是祖師奶奶傳下來的狠角色,只能供著,使喚不動。
但白堯爺爺疼我啊,所以,一些好脾氣的,還是願意幫我撐撐場面的。
白堯爺爺聽到我的話,會意,立刻派遣人馬,滿林子找沈晨去了。
那茨木童子,不愧是大妖,還真有點本事。
打急了,直接開大。
從地獄召喚出自己的斷手,宛若一朵巨大的食人花綻放,朝著夏殤抓去。
下一秒,只見一直是人形的夏殤,突然化為獸形。
那怪獸,體型大如小山,通體雪白,似獅非獅,似狗非狗,頭生獨角,兇猛異常。
一低頭,便將茨木童子召喚出來的斷手咬在口中,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白堯爺爺在一旁,面露詫異之色:
「相傳混沌初開,有獨角怪獸曰年,每歲出面噬人一次,其時人類只知有晝夜,不知有歲時,逢年出現,則知一歲又除。」
「年?」
我吃驚地道,「古籍中記載:年,形似獅,體大,性兇殘。以同類為餐,吼聲撼山嶽,虎豹聞聲,莫不懾服……」
夏殤,竟然是上古凶獸中的「年」?
紫薇星君身旁天柱上拴著的那隻???
失敬失敬!
夏殤是上古凶獸,雖然沒了肉身,但光是魂魄已經強悍無匹。
那茨木童子的道行,在凶獸老祖宗面前,根本不夠看。
很快,就被吃得只剩下一個腦袋了。
安倍千夜哭得稀里嘩啦的:
「你們、你們好過分……我爺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我:「哦豁,你還有爺爺啊?」
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兒,哪敢這麼囂張,漂洋過海地來砸場子!
必定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我:「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快找啊!林子裡還藏著個老的!」
12
眾所周知,我沈瞳從不跟人單挑。
敵未動,我先搖。
搖來百十號兵馬,在林子裡七進七出,把林子掀了個底朝天。
很快就把那老陰陽師給逮住了。
那老陰陽師,看著五六十歲了,穿著跟安倍千夜一樣的陰陽師道袍,鬚髮皆白,留個山羊鬍子。
比起囂張的安倍千夜,他爺爺怪慫的。
「別打別打,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
夏殤舔著嘴角,一臉饜足,手上還提著沒吃完的茨木童子的腦袋。
聞言嗤笑一聲:「尊老愛幼?你這老登兒也配?」
「我看你身上,也沾了不少人命,就讓我……吃了你吧!」
說著,朝著老陰陽師張開了血盆大口。
夏殤這人能處,有人他是真吃。
老陰陽師人都嚇尿了:
「年獸大人饒命!小的不知道您在這,多有冒犯,還請年獸大人不要和我等計較。」
安倍千夜哭得嗓子都啞了:
「爺爺,您不是說,您是全霓虹最強大的陰陽師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怕這些螻蟻一樣的支那人!」
這小子,真是,口出狂言,找揍得很!
我一雞毛撣子抽在他身上:「你罵誰螻蟻呢?」
「夏殤!先吃了這個小的,再吃那個老的!」
老陰陽師是懂人情世故的,跪下咣咣磕頭:
「年獸大人開恩,天瞳大人開恩!」
「我安倍一脈九代單傳,勢微力薄,只剩這一點血脈了!」
「此次來華夏,是聽聞這山上有修行千年的大蛇要渡劫成龍。」
「我只是想將那蛟龍收為式神,保我安倍一脈血脈得以延續下去。」
什麼?外婆老家後山的大蛇要渡劫成龍了?
我突然間有些恍惚。
雖然不知道是真還是做夢,但我依稀記得,那大蛇曾經馱著我,讓我坐在它的頭頂穿梭在樹林裡,遨遊在星夜中。
當即氣得罵道:「還真是個老登兒?把主意打到我們這來了?」
13
都說,姜還是老的辣。
那老陰陽師,見我們要揍他。
身子一矮,不見了。
白堯皺眉:「陰陽師擅長操控陰陽五行,是遁地術!」
我抬手,將一撮白毛抬至眼前。
「遁地又怎麼樣?逃得出我的追蹤術?」
當即從兜里掏出一張黃符,三兩下疊成一條小狗,口中念咒後,丟在地上。
地上赫然出現了一條威風凜凜的細狗,配上我這二郎神裝扮,更有信服力了。
我將手上從老陰陽師下巴上揪下來的鬍子湊到細狗面前,讓細狗聞聞。
然後一拍狗屁股:
「天地無極,萬里追蹤!上!」
細狗細長的身子,宛若一條流線,「唰」的一下,筆直地沖了出去。
老陰陽師雖然能遁地,但沒有縮地成寸的本事。
細狗追了沒多久,就汪汪汪地叫了起來。
安倍千夜臉色一變,我朝他笑笑:
「好像抓到了呢!」
當即帶著人馬追了上去。
就見老陰陽師掛在樹上,半邊身子懸空,腳的位置卻被細狗咬住,額頭滿是冷汗。
「天瞳大人!收了神通吧!」
「我……我與你外婆是舊相識!」
我:「你認識天王老子都沒用!」
「我弟弟呢!」
那少年陰陽師能召喚茨木童子,那這老陰陽師召喚個絡新婦有什麼難的?
說話間,樹上忽然探下來一張雪白的人臉,身子已經化為蜘蛛原型,趴在一張碩大的蛛網上,細長的足肢間,正用白色的蛛絲纏繞捆綁著一個人,赫然是我弟弟沈晨!
「天瞳大人,您是在找妾身嗎?」
我一陣激動:「晨晨!你沒事吧?」
「這老蜘蛛精沒對你做什麼吧?」
沈晨皺著眉,秀氣的臉色滿是無奈:「姐,為什麼我覺得,你還蠻期待的?」
哦,那沒有!
我可是他親姐啊,怎麼會想看他跟美艷御姐捆綁 play 呢?
更何況這御姐還吸血、吃人呢!
14
陰陽師看見絡新婦,大大地鬆了口氣:
「絡新婦,拉我上去!」
那絡新婦當真有些本事,蛛絲一纏,我的細狗就化為了原型,符紙在空中燃燒起來,化為了一團黑灰。
老陰陽師上了樹枝,一把扣住了沈晨的脖子:
「沈瞳,老朽無意與你為敵,放了我孫子千夜,今日我們就當沒見過!」
我心內一沉,冷笑一聲:「你覺得,就算我放了你,你跑得了嗎?」
「我答應,我身後這些,答應嗎?」
仙堂里的兵馬們是懂給我面子的。
振臂高呼,聲振寰宇:「不答應!不答應!」
安倍千夜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爺爺!您別求他們!」
「孫兒我,誓死守護安倍家的榮光!」
說著,將匕首朝著自己的心口刺去!
「不要!」
老陰陽師見狀大喊,臉上的表情除了擔憂、悲痛之外,更多的竟然是恐懼。
這會兒他也不遮掩了,哭著朝我道:「我們安倍一脈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我們的身體是一個天然的容器,每一代的傳人都以肉身封印著最強的妖王。」
「老朽想收服蛟龍,正是因為罹患癌症,命不久矣,怕孫兒年幼,壓不住妖王。」
「如今……如今……」
說著話,因為激動,老陰陽師直接嘔出一攤鮮血。
伴隨著安倍千夜的血噴濺而出,他的雙眸和口鼻之中,赫然爆發出一團巨大的暗紫色光束。
他仰頭長嘯,剎那間魔氣沖天。
一個身影撕裂虛空,從他頭頂的天空鑽了出來。
那是個紅髮白臉的男人,身形高大,生得俊美無比,手握一個酒葫蘆,一副放蕩不羈的浪子模樣。
但見他斜坐在半空中,飲了一口葫蘆里的酒,噴出一口濁氣:
「是誰打擾吾飲酒?」
下一秒,他音色一變,原本邪魅猖狂的聲音,瞬間破音:
「吾友!!!你怎麼了?你怎麼就剩下一個腦袋了?」
「是誰!是誰傷吾摯友!」
啊這,聽說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好基友一輩子,難道是真實的?
15
安倍家以肉身封印著最強妖王酒吞童子,是我沒想到的。
老陰陽師看著酒吞童子,哭喪著臉跪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安倍家的列祖列宗,我對不起你們!」
夏殤不屑地冷哼:
「區區一個小日子的妖王,有何可怕?」
老陰陽師低低地笑了起來,狀若癲狂一般:
「光是酒吞童子一個,自然不可怕,但他能召喚百鬼夜行!」
「十大妖王齊聚,你等要如何應對?」
果不其然,老陰陽師的話一說完,抱著茨木童子腦袋的酒吞童子,便怒吼一聲,開始魔化。
原本俊美的樣貌變成青面獠牙的樣子,頭上的紅髮如火焰一般升起,扭曲燃燒著。
昭示著他滔天的怒火。
別人衝冠一怒為紅顏,酒吞一怒為基友。
「吾友!今日,吾定為你報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