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晾在中間的老二完整後續

2025-09-1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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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得了自閉症。

弟弟患上偏執人格障礙。

因此,媽媽一心照顧姐姐,爸爸只顧著帶弟弟治病。

卻無人想起留守在家的我。

哪怕在我每個月索要延期生活費的電話里,他們也對我惡語相向。

「姐姐生病了,你就不能省著點花錢嗎?」

「你弟弟剛有點好轉,你就來找存在感,心機婊!」

他們沒有一個人聽我把話說完。

自然也不知道——

我得了胃癌,不出意外的話,會走在所有人前頭……

1

我們全家都有病。

精神病。

我作為家中唯一的「正常」孩子,卻也是最多余的一個。

從我記事起,媽媽就反覆告訴我一件事:

「奚奚,你要記住,你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照顧姐姐的。」

「如果不是因為姐姐的病,我們也不會要你。所以你要感恩,要懂事,萬事都要以姐姐為重。」

「等我們老了,你就要接替我們,照顧姐姐的後半生。」

我當時還不明白什麼叫自閉症,只知道姐姐從來不和我說話,也不和任何人說話。

她總是一個人坐在房間裡,重複做著同樣的動作——把玩具按顏色排成一排,然後推倒,再排成一排。

在弟弟李航出生前,爸爸曾是我童年唯一的光。

他會把我高高舉過頭頂,眼裡帶著滾燙的期許。

「我的奚奚真棒,這麼健康,這麼聰明!這就證明,咱們老李家的根兒沒問題!」

他會掰著手指頭,興奮地計劃未來。

「等你爸給你添個弟弟,咱老李家才算真正有後了!」

爸爸的手掌在我後腦勺上重重按了按,指腹碾過我扎著羊角辮的發繩。

「弟弟肯定也像你這樣,健健康康、聰明懂事!」

那段被「寄予厚望」的日子,是我記憶里僅存的溫暖。

他會給我買最漂亮的洋娃娃,會陪我下跳棋,每次都故意讓我贏,甚至會手把手教我寫毛筆字。

直到弟弟出生。

那張偏執型人格障礙的診斷書,像一把巨錘,砸碎了爸爸所有的夢。

也砸碎了我。

爸爸的希望,徹底變成了絕望。

而這份絕望,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

我就成了那個唯一的出口。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捧著自己剛寫好的一幅毛筆字,興沖沖地跑到他面前。

「爸爸,你看!老師今天又誇我了!」

紙上是我剛學會的四個字:前程似錦。

他沒有接,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那種眼神,我從未見過。

不是失望,是憎惡。

他一把奪過那張紙,刺啦一聲,撕得粉碎。

「前程似錦?一個女孩子家,要什麼前程似錦!」

他通紅的眼睛裡,滿是血絲,聲音嘶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

「這麼好的運氣,這麼健康的身體,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不能是你弟弟?你偷了你弟弟的運氣!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我看著滿地的紙片。

「爸爸,我沒有偷……」

「閉嘴!」

他吼道:「從今天開始,你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別再在我面前晃悠!看到你我就煩!」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見過父親笑過。

也是從那天起,我的童年徹底失去了色彩。

2

弟弟的出生,就像是這個本就搖搖欲墜的家最後一根稻草。

自閉症與偏執型人格障礙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病症,本就像水與火,註定要在同一個屋檐下掀起無休止的紛爭。

姐姐的世界是一條直線,所有物品必須歸於原位,所有日程必須嚴絲合縫。

她會因為弟弟動了她的水杯而尖叫不止,會因為飯桌上多了一雙筷子而拒絕吃飯。

而弟弟的世界裡,處處都是陰謀。

任何一絲偏離他預想的行為,都是針對他的迫害。

他堅信姐姐是故意將東西放在他的「安全區域」,以此來挑釁他。

他認定有人偷偷在他的房間裡安裝了微型監聽器,日夜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他們兩個,一個尖叫,一個咆哮。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把家裡攪得天翻地覆。

而爸爸和媽媽,則像兩個護崽的獸,各自守著自己的那一個孩子。

我這個家裡唯一「正常」的孩子,就夾在兩個歇斯底里的病患中間。

像一粒無人在意的塵埃。

連大聲呼吸,都像一種罪過。

我只能在無休止的爭吵和哭鬧聲中,把耳機音量開到最大,埋頭寫我的作業。

但就連這點安靜,也是奢望。

有時候弟弟會突然衝進我的房間,翻我的書包,說我在裡面藏了錄音設備。

姐姐會木然地站在我面前,用毫無起伏的語調重複問我同一個問題,一遍,兩遍,十遍。

如果我因為走神而沒能立刻回答,她就會當著我的面,用頭一下下地撞向冰冷的牆壁。

我經常會因為他們發病的時候而害怕。

可每當我向爸爸媽媽求助時,他們總是說同一句話:

「奚奚,你是家裡唯一正常的孩子,你要懂事,要體諒他們。」

每次都是這句話。

仿佛我的「正常」,就是我必須承擔一切的理由。

在我十二歲那年,這個勉力維持的家,終於徹底分崩離析。

那天,又一次天翻地覆後,家裡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媽媽平靜地收拾好一個行李箱,裡面全是她和姐姐的衣物。

她摸了摸姐姐的頭,然後轉向我。

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疲憊。

「奚奚,媽媽帶姐姐去外婆家住,那裡清靜。」

她說完,頓了頓。

我滿心期盼地看著她,等著她下一句「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但她只是避開了我的目光,轉過身去。

爸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同樣疲憊。

「我要帶航航去看病,全國各地都去,我就不信治不好!」

我怯怯地問:「那我呢?」

「你已經長大了,作為家裡唯一健康的孩子,要學會獨立,要理解我們的不容易。」

就這樣。

他們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都走了。

獨獨把我,留在了這個空蕩蕩的家裡。

爸爸每個月會給住在附近的奶奶一筆錢。

名義上,是讓她照顧我的生活。

但奶奶的世界裡,只有麻將桌上的「碰」和「胡」。

她很少來家裡照顧我。

每次來,也只是從喧鬧的牌局中抽出片刻,像打發乞丐一樣,甩給我幾張皺巴巴的零錢。

她給的錢根本買不了什麼吃的。

於是,我的一天三餐,成了一碗寡淡的白粥,配著一小碟咸到發苦的鹹菜。

每當夜深人靜,胃裡傳來咕咕的飢餓聲時。

我就蜷縮在那張破舊的書桌前。

桌上擺著厚厚的習題冊和試卷。

一邊用顫抖的手握著筆,一邊任由眼淚無聲地滑落。

飢餓讓我無法集中注意力。

作業本上的字跡,經常被淚水暈染得模糊不清。

我只能一遍遍地重寫,直到字跡工整為止,題目全做對為止。

因為我固執地相信著一件事。

只要我足夠優秀,足夠聽話,爸爸媽媽就會愛我。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可當我滿懷期待地打電話,想告訴他們我又拿了一個一等獎時。

聽筒里傳來的,永遠是不耐煩的質問。

「又怎麼了?錢不夠花了?奚奚,我們給了你一個健康的身體,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你怎麼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們的難處?」

「你姐姐昨天又發病了,我哪有心思聽你說這些!」

不知道從哪一天起,我不再打電話了。

因為我知道打過去還是這樣的話。

他們永遠沒時間聽我說話。

永遠沒心思關心我的生活。

我告訴自己,沒關係。

考上大學,考出這個小城,就能逃離這一切,就能迎來新生。

直到高考結束,我收到了那張夢寐以求的錄取通知書。

我以為,苦盡甘來的日子,真的就要到了。

我被確診了胃癌,晚期。

原來,我不是家裡唯一「正常」的孩子。

我只是,病得最晚的那一個。

3

醫生和我說我的人生可能只剩三個月了。

我的手在發抖,抖得幾乎握不住那張診斷書。

在無盡的恐慌和冰冷之後,我心中湧起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想把這個事情告訴爸爸媽媽。

這一次,他們總該在乎我了吧?

就像在乎姐姐的自閉症,在乎弟弟的偏執症一樣。

我現在也是個「有病」的孩子了。

我顫抖著手,將診斷書拍了一張照片。

點開那個名為「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微信群。

我將照片發送了出去。

幾乎是瞬間,螢幕上就跳出了一串亂碼。

【@#¥%……&*((*&……%¥#@!】

【*&6^&@$&2378847】

【#%@&*小兔子乖乖*&%#】

我知道,是姐姐。

她又拿到了媽媽的手機。

那些毫無意義的符號,瞬間就把我的診斷書頂了上去。

然後,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沒有人理會那張照片。

或許……或許是他們沒看見?

我安慰著自己,又發了一遍。

這一次,回復來得很快。

是媽媽。

我心中一喜,蓄在眼眶裡的淚差點掉下來。

終於,終於有人要關心我了。

可她發來的文字,卻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插進我的心臟。

【李沐奚,你煩不煩?一張照片發兩次,有什麼好看的?】

原來她們不是沒有看見,只是不想理我。

胃裡一陣絞痛,我強忍著,想解釋那不是普通的照片,那是診斷書,我得了癌症。

可打字的手,卻抖得不成樣子。

還沒等我組織好語言,媽媽的第二條消息又彈了出來。

【你這診斷書是 P 的吧?】

【我跟你說,你別學我同事家那個女兒,為了不想去大學軍訓,專門去網上找人做了個假的抑鬱症診斷書,以為能騙過所有人。】

【你年紀輕輕的,別總想著歪門邪道,無病呻吟,博取同情。】

【你奶奶一日三餐給你做飯,好吃好喝地供著,你怎麼可能得胃癌?】

一日三餐?

奶奶什麼時候給我做過一日三餐。

媽媽不知道,我的每一頓飯,都是一碗早就冷掉的白粥,配著一小碟咸到發苦、能吃上一周的腌菜。

她甚至不知道,我已經瘦到什麼樣子。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骨頭突出,血管清晰可見。

這是十八歲女孩該有的樣子嗎?

她只知道關心姐姐。

姐姐嬌嫩的手指不小心被紙劃開一道細細的口子,她都能心疼得掉眼淚,拿著放大鏡看半天。

可她從來沒有,從來沒有這樣關心過我。

我敲字的手指都在抖:【媽,是真的,我沒有撒謊。】

消息剛發出去,爸爸的頭像就跳了出來。

他沒打字,發了條語音,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厭煩。

「你大學學費剛給你打過去,這麼快就想換新手機了?還是看上什麼新電腦了?李沐奚,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心眼這麼多,學會用這種方式跟家裡要錢了?」

我根本沒想著要錢。

我只是想告訴他們,我快死了。

我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後三個月里,得到一點點關愛。

【不是的!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們!!】

【爸爸媽媽,你們回家看我一下好不好。】

【求求你們了,醫生說我最多只剩三個月了。】

我瘋狂地打字,眼淚模糊了視線。

弟弟這時候也冒出來了。

【姐,你真的是越來越會演戲了。】

【這次的劇本不錯,胃癌晚期,夠慘,比上次的抑鬱症有創意多了。】

他輕飄飄的兩句話,像兩根鋼針,精準地扎進我正在滴血的心口。

我忽然想起來了。

高考前那段最黑暗的日子,我曾鼓起勇氣告訴他們,我可能得了心理疾病。

結果被他們罵得狗血淋頭,說我就是不想讀書,吃不了高考的苦。

還說,不想讀書就進廠打工。

最後,還是以我道歉收場。

我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一絲鐵鏽般的腥甜。

螢幕上,爸爸的頭像緊跟著跳動起來。

【航航說得對!李沐奚,你鬧夠了沒有?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航航剛才都跟我分析了,說你就是看他花錢治病,心裡不平衡,故意在這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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