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溺完整後續

報到那天，鍾易攔住我：

「你就非要和我考到一起？」

我捏著行李，沒辦法在人多的地方解釋原因。

他居高臨下，殘忍中帶著戲謔，「糾纏不清，你是打算學你媽？

「插足不行，還要脫光了勾引？」

1

一時間，新生報到處全都忘了看過來。

難以言喻的窒息感籠罩了我的身體。

我哀求他：

「哥哥，我媽沒有那樣做……我也沒有……

「我考過來，是準備陪……」你。

那個字沒有說出來。

鍾易捏著我的下巴，聲音冰冷，「行啊，那你就接著勾引，動用你的手段。

「只要——」

我痛呼。

他像聽不見。

狠狠地揩去我眼角的淚水，湊近我的耳邊。

「你能過了我女朋友那一關。」

他鬆開我。

像碰到了什麼髒東西。

在身上綬帶狠狠擦了擦。

扯下綬帶，他又到隔壁的桌找了個很漂亮的女孩。

低語幾句。

那女孩很快拿來濕巾。

明明，是那隻牽了我一整個學期的手掌。

被她拉在手裡，擦得仔仔細細。

狼狽地移開視線。

聽到身邊人的低語。

「哪個系的，看到了嗎？」

「一定要離她遠點，當媽的又插足又勾引的，她能是什麼好東西啊……」

「哈哈，也不一定要離得遠吧，這種人玩得開的，用來開開葷也行。」

我攥緊行李。

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突然，身後傳來書桌倒地的巨響。

有人驚呼。

「臥槽，哥們兒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

2

麻木地整理好行李。

手機便響了。

我媽問：」到學校了嗎？鍾易他……去接你了嗎。」

「嗯，我已經看見他了。」

我媽鬆一口氣。

「那就好，爸媽要去送你你還不願意，那孩子他……還那麼恨你嗎？」

我沒說話。

實在不知道要怎麼編故事，才能讓她寬心。

可她還是懂了。

自責苦笑，「都怪媽媽，不應該只顧自己……」

「媽！」我打斷她，「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本來你和鍾叔叔都離異了，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至於鍾易……」

我強笑著，「別擔心，高三的時候他那麼喜歡我，難道還能真的因為莫須有的事情放棄了。」

我媽不說話了。

我知道她在擔心。

忍不住紅了眼睛，在哭出來之前，急匆匆地掛了電話。

情緒還沒穩定。

寢室門便被推開。

我飛快吸了吸鼻子，努力揚起笑容，「你好，我是你的新室友……」

接下來的話，生生被咽回嘴裡。

來的不僅僅是我的新室友。

身後，還跟著個女孩。

黑長直的頭髮披散在肩膀上，門外的風吹進來，隱隱帶著花草的香氣。

是她。

那個新生報到處，幫鍾易擦手的女孩兒。

她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臉上。

在我開口之前，率先出聲：「姜澄是麼。

「真不巧。

「我們又見面了。」

3

望著她的眉眼。

我能感覺到，我的血液漸漸涼下去。

鍾易最喜歡的純情款。

新室友顯然沒有料到她能叫出我的名字。

「你們認識啊，姐？」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鍾易的那個妹妹。」

室友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拉長了聲音，「啊——」

寢室安靜。

沒人再說一句。

直到那個女孩兒的電話響了。

掛斷後。

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

「鍾易知道妹妹考來了，他說——」

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動。

卻看到她的唇邊盪起笑意：「既然是自己家的妹妹，一定要好好招待才行。

「叫我帶你一起去吃東西。

「跨了百公里來的，總不能讓妹妹寒了心。」

室友看向我。

親親熱熱地挽住她的手臂，「呀，姐夫對你可真好啊，我也算被愛屋及烏了唄。」

那女孩點她的額頭。

沒說話。

卻紅了臉。

寢室又剩下我一個人。

帶著污漬的窗紗，被風輕輕吹起。

我攥著手機。

忍不住打開曾經他發給我消息。

【最後一個學期了，你的理想大學是哪裡？我先考過去，在那裡等你。】

當時他高三。

我高二。

剛看完短劇里 A 大里的浪漫愛情，幾乎沒有猶豫地報出 A 大的名字。

他果然報了這裡。

如今我來了。

曾經許諾等在這裡的人，不見了……

4

那個室友再次回來。

手裡拎著不少的紙袋。

興高采烈地給其他人都發了新見面的伴手禮，一邊笑著，「我姐夫說的，以後我們要在一起四年，大家要好好相處，每個人都有的，不要客氣。」

另外兩個人拿了。

驚喜地拍照，幾秒後，又不約而同地把視線對準了我。

每個人都有。

但除了我。

季晴晴攤著手。

「不好意思，我姐夫說……人品差勁的人，我沒什麼接觸的必要。」

寢室里安靜了。

有人緩解尷尬，把家鄉帶過來的水果塞進我懷裡。

陰差陽錯，卻碰掉我的手機。

她幫忙去撿。

下一秒，卻聽到季晴晴的驚呼，「那個手機屏保，是我姐夫吧。」

一時間。

連給我水果的室友都停了下來。

我努力解釋：「鍾易是我哥……」

她冷笑。

「一個姓姜，一個姓鍾，姜澄，編故事也要差不多才行吧？」

另一個沒出聲的室友也壓低了聲音。

「那個……我來報到的時候，好像確實見到鍾易了，聽到他說……怎麼到外地了也躲不開你……

「不會是…………小三吧。」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帶著狐疑。

給水果的室友下意識遠離了我。

我想解釋。

鍾易和我本來就來自一個家庭。

我們是異父異母的重組家庭，為什麼不能是兄妹？

本來，在高中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約定好了要在一起的。

只是我們的父母結了婚，他誤會了我……

可明明高中的時候，鍾易是最喜歡我的啊！

我不知道先說哪句。

季晴晴卻已經拉住了她們倆。

「快走吧，我們去辦飯卡，別剛開學就被黏上了，晦氣……」

「鍾易從來沒和家裡說過有女朋友了！」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

我脫口喊出來。

眼眶很熱，我連自己想要解釋什麼都不知道。

季晴晴回過頭。

盯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又剩下我自己了。

仿佛又回到了高二，剛剛看完一部 BE 的短劇，男女主因為誤會，明明深愛卻不能在一起。

我問他，「為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

他輕輕地笑著。

「小傻子，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快點長大吧，到時候我就把你帶回家裡……」

我還是執著地問他，「那如果我們真的誤會了呢？」

鍾易無奈。

「如果誤會，我就追著你一直解釋給你聽好不好……」

「那如果是你誤會了我可怎麼辦？」

「我不會誤會你的，澄澄，我那麼喜歡你……真要是誤會你了，知道真相，豈不是要我的命……」

5

可我永遠記得。

我和媽媽被帶回到家裡那天。

鍾易的表情從不可置信轉為滔天的怒火。

他第一時間，把目光轉向我。

兇狠地顫抖著。

「是不是你？！

「讓我喜歡上你，好讓你媽有機會插足我的家庭？！

「姜澄，是不是你！」

我和我媽的笑容同時僵硬在臉上，鍾爸爸呵斥他，「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大人的事情，誰和你瞎說的！」

我見到了鍾易的癲狂。

他幾乎摔爛了所有能摔的東西。

少年帶著哭腔，「你對不起我媽，你對不起我媽！

「出軌，劈腿，但為什麼這個人要是她！

「你有那麼饑渴嗎？！」

他指著我媽，被當時還是叔叔的鐘爸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鍾易不哭了。

微紅的眼眶帶著恨意。

看了我們，憤怒地摔上了家門。

鍾爸爸帶著歉意。

「抱歉，我沒想到鍾易會這麼大反應。

「我前妻畢竟是他的媽媽，太髒的事，我沒敢告訴他。」

我顧不上聽大人之間的交流。

只焦急地試圖撥打鐘易的電話。

可再怎麼打都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反而在那天晚上。

我看到了他發的動態。

【蓄意傷害的人，才是人間的惡魔。】

那之後，鍾易再也沒有回覆過我的消息。

明明他在家裡的時候，微信響起了提示音。

可我給他撥打，卻連提醒都沒有。

我終於明白，他不是不想理我。

而是已經但方面地宣布，和我切斷了聯繫。

可是鍾易……

是你說的，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6

九月的 A 大，陽光毒辣。

空氣里都黏膩得讓人無法呼吸。

我站在隊伍里唯一一個被曬到地方，被烤得頭腦發暈。

突然。

隊伍前，季淺淺拎著奶昔，和鍾易靠得很近。

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

跟隨著他的身影。

季淺淺和教官打了招呼，手裡的奶昔搖晃著，「晴晴，姐給你多加了冰。」

姐妹倆對視的功夫。

似乎，鍾易看了我一眼。

很快，又視線轉移。

「跑步——走——」

隨著教官的聲音落下，我努力繃緊身體，跟上隊伍。

汗水順著額角流進眼睛。

可越努力，腳下卻越軟，身體像灌滿了鉛。

「鍾易，我們今天晚上……」

隨著季淺淺溫柔的聲音響起，我再也控制不住，毫無預兆地朝前撲倒下去。

身體砸在滾燙的地面上。

最後一絲清醒，似乎聞到什麼熟悉的氣息。

很溫暖，很安心。

我想……如果是鍾易……就好了……

7

再度醒來是在校醫室。

睜開眼，只有季晴晴在這裡。

她環抱著胸冷笑：「這是找誰呢啊？中暑了不會喊報告？一定要在鍾易面前表演個暈倒？

「姜澄……」她頓了頓，突然咧起嘴角，「是啊，你暈倒了，我姐夫也看到了，可你知道，他是怎麼說的嗎？」

從她的表情里就能判斷出。

接下來的話，一定不會讓我如意。

我想站起來跑出去。

可季晴晴已經按住了我的手臂，她笑：「他說——

「別說這一次。

「如果早知道，他連上一次，都不會救你。」

一瞬間。

我連怎麼呼吸都像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