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孫王庭的會面比想像中順利,當常惠用流利的匈奴語轉述漢宣帝的旨意時,年邁的翁歸靡昆彌激動得打翻了金杯。
這位長期受匈奴壓迫的國王當即拍案而起,"五萬精騎!我烏孫願出五萬精騎與漢軍共擊匈奴!"
帳內燭火搖曳,常惠在羊皮地圖上劃出進攻路線,指尖落下的地方,正是當年他在北海牧羊時聽匈奴人提起的冬季牧場。
戰事的發展出乎所有人預料。
漢朝五路大軍共十五萬人北上時,匈奴人竟不戰而逃。
他們帶著部眾牲畜向西遷徙,卻不知正撞進常惠布下的天羅地網。
當匈奴單于的叔父看見雪原上突然出現的烏孫騎兵時,他臉上的驚恐之色,恰如當年北海的漢朝囚徒。
那場戰役成為匈奴人永遠的噩夢。
烏孫騎兵在常惠指揮下如狂風般席捲匈奴營地,斬獲近四萬人,繳獲牲畜七十餘萬頭。
最讓匈奴痛心的是,連單于的嫂嫂和公主都成了俘虜。
捷報傳回長安時,朝臣們發現不但戰果,更令人稱奇的是,這場大勝漢軍幾乎未損一兵一卒。
慶功宴上,烏孫人將繳獲的匈奴寶刀獻給常惠。
歷史有時就是這樣諷刺,當年匈奴人眼中的螻蟻,如今正親手拆毀他們的國家根基。
只是戲劇性的一幕又出現了。
凱旋途中,烏孫人不僅私吞全部戰利品,還盜走了常惠的官印節杖。
回到玉門關時,這個剛立下不世之功的校尉竟像曾經年輕時忐忑不安。
他沒有想到的是,漢宣帝非但沒有降罪,反而大笑著封他為長羅侯。
或許皇帝比誰都清楚,在西域這片棋盤上,常惠才是真正無可替代的棋子。
鐵腕平西域
時間繼續向前,龜茲王宮的金頂在烈日下閃閃發亮,此刻站在城下的常惠卻面色陰沉。
十年前,龜茲貴族姑翼殺害漢朝校尉賴丹,如今這個西域強國依然傲慢地拒絕認罪。
常惠知道,若不用鐵腕震懾這些西域邦國,漢朝在西域建立的秩序將頃刻崩塌。
他並未立即下令攻城,多年的西域經歷讓他深諳"以夷制夷"之道。
在霍光的默許下,常惠手持節杖,遊走於烏孫、疏勒等國之間。
當他再次來到龜茲城下時,身後已集結五萬西域聯軍。
城牆上,龜茲守軍望著遮天蔽日的旌旗,握刀的手開始微微發抖。
龜茲王絳賓的選擇很明智,他親自出城請罪,將責任推給已故的父親和姑翼。
常惠沒有戳破這個謊言,他需要的不是滅國,而是立威。
當姑翼被押解到陣前時,常惠特意召集各國使者觀刑。
刀光閃過,那顆頭顱滾落的瞬間,西域各國終於明白,漢朝的威嚴,從不可輕侮。
這場兵不血刃的勝利,成為西域格局的轉折點。
從前搖擺不定的城邦紛紛遣使長安,絲綢之路上往來的商隊突然變得絡繹不絕。
但常惠的功業遠不止於此,在他的奏請下,漢朝在烏壘設立西域都護府,三百漢軍精銳永久駐守赤谷城。
這些舉措看似平淡,卻像一把鐵鎖,將西域牢牢扣在了漢帝國的版圖上。
晚年的常惠接替蘇武擔任典屬國,執掌外交事務。
未央宮的年輕官吏們常看見這位老人獨自整理西域地圖,手指撫過那些他親自走過的城池。
元帝初年,當常惠病逝的消息傳至西域時,烏孫王特意派使者送來一束天山雪蓮。
這個曾經的小隨從,最終以征服者的姿態被載入史冊,不是用刀劍,而是智慧和遠見。
在他死後三十年,匈奴呼韓邪單于終於向漢朝俯首稱臣,西域都護府的建制,一直延續到西漢滅亡。
歷史總是偏愛壯烈的英雄,像蘇武持節不屈的故事被世代傳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