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ptain Xu:【十八歲生日快樂,林星繁。】
我看了看時間。
午夜零點,分秒不差。
我回:【謝謝。】
Captain Xu:【我搶到第一名沒有?】
我:【不用搶,反正也不會有第二個。】
畢竟我的生日,屬於我的祝福,都在昨日被合併給林挽月了。
發完後,我有些後悔。
這樣說話一定很掃興吧。
明明他也是好意。
我想要撤回。
對面回復很快:【那可不一定。】
【不然打個賭?】
還沒來得及回應,手機突然瘋狂振動起來。
信息提示音連綿不絕響起。
班級群里不斷有人艾特我。
【林星繁,生日快樂。】
【林星繁以後每天開心,萬事順遂。】
【願生日燭光,替你驅散陰霾,照亮前路。】
……
像是商量好似的,祝福語整齊劃一,刷了滿屏。
我抱著手機,眼淚不聽話地跑出來。
咦?可真奇怪。
我明明一點兒都不期待。
被人喜愛。
10
同上一世不一樣。
今生的十八歲,我收到了很多很多祝福。
溫暖的話語像一隻只蝴蝶,驟然飛進我空蕩蕩的心谷。
「能重活一世真是太好了。」我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想法。
如果傭人沒在郵箱發現那張生日賀卡的話,我一整天的心情都是美麗的。
對方沒留姓名,但熟悉的字跡讓人隱隱不安。
果然。
我又見到了陳行簡。
高三開學,他因競賽成績亮眼被特招進來,還成了我的同班同學。
「小繁,好久不見。」他同我打招呼。
少年的眼眸乾淨而澄澈,看起來還未染上成年人的精明與算計。
我望著這樣的他,心情無比複雜。
只輕輕點了點頭,禮貌回應。
他告訴我,我不辭而別後,他試圖找過我。
後來得知我是被親生父母接走,還成了有錢人家的小姐,才安下心來。
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再次重逢。
陳行簡說:「這是緣分。」
我反應冷淡。
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看得出我的變化。
但仍固執地試圖與我恢復關係。
他同我說了許多我離開後發生的事。
比如我們常借光的那盞路燈壞了,他父親喝醉酒跌進湖裡淹死了,我的房子裡新住進來一對小夫妻……
從前我們相處,總是我話多,他話少。
現在顛倒過來。
堅持了一個月,我態度依舊。
他終於忍不住問我:「是我做了什麼事讓你討厭了?」
我沒法兒同他解釋。
我愛著上一世的他,也恨著上一世的他。
愛恨相抵。
這一世,做陌生人就好。
我語氣冷漠:「身份變了。
「圈子不同,不必強融。」
陳行簡看我的眼神震驚又難過,蒼白如紙的唇瓣慢慢抿起,顯得破碎又淒涼。
我轉身欲走。
他攔住我,極力擠出笑容:「沒關係。
「我努力趕上你就好。」
……
我越來越看不懂陳行簡。
他對我愈發好了。
會把自己的課堂筆記,易錯題集,解題思路通通分享給我。
也依舊喜歡與我讀同一本書,就如同曾經我們在城中村的那盞路燈下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維護著與我的關係,就好像我是他極重要的人。
明明這一世,我們認識不過幾個月,算不上有太深的感情。
有時我會懷疑他也重生了。
可每次提起林挽月,他迷茫的眼神又不似有假。
我總是看不透他。
這時常令我頭疼,索性開始躲著他。
幸好這一世我有了許多新朋友。
班裡的同學都與我處得很好。
有時徐路揚也會來找我。
生日宴後,我們漸漸熟識。
暑假在書店遇見過一次,還一起救了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它小小的一團,雪白的毛髮髒兮兮的,有些像我前世撿回家的糖豆。
糖豆性情溫順,膽子也小。
可有一次林挽月說自己被它咬傷了,林明昭氣得一腳將它踹死。
那時候我很後悔將糖豆撿回來。
不跟著我,它或許會活得久一些。
所以這一次我不敢將這個小傢伙帶回林家了。
徐路揚看出我想養它,也猜到我有難處,主動提出先替我養一段時間。
他家有一隻金毛,叫副船長,兩隻狗正好做伴。
我很感激,便主動承包了所有狗糧。
一來二去,我們也算得上是好朋友了。
11
林振是個很現實的商人。
我的成績一直穩定在年級前三,周圍人如今對我的評價都偏正面。
現在又同徐家少爺交好。
按林振的標準,我算得上是個有價值的女兒。
他對我的態度明顯親和了不少。
魏淑雲有時也會討好我。
我在房間裡學習,她會主動燉了補品送進來。
只是我的反應不咸不淡,讓她覺得受挫。試了幾次,便放棄了,不敢再進屋打擾我。
林明霽開始嘗試做一個好哥哥。
他大學畢業了。林振把集團的核心業務交給他負責。
他變得很忙。
但每次出差回來,都會記得給我帶禮物。
鑒於這三人的態度,林明昭也不敢對我太過放肆。
我度過了一段相對寧靜平和的日子。
直到林挽月鬧了一出自殺。
生日宴後,她受父母連累,名聲變得愈發差。
在學校被口誅筆伐,承受不住,便總找藉口不去學校,導致成績嚴重下滑。
寒假第一天,林振拿到我和她的成績單,第一次對林挽月說了重話。
他沖她搖頭,語氣失望:「果然不是我林家的血脈,跟星繁比差遠了。」
林挽月整個人失魂落魄,連晚飯都沒吃。
魏淑雲擔心她挨餓,給她送夜宵時,發現她割了腕。
林家人全都嚇壞了。
第一時間將她送進醫院。
雖然搶救及時沒有生命危險,但看她躺在病床上小臉慘白的模樣。
魏淑雲心都要碎了。
她第一次同林振吵架,責備他偏心,冷血,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鬧到最後,她哭起來:「這個家本來好好的。
「挽月乖巧懂事,最會哄我高興。
「自從星繁回家,我和她每天都活得戰戰兢兢。」
說著說著,她的情緒逐漸崩潰:「早知道這樣,還不如……」
「淑雲!」
「媽!」
後半句話還未說出口,被林振和林明霽齊齊出聲打算。
魏淑雲清醒過來,看到站在一旁的我,眼中浮上愧色:「媽不是那個意思。
「我……我只是心情不好。」
我滿臉麻木:「沒關係。」
是真的沒關係。
我轉過身,離開病房。
一滴淚悄然滑落。
真奇怪。
我分明沒有很難過。
林明昭與我迎面撞上,正欲發怒,看到我臉上的淚痕,愣住。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語氣緩下來:「你沒事就別過來了。
「挽月姐應該不想看到你。」
我沒搭話,徑直走出醫院。
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開始飄雪,寒風猛地往我身上刮。
冬天又來了。
真冷。
我緊了緊衣服,獨自走進雪裡。
忽然,一把大傘遮過頭頂。
我扭過頭,看見陳行簡滿目憂色地望著我。
「我送你回去。」
我一口拒絕。
他堅持:「剛好順路。」
陳行簡告訴我,他做家教的地方正好在林家附近。
昨夜下課看見救護車從我家出來,擔心我有事才跟來醫院。
「林挽月的事,跟你無關。」他看著我,眼底有濃濃的心疼。
我恨透了這樣的眼神。
讓人生出幻覺,以為他深愛著我。
我輕笑一聲:「你這麼關心我做什麼?難道是喜歡我嗎?」
「是。」我聽見他說。
我猛地抬頭,對上他認真的視線。
陳行簡怎麼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樣的謊話?
我異常憤怒:「你是覺得我很好騙對嗎?
「你接近我,不就是看上我林家小姐的身份,可以幫你出人頭地,跨越階層嗎?」
其實當初他若跟我說實話,哪怕我們只做朋友,我也願意幫助他。
為什麼要這麼卑劣地欺騙我的感情呢?
他跟林家人沒什麼兩樣。
都在心底輕視著我。
陳行簡皺起眉,語氣難過:「你誤會了。」
我不願再聽這些虛偽的話,冷下臉:「總之,我不喜歡你。
「日後請跟我保持距離。」
說完我顧自打車離開。
留他一人孤零零站在雪裡。
12
接下來的日子,林家人日日往醫院跑。
尤其是魏淑雲,大約是覺得見著我尷尬,每天早出晚歸。
我也樂得清靜。
下學期高考,我將所有心思放到學業上,整天將自己鎖在房間裡。
徐路揚怕我宅出病來,約我一起遛狗。
我沒拒絕。
我挺想念糖豆和副船長的。當然,還有翁清女士。
上一世唯一真誠待我的人。
她是個律師,在法庭上威風凜凜。其實生活中是個特別可愛的人。
翁清女士有一雙溫柔的眼睛。
叫我名字的時候,聲音也格外好聽。
她特別愛吃甜點。
每次去徐家,我都會帶上自己做的點心。
她會一臉幸福地吃完,然後抱住我不肯放手:「小繁,你怎麼就不是我女兒呢?」
是呀。
為什麼不是呢?
好遺憾。
這次恰好徐父在家,見我們又黏作一團,笑呵呵提議:「乾脆收做乾女兒。」
翁清女士看了看我,認真思考起來。
「不行。」正給糖豆梳毛的徐路揚突然出聲,「我可不想多個妹妹。」
小氣鬼。
我心裡有些堵,偷偷給副船長下指令:「咬他。」
副船長撒腿跑過去,到了徐路揚身邊又乖乖趴下。
好氣!
方才的話題沒有後續。
天色漸晚,我該回家了。
徐路揚提出送我。
我氣還沒消,一口拒絕,一個人走得飛快。
冷風吹了吹,又覺得自己挺可笑。
恰好徐路揚電話打過來。
我正要接起,有人從背後捂住我的嘴,將我拖進路邊小樹林。
我奮力掙扎,抓傷了對方的手。
她鬆開我,我才看清,那人是我的養母李春梅。
她像瘋了一樣撲過來,使勁掐住我的脖子:
「我女兒才是林家的千金小姐!
「你給我去死!」
我的意識逐漸渙散,耳邊只剩下李春梅的咒罵聲。
然後又隱隱約約聽見一陣狗叫。
「林星繁!」
視線完全陷入黑暗之際,徐路揚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
13
再次醒來時,我在醫院。
徐路揚救了我。
李春梅被警察逮捕。
據她供述,是因為自己得了癌症,又得知親生女兒在林家被我逼得自殺。
才會想到找我同歸於盡。
這件事牽扯到我和林挽月的身世,我索性將李春梅偷換嬰兒,以及和丈夫兩人虐待的事實一併告知了警方。
本來我是打算高考結束後,再跟鄭氏夫婦清算的。
畢竟打官司費時又費力。
現在無奈提前了些。
這次林家人沒有阻止。
我住院期間,他們常來看我,只是每次都表情古怪。
尤其是林明昭,年輕人藏不住事,心虛兩個字就差寫在臉上。
起初我不明所以。
直到徐路揚無意中提及。
警方查到,事發之前,鄭自強和李春梅曾偷偷去醫院探望過林挽月。
我心中有了猜想。
出院那天,林家人來接我。
我直截了當:「監控拍到了什麼?」
林挽月大概不知道,林家人擔心她再做傻事,瞞著她在病房裡裝了監控。
魏淑雲顧左右而言他,企圖轉移話題。
我看向林明霽:「你還記得自己說過,如果林挽月再犯錯,你會親自把她趕出去嗎?
「怎麼?現在又要包庇她了?」
他輕嘆口氣,最後還是說了實話。
果然不出所料。
李春梅想要弄死我,是受了林挽月的刺激。
她得了癌症,活不長了。
去醫院探望女兒。
對方罵她沒用,什麼都給不了她。
林挽月說,如果她真的愛她,就應該在死前給親生女兒創造點價值。
至於是什麼價值,不言而喻。
魏淑雲慌亂同我解釋:「小繁,醫生說挽月有抑鬱傾向,控制不了情緒,她說的話不能當真的。
「是那個毒婦自己誤會了。」
我沒理她,問林明霽:「視頻呢?」
他面露愧色:「銷毀了。以她當時的精神狀況,確實不能確定她是有意教唆。」
我反問:「但也不能確定她沒這樣的心思,不是嗎?」
魏淑雲上前握住我的手,語氣懇切:「小繁,挽月確實有些鑽牛角尖,但她不至於那麼壞。
「你現在已經沒事了,她還生著病,你別跟她計較了,好不好?」
我垂下頭,渾身止不住顫抖。
「如果這次我死了呢?」
他們不會懂,當時我心裡有多害怕。
林明霽有些觸動,默默走到我面前,認真道:
「視頻的事就當是成全了挽月和我們最後的親情緣分。
「之後我會把她送出國,永遠都不讓她再回林家。」
「阿霽,那是你妹妹!」魏淑雲驚呼一聲。
林明霽別開眼不看她。
她又求助似的看向林振。
對方同樣沉著臉,不予理睬。
魏淑雲淚眼婆娑:「可我和她做了十八年母女,她就是我心頭的肉啊。」
見其他人都沒反應,她轉而求我:「小繁,挽月從小沒離開過我,她一個人在國外,要怎麼生活?」
我冷笑一聲:「放心,她不用出國。
「剛才的對話我錄音了,林挽月的情況我會告訴警察,是有意還是無心,交給他們去判斷。
「你們如果不想惹禍上身,最好主動去警局坦白毀滅證據的事。」
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魏淑雲一臉不可置信:「你的心怎麼這麼狠?
「你一點都不像我。」
我神情平淡,無所謂道:「是,畢竟在你身邊長大的不是我。」
她整個人垮下來:「你總是這樣冰冷又堅硬。我無法走進你的心,也弄不懂你在想什麼。
「我常在想,如果你沒有回到林家,是不是對大家都好?」
上次沒有說完的話,這次終於說出來了。
我望著她一言不發。
她的眼淚洶湧地落下來:「你對我很失望吧?你的母親居然說出這種薄情的話。」
我搖搖頭:「沒有。」
沒有期望,又何談失望?
房間裡靜得可怕。
一道堅定又富有力量的聲音忽然打破沉寂。
「既然林家不歡迎她,她以後就是我徐家的人了。」
翁清女士徑直走進來,擁我入懷。
林振走上前:「徐夫人,這是我林家的家事。」
翁清女士不理他,摸了摸我的頭,柔聲問:「小繁,要不要跟清姨回家?」
她的懷抱實在太溫暖。
而我實在太疲憊。
我幾乎想都沒想,點頭說:「好。」
14
我被接到了徐家,起初有些忐忑。
一時腦熱答應下來,沒想過會不會給其他人添麻煩。
我小心觀察了幾日。
徐叔是個究極戀愛腦,每天說得最多的話就是:「媳婦說得對。」
清姨喜歡我。
他愛屋及烏,看我的眼神永遠散發著慈愛的光芒。
我同徐路揚比較熟,便直截了當詢問:「沒提前打聲招呼就住進你家,你會不會不自在?」
他氣得敲我腦殼:「林星繁,你是聾了還是瞎了?
「那天是我和我媽一起去醫院接你回來的。」
我回憶許久。
終於想起來,翁清女士和我父母對峙的時候,這傢伙已經替我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切。還說不想認我當妹妹。
嘴硬。
我彎起唇角,心裡甜滋滋的。
馬上除夕了。
林明霽來徐家找我,讓我回家過年。
他說,全家人都很想我。
我險些笑出聲:「你不怕我回去氣死魏女士嗎?」
他長嘆一口氣:「媽那天說的都是氣話,你不在家的這些日子,她每天看著你的房間發獃。有時候門外有動靜,她以為你回來了,總會著急跑出去……」
我瞪大雙眼:「你確定她等的不是林挽月?」
林明霽皺起眉:「小繁,你別這樣。你畢竟是林家人,身上流著林家的血。」
徐路揚在一旁插嘴:「血緣關係對你家來說,是最不重要的東西吧。」
林明霽沒理會他,語重心長勸我:「你跟徐家非親非故,住在這裡太不像話。」
徐路揚又欠欠道:「巧了不是。」
「血緣關係對我家來說,也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徐叔和清姨站在門口,悄悄沖他豎起大拇指。
最終,我沒跟林明霽回去。
說我自私也好,無賴也罷。
我想要待在這裡,多一日也好。
除夕夜徐叔帶著全家去郵輪上過年。
徐家在豪門圈素來有「海上霸主」的稱號,商業版圖全部建立在海上。
聽說海上守歲是他們家的傳統。
夜幕降臨,徐路揚帶我上觀景台觀景。
抬起頭,能看見一輪圓月高懸頭頂,美得如夢似幻。
我其實不愛賞月。
大抵是因為前世常聽到別人將我和林挽月比作星星和月亮。
眾星朗朗,不如皓月之明。
人人都喜愛月亮。
「漫天繁星是我最喜歡的風景。」徐路揚突然出聲,打斷我的思緒。
我扭過頭,正對上一雙盛滿星輝的眼眸。
他揚著眉,笑容自帶少年人的恣意瀟洒。
「我以後要成為我們徐家最年輕的船長。」
「星星是航海人的燈塔。」
真好。
這世上也有人獨愛星辰。
徐叔和清姨肩並肩走過來,正好聽到我們說話。
清姨展顏笑道:「這麼說來,星繁果然該是徐家的孩子,連名字都同我們有緣。」
徐叔點頭表示贊同。
隨後又拍拍兒子的肩:「等你大學畢業就造一艘自己的船。
「到時候帶著我們全家環遊世界。」
我猛然想起他們的結局,心口尖銳地痛。
徐路揚第一次遠航,因途經海域氣象突變,發生海難事故。
他們全家為了救人,無一生還。
我抬頭望天,北斗七星如前世死亡那天一樣,掛在天際耀眼明亮。
我曾不明白自己為何重生。
現如今,似乎找到了答案。
我要成為守護他們的那片星辰。
15
過完年後,我的案子有了新的進展。
這次沒有林家的阻撓,警方查得很順利。
他們在鄭自強那裡找到突破口,不僅能證明林挽月教唆殺人,而且不是第一次。
原來她比林家人更早得知自己的身世。
與親生父母取得聯繫後,囑咐他們想辦法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起初鄭氏夫婦並不敢殺人。
才想了辦法將我賣給偏遠山區的老光棍。
若不是我逃了,恐怕命運會比現在悽慘許多倍。
清姨同上一世一樣,成了我的代表律師。
她讓我專心學業,其他事全都交給她處理。
正好高三下學期開學,我便沒再關心後續。
自從我遇襲,徐路揚每天如影隨形跟在我身邊。
他特意買了輛單車,載我一起上學放學。
同學間隱隱傳出我與他戀愛的八卦。
這件事似乎刺激到了陳行簡,某日我被他堵在了雜物間。
「你和徐路揚在一起了?」
他站在我身前,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周身散發出攝人氣場。
這種壓迫感,絕不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能擁有的。
我抬頭審視著他。
他不躲不閃。
見我沒否認,他面色愈發陰沉:「你說過,只喜歡我一個人。」
我啞然失笑。
是說過的。可那是上輩子的事了。
陳行簡果然也重生了。
只是沒想到,他重生得那樣早。
他告訴我,我死後一個月,他便抱著我的骨灰跳海殉情了。
回到十七歲最苦的時候。
而這次,我沒有救他,獨自回了林家。
他猜到,我大機率也回來了。
「那為什麼要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是打算再騙我一次?」我出奇憤怒,陳行簡待我從來都不真誠。
他眼角泛紅,表情痛苦:「我只是想忘掉前塵往事,好好地和你重新開始。」
我覺得可笑:「林挽月不是你的月亮嗎?
「怎麼重活一回,卻要來糾纏我這塊地里泥了?」
陳行簡身形晃了晃,聲音顫抖:「那晚你果然看到了。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他同我解釋:「我只是想要羞辱她罷了。」
陳行簡出身低微,在林家做我陪讀時曾多次被林挽月羞辱。
可後來他功成名就,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卻反過來在他面前獻媚討好。
所以他想要玩弄她的感情。
太荒謬了。
我從來都不知道。
自己曾深愛的,是這樣一個內心扭曲的男人。
陳行簡牽住我的手,語氣真摯:「我和她真的只有那一次,我一點都不喜歡她。我真正愛的只有一個你。」
我甩開他,後退兩步:「別碰我。」
「髒。」
他整個人僵住,眼神受傷:「我只犯了一次錯,就這麼不可原諒嗎?」
我看著他,心中失望:「陳行簡,你根本就不尊重我。
「你憑什麼認為,你和林挽月發生那樣的事以後,我還會願意和你在一起?
「是覺得可以瞞住我?還是篤定我知道了也離不開你?」
他臉色蒼白,給不出答案。
「無論是哪種情況,你羞辱的都不是林挽月,而是我。」
說完這句話,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陳行簡站在我身後,整個人籠進陰影里。
「你可以和別人在一起,但不要太久。」他徐徐開口,語氣平淡,卻透著說不出的冷意。
如果我回過頭,或許能夠發現,陳行簡徘徊在瘋狂的邊緣。
只是那天我走得太快,並沒有過多在意。
16
那天過後,陳行簡沒再主動接近過我。
就好像那場對話,只是一場虛無的夢,沒留下任何痕跡。
我們相安無事,繼續各自的高中生活。
四個月後高考,我發揮得很好,如願考入心儀的大學。
鄭氏夫婦和林挽月的案子也到了審判階段。
開庭那天,徐路揚陪我去現場旁聽,恰好遇上林家的人。
魏淑雲憔悴了許多,見到我很明顯侷促。
她一直自欺欺人,給林挽月找理由開脫。
如今警察的證據擺在面前,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教養出了一個心思惡毒的壞種。
這個認知令她幾乎崩潰。
我們一起走進法庭。
林挽月和她父母戴著鐐銬被帶進來。
當法官宣布他們罪名成立的那一刻。
林挽月突然瘋了似的,掙脫法警的控制朝我衝過來,嘴上罵罵咧咧:「賤人,都怪你!是你毀了我!你怎麼不去死!」
魏淑雲眼疾手快將我護到懷中。
她給過我的擁抱並不多。
第一次是剛見面的時候,第二次便是現在。
我抽身出來,語氣淡淡:「林夫人,我沒事。」
她臉色白了白,腳下踉蹌,被林明昭扶住。
林挽月被法警帶走,任她如何哀求喊叫,魏淑雲都沒再看她一眼。
清姨收拾好資料,從庭上下來,牽著我離開。
她沒有帶我回家,而是領著我去了醫院。
「壞人已經受到懲罰。」她輕撫我的背,溫柔地沖我笑,「小繁不需要留著這些罪證了。」
是呀。
痛苦的記憶隨著舊日傷痕一起抹掉。
我要往前走了。
17
日子過得很快,我馬上十九歲了。
林家人又來請我回去。
這次,除了臥病在床的魏淑雲,全都到齊了。
清姨沒讓我下樓,獨自去招待他們。
林振坐在客廳,一本正經:「小女叨擾你們太久,該回家了。」
清姨一邊給他倒茶,一邊微笑:「怎麼能說叨擾呢?我們全家都特別喜歡小繁。
「尤其是我,一直盼望有個女兒,可惜自己身體不行。
「現在小繁來了,算是治好了我的心病,這還得感謝您和林夫人。」
林振吃癟,猛灌了一口茶水。
林明霽接過話頭:「我妹妹馬上要過生日,我們這次來是打算接她回去好好慶祝的。」
林明昭不說話,只跟著點頭。
清姨擺擺手:「生日宴我來安排就好,聽說林夫人病了,你們現在接小繁回去,不是讓她更操勞嗎?」
見對面幾人面色難看,她似乎心情大好。
又半開玩笑道:「不放心啊?難道是怕我偏心,把她的生日和我兒子的生日合併在一起過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