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
「爹,我不嫁他沈家郎了。」
但其實,上輩子沈墨行對我很好,夫妻和睦,相敬如賓。
只是有一樣,他說他死後,要與他早逝而亡的侍女葬在一起:
「阿楚怕黑,我恐她害怕。」
好巧,我也怕。
但沈墨行只有一個,所以重活一世,我不搶他了。
我找了一個願意與我老後躺在黑漆漆棺材裡的人。
他說他不怕,抱著我我也就不怕了。
我們要成親了。
可沈墨行卻又不答應了。
1
我重生是在給沈墨行料理完葬禮之後。
誰都道我與他伉儷情深,這些年也的確如此,他待我極好。
為我畫過眉,為我擋過箭。
我亦為他縫過衣,為他嘗過毒。
無論怎麼瞧,我與他皆是一對恩愛夫妻。
可就在死前,他看著我垂淚的臉,說的卻是:
「淑雲,將我與阿楚葬在一起吧。」
阿楚,他年少早逝的白月光。
他真正多年未放下的人。
反倒是我,這個人人口中他真愛的髮妻,他卻沒考慮過。
若他與阿楚葬在一處。
那我死後,又該葬在何處呢?
不過,這都不該我考慮了。
因為再睜眼,我回到了春閨未嫁給沈墨行時。
這一次,我先一步找到父親:
「爹爹,我不要嫁給他沈家郎了。」
2
我本是季家嫡女,奈何阿娘早逝,留下我與阿兄便撒手人寰,次年,續弦入門。
阿兄一氣之下入了軍營。
至於繼母,待我說不上好,但也不算壞。
只不過父親之後有了別的孩子,自然而然,我便成了那個不尷不尬的外人。
之所以能貿然提出退婚的要求,全然是因為抓住父親心中多年對我冷落的愧疚。
無外乎在某一天,他抱著小女兒,無意瞧見漠然離開的我,突然想到小時候他亦是這樣抱著我喚我阿雲一般。
適才恍然發覺,已經不知過了多久,我再未笑著喚他爹爹了。
遲來的愧疚讓他在我的親事上下足了功夫,精挑細選為我選來了那位新科狀元沈墨行。
而現在,我說:
「爹爹,我不要嫁他沈家郎了。」
他臉上還有我難得主動來找他的高興,聞言一僵,臉色落寞:
「淑雲,你還在氣爹爹這些年對你的疏忽對不對?但無論如何,也不該拿自己的終身大事置氣,沈家那小子,可是我親自為你……」
「我為何要生氣?」
我抬眸,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靜:
「爹爹娶了新的妻子,又有了新的孩子,自然會愛護有加。」
「不時把我這個女兒忘了也是情理之中,我不生氣。」
阿娘走了,兄長入了軍營,在我因為害怕黑夜雷鳴聲孤零零地哭了一夜,命人去找爹爹時,卻得來一句:
「夫人剛生下小公子,老爺不放心,怕是來不了了。」
之後,我便知道我沒有爹爹了。
真奇怪,這個事實我已然接受了多年。
我不明白他有什麼好難過的,他不都有心愛的妻兒了嗎?
我不解。
是以我只是在他眼神閃過傷懷時,說出了訴求:
「我只是真的不願嫁給他沈家郎而已。」
「那沈墨行可是對你不好?」父親反問。
我:「並未,他對我極好。」
是極好,嫁入沈家之後,我們也算舉案齊眉,他向來體貼入微,未曾納妾,更別說在上一世朝局動盪,他為我擋過箭,我為他嘗過毒。
相濡以沫,從未相棄。
世人皆說我與他是生生世世的緣分。
是以,對我如何不好呢?
唯一的不好,大抵是,他不愛我吧。
就好像他死前讓我把他與他心愛的阿楚葬在一起時說的那樣:
「淑雲,你的確極好,是我對你不起,但是阿楚,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會害怕。」
那個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小侍女,卻因為他嫡母的算計,替他飲恨早逝,成了他畢生之痛。
以至於多年後問鼎文官之首的沈墨行唯一一次的放縱,是與一個小侍女合葬一處。
成功讓風光無限令人艷羨多年的沈夫人成了最大的笑話。
可是好巧,我也怕黑。
但沈墨行只有一個,所以重活一世,我不搶他了。
父親焦急:「那你為何——」
我:「就是不想了。」
「他對誰都好,可我季淑雲,只想要一個只對我好的。」
這話聽著像是小女兒家的賭氣。
父親只以為我這是報復他罷了,反問:「若我不允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大孝壓下來,我一個小小女子,如何抵抗。
可我只是看著他,肯定道:
「我還有哥哥,只要我不想,無論天涯海角,哥哥都會帶我走的。」
我的兄長,季景瑜,無論前世今生,皆是最疼愛我的人。
他不會因為娘沒了就把我忘掉,也不會因為所謂彌補逼著我嫁給他人。
就好似現在。
人未到而聲先到,一如無數次為我撐腰的模樣:
「我妹妹若不想嫁,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行!更別說什麼新科狀元!」
3
話音落下,我驚喜抬頭:
「哥!」
可他並非一人來的,身後跟著兩人,一人甲冑未脫,與他同行。
一人面如冠玉,書生氣十足。
那赫然是——沈墨行。
阿兄見我,久在軍中曬黑了的臉露出個笑:
「淑雲,收到你的信,你哥我便來了。」
「不就是不想嫁嗎?咱們便不嫁,你哥在邊關九死一生,若連你也護不住,那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
這話越說越不像話,父親瞧見沈墨行,連忙厲聲:「休要胡說八道!」
「你可知這是說好的親事,怎麼能因為一句不想便說退就退,更何況淑雲一個女兒家,若是被退婚……」
「父親說得對,但若是雙方都不想呢?」
阿兄話里沒多少尊重,轉頭看向沉默的沈墨行:
「沈公子,你以為?」
沈墨行聞言抬眸,只是一眼,也僅僅一眼,我們便知道,對方都重生了。
明明是上一世最為親近的枕邊人,這一世,一人躊躇不前,一人鬆了一口氣。
我順勢而為:
「沈公子自有良配,如今高中狀元想來也瞧不上我這淺薄之人,即是來退婚,便擇日不如撞日吧。」
「墨行,你真的?」
父親不可置信。
沈墨行只看著我,我卻在說完這些話之後,低著頭專心看著地板。
良久,他喉結微動:
「是。」
我不知他猶豫這麼久幹什麼,但好在,他答應了。
我父親徹底死心。
可才不久之前,他與沈家人說親時,沈家人還保證過只愛我一人,家中無通房亦無妾室的。
更保證娶我之後,更是珍之如玉,絕無二心。
當初信誓旦旦說出的話,現在又被當事人以心中已有良配推翻。
「嫡母在說下這門婚事時並未與沈某商議,這才釀成了誤會。不瞞大人,沈某有一侍女,陪著沈某多年,沈某不願負她。」
沈墨行一字一句,他重生而來,趕在了前世阿楚遇難的前一刻將人救起。
上輩子,若非阿楚已死,他也不會娶我,如今阿楚未死,我自然該是被捨棄的選擇。
知道是這個結局,可是聽見這個回答後,我還是自嘲地笑了笑。
人人都說他沈墨行重情重義,但誰又來為我訴一句不公?
他說他與阿楚葬在一起是因為他的阿楚害怕。
卻怎麼不想想,他這句話說出來時,我這個未亡人會成多大的笑話?
起初,我以為兒子會為我說話,可被沈墨行這個父親精心培養的兒子只是皺眉看著我:
「父親對娘好了一輩子,唯一的遺憾便是這個,娘何必如此善妒?成全父親一次又如何?」
他大操大辦地安排沈墨行和阿楚的合葬,讓我成了全金陵的笑話。
也是當天,我早已暮年的哥哥提著鞭子抽了他一頓。
大手一揮便將我接回府中:
「他沈墨行是個負心漢,還生了一個和他一樣的孬種!你休要以為我妹妹身後無人!非得賴在你們沈家不成?」
「笑話!我將軍府家大業大,還養不起一個妹妹不成!」
同樣,這一世聽見沈墨行這番話的阿兄也沒忍住衝上去揍他:
「好你個王八羔子!老子的妹妹天下第一好!你算是個什麼東西!自己婚事都做不得主,早去哪兒了?!你那嫡母能瞞一時卻瞞不了半個月,如今好了,親都訂了你才來退,如此羞辱於她,看我怎麼揍你!」
我到底只是想退婚,不是想鬧出人命。
見此連忙想要上前阻攔,奈何阿兄一個大老粗,一個拐肘差點沒讓我倒地就睡。
之所以沒成,是因為身後被人扶了一把,傳來一聲輕笑:
「行了,景瑜,若是將人打死,你妹妹的婚可就退不成該守寡了。」
我下意識看過去,那隻扶過我的手已經收回,只看得見半張含笑的側臉。
感覺到我的視線,自得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猛地收回目光,心跳快了半拍。
心想,哪兒來的人,孟浪得很。
4
最後,沈墨行還是沒被打死。
傷得不重,但也不輕。
可我已經不在乎了。
在迫不及待拿回那封婚書要走時,聽見沈墨行道:
「你便如此不願多與我待一刻?」
「淑雲,我知道是你。」
我頓了頓,回頭:
「沈公子何出此言,你既已重活一世,想來也該好好守著你的阿楚姑娘了,何必再多顧其他?」
「既是如此,那我成全你,你也成全我,此後便是陌生人了。男女大防,沈公子又要我待到何時?」
「這事若傳出去,你已有要娶的心上人自然無礙,可我卻並未婚嫁,又該如何自處?」
「我並非那個意思!」
沈墨行語氣微促,眼中閃過愧疚:
「我、我也並非真的不喜你,上一世,最開始我的確對你不過責任,但多年相伴,我……」
我一驚,還沒等他說完就立馬打斷:
「你這麼說,是並未將那位阿楚姑娘救回來?」
他張了張口:「阿楚已經好了大概。」
那還費什麼話?
莫非他還想兩個都要,盡享齊人之福不成?
我收拾了收拾心情,認真地與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沈公子,前塵往事已散,前世你雖心中有人,但除了合葬之時讓我丟了顏面,其餘並未虧待我,這一世,你被阿兄打了一頓,也算是兩清了,我們都放下吧。」
他頓了頓,良久:
「好。」
輕輕地:「再見。」
再也不見了。
我推開門,心裡想。
5
金陵很小,小到前世我和沈墨行居然就這麼遇上,糾纏困住一生。
金陵也很大,大到緣盡情散時,無論多刻意,都遇不上了。
我抱著那封婚書,飛奔著想要去找阿兄。
卻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婚書飄落在地,被他踩在腳下。
還碾了碾。
始作俑者卻仿佛什麼都沒做,穩穩將我扶住,聲音帶笑:
「第二次了,季小姐,若是再來,在下可就要多想了。」
我回神猛地抽出手,戒備地看著他:
「我、我並非有意。」
這人怎麼瞧,都不像是好人。
他佯裝大度:
「我原諒了。」
我鼓起腮幫子。
他:「還不知季小姐芳名?」
「淑雲,季淑雲。」我琢磨著要走。
「凌鋒。」
「什麼?」
他眯起眼,笑:「凌鋒,顧凌鋒。」
「在下,顧、凌、鋒。」
6
他一字一句,仿佛每一個位元組都要烙在我的心上。
可這個名字我根本不陌生啊,無論前世今生,四皇子顧凌鋒的名號都格外響亮。
當今皇后無子,除了養在身邊的二皇子是紅人之外,就屬生母早逝、驍勇善戰的四皇子最為亮眼。
我阿兄便是在闖軍營時與四皇子結下知己之誼的。
只不過上一世,這位皇子還未大放異彩,就在一次大戰之中身陷囹圄,就此殉國。
為此,我阿兄還難過了很久。
他還與我無意間聊起過:
「那時你哥我哪裡會說什麼漂亮話,為了不讓你難過,每次你來信,都是他幫我回的。」
我才恍然想起,爹爹娶了繼室之後,我就將阿兄視為唯一的親人。
以至於每一次寫家書時,都恨不得將遇見的每一件新鮮事都寫上。
最開始,我還害怕阿兄嫌我麻煩。
但並沒有,回我的書信同樣寫得滿滿當當,小到軍中趣事,再到馴服的戰馬和抓到的蛐蛐,除了對阿兄本人的現狀沒仔細提以外,無不認真。
就是最後一封回信時,風格變了很多,收到的字跡潦草又粗糙,明晃晃地寫著:
「好妹妹,等哥哥回來,哥哥給你見個人。」
但我到底沒見著,因為阿兄帶回來的,是四皇子顧凌鋒以身殉國的屍骨。
次年,我便嫁給了沈墨行。
7
「怎麼,你認得我?」
顧凌鋒低下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愣住的表情。
我驟然從回憶中回神,聞言搖了搖頭,恭敬地道:
「臣女見過四殿下。」
他目光暗了暗,像是有些生氣,語氣淡了一些:
「與我不必如此客氣。」
可君臣有別,不都這樣嗎?
我眼中閃過困惑。
他已經將一樣東西放在桌面,從我身邊走過。
我下意識問:「殿下,這是何物?」
他:「蛐蛐。」
與我來往的書信里,曾寫下的承諾,回來的時候,要給我帶最好鬥的蛐蛐。
我愣了愣。
8
阿兄走進來時,我還在看著那兩隻蛐蛐出神。
他說,沈墨行被他趕走了,他妹妹沒到沒人要的地步,有的是大好的青年才俊等著被挑。
就算我真的不嫁,他也能養我一輩子。
至於我爹?
阿兄只是冷笑:
「假惺惺!若真的在意阿娘和你我,他如何還會再娶?又生了好幾個?」
說到最後,他突然試探地開口:
「淑雲,你覺得四殿下如何?」
我莫名心跳快了半拍,抬頭:「為何這麼問?」
阿兄在我面前最不會騙人,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撓了撓頭:
「就是問問,是哥哥自己要問的!」
我:「……」
阿兄說,原本顧凌鋒是不應該那麼快回來的。
但是我突然給阿兄寫了書信,讓他助我退婚一事。
明明阿兄才是我親哥,但顧凌鋒卻比他都還要積極一些。
也跟著來了。
這不,趕上了此時。
我想了想,看著盒子裡兩隻被養得極好的蛐蛐,回道:
「四殿下,是個極好的人。」
9
哪裡想,我不過客套一下。
阿兄卻高興了。
這些日子不時給了我許多銀子,今日說要我去胭脂鋪多買些胭脂,明日說天香樓新來的戲曲班子不錯,要我也去看看。
美其名曰,除除晦氣。
當然,如果我沒每次都遇見顧凌鋒我就信了。
他倒是比我阿兄坦蕩許多,瞧見我還能笑著道:「季姑娘,好巧。」
說是巧,可我多瞧一眼的簪子,不久就會送到跟前,我最喜歡的戲摺子,每次都能好巧不巧地遇上。
巧合多了,我沒忍住:
「臣女方才退婚,四殿下數次與臣女有所交集,就不怕旁人傳閒話嗎?」
其實從和沈墨行退婚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此後一段日子少不得一些閒言碎語,但這和日後都要與沈墨行在一起比起來,顯然不值一提。
偏偏顧凌鋒一點也不避諱。
聞言恍然:「還有此等好事?」
我:「……」
話說得如此明顯,若是我還裝傻便說不過去了。
我勸他:「殿下,臣女賢良不過偽裝,實則並非大度之人。」
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大度是應該的。」
「可臣女還有許多規矩。」
「巧了,我最喜被人管束!」
我:「……」
我只能道:「殿下,臣女或許並非良配。」
他也道:「是與不是,試過才知道。」
我一噎,愕然看向他。
他勾起嘴角:
「阿雲,我養蛐蛐可苦了。」
這一路緊趕,還得顧忌那脆弱活物,若說不上心是假的。
他不逼我,說完離開為我點我最愛的那出戲。
身後,卻傳來聲音:「淑雲?!」
10
我聞聲回頭,卻看見許久不見的沈墨行正與一女子站在不遠處。
該是陪著她一起來看戲的。
沒猜錯的話,該是那位阿楚了。
的確是個美人,就是身量纖細了一些,帶著幾分西子的嬌弱之美。
此刻一雙美目好奇又戒備地打量我,問:
「公子,這位是?」
沈墨行幾乎下意識:「她是淑雲,是……」
是什麼呢?是他的結髮妻子?可他已經重生了,這一世他們早已退婚。
而我也漠然地道:
「沈公子,你我已退婚,還望喚我季小姐。」
沈墨行頓了頓,眼中帶了些落寞。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負心漢。
好在那位阿楚解圍:「公子,我有些冷。」
沈墨行便立刻什麼也顧不得地去找店家要熱茶。
等人一走,她才收回目光:
「季姑娘?你就是季家那位小姐吧?」
我默而不語。
她輕輕哼了一聲:
「其實公子是喜歡你的,縱然他不說,可我在他身邊多年,一眼就看得出來,與你退婚之後,他總是心不在焉。」
她言語之間皆是親昵。
我不明所以:「你想說什麼?」
阿楚眼中閃過不甘,但還是道:
「你放心,我沒你善妒,我只要公子好,也只要公子高興,是以若你答應嫁入沈家之後會幫公子打點關係,再讓你們季家幫扶一二。」
「我願意給你讓位置,做妾便是。」
她眼中滿是自傲:
「你根本不會懂公子的難處,也不懂我們的情誼,我們之間,不是小小一個名分就會斤斤計較的。」
不得不說,我的確訝然不少,畢竟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度」之人。
仿佛為了沈墨行她做什麼都願意一般。
也是,上一世她不就是為了沈墨行飲恨而亡的嗎?
可是——
「這位姑娘,這世間也不是誰人都眼瞎耳聾的,你憑什麼認為,你那位公子是什麼搶手貨?焉知他也不過是任我挑選之一罷了。」
我勾起嘴角,卻全無笑意。
「你!」
她瞪大眼睛:「你怎麼能這麼說公子!」
不這麼說還怎麼說?
這不是事實嗎?
她將她的公子捧得絕無僅有,可金陵城最不缺的就是天潢貴胄,一個新科狀元,仕途才剛剛開始,又能算得了什麼?
許是動靜有些大,沈墨行剛好端著熱茶走了進來:
「阿楚?這是怎麼了?」
那個叫阿楚的姑娘紅了眼,委屈地看向他:
「公子,她怎麼說阿楚都可以,單單說你不成!」
「別人不知,阿楚卻知道,公子這些年韜光養晦,心懷大志,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憑什麼這麼說!?」
一番話義正辭嚴。
沈墨行看向我的目光微變,帶了些責備:
「淑雲……季小姐,阿楚體弱,不似你這般身份尊貴,但你也不該刁難她。」
「退婚之事在我,若你有氣,撒在我身上便是。」
「到底是我……對不起你。」
我氣笑了,搞半天,沈墨行居然還以為,我會對他念念不忘,因愛生恨?
我轉而看向不遠處朝我走來的身影,突然揚起了聲音:
「顧凌鋒!」
後者抬頭。
連著沈墨行和阿楚也跟著回頭看了過去。
可顧凌鋒視若無睹,他朝我走來,親近的站到我身邊,語氣熟稔:
「淑雲喚我?」
隨後才掃了另外兩人一眼,目光晦暗一瞬,笑著問:
「這兩位是誰啊?」
11
「淑雲……」沈墨行聽見這個稱呼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凌鋒,驚愕:
「四殿下,你們……」
他不可能不認識顧凌鋒,只是沒想到顧凌鋒會與我站在一起而已。
阿楚沒聽懂沈墨行的意思,此時還在嘀咕:
「什麼四殿下,還說是名門閨秀呢,如今瞧著也不過如此,還未出閣就和男子走在一起,真真不守婦道,果然配不上少爺。」
她言語無狀,壓根沒意識自己說了什麼,更沒發現自己少爺再聽見這些話時臉也白了,急忙:
「阿楚,快住口!」
來不及了。
我斜眼垂了垂眼眸,一直在我身側卻從未出聲、宛若背景板的婢女已然上前,毫不猶豫地給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