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難當完整後續

2025-07-1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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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序只來得及嚎哭一聲,就被我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噓,不要讓別人聽到。」

「序兒,你還想害死多少人才甘心?」

曲序看著死不瞑目的嬤嬤,聽話地安靜了下來。

而我則站在她面前,再度揚起軟鞭。

日光自窗欞映照,曲序小小的身子,盡數籠罩在我的影子之下。

我開始變得草木皆兵。

我總覺得曲序並未死心。

我總覺得她在不安分地想要做回女孩。

於是每當她多看一眼女子物什,回宮後都會被我按跪在身前。

我揚起軟鞭歇斯底里:「你是不是要害死母后?你是不是要害死母后才肯罷休?」

每次等我脫力停手,理智回籠。

曲序早已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我擁住她,淚流滿面:「序兒,母后也是不得已,你別怨母后狠心。」

曲序果真不再為羅衣繡帶、女兒妝奩所動。

直到那日,我看見她用膳時,不自覺地翹起了尾指。

13

那是曲序第一次反抗。

她抓住我的軟鞭,大罵我是瘋子。

不過她只是一孩童,能有多少氣力。

最後,她如往常一般頹敗倒地。

而我照例哭過一陣後,便回了寢宮。

本以為這事便算了結。

誰知隔天一早,便有奴婢兩股戰戰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太子、太子不見了。」

曲序偷了我的令牌,連夜逃出宮去了。

我壓下消息,暗中派人去找,很快便有了消息。

我找到曲序時,她正穿著簡陋布裙,與一男童齊肩並坐,笑容燦爛。

與罵我是瘋子時判若兩人。

我心中鬱氣積聚,卻也撐出一抹笑:「序兒,到母親這邊來。」

曲序小小的身子顫了下。

倒是男童一點也不怕生,主動同我攀談了起來:「伯母,您就是小序的母親?」

我慈愛地點了點頭。

「小序昨夜不知遇到什麼事兒,滿身是血。我是在不遠處的破廟找著她的,阿娘還幫小序換了衣裳。」

我「哦」了一聲,掃過臉色慘白的曲序,笑道:「你真是個好孩子,那你能告訴伯母,你家住在何處嗎?伯母找個日子,帶上小序上門答謝。」

男童毫不設防,如實相告。

語畢還認真道:「不過阿娘說過,助人是不求回報的。」

我笑意更深:「真乖。」

當晚,幾個「流寇」沖入男童家中。

當年的男童眉眼與眼前的皇后相疊。

皇后勾唇:「沒想到吧,我天生心臟異位,那一劍並沒有要了我的命。」

他伸手探上我的脖頸,眼中恨意盡數傾泄:「這才讓我有了今日,能親手報仇雪恨。」

話音剛落,指節收緊。

我死死扣住他的手,卻移不開分毫。

瀕死之際,新帝冷然的聲音響起:「這虎符,是假的。」

脖頸一松,我大口大口地喘氣。

皇后嘲弄地扯開嘴角:「連自己親生骨肉都不信,你當真是可悲至極。」

我看著新帝發笑:

「你們都一樣。」

「一樣的狼心狗肺。」

「一樣的忘恩負義。」

新帝面色無波,仿佛我口裡說的那個人不是她。

皇后卻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仰頭笑了起來:

「你不過是把皇上當成爭寵固權的工具罷了,你對她何曾有恩?」

「至於我,那不過是個孌童戲子,死不足惜!」

新帝看著我:「母后,在您交出虎符之前,就待在這殿中好生養病吧。」

我不可置信地抬眸,對上新帝有如枯井的一雙眼。

我被幽禁了。

三日後,一個嬤嬤形色倉皇跪倒在新帝面前,聲音發顫:「殿中失火,太后娘娘晏駕了。」

14

我看著新帝伏在面目全非的屍體上,哭得幾欲斷氣。

她的演技爐火純青。

三載春秋,終於讓乳虎長成百獸之王。

我盤算了兩天,皆是毫無勝算。

更別說我連兵權也交出去了。

想到這,我眸色暗沉。

那日我給新帝的虎符,如假包換,是新帝看走眼了。

我老了,實在是斗不動了。

三年前,新帝唯恐我拿著她女兒身的把柄同她抗衡,不惜演了那麼大的一齣戲。

這三年來,她趁著我把時間都分給病痛和昭瓔,慢慢蠶食了我的勢力。

不斷有人把風聲送到我耳邊。

自古帝王疑心皆重,我只當她不可免俗。

卻不料,她還要殺我。

那我便把兵權也給了她吧。

母女一場,我做到這般地步,她總不至於趕盡殺絕。

昭瓔是那般可愛,可愛到令我生齣兒孫繞膝的妄想,開始渴慕起不屬於自己的和美晚年。

可我終究還是賭錯了。

於是我迷暈了守夜的嬤嬤,給她換上了我的衣服。

然後,點了一把火。

我看著火舌將昏睡的嬤嬤吞噬殆盡。

而後,我戴上人皮面具,推開門跑了出去。

我跪倒在新帝面前,宣布了自己的死訊。

我死死地盯著她的臉,妄想從她臉上尋著半分淚意。

可她僅僅只是失神了一小會兒,便面色如常地起身:「朕知道了。」

反應不痛不癢。

15

心腹帶著我奔逃。

夜深露重,馬車穿梭在幽深的密林之中。

三年來,我身邊的可用之人一少再少。

我不禁心生感慨, 對帘子外的心腹道:「時至今日,哀家身邊就只有你了。」

無人回應。

唯有疾馳的馬蹄聲,漸漸慢了下來。

我心生疑竇, 掀開帘子準備一探究竟。

只見眼前劍光一閃。

冰冷的寒意刺入我的腹部。

我瞪大雙眼, 看著平日裡低眉順眼的心腹抬起頭來,露出一抹詭笑。

他將手指抵在耳後,臉皮被生生扯下,露出一張熟悉至極的臉。

我的嘴角沁出鮮血:「你……」

皇后利落地拔出刀刃:「其實你本可以不死。」

我悶哼一聲,鮮血噴濺周身。

皇后欣賞著我的慘狀:「世上想你死的人太多了, 只皇上還想著護住你。」

他擰眉不解:

「可你明明對她一點也不好。」

「她就像你養的一條狗, 心情好了就逗趣解悶,心情不好就發泄私慾。」

「你捫心自問,你對她的每次懲罰,真的是她罪有應得嗎?」

「又或者, 你不過是在尋個由頭, 抒解自己的不順心?」

我心頭驚怒難消,想要喝止他, 卻只從齒縫中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沫。

皇后繼續道:「你對瓔瓔那般好,其實只是想彌補贖罪吧。」

心中的隱秘被宣之於口, 我神色微僵。

皇后嗤笑不止:「可這算哪門子的贖罪?」

他的聲音不住地傳來:

「你可知她數夜輾轉未眠, 睜眼到天光?」

「你可知她的軟枕下, 永遠備有一把剪子?」

「你可知她午夜夢回、半睡半醒之際會喊救命?」

「可就算如此, 她也沒想過殺你。」

我的聲音從汩汩血沫中擠出:「撒、撒謊……」

她如果沒想殺我,那為何要布那麼大的局,奪我的權?

皇后讀懂了我的譏諷, 眸色變得陰冷暗沉:

「因為你不配親政。」

「旱情已至, 蝗災漫天, 你卻只想著勞民傷財去修建你的身後江山。」

「你視百姓如草芥,視人命為無物。」

「你這種人,怎配手握權勢, 主宰社稷?」

可我真的錯了嗎?

我良善之時, 也未曾有好結果。

我嫁於先帝之時, 他還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吏。

後來前朝傾覆,我同他多次死裡逃生。

終於, 我們登上了帝後寶座。

我以為是時候苦盡甘來了。

可我等來了什麼?

我等來了先帝的厭棄,貴妃的專寵。

昔日我幫扶過的大臣們僅僅只是嘗到貴妃給的一點甜頭, 就要皇上因無子之過廢掉我這個皇后。

就因為我心慈手軟,所以他們便肆無忌憚。

當我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時,他們便只會畏懼我、敬重我。

所以當曲序不聽話時, 我便想她畏懼我、敬重我。

只有如此,女兒身的秘密才不會泄露出去。

只有如此, 我們才能富貴安然一生。

我真的錯了嗎?

眼前的景象忽遠忽近地沉浮著。

眼皮重得再也抬不起。

我終於卸力合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 恍惚間似乎有人在我耳邊嘆息了一聲。

16

我無名無姓,是個老嫗。

在這個小山村醒來時, 我忘掉了全部過往。

村民跟我說我被送來時,傷勢十分兇險。

我摸著腹部結痂的傷口,問道:「我的救命恩人長什麼樣?」

村民想了想:「那人眉眼雌雄莫辨,看不出是男是女。」

於是我每天搬著個凳子坐在門前, 只想遇著那人,當面道聲謝。

可直到我孤零零地死去,也沒能見上我的救命恩人一面。

(全文完)

備案號:YXXBqm7eJ06bmdIq9j2zYC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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