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上樓。
江峰暈暈乎乎地回房睡覺,我把飯煮上,轉身去收衣服,順便把家裡收拾一下。
正忙著,門鈴響了。
我下意識地以為是江嶼買的東西太多,不好拿鑰匙開門。
所以我也沒想太多,就這麼把門開了。
「怎麼買這麼多——」
「小滿啊。」
不等我驚呼,門外的男人用力把門頂開衝進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捂住我的口鼻。
「別喊,別喊。叔叔就是來看看你們。」
「這房子不錯啊,你們生活得這麼好,手上也該有點錢吧。你聽叔叔的,叔叔要的不多,就給我五千,拿了錢我就走。」
「那兩個兔崽子沒良心,小滿比他們懂事是不是?叔叔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很喜歡你了,趕緊的,把錢拿出來。」
「臭婊子,趕緊說,錢都放哪了!」
他用力掐著我的脖子,另一隻手不知怎麼的開始在我身上遊走。
「果然是長大了。」
他的臉上露出幾分詭異的笑容,遊走在我身上的手突然加大力度。
「跟那兩個小子做過了嗎?應該還沒有吧,那兩個小子那麼喜歡你,估計是不捨得。與其便宜那兩個小子,不如叔叔來教你怎麼做個女人吧。」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也知道他想做什麼。
這些我媽都有教過我。
她也教過我如果發生了這種事不要想什麼貞潔,保命要緊。
她是教過我了,可我做不到。
我奮力掙扎著,在能夠發出聲音的時候大聲呼救。
即便被打我也在努力發出聲音。
「江峰!」
「江嶼,江嶼救我。」
「媽、媽!」
胸前已經一片冰涼,就在我以為心臟會就這麼從我的嘴裡跳出來時壓在我身上的畜生突然被扯開了。
「江峰!」
江嶼回來了。
他的怒吼很響。
我聽見緊閉的房門後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江峰赤著腳跑了出來。
這個時候江嶼已經和那個男人扭打在一起,從客廳打到了飯廳。
江峰呆滯了片刻,立即衝過來將我抱回房間。
「趕緊報警。」
他把我關在了房間,出去給江嶼幫忙。
我手腳極度不受控地拿起手機,語序混亂地報警求救。
「你們快來救救他們。」
「你們快來——」
咚——
這一聲很響。
響得我以為哪裡發生了爆炸。
可等我反應過來後,我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站在一片混亂的客廳,看著門外趴在護欄往下看的江峰。
那個男人不見了。
江嶼也不見了。
我們家住在四樓。
就這四層樓梯,我摔了兩次。
到樓下的時候,江嶼被江峰抱著。
我用僅存的理智叫完救護車,幾乎是爬著到江嶼身邊。
他的腹部不知什麼時候插上了一把刀。
「江嶼,你再堅持一下。很快的,醫生很快就來了。」
「對不起。」
「小滿,對不起。」
「你不要說這些,江嶼你不要這樣。不要丟下我,我害怕。」
「江嶼你不能丟下我。」
他嗆著血,抬起手用手背蹭去我的淚。
「別怕小滿。我們只是、只是暫時分開。以後、等以後小滿變成老太太,我就會來接你了。」
「我不要,江嶼,醫生快來了,你再堅持一下。」
「別怕,小峰會陪著你的。小滿不要怕。」
13.
江嶼是個騙子。
他把我留下了。
出事那天是江嶼十七歲最後的一天。
醫生宣布他死亡時,恰好是他十八歲的第一天,剛過了二十分鐘。
他盼了許久的成年終於來了。
我的男孩,永遠留在了十八歲。
我給他準備的禮物再也送不出去了。
這年江嶼十八,我十五,江峰十四。
那個男人也死了。
摔下來的時候先撞到頭,聽說當時就不行了。
出了這樣的事,有著和媽媽一起生活的回憶的家住不下去了。
我們從火葬場把江嶼接回來後,沒多久就搬家了。
搬家全程都由江峰安排。
自那天出事後,我再沒有跟江峰說過一句話。
我們就這麼沉默地住在同一個空間。
直到他再也看不下去,用鑰匙打開了我房間的門,跪在我的床前,帶著哭腔。
「求你了,你就吃點東西吧。」
「小滿,你再不吃東西你熬不住的。」
「我只剩你了,如果你實在不想看見我,我可以消失的。但你不要這麼折磨自己。」
我費力地翻過身,盯著哭得不能自己的江峰。
良久,我突然開口:「對不起。」
他呆住了。
「我不該開門的。」
「如果不是我發神經,給他開了門,江嶼不會死的。」
「不是的。」
「是我害死了江嶼。」
「不是的,」江峰顫著手,試探著直起身輕輕抱住我,「不是這樣的。」
「小滿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如果沒睡得這麼沉,早點聽見......」
「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互相舔舐著傷口,在新家那個我們只進去過一次的房間裡,擺放著兩個我們不敢觸及的人。
14.
我總是做噩夢。
江峰為了能第一時間進來安慰我,他已經睡了很久的沙發。
每當我尖叫著醒來,他總會在第一時間衝進來,緊緊抱著我,告訴我什麼才是真實的。
我知道他的失眠也很嚴重。
安眠成了難以奢望的東西。
臨近江峰開學,我的狀態才慢慢好轉。
他就要中考了。
我必須打起精神,我怎麼說都是姐姐。
江峰不負眾望,以極高的分數考上了重點高中。
就在我們都已經處理好了傷口,我的美甲生意也慢慢有了人氣,手上也能稍微攢下一點錢時,命運再次見不得我好。
在奪走了袁女士,江嶼後,命運似乎是在嫉妒江峰的聰慧,所以在他的腦子裡放進了六個大小不一的瘤子,位置還很不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六個瘤子都是良性。
手術費成了我跟命運爭搶江峰的阻礙。
我只剩江峰了。
我只剩下他了。
所以當我的親生父母出現的時候,沒人能懂我心裡的劫後餘生。
我能留下他了。
即便這小子再如何鬧彆扭,就算是押我也要把他押上手術台。
15.
「袁女士說了,你是我親弟弟,我是你親姐姐。那個畜生跟你沒關係,你不需要拿他噁心自己。」
說著,我進房間翻出一個衣架,站在江峰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再問你一次,你到底鬧什麼彆扭。」
江峰垂著頭,良久才低聲開口:「他對你做過這樣的事情,你的父母知道我是他的兒子,會怎麼看我,會怎麼看你。你一回去就讓他們拿出這麼多錢給個不相干的人,萬一他們看不起——」
「袁滿你怎麼能真的打我!住手,別打了!我錯了,姐,我錯了!」
江峰久違的挨了一頓打。
打完就老實了。
正當我苦口婆心地給他講著道理時,手機突然響了。
電話那頭,生母焦急的問我在哪。
江峰沒準備好見我的親生父母,因此我先他一步回到父母家。
打算等過幾天我跟生父生母說了,他自己也準備好了,再把他接過來。
回到親生父母家,他們見到我的第一眼就是呵斥。
語氣無比焦急地抱怨我亂跑。
當下雖然不怎麼舒服,但我也只當他們是緊張我,所以並沒有說什麼。
說了幾句,他們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立即解釋說他們只是怕我又不見了。
「說來,當初我為什麼會不見了。」
「我媽跟我說過,說是在垃圾桶——」
「這些事都過去了,」生父立即打斷我的話,「我們一家人隔了這麼久才團聚,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不提了。」
「我跟你媽念了你好久了,就連我們給你起的名字都叫思念。李思念,這名字好聽吧。」
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遲疑地點了點頭,而後又小心地提出我很喜歡現在的這個名字。
「名字不重要,既然你喜歡那就繼續叫袁滿吧。不過我們現在相認了,一家人總歸要到一個本子上才好。」
「你看,不如明天我們帶你去上戶吧。」
「明天?是不是有點太急了?」
「怎麼會,我們盼這天盼了很久了。」
生母見我不說話,立即轉移話題,開始問起我小時候的事情。
聊起袁女士,我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我有意提起江嶼江峰對我有多好。
見氣氛不錯,我正準備厚著臉皮開口讓他們救救江峰,李家棟回來了。
比我小兩歲的親生弟弟。
剛相認那天我就已經知道我還有個親生弟弟。
不過他生病了,腎不好,在醫院做著透析。
生父生母在他進門那刻都起身迎了過去。
陪護他的阿姨跟生母說著他的情況。
我有點躊躇地跟了過去,看著我這素未謀面的弟弟。
因為生病的原因,他有點浮腫,蒼白,看上去精神很不好。
「姐姐。」
但在看見我的那一刻,他笑彎了眼睛帶著兩個淺淺的酒窩。
看著他的笑容我怔楞了片刻,隨即也笑了起來:「回來了,感覺還好嗎。」
「還行,習慣了。」
見我們很自然地聊了起來,生父生母很高興。
李家棟邀請我到他房間聊。
他的房間很大,擺滿了各種汽車模型。
他很善談,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很溫和的感覺。
我們聊了很多,聊我們的互相的經歷,聊我們的興趣愛好。
我給他看了我設計的美甲款式,他覺得非常新奇。
之後他也給我看了他設計的機器人模型。
我們還聊到江嶼江峰。
他對他們很感興趣,追著問了很多,甚至還問我要了江峰的聯繫方式,說是以後可以跟他多了解我。
我們聊了很久,我看出了他的疲憊,準備離開,他卻突然說:「姐姐,要小心。」
「什麼?」
「姐姐也看到了,我生病了,尿毒症。透析效果不好,想救命只能換腎。」
我已經反應過來他的話,但還是無法接受。
「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爸媽想要你的腎。想必他們已經跟你提過上戶口的事情了吧,上完戶口就該跟你提換身份證改年齡了。」
「姐姐,雖然這麼說很殘忍,但你要小心他們。」
我張了幾次口,組織完語言後,我問:「為什麼告訴我。」
他再一次笑了起來,溫和、淡然還帶著幾分憐惜:「我一直都很想要一個姐姐。」
「姐姐很好,我很喜歡你。」
「這算什麼理由。」
「太可憐了啊,姐姐已經被拋棄過一次,再被欺瞞著剝奪些什麼,實在太可憐了。」
我沉默了許久,又問:「你不怕死嗎?」
他依舊淡然:「怕,但這不是我心安理得看著你受騙的理由。」
「姐姐,我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希望你能過好。」
從他房間出來,我在陽台搜索腎移植的條件。
親屬間捐贈法律上的硬性條件是:直系親屬或旁系親屬三代內的親屬,供體必須年滿十八周歲。
我站在陽台,獨自消化著這一切。
「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出什麼事了嗎?」
我看著對我無比關懷的生母,突然很好奇她是真的很關心我,還是擔心我生病就無法給家棟捐腎。
我深吸一口氣,滿肚子的話卻一個都說不出來。
她開始拉著我聊家棟。
說他有多喜歡我,在他生病以後有多可憐。
「既然你這麼疼江峰,也一定很疼我們家棟對不對。」
她帶著幾分希翼,輕柔地開口道:「你看,弟弟現在這麼痛苦。你這做姐姐的也一定很心疼對不對。要是、要是現在有一個機會能讓你救家棟,你願意嗎?」
吊著的心總算是死了。
我在心裡罵著賊老天對我的殘忍,問道:「能告訴我,當初為什麼要扔掉我嗎?」
「誰?」生母驚慌地轉移著話題,「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些傷心事嗎。」
「如果家棟不生病,你們會想要找我嗎?」
「當然了,我們無時無刻不再找你。」
「那為什麼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這些年也沒見你們說要找我。你們不是直到家棟生病才想起我的嗎?」
「怎麼會呢,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是我的女兒,你是家棟的姐姐。我們是一家人,是不是誰對你說些什麼了?他們就是嫉妒你命好,嫉妒我們——」
「我命好?」
我笑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誇我命好。
不過,她說的也對。
我的確是命好。
不然我也遇不到袁女士,遇不到江嶼江峰,活不到這個時候。
或許就是因為我的命太好了,好到老天看不過去,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從我這裡搶走些什麼。
「袁滿,你救救家棟。他才十四歲,他還這麼小,他多可憐啊。」
「我也才十六,我跟他一起進醫院我也是要掛兒科的。」
「我知道,我知道,」生母用力握住我的手,神情無助又交集,「我會補償你的。」
「江峰不是病了嗎?你不想救他嗎?」
「只要你同意救家棟,我跟你爸說好了,我們會立即安排江峰做手術,還有他之後上學。只要他讀,不管他想讀什麼,我們都會一直供。」
我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你們都知道江峰病了?」
「知道,所以我知道你一定能懂我們的對不對?我們都不過是想救我們愛的人,你會懂的是不是。」
「如果我不答應,你們是不是也——」
「那我們就沒有救江峰的理由了。」她突然沉下臉,握著我的手緊了緊,「不要說這些氣話,你也不小了。」
這事太過荒唐。
荒唐得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就這麼確定我能跟他配型成功?」
「當然,你們血型一致,還是親姐弟。你一定能救他的。」
我還想說點什麼,手機突然響了。
16.
「江峰!」
等我提著一顆心回到家,看見江峰沒事後,懸著的心終於落地。正準備發火,告訴他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可轉念一想,江峰不是會拿這種事情胡鬧的孩子。
「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答應他們了嗎?」
「沒頭沒尾的,你說什麼呢。」
「李家棟什麼都告訴我了。他不想要你的腎,他讓我阻止你。」
難怪那個時候李家棟會問我要江峰的聯繫方式。
江峰的情緒很激動。
吵著他不要做手術。
「李家棟都跟我說了,他們拿我要挾你。我不需要你為了我的手術費賣掉一個腎。」
「胡說什麼呢,怎麼就變成賣腎了呢。」
「總之,我是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我和江峰吵了很久,他的態度很堅決,最後這個問題只能無疾而終。
深夜,當我精疲力盡地躺在床上時,新存的手機號打了過來。
「姐姐,睡了嗎。」
「江峰人挺不錯的,跟姐姐說的一樣,不算是個坦誠的人。但他對姐姐是真心的,相信他一定竭力阻止過你了。」
我躺在床上嘆了口氣:「你還真是......為什麼這麼做。」
「是啊,」他低聲呢喃著,「所以我才無法接受。」
「姐姐,不管他們說什麼,你都當作沒聽見吧。他們拋棄過你,你沒有順從他們的義務。」
「我不是說了嗎,我很喜歡姐姐。」
「爸媽這些年對我很好,我享受了很多。正因為我享受了這麼多,知道他們愛一個孩子時的表現是什麼,我才很難接受他們是為了我才動了想要找回你的心思。」
「更別說,他們對曾經拋棄你的事實絲毫不悔,甚至還拿你現在的親人做要挾。」
「姐姐,這事做得不對。」
我沉默了片刻:「他們也是為了你。」
「至於江峰的手術,你就放心吧。我的小金庫厚著呢,江峰的手術費不成問題。」
「他們做的那些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不做手術——」
「這是我的命,」李家棟打斷了我的話,「江峰還真沒說錯,姐姐的心實在太軟了。我們明明同一個爸媽,待遇卻天差地別,正常來說姐姐應該嫉妒並遷怒於我。」
「關你什麼事。再說了,你一個小孩,知道什麼叫心軟嗎?那江峰有沒有跟告訴你,我每次揍他的時候都是下了死手。」
電話那頭傳來他輕快的笑聲:「那他還真沒說。」
「總之,我是不會要姐姐的腎的,我也會再一次跟他們說清楚。姐姐就不要再擔心我的問題了。」
我不想再跟他說這個問題:「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晚安,姐姐。」
17.
我起身,來到擺放著媽媽和江嶼骨灰盒的房間。
「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絮絮叨叨地對著他們說了很多,直到無意識地躺在地上睡著了,當第一縷光照在我的眼睛上,我這才昏沉地從地上爬起來。
「我都這樣了,你們都不肯來我夢裡。」
「過分。」
「不過我做什麼決定,你們都會支持我的吧。」
「不支持也沒用了,誰讓你們不肯來。」
「你們在那邊應該過得很好吧。」
「媽,江嶼,保佑我們吧。」
.......
掛了電話,江峰表情彆扭地嘟嚷著:「他借給我的這筆錢我一定會還的。」
「嗯,我已經跟你們班主任請好假了,趕緊收拾一下,我們該去醫院了。」
我最終同意了家棟的提議,江峰手術的錢由他借給我們。
江峰起初不同意,等他們兩個聊了整整一個小時後,他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不過你昨天去哪了?」
「哦,有兩個客單拖了好久了,畢竟是生意,總拖著人家不好,昨天去給人家做了。」
我撒謊了。
昨天我跟著生父生母一起去上戶口了。
表面江峰手術的費用由家棟準備,實際上我已經跟生父生母達成一致。
我不需要他們的虛情假意,我只需要實際性的東西。
比如,兩個弟弟都救。
我去做了配型,結果非常喜人。
我跟他們去上完戶口後,他們就開始著手準備江峰的手術。
當然,這些事我們都只能瞞著他們秘密進行。
慶幸的是到目前為止江峰和家棟都沒有發現異常。
上戶很順利,之後只要再等半年,等改大了兩年的身份證到手,家棟也就能做手術了。
當然,這些都是在非常理想的狀態下進行的猜測。
在江峰做著術前評估,安排手術日期的間隙,我還去看過兩次家棟。
每次我去看他,他都很高興。
高興之餘,他還總愛提醒我絕對不要聽生父生母說的任何話。
「江峰的手術問題都解決了,我還能聽他們說什麼。」
「可說不好,」家棟把剝好的橘子遞到我手裡,「我很了解他們。他們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如果他們要給你錢,你就安心收著。不管怎麼說姐姐都還是未成年,嚴格來說他們本就犯了遺棄罪,給些補償是應該的。」
「姐姐可千萬不能在這些方面心軟。」
不得不說,從第一次見他開始我就覺得家棟真的非常成熟。
成熟到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對,他跟江嶼在某些方面是真的很像。
甚至於在性格方面,家棟跟江嶼才更像親兄弟。
都是些笑眯眯的怪物大佬。
「而且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體,我快不行了。」
我趕緊替他拍桌子,呸呸呸:「少胡說八道,我去給你和江峰都問過卦了,大師說你們都是長命百歲大富大貴的命。你們可得好好活著,以後好好孝敬我。」
不知是那句話戳中了他的笑點,家棟笑得淚水都出來了。
「好,我記住了。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姐姐的。」
那天的我不知道,這竟會是我跟他今生的最後一面。
18.
江峰的手術評估、安排,一切都很順利。
在他進手術室之前,他還有心情不斷安慰我醫生的技術都很好,讓我不要害怕。
「放心吧,我就是進去睡一覺。」
江峰的手術開始了。
我坐在門外不停地祈禱。
祈禱一切順利。
就在這時,急促響起的手機鈴聲讓我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用力攥緊。
家棟出事了。
正在搶救。
生父生母要我立即趕過去。
江峰這邊的手術剛開始不久,我跟護士站的護士交代了幾句便匆匆往那邊趕過去。
路上我的心臟一直都跳得很快。
快得讓我整個人都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