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成系田螺男鬼完整後續

2025-07-18     游啊游     反饋
1/3
我買的凶宅水龍頭流血,我立刻呼叫獻血車來抽血致富。

「我可以獻血嗎?先捐五噸。」

後來我又發現家裡開始突然斷電,我淡定地聯繫「專家」。

一個月後,遍體鱗傷的惡靈站在了我面前。

「求求你別投訴了,他們打的我實在受不了!我幫你交電費行不行?!」

1.

我買了個特別便宜的二手房。

入住當晚,我看著水龍頭裡流出了鮮血。

這血顏色是新鮮的紅,我捏著下巴,看著那嘩嘩流淌的紅色液體,陷入了思考。

我對著空氣鄭重問道:「我現在睡在地板上的二手床墊上,你知道我很窮的,對吧?」

無人回答。

「你的意思是,」我對著空無一人的浴室大聲宣布,「在這個自來水費貴得要死、連沖廁所都讓人心疼的年代,我只要一擰開這玩意兒,就有源源不斷的鮮血?」

那豈不是……發財了!

我果斷掏出手機,撥通閨蜜小葉的電話。

「葉啊!我買了個凶宅!」

「啥?你瘋了?多少錢買的?」

「這不重要!」我聲音激昂,「重點是,這房子一開龍頭,流的不是水,是血!」

小葉沉默,她估計以為我失業後徹底窮瘋了。

「純天然無添加,量大管夠,我甚至還沒交水費!你說,你聯繫下你們血站……」

過了足足十秒,小葉的聲音才幽幽傳來:「所以,你真沒事?」

「格局打開!」我激情澎湃,「我要獻血,不,是合作!可持續性發展!我提供穩定血源,你們提供專業設備和技術支持,雙贏!」

小葉在那頭深深吸了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行,行!你牛!你等著,這事兒你別管了!今晚我把獻血車給你開過去!」

當晚,一輛獻血車像一艘誤入恐怖片場的方舟,穩穩噹噹停在了我家樓下。

幾個穿著白大褂,一臉唯物主義戰士表情的工作人員跳下車。

我熱情地指引著他們:「來來來,管子接這邊!廁所水龍頭!流量大著呢!保證純天然無添加!」

工作人員們帶著專業設備,一臉「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么蛾子」的表情,擰開了水龍頭。

「嘩——!」

鮮紅的液體奔涌而出,氣勢磅礴。

小葉眉頭擰成了疙瘩,湊近聞了聞,又用手指蘸了點捻開,表情變得十分複雜。

她偷偷把我拉到一邊:「桑竹,你確定……這真的是自來水系統流出來的?」

2.

第二天晚上,小葉領著他們部門的「專家」來訪。

「專家」套著件洗得發白的紫色道袍,手裡拎著一把油光水亮、一看就很有年頭的桃木劍。

「丫頭,奉上頭指令,來跟你家這位住戶談談。」

紫袍師傅站在客廳中央,聲音洪亮,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調調,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仿佛在尋找談判對象的藏身之處。

屋子裡溫度驟然下降了好幾度,一股陰冷的氣流開始在角落裡盤旋。

師傅清了清嗓子:「貧道受市血液中心委託,特來與你協商。」

「中心希望與你建立長期、穩定、可控的供應關係。作為回報,中心可以酌情為你提供一些……有助於魂體穩定的香火供奉,如何?」

空氣仿佛凝固了。

那股陰冷氣流停滯了一下,似乎在消化這匪夷所思的合作提案。

沒一會又開始在我們頭頂盤旋,室內更加陰冷。

「當然,你要是不想好好溝通。」

師傅抖抖道袍:「貧道也略懂一些拳腳。」

3.

李師傅走了,叮囑我以後每周二周五晚上給獻血車開門。

小葉勸我搬家,我不同意。

我失業兩年,最後一點錢還了貸款,哪有錢出去住。

我想這個惡鬼應該沒有我這個窮鬼怨氣重。

接下來我就靠著小葉幫我爭取的「供血補貼」過日子。

工作人員已經來過幾次,每次走的時候都是喜氣洋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僅沒嚇到我,反而讓我混上了穩定的收入,房子裡的鬼心裡不平衡,又開始作妖。

客廳頂燈猛地一下劇烈地閃爍,緊接著「啪!」一聲脆響,整個房子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我爛命一條,看著發脾氣的鬼無語。

這傢伙不敢跟李師傅硬剛,把氣撒我頭上了?

我淡定地掏出手機,熟練地翻到「AAA 物理超度」撥了過去。

「李師傅。」我語氣平靜,甚至帶著點無辜。

「我家又斷電了,全黑,伸手不見五指。」

我看著牆角盤旋的陰風開口:「我懷疑是合作方……情緒不太穩定,單方面撕毀協議,採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斷電運動。」

不到十五分鐘,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我那可憐的大門被暴力推開。

李師傅穿著道袍,電動車頭盔都沒摘,一隻手赫然握著那柄在黑暗中隱隱泛著金光的桃木劍!

他進廁所和鬼交談了一會兒,滿意地出來了。

4.

李師傅走時讓我放心,他和家裡的鬼簽訂了契約,下次不用過來都能收拾這小子。

接下來的一個月,每次斷電,無論白天黑夜,我給李師傅打電話他都是秒接。

接通電話以後,念上兩聲罪過罪過。

效果立竿見影,斷電的頻率從每晚三次銳減到每晚一次。

就在我以為生活即將步入間歇性斷電、持續性收血的詭異平穩期時,某個深夜,我正窩在沙發里玩手機。

頭頂的燈泡又滋啦一聲熄了。

我嘆了口氣,習慣性地摸向手機。

「別——!別打!!!」

一個又急又怕、帶著哭腔的聲音猛地在我耳邊炸開。

我一個激靈,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窗外的燈光照進來,我看到牆角黑暗中劇烈地扭曲,一個半透明的身影艱難地從那片扭曲中擠了出來。

那是個年輕男人,身形頎長,但此刻顯得異常狼狽。

他穿著件款式老舊的灰色帽衫,臉色慘白,還帶著青一塊紫一塊的淤傷。

他懸浮在離地半尺的地方,雙手合十,對著我連連作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姑奶奶!親祖宗!求您了!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男人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痕:「都是李師傅打的!他說再搗亂就給我來個九霄渡魂掌!」

他飄近了一點,那張慘白英俊的臉上寫滿了人間疾苦:「我知道,我在房子裡嚇唬人是我不對!我缺德!我該死!」

「可……可你也不能一晚上打三個電話!李師傅一看來電是你,二話不說就把我扯過去一頓收拾!」

他越說越激動,半透明的魂體都微微震顫:「這個月你連電費都沒交過一筆,那李師傅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算我頭上!這幾天的電費都是我繳的啊!」

男人飄到我面前哭出了聲:「我……我實在是頂不住了!你能不能給我 A 一下電費?」

5.

我盯著眼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男鬼,陷入了沉思。

見過索命鬼,沒見過討債鬼。

我看他哭得傷心,只能先輕聲細語地哄哄他:「要錢呢,我是沒有的。」

「要命呢,也不可能給你。」

男鬼哭得更傷心:「你命那麼苦的東西誰要!」

鬼不犯我,我不犯鬼。

目前這個鬼的情況是有點欠揍了。

男鬼在我面前哭了一會兒,發現我無動於衷。

竟然還在他聲淚俱下時當著他面打哈欠,一臉的活人微死。

他這個死人都看不下去:「你這什麼態度,你說句話啊!」

雖然摸不到實物,我還是順手拍拍他顫抖起伏的胸肌:「哎呀你再撐一撐,你也知道最近環境不好,工作不好找的。」

「我們鬼鬼最體貼了,對不對?你先交點錢,撐一撐。」

我兩隻手都虛虛放了上去。

「等我找到工作,拿了工資,我加倍地還給你。」

男人涼涼的,原來是死的耶。

「……真的?」

男鬼擦擦淚,帶著點期盼地望著我。

「真的!到時候我給你買大房子、大跑車,都燒給你!」

這倒霉男鬼梨花帶雨的對我眼睛很好,我們女人就是要看點這些東西才有力氣討生活。

「我這人最遵守承諾了,不騙人!」

我啪啪拍胸脯以示肯定。

我的確不騙人。

可惜我騙鬼。

6.

男鬼這段時間就眼巴巴地看著我在「他家」作威作福。

活像個討債未遂,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的倒霉蛋。

他要老實點兒還好,但凡弄出點動靜,我一個電話就讓李師傅拽他過去錘上一頓。

「小鍾,說真的我都打累了。」

李師傅擦擦腦門上的汗,甩甩手上的血。

「你說人家一個小姑娘,你一大男鬼天天為難她幹什麼?」

「她一個人不容易,你不能多照顧照顧人家?」

男鬼被李師傅那句「多照顧照顧人家」說得有點懵,又有點憋屈。

明明是他的家被占了,怎麼反倒成了他不懂事?

但看著李師傅那蒲扇般的大手和鋥亮的桃木劍,男鬼默默把委屈咽了回去,鼻青臉腫地點頭保證。

「我懂了,我照顧,我一定照顧……」

李師傅這才滿意地拍拍道袍,拎著桃木劍走了。

被李師傅收拾老實後,男鬼開始了對我的觀察。

他不再縮在廁所生悶氣,而是悄無聲息地飄在我身邊。

白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對著電腦瘋狂敲擊鍵盤,螢幕上的招聘網站和簡歷模板看得他眼暈。

行業不景氣,我眉頭緊鎖地投簡歷,時不時煩躁地抓一把凌亂的頭髮。

「嘖,找工作這麼難嗎?」

男鬼飄在我身後說風涼話,歪著頭看我投出去的簡歷石沉大海,郵箱裡除了垃圾郵件空空如也。

我突然對這個死鬼來了興趣:「你生前做什麼工作的?」

他突然磕巴:「生前……呃,我是幹什麼的來著?好像挺順利的?我想不起來……」

我想他工作應該賺得不少,不然也買不起這麼大的房子。

越想越氣,懶得理他。

到了飯點,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廚房。

我的廚藝實在讓這個倒霉鬼都看不下去。

煮個面能糊鍋,煎個蛋能碎成渣,切菜更是驚心動魄,看得鍾嶼心驚肉跳。

「鹽!鹽放多了!」

男鬼忍不住在我耳邊提醒。

我賭氣只當聽不到,吃了一口自己煮的面,臉皺成一團,猛灌涼水。

「火!火太大了笨蛋!」

看著鍋里冒起的黑煙,他急得在我旁邊團團轉。

教我做飯,估計比他自己做飯要累多了……

我手忙腳亂地關火,看著鍋里焦黑的不明物體,重重嘆了口氣,乾脆撕開一包泡麵。

男鬼飄在半空,看著我就著白開水啃乾巴巴的麵餅,一臉的生無可戀。

再看看廚房的狼藉,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狠狠撓了兩下胸口。

看到我奇怪的眼神,他解釋:「心臟感覺怪怪的。」

我一陣無語,這鬼真麻煩,死了心臟還亂跳。

男鬼害羞:「算了算了,眼不見為凈!」

他丟下我飄回天花板角落。

過了一會又探出頭,偷偷往下瞄。

我沒在意被他偷看,吃了半塊麵餅,癱在沙發上睡著了。

第二天我在外邊面試跑了一天,又是很晚才回家。

今天見了太多奇葩,我的臉色比昨天更差,腳步虛浮,連開燈的力氣都快沒了。

我摔進沙發里,揉著酸脹的額角,連泡麵都懶得吃。

我天天這麼努力找工作,可真是個遵守承諾的好人。

男鬼在陰影里看著我蒼白憔悴的臉,表情比以前柔和很多,感覺還帶著一點心疼。

我想他生前……大概也是個心軟的人?

他猶豫了一下,悄無聲息地飄進了廚房。

7.

我聽到冰箱門被打開,鍋鏟自己飄了起來,水龍頭流出水流注入鍋中。

雞蛋被磕開,蔫了的青菜被看不見的手仔細清洗,切成小段。

一切都只有細微的水聲和鍋具輕微的碰撞聲。

十分鐘後,一碗熱氣騰騰的青菜雞蛋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被香氣驚動,猛地睜開眼。

我看著那碗憑空出現的、賣相極佳的麵條,足足愣了好幾秒。

警惕地環顧四周,又看了看緊閉的廚房門。

鬧鬼了?

最後飢餓感戰勝了疑慮,我拿起筷子,嘗了一口。

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我埋頭狼吞虎咽起來,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吃飽後我滿足地摸著肚子癱在沙發上,感覺恢復了一點元氣。

角落裡男鬼半透明的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

原來,偶爾被人、被鬼照顧一下……感覺也還不賴?

8.

盛夏,我的八手空調吭哧吭哧地工作,效果卻聊勝於無。

男鬼最近似乎找到了新的樂趣——精準控溫。

他像個人形冷氣製造機,故意在我周圍晃悠,還時不時在我頸後吹一口陰森森的涼氣,企圖看到我驚慌失措的樣子。

「嘶……」我正對著電腦改簡歷,被脖子後突如其來的冰涼激得縮了縮肩膀。

他似乎覺得能扳回一局,立刻飄到我面前,得意洋洋:「怕了?」

男鬼故意把魂體凝實了一點,周圍的溫度又降了幾度。

我抬起頭啪啪鼓掌,語氣無比真誠:「寶寶,你可太棒了!」

男鬼:「?」

「天然無污染、零電費、隨叫隨到的移動冷氣,今年這破空調的電費,我看是能省下一大筆了!」

我的眼神充滿鼓勵,「繼續保持!溫度再低點也沒關係!組織看好你!」

男鬼:「……」

他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簡直厚顏無恥,不知好歹!」

我全當沒聽見,愜意地坐回電腦前,還特意把椅子往他身邊挪了挪。

下午我面試回來,熱得滿頭大汗。

滿腦子只想把黏糊糊的套裝脫掉,趕緊沖個涼。

客廳里,男鬼正對著我隨手扔在沙發上的包和文件生氣。

潔癖鬼一邊用陰風把文件整理好,一邊小聲嘀咕:「邋遢鬼!東西亂丟!家裡都亂糟糟的。」

他決定把包給我扔回臥室,別扔在他的客廳礙眼。

他哼哼唧唧地飄過來,一把推開臥室門。

我剛把襯衫褪下肩膀,露出背部和腰,正伸手去解內衣搭扣。

我看到男鬼僵直在臥室門口,魂體石化,從半透明瞬間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粉紅色。

我:「?」

大哥當回自己家呢?這麼不客氣。

「看夠了幫我關下門唄?」

男鬼猛地轉過身,像發射的炮彈一樣穿過牆壁,把自己狠狠砸進了衛生間的浴缸里。

我:「……到底能不能隨手關門,沒素質。」

我換好衣服出來,看到他縮在浴缸角落,魂體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雙手死死捂住眼睛,嘴裡語無倫次地念叨:「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我:「能出去嗎?我要洗澡。」

男鬼像被人踩了尾巴,耳朵通紅:「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信了,你別臉紅了,能走了嗎?」

浴缸里的鬼猛地閃爍了一下,顏色更紅,一陣陰風鑽出廁所:「你才臉紅!」

洗完澡出來,我發現男鬼躲在客廳的角落裡自閉。

看不到他的臉,但從耳朵和後脖頸看來,他已經紅透了。

要不說男人羞紅的俊臉,是女人的興奮劑呢。

這笨蛋鬼,可越看越美味了。

9.

最近我發現,我家的鬼很不對勁。

我早上出門急,忘記帶鑰匙。在門外正打算打開鎖電話,門鎖就咔噠一聲自己打開。

我隨手亂扔的髒衣服,第二天會洗好疊整齊放到我床頭。

我晚上睡不安穩,會有一股涼颼颼的陰風在我四周遊盪。

……謝謝,更睡不好了。

最神奇的是廚房,我把食材放進冰箱,飯點就能主動刷新出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

我從一開始的驚疑不定,到後來乾脆躺平享受。

這男鬼是田螺小伙啊?!

我打電話問李大師,鬼腦子有問題要怎麼治。

李大師讓我閉死我那張破嘴:「天天男鬼男鬼的叫,人家小伙子叫鍾嶼。」

我撓撓頭,對著半空乾巴巴地說了句:「謝謝啊……」

「……鍾嶼。」

那陣陰風聽我叫他名字,愣了一下,打了兩個轉飄到我面前:「嗯……也是我不好,不該嚇唬你的……」

「聽說和鬼待久了對身體不好,我怕你是被騙買了凶宅,特意整出動靜想嚇你走……」

鍾嶼頓了頓,心說沒想到你的想法那麼與眾不同。

我其實根本沒被嚇到,以這房子的價格,鍾嶼屍體還在我都能自己動手清理出去。

後來找李師傅收拾他就更是走一步說一步,我尋思有鬼就挺離譜了,沒想到還真有修仙抓鬼的。

我把手伸向陰風:「那我們,和好了?」

陰風在我掌心打了個轉,又隱入牆壁。

現在我們兩人的關係進入了一種奇特的共生狀態。

我默認房子裡有個田螺男鬼,只要他不作妖,還能提供穩定的血液和家政服務,那就相安無事。

而鍾嶼,則在認真……飼養我的過程中,找到了某種詭異的平靜……

10.

又一次鎩羽而歸。

我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回到家,習慣性地對著門鎖嘟囔了一句「芝麻開門」。

門鎖咔噠一聲應聲而開。

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極其誘人的菜肴香氣撲面而來。

我愣住了,站在玄關,懷疑自己走錯了門。

我小心翼翼地探頭往裡看。

客廳那張我平時用來堆雜物的小桌,此刻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桌子上,竟然擺滿了菜肴。

菜盤中央,還用一個小碟子盛著幾個洗得乾乾淨淨、紅彤彤的草莓。

旁邊還用蘋果皮歪歪扭扭地拼了個極其抽象的笑臉。

這場景,溫馨得近乎詭異。

尤其是在這間發生過命案、還住著一隻男鬼的凶宅里。

我眼角的餘光瞥見廚房門邊的陰影里,有一團半透明的身影。

影子微微晃動,透著一股……緊張?

我猛地想起,走到書桌旁,找出鍾嶼幫我整理的文件。

簡歷的出生日期那一欄——6 月 15 日。

今天……就是 6 月 15 日。

我自己都忘了。

失業、求職、生活的重壓,早就把生日這種奢侈的概念擠到了記憶的角落。

我背對著那片陰影,肩膀微微顫抖,用力吸了吸鼻子。

原來……是他。

我轉過身,臉上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平靜。

「喂,出來吧,還鬼鬼祟祟地幹嘛?做這麼多菜,想撐死我嗎?」

陰影里的人影抖了一下。

然後,鍾嶼那半透明的身影才慢吞吞地、帶著點被抓包的窘迫飄了出來。

他眼神飄忽,不肯正視我。

我低著頭,默默地吃著,今天的飯菜格外美味。

一口接一口,仿佛要把這幾個月來的委屈和疲憊都吃下去。

鍾嶼就飄在我對面的空氣里,眼巴巴地看著我吃。

看我吃得香,他半透明的喉嚨竟然極其明顯地上下滾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吞咽聲。

我抬起頭,正好對上鍾嶼眼巴巴盯著飯菜的饞鬼模樣。

我:「……」

「你幹嘛?」

鍾嶼伸出半透明的手指,試圖去觸碰那升騰的熱氣,結果手指直接穿了過去。

「我……我聞得到……」

鍾嶼的聲音帶著哭腔:「好香……我也想吃……」

他不知道死了多久了,一直沒有吃過東西。

現在他每天也就啃幾根血站供奉的香燭,還每天給我當牛做馬……

我有點心虛,眼前這一桌子菜都是他為了給我過生日做的,他卻只能看著我狼吞虎咽。

「……等等。」

我放下筷子,在屋裡翻找起來,最後找出了半盒蚊香。

點燃後,我指了指飯菜,又指了指裊裊升起的蚊香煙:

「喏,供香給你點上了。別光看著流哈喇子,一起吃吧。」

鍾嶼格外開心,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他完整的輪廓。

一個穿著灰色帽衫,面容清俊卻帶著點傻氣的年輕男人模樣,雖然依舊透明,但眉眼清晰可見。

鍾嶼飄到蚊香旁邊,貪婪地吸了一口,隨即饜足地眯起眼睛。

我自顧自吃飯,沒看到他吸了幾口香氣後,偷偷看我的眼神。

他又狠狠抓了胸口幾下,像是胸膛里又癢又痛。

自那以後,我每次都買兩人份的食材。

回家後,也有鬼陪我吃飯。

11.

小葉還是擔心我住凶宅不好,又打電話遊說我搬去和她住。

「桑竹,你別在那個凶宅待著了,不是我說你,真不怕折壽啊?那玩意兒……那鍾嶼,他真沒再折騰你?」

我瞥了一眼牆角。

鍾嶼正努力地用他那半透明的手指,試圖把一塊抹布擰乾。

男鬼嘴裡念念有詞:「集中意念……桑竹說過,沒有擰不幹的抹布,只有不努力的男鬼……」

「好著呢。」我懶洋洋地回,「整個一田螺小伙。」

「你神經病吧!」葉芝在那邊吼,「那是鬼!厲鬼!懂不懂?萬一哪天他凶性大發……」

「凶性?」

我嗤笑一聲,當李師傅吃乾飯的。

「他現在最大的凶性就是跟一塊抹布較勁。放心吧小葉,不信你自己過來看看。」

當晚葉芝就殺了過來,衝進房門警惕地掃視屋內。

「鍾嶼,遙控器。」

遙控器慢悠悠地飄到我手裡。

「鍾嶼,可樂。」

冰箱門自動打開,易拉罐飛到我面前。

「鍾嶼,幫我關燈。」

啪,燈滅了。

小葉看得目瞪口呆:「你這……是聲控智能家居?」

我:「不,是鬼控。」

鍾嶼從天花板倒掛下來,得意洋洋:「最新款鬼工智能,無需充電,隨叫隨到。」

小葉:「……我也是你們 play 的一環嗎?」

12.

在別人面前展示過他的家政服務後,鍾嶼越發來勁。

男鬼家政服務越發得心應手,甚至開始嘗試更複雜的操作。

比如幫我熨燙麵試要穿的白襯衫,或者在我失眠時給我講鬼故事哄睡。

往往我還沒睡著,他就趴在我邊上睡得昏天黑地。

但我漸漸發現,鍾嶼有些不對勁。

那天我正在電腦前投簡歷:「鍾嶼,幫我倒杯溫水。」

往常水杯會立刻飄過來,但這次我等了好幾秒都沒動靜。

我回頭,看見鍾嶼就飄在廚房門口,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的漆黑。

他那半透明的身體,邊緣似乎比平時更模糊、更不穩定,像信號不良的投影。

「鍾嶼?」我提高了聲音。

鍾嶼猛地一顫,像是被驚醒,茫然地轉過頭:「啊?桑竹?你叫我?」

他低頭看了看水壺才如夢初醒:「哦!水!溫水!馬上!」

水壺慌慌張張地飄起來,水濺出來不少。

過了幾天,我和鍾嶼一起看電影,隨口感慨:「真美啊,好久沒看過日出了。」

坐在我旁邊的鐘嶼,身體忽然劇烈地閃爍了一下,像接觸不良的燈泡。

他猛地捂住頭,低聲囈語:「日出……我,我好像……看過……」

鍾嶼的聲音斷斷續續,眼神再次變得空洞迷茫:「我……誰,是誰……」

他的魂體卻像被無形的力量撕扯,變得更加稀薄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氣中。

「鍾嶼!」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想去碰他,手指卻穿過了他冰冷的魂體。

鍾嶼被我這一喊,似乎又清醒過來,痛苦的表情褪去,只剩下茫然和疲憊。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沒事。剛才……好像有點短路。」

他把自己縮進更深的陰影里,顯得異常沉默。

這種「短路」的情況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有時他看到我穿藍色衣服,會突然卡殼,支支吾吾忘記自己剛才要說什麼。

有時他會飄在客廳中央,對著空氣發獃,連我走到他面前都毫無反應。

最嚴重的一次,我半夜醒來,發現鍾嶼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在房子裡漫無目的地飄蕩。

他眼神空洞,嘴裡反覆念叨著模糊不清的字眼:「痛……痛……」

「藍……藍色……藍……」

我聽他喊痛一陣心悸,更強烈的不安攫住我的心。

鍾嶼的狀態不是簡單的「短路」,這更像是……某種東西在流失,在崩塌。

我想伸手摟他的身體,卻只抱住一團空氣。

13.

「鍾嶼。」我神情嚴肅地看向飄在天花板上的男鬼,他總喜歡躲在高處。

「你到底怎麼了?最近總是魂不守舍,還老說些奇怪的話。」

鍾嶼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神躲閃:「沒,沒什麼啊。可能……最近有點累。」

「累?」我根本不信,「你當鬼的,消耗什麼?消耗怨氣嗎?」

我死死盯著他:「說實話。是不是……你想起什麼不好的事了?你一直在說的藍色到底是指什麼東西?」

鍾嶼的魂體明顯劇烈波動了一下。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又要裝傻充愣。

就在我失去耐心,準備直接掏出手機撥給李師傅時,鍾嶼的聲音才幽幽響起。

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低落和……認命般的平靜。

「別打……桑竹。」

他飄落到地上,原本高高大大的身形縮小成一團。

他抬起頭,那雙半透明的眼睛望著我,裡面沒有了平時的笑意,只剩下深深的無奈。

和一絲,隱匿至深的恐懼。

「李師傅……上次拉我去『溝通』的時候,不只是……呃,揍了我一頓。」

他艱難地開口,「他說……像我這種死得不明不白,連自己是誰都忘了的地縛靈……情況很糟糕。」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或者說,在鼓起勇氣說出那個殘酷的事實。

「他說……如果我一直想不起生前的記憶,找不到自己被困在這裡的根源和執念……我的魂魄就會越來越不穩……」

鍾嶼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冰冷的絕望。

「……就會永遠被困在這間屋子裡,變成沒有意識、只剩下本能怨氣的遊魂。」

「永遠、永遠也離不開這裡,也再不可能……去投胎轉世了。」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的心,隨著鍾嶼的每一個字,一點點沉下去,墜入冰窟。

鍾嶼反而扯出一個故作輕鬆的笑容:「其實……也沒那麼糟。你看,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是不是?」

「有地方住,有人可以照顧,還不用交房租水電……」

鍾嶼笨拙地掰著手指細數好處,呆了一會,他又飄近了一點,半透明的手虛虛地碰了碰我的肩膀。

鍾嶼開口,聲音帶著哭腔和懇求:「桑竹……別趕我走……也別,別叫李師傅來超度我……行嗎?」

「就讓我……這樣待著,能待多久……是多久,好不好?」

我看著眼前這個強顏歡笑,眼睛卻充滿恐懼和祈求的男鬼。

我想起他笨拙地擰抹布的樣子,想起他對著蚊香吃飯時傻乎乎的笑容,想起了我一到家,他就纏著我吵吵鬧鬧的點點滴滴。

這個占了我的房子,曾經給我搗亂,現在卻把我當成了唯一依靠的倒霉鬼。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洶湧的憤怒在我胸腔里翻騰。

憤怒於這扯淡的命運,憤怒於那個害死他,讓他連自己是誰都忘了的兇手!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把那股想哭的衝動壓下去。

我抬起頭,直直地看向鍾嶼那雙充滿不安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鍾嶼,你給我聽好了。」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也得想,使勁想!我陪你找!蛛絲馬跡,我都陪你找!」

「變成遊魂?門都沒有!」

「誰說你投不了胎?這事我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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