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請您認真對待這次通話,王秀梅患者現在的情況危急,再不治療就來不及了。]
李舟承不耐煩拍板道:
[那就放棄治療!]
[小兒科伎倆還想騙我,呵!]
『嘟』一聲電話被掛斷。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鄰居還想努努力,發動周圍鄰里聯繫李舟承。
李舟承偏偏誰也不信,不管誰問,他都只有一句話。
[放棄治療。]
話說到這份上。
親兒子都說放棄治療,旁人又有什麼辦法?
想救就要出錢。
可看王秀梅的情況,不是交點錢搶救一下就完事。
後續治療費用才是大頭中的大頭。
那麼多錢,誰也不好負擔。
6
把典當來的幾百塊交出去後,我跟我爸離開醫院,到我爸名下的另一座溫泉度假酒店吃年夜飯。
可惜冤家路窄,還不知王秀梅真的處於危急時刻的李舟承帶著張艷艷吃完年夜飯,趕第二場來這家酒店泡溫泉時,被我看見了。
兩人攜著手下了豪車,跟我正對上。
正巧我爸為了慶祝今年跟我團聚,花大價錢在煙花廠給我定製了一份煙花,擔心底下人出差錯,正親自去安排午夜煙花的燃放事宜。
李舟承看著我爸離開的背影,臉上浮現一種被戴綠帽子的莫名氣惱:
[我們才分手多久,你這就傍上老男人了?]
[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這位宋總可是出了名的換女人如換衣服,對情人也是不一般的吝嗇。別最後被人吃干抹凈玩完找我叫冤,我可沒收留破鞋的愛好。]
我上下打量李舟承開來的那輛豪車,起步價一百八十萬。
感慨李舟承真是驟然暴富,不知道怎麼花錢啊。
漫不經心回他道:
[不勞你擔心,那是我爸。他對其他女人吝嗇,對我這個女兒可是掏心掏肺。]
李舟承一愣,忽地笑得眼淚快要流出來:
[那是你爸?是你乾爸吧。]
[宋冉,以前我只知道你貪財,沒想到你還這麼愛面子啊。你以為宋總跟你一個姓,你就能冒充人家女兒了?實在是太好笑了,不知道你那個愛裝假富豪的爹知道你在外頭隨便喊人爸爸會不會被氣死。]
張艷艷不屑地撇我一眼,撫著李舟承的手臂幫腔道:
[承哥,幸好你們分開了,不然這種貪心不改見利忘義,連爸爸都能亂認的女人在我身邊,我還真不放心。]
我像瞧著小丑做戲一樣,看著兩人在我面前卿卿我我。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他們現在嘲笑得越厲害,待會兒越打臉。
我故意跟張艷艷爭著往通往頂樓的內部電梯走去。
酒店經理出現正要攔住兩人,我趕緊給他使了個眼色。
酒店經理秒懂,臉上的微笑服務越發真誠。
他朝李舟承跟張艷艷輕聲詢問:
[先生,這是通往頂樓套間的電梯,頂樓一個套件最低消費三十八萬八,除了飲食服務之外,還包含雙人湯泉和多人湯泉跟近景觀賞煙花的費用。正好這裡有個套間被客人臨時退訂空了出來,二位看看可要下訂呢。]
我站在一旁,臉上浮現似笑非笑看熱鬧的表情。
目光意味深長地在李舟承跟張艷艷之間來回打轉。
張艷艷察覺到我的視線,不禁扭了扭李舟承的胳膊。
李舟承看我一眼,抬著下巴,咬著後槽牙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
[……要!]
我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
九萬八的年夜飯、三十八萬八溫泉度假酒店套間,還有剛才李舟承開過來的哪輛價值一百八十萬起步的豪車。
李舟承今年年入百萬,豪車自然不是全款支付。
我現在倒要看看李舟承收到資金鍊斷裂的消息後,他要怎麼負擔豪車的貸款,跟今晚還未支付的三十八萬八的消費。
7
溫泉度假酒店慣例的煙花秀放完後,
鎏金鑲嵌的落地窗外帶有我姓名的煙花相繼綻放。
我愜意地吃著年夜飯。
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都是我兩年沒吃到的東西。
清蒸帝王蟹、東海野生大黃魚、白松露燴天九翅、野生蜂窩燉燕窩……
我不由跟我爸說出我這段婚姻的感悟:
[看來談戀愛還是不能跟窮的談。]
看看我之前過得都是什麼苦日子。
我爸抽著進口雪茄,聽了我的話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有進步,寶貝女兒!]
[下回提升品味跟質量好點的男人談,找不到爸爸給你找!]
煙花放完,一道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我爸挑了挑眉,示意需不需要直接叫人把人拉走。
我拍拍手,叫桌邊的服務人員開門放狗。
[人家現演節目可比酒店安排的表演有趣,大過年的就當看個熱鬧愉悅身心了。]
我爸不置可否,任憑我胡鬧。
[阿冉終於找到你了!]
李舟承進門看見我,上前就想拉著我的手往外走。
我看他故意裝瞎看不見我爸,避開他的動作。
[哦!岳父大人也在這,剛才我一心找阿冉沒注意到您,實在失禮。]
李舟承滿面紅光地看向我:
[阿冉,你之前沒跟我提過岳父的事情,沒想到宋總就是我的岳父。今天乍然一見,你瞧我連見面禮都沒來得及準備,多唐突啊。]
我慢悠悠品著82年的拉菲紅酒,看李舟承演獨角戲。
李舟承又轉向我爸:
[小婿在隔壁套間訂的桌也開席了,要不岳父跟阿冉移步,咱們一塊兒吃個年夜飯。]
我爸嘴角噙笑,不搭腔。
等李舟承越來越尷尬快演不下去時,我才開口:
[啊?你說的是讓我跟我爸吃一百塊錢九菜一湯的年夜飯嗎?]
李舟承臉色微僵,扯著笑說:
[那都是我跟阿冉你鬧著玩的,我就是想先抑後揚給你一個驚喜呀,阿冉你不會當真了吧。]
我看向站在門口往裡覷的張艷艷:
[原來是這樣啊,那咱們禮尚往來,我也給你一個『驚喜』。]
李舟承臉上微喜,正要說什麼。
下一秒手機鈴聲響起。
電話那頭李舟承下屬報喪似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李總,項目投資方撤資了,我們完蛋了。]
我的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容:
[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給我來個先抑後揚,我給你來個先揚後抑,是不是很有趣?]
李舟承舉著手機的手抖個不停,目眥欲裂。
我抬抬手,讓人將李舟承請出去。
除夕當晚,李舟承沒能離開溫泉度假酒店。
因為資金鍊斷裂,李舟承只能將手頭的錢先投入項目轉圜。
可顧完那頭,這頭就不顧上了。
李舟承忘記自己三十八萬八的高昂費用還沒支付。
無路可走的情況下,李舟承選擇逃單。
誰料酒店安保系統出色,還沒跑出大門口就被攔截了。
經過一整晚的交涉協商後,李舟承因在逃跑期間故意打碎擺放在陳列架上的價值數萬的古董花瓶,企圖吸引酒店安保的主意從而逃單,跟拒不付酒店費用,還叫囂是酒店工作人員違規誘導消費後,被送到了派出所。
因為古董花瓶的價值超過五千元,可能構成刑事犯罪,李舟承被拘留了。
8
被拘留後的李舟承除了一輛因為貸款還未還清,暫時還賣不出去的豪車外,已經一無所有。
期間李舟承試圖給親媽王秀梅打電話,讓她幫忙湊錢將他保釋出去。
可王秀梅的電話怎麼打都打不通。
於是等他只能開始聯繫街坊四鄰要他們代為轉達後。
換來街坊四鄰們痛心疾首的訓斥:
[你個不孝子,你媽現在在醫院的停屍間躺著呢!]
[要不是你放棄治療,她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幸虧你媽走了,不然又要給你這個不孝子擦屁股了。]
李舟承聽完這些話直接呆住了。
他沒想到我今天下午給他奪命連環扣跟他要錢,是真的要給他媽治病。
然而像他這種能把親媽丟在家裡跟情人出去鬼混過年的冷血男人,為親媽的離世痛苦一瞬後,立馬將鄰居詢問喪事事由的問題拋之腦後。
開始許諾鄰居大額委託費,求人家幫忙賣掉親媽留下的房產。
他打算賣房的錢一部分作為保釋金,一部分用來轉圜項目內部的資金。
再在派出所待著,他手上的項目就真的沒救了。
然而,在李舟承放棄治療王秀梅後,我就已經聯繫李舟承的兩個姐姐。
王秀梅意外去世沒留下遺囑。
沒有明確在遺囑上指定繼承,作為王秀梅的子女,李舟承的兩個姐姐也有繼承權。
李舟承想通過賣房回血,除非他的姐姐們主動簽下放棄繼承的協議。
但那是不可能的,誰會放棄本屬於自己那份利益呢。
在被繼承人沒有指定繼承的情況下,遺產自然要按照法律規定的順序和比例分配。
賣房無果,李舟承只好把通過中介低價將交了一般首付的豪車按照遠低於市場價的價格賣了。
不過這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了。
李舟承在拘留所里急得嘴上燎泡,出來後手裡的項目已經無力回天,還欠了一屁股債。
原以為他落到這個下場,一切回到起點後就會消停。
可我沒想到自己低估了李舟承的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