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男女通吃的是我?
哥?
不一會兒傳來敲門聲。
我一開門。
「左藍姐?」
只見左藍姐怒氣沖沖地衝著屋子裡喊:
「鄒運你個負心漢,你給我滾出來!」
我哥連鞋都沒穿就從屋子裡跑出來。
「寶寶你聽我解釋,我沒有!」
寶寶?
我:「哥你怎麼能腳踩兩隻船呢?」
我哥:「我妹有。」
左藍姐:「鄒運你個負心漢。你明明和我說你單身。」
我:「哥你竟然騙左藍姐。」
我哥:「我本來就是單身,你胡說什麼?」
我:「哥,你這樣對得起溫硯嗎?」
「溫硯?!」
現場一下靜了下來。
左藍姐驚訝地捂住嘴。
「你把溫硯給睡了?」
咣啷。
電梯處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無措的我哥,驚訝的左藍姐,慌張的我,和無助的溫硯。
就這樣在走廊裡面面相覷。
我哥:艹
7
「所以,左藍姐才是我嫂子?」
我看了看坐在我身邊優雅知性的左藍姐。
左藍姐是我爸死對頭的女兒,比我和我哥都大。
我哥小的時候,爸爸就因為左叔叔有一個貼心小棉襖但自己沒有而憤憤不平過,這才和我媽齊心協力生了我。
後來左藍姐從小到大事事優秀,長得又漂亮,典型的別人家孩子。
最重要的是,我爸和左叔叔都有一個當醫生的夢想。
可是我爸高考分數不夠,左叔叔考上了,但後來家裡經濟出了問題,沒能繼續醫學夢想。
而左藍姐繼承了父輩們的夢想,現在已經是一位出色的醫生了。
反觀我哥,在左藍姐已經可以算出一百以內加減法的年紀,我哥連撒尿和泥巴都能弄一身。
只是,左藍姐怎麼會看上我哥呢?
我面帶疑惑地打量著我哥。
我哥看向我的眼神先是疑惑,後是震驚,然後變為心痛和暴躁。
「老子是直的,鐵直。」
我掏了掏耳朵。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我哥一頓。
「鄒曉,你什麼態度?」
我往左藍姐懷裡縮了縮。
「左藍姐,我哥凶我。」
打小左藍姐就護著我,她最喜歡我了。
我哥給我找的這個嫂子,我可太滿意了。
左藍姐瞪了我哥一眼,我哥立馬就不吱聲了。
「也不怪我,誰讓溫硯光著膀子從你屋子裡走出來。」
我癟著嘴嘟囔道。
左藍姐輕飄飄地掃了我哥一眼,我哥渾身一震,立馬豎起四根手指頭。
「寶寶你相信我,我和他什麼都沒有。」
左藍姐的目光在我哥和溫硯之間轉了轉,溫柔地笑了起來。
「我信你,不用這麼緊張。」
可當我觸碰到溫硯幽怨的目光的時候,卻心虛地撇開臉。
「那你為什麼讓我別告訴爸媽?你還說什麼畢生所愛什麼的?」
我哥撓了撓鼻樑,不敢說話。
這時,一直沉默的溫硯開口道。
「你哥不想讓家裡知道的應該是他大學的時候瞞著家裡轉到了護理系。而我這幾天出現在你哥這,是給他練扎針的。他導師要求非常嚴。」
溫硯似乎很累,說話有氣無力的。
「護理系?」
我眨眨眼。
「曉曉,我知道讓我學醫是爸爸的夢想,可是,我真的不喜歡。我就想當護士。」
我歪歪頭。
「可是,你轉到護理系的事,家裡早就知道了啊。這麼大的事,你輔導員怎麼可能不和家長溝通嘛。」
這次震驚的人變成了我哥。
「咱爸沒反應?」
「能有什麼反應?你那麼大人了,何況已經上了半年大學了。怎麼可能連學什麼都不讓你自己做主。」
「可是,學醫不是咱爸的夢想嗎?」
「咱爸的夢想是治病救人,這一點上醫生和護士有什麼區別。而且那是他的夢想,我還是學歷史的呢,咱爸不也什麼都沒說。」
我哥迷茫了一會兒,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我還以為我瞞得挺好的呢。」
然後他忽然把頭埋在左藍姐肩窩裡。
「寶寶,你看我是清白的。你剛才對我好兇啊。」
左藍姐紅著臉推我哥。
「你幹什麼,曉曉在這呢。」
倆人出去膩歪去了。
8
嘖嘖嘖,左藍姐肯定是被我哥不要臉拿下的。
偏頭看見溫硯正幽怨地看著我,我心虛地不敢看他。
溫硯忽然抱住我,把頭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自在地動了動,被他拉住。
「靠一會兒,累死了。」
溫硯似乎真的很累,說出來的話有氣無力的。
整個人都虛弱地靠在我身上。
「你,不是出差了嗎?」
溫硯自嘲地笑了一聲。
「你都不要我了。開了一天的車,剛趕回來。」
「這麼急幹什麼?」
溫硯的頭晃了晃。
「很急。真的很急。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說完,溫硯靠在我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你拒絕我,其實是誤會,是嗎?」
「我真的是誤會,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把屁股往後挪了挪,卻又被溫硯撈進懷裡。
「曉曉,別推開我。」
溫硯沒說什麼,但是約了我第二天出去。
我收拾好的時候,他已經等在玄關處了。
他個子很高,肩線利落,簡單的白襯衫穿在他身上有種奇異的挺拔感。
光線只吝嗇地勾勒出他半邊下頜的線條,緊繃著,顯得有些冷硬。
聽到我的聲音,目光很輕地掠過我,那眼神像初秋的湖面,平靜下似乎藏著點別的什麼,看不真切,只餘下一種沉沉的、帶著重量的安靜,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幾分。
「走吧。」
他說話的同時,微微側身替我拉開了門,動作流暢自然。
陽光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我下意識眯了眯眼。
溫硯的車裡很乾凈,和他的人一樣,一絲不苟,只有極淡的、像是雨後松針般清冽的氣息縈繞。
冷氣開得很足,我搓了搓胳膊上被激起的細小疙瘩。
他專注地開車,自然地抬手將冷氣關弱了一些。
側臉線條在窗外流動的光影里顯得格外分明,下頜繃著,薄唇抿成一條沒什麼弧度的直線,沉默得像個移動的冰山模型。
車窗外,那些嶄新炫目的玻璃幕牆高樓飛快地向後倒去,漸漸被甩開,城市的喧囂也似乎被過濾了一層。
車子拐進一條老街,時光的氣息撲面而來。
路變窄了,兩側是有些年歲的低矮樓房,牆皮斑駁,爬滿了爬山虎濃綠的腳。
最惹眼的是路兩旁高大的梧桐,枝葉在半空中親昵地交握,篩下大片大片濃綠跳動的光斑,蟬鳴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兜頭罩下來。溫硯終於停了車。
「到了。」
他聲音低沉,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輕輕撥動了一下。
我跟著他下車,腳踩在粗糲的、被曬得發燙的舊石板路上。
他引著我走向一棵格外粗壯的老梧桐,樹皮嶙峋,像老人滄桑的手背。
他站定在濃密的樹蔭下,斑駁的光點落在他烏黑的發頂和挺直的肩線上。
他轉過身,目光筆直地看向我,那眼神很深,像兩口古井,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近乎審視的專注。
「記得這裡嗎?」
他問,聲音在蟬鳴里顯得有些輕。
我環顧四周,老式小賣部褪色的招牌,牆角瘋長的野草,空氣中浮動的塵埃……是有些舊時光的親切感。
四下望了望,好像是我家老房子附近。
我誠實地搖頭:「有點眼熟,但……真想不起來了。小時候跟我哥來過?」
我努力在記憶里翻找,可這地方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
溫硯的視線在我臉上停頓了幾秒,那深井般的眼底,有什麼東西極其輕微地黯淡下去,如同投入井底的星子,光暈瞬間被深水吞沒。
9
他嘴角似乎繃得更緊了些,下頜線顯出一種冷硬的弧度。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那抹沉默,陡然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壓在這片濃蔭里。
他邁開長腿,走向幾步之外那個搖著蒲扇、昏昏欲睡的老太太守著的小冰櫃。
回來時,手裡多了兩根冒著冷氣的綠色冰棍,熟悉的簡陋包裝紙,是童年那種最老式的綠豆冰棍,是我曾經的最愛。
「給。」他把其中一根遞給我,塑料包裝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冰涼的觸感貼上指尖,瞬間驅散了夏日的燥氣。
我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狠狠咬了一大口。清甜的綠豆沙混著冰碴子在嘴裡化開,冰得我嘶嘶吸氣,一股涼意直衝天靈蓋,卻爽快得讓人想跺腳。
糖水不受控制地從咬開的缺口溢出來,滑過唇角。我下意識地舔了舔,舌尖只嘗到一點涼絲絲的甜意。
就在這時,溫硯毫無預兆地傾身靠了過來。
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下來,隔絕了斑駁跳躍的日光,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松針氣息驟然清晰,混合著冰棍的甜涼。
強勢地侵入我的呼吸。我渾身一僵,連呼吸都忘了。
他抬起手,微涼的指腹極其精準又無比自然地、輕輕地擦過我沾著糖水的唇角。
「沾到了。」他低聲說,聲音近得幾乎就在我耳畔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震動。
那觸感像一道微弱的電流,從他指腹接觸的那一小片皮膚猛地竄開,瞬間燎遍全身,最後重重地撞在狂跳的心臟上。
我的睫毛不受控制地劇烈顫動起來,像被疾風掠過的蝶翼,臉頰轟然燒起一片滾燙,連耳根都灼熱起來。明明他指尖是微涼的,可被他擦過的地方,卻像被烙鐵燙了一下,火辣辣的。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那一點薄繭的粗糲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周遭的蟬鳴、樹葉的沙響、遠處模糊的人聲,全都潮水般退去,世界寂靜得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和他近在咫尺的、平靜得近乎異常的呼吸聲。
他指腹停留的時間其實只有短暫的一瞬,可那微涼的觸感和隨之而來的滾燙烙印,卻在我感知里被無限放大。
他很快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蜷了一下,隨即垂落在身側,恢復了那副冷淡疏離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親昵逾矩的動作只是我的幻覺。
只有我自己知道,唇角那塊皮膚還在隱隱發燙,提醒著剛才發生的、令人心悸的一切。
「想不起來就算了。」他淡淡開口,目光從我臉上移開,投向遠處濃密的梧桐枝葉深處,側臉的線條在樹影里顯得有些模糊不清,唯有那點沉靜,如同磐石。
他拉著我坐在台階上,靜靜地吃著手裡的雪糕。
「你說,人會把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忘記嗎?」
溫硯忽然開口。
我扭頭看向他,只見他抬著頭,樹葉在他的臉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我皺著眉歪了歪頭。
「再重要的人,長久不見也會忘記吧。畢竟人總要向前看的嘛。如果真的很重要,又怎麼會不爭取呢。」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忽然笑了出來。
「是啊。」
我們剛要離開的時候,頭頂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沒等我反應過來,溫硯已經抱著我轉了個圈倒在地上。
旁邊一個破舊的鐵架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溫硯整個人都在發抖,抓著我左看右看,見我毫髮無損,還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放鬆下來的溫硯忽然倒吸一口冷氣。
我低頭才發現他的小腿長長的一個口子,血把地面都染紅了。
這麼長的一道傷口,他竟然還第一時間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那一瞬間的心動不是假的。
在醫院處理好傷口以後,我哥提出把溫硯接回家。
10
半夜的時候,我聽到客廳傳來壓抑的悶哼聲。
算算時間,麻藥勁應該是過去了。
我悄咪咪地推開臥室門。
「溫硯哥哥,是你嗎?」
借著客廳壁燈的光,我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溫硯。
雙目赤紅,額頭掛著汗珠。
看來疼得不輕。
「你怎麼出來了?」
我抱著玩偶坐在他旁邊。
「聽見外面動靜,猜你疼得睡不著,來陪你說說話。」
溫硯虛弱地笑了笑。
「好啊。」
我把胳膊伸到他面前。
「你要是疼得厲害,可以抓著我的手,使勁抓著就不疼了。」
溫硯一怔,沒有動作。
我鼓勵地看著他。
「沒事,真的。」
可當他真的抬手的時候,我又慫了,弱弱地開口。
「那個,你也別太使勁,我怕疼。」
溫硯笑了笑,只是輕輕地握著我的手。
我倆靠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在嘰嘰喳喳地說話,溫硯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溫硯,你今天到底是為什麼救我啊?」
我還是控制不住問出這句話。
「因為你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我抿了抿唇。
「可是,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你真的就那麼...喜歡?」
他抬起頭,單手捧著我的臉面對著他。
「曉曉,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
溫硯的語氣中滿是心痛和哀怨。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一些沉寂已久的記憶忽然浮上水面。
高中的時候我哥經常帶一個朋友回來,每次來我爸媽都會給他準備好吃的和日用品。
我家那段時間甚至有一間客房是單獨留給他的。
那個哥哥身形清瘦,五官雖然精緻,卻面龐瘦削。
神情陰鬱冷淡,看人也充滿了戒備,也不怎麼說話。
兩張臉在我面前漸漸重合起來。
五官確實相似,但氣質體態大相逕庭。
「溫哥哥?」
溫硯的眸光動了動,然後忽然把我抱在懷裡。
「曉曉。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往旁邊縮了縮。
「你和我哥真的什麼都沒有?」
溫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沒有。真的沒有。」
「那,那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你去我家的時候我還上初中呢。你個變態。」
溫硯紅著臉,薄唇抿了抿。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不敢對你有非分之想。可你歡蹦亂跳的樣子在我心裡總是留了一個影子。這些年不敢打擾你。我一直在盼著你長大,盼著再見你一面。後來再見你哥,知道你在這邊上大學,我悄悄去看過你幾次,你還和小時候一樣,愛笑愛鬧,走路都蹦蹦跳跳的。離你越近越心慌,越見你越是想你。那個時候我才確定自己的心意。」
這是在表白?
溫硯的這一通話說得我面頰緋紅,心跳加速。
連眨眼都忘了,就直勾勾地看著他。
沒辦法,這張臉配上這通告白。
誰能抵抗得住啊。
以至於我迷迷糊糊間閉著眼睛就吻了上去。
溫硯身體僵硬了一瞬,然後迅速掌握了主動權。
直到我被他吻得身體軟成一灘水,靠在他懷裡。
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我把臉埋在他懷裡不敢看他。
心裡撲通撲通的小鹿亂撞。
溫硯揉了揉我的頭髮,溫柔得不像話。
「曉曉, 我喜歡你。」
「哎,不對。」
我忽然抬頭看向他。
「那你那天問什麼『不為世俗接納的愛情』,是什麼意思?」
溫硯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 張了張口。
沒等他說話, 臥室門口傳來我哥的咆哮聲。
「禽獸,放開。」
我抓著溫硯起身,拉著他站在我身後。
「哥,我是真的喜歡溫硯哥。我們男未婚女未嫁的,你不能阻擋我們。」
我哥恨鐵不成鋼地咬咬牙。
「禽獸, 放開你三爺爺。」
?
誰?
我震驚地扭頭看向身後的溫硯, 發現他臉色通紅,心虛地不敢抬頭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