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鬼門大開,我飄來看老公和閨蜜偷情。
前戲太無聊,我開窗透氣,不料把渣男嚇得當場陽痿。
他請道士來捉我,不曾想我在鬼市買了多少稀世珍寶。
沒辦法,他心虛,燒給我的紙錢花都花不完啊。
1
瓢潑大雨像刀子一樣砸在窗戶上。
酒店房間裡滾床單的一雙男女充耳不聞。
他們像連體嬰一樣抱在一起,急不可耐地撕扯著對方的衣服。
裙子,西褲,襯衫,一地狼藉,絲襪都被扯爛丟在一旁。
戰況很激烈。
我飄坐在床側的沙發,邊嗑瓜子,邊張嘴點評。
「季雨萌的內衣居然是豹紋款,好土啊。」
「她最近吃太多了吧,肚子上都是肉。」
「唉,前戲好無聊,傅新洲就沒點新意。」
被點評的當事人聽不見我的聲音,也瞧不見我,忙著纏綿。
傅新洲猩紅著眼,上下摸索,喘氣聲粗重。
季雨萌躺在他身下,眯著眼呻吟,如痴如醉。
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欣賞不可描述事情的現場直播。
還是由我親愛的老公和閨蜜聯袂出演。
可惜他們姿勢太傳統,絲毫沒有新意,看著索然無味。
房間裡充斥著情慾的氣息,讓人聞了噁心反胃。
我飄到窗戶邊,打算開窗透透氣,伸出手,真的推開了窗。
狂風立即夾著大雨吹了進來。
邊上的檯燈倏然被卷落地,在地毯上滾了幾下,「嘶」地一聲熄滅。
動靜聲之大,狼狽為奸的男女猛然縮起了身。
季雨萌嚇得不知所措:「新洲,你沒關窗戶嗎?」
傅新洲臉色慘白:「我明明關牢了呀。」
「不管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都憋了多久了。」
然而接下來,吱吱嘎嘎的床板聲意外沒有響起。
只聽黑暗中傅新洲痛苦的一聲嘶吼:「怎麼硬不起來了!」
我驚得瓜子灑落一地,什麼虎狼之言。
連忙飄到他們床邊,好奇地瞟向他小腹下面。
好傢夥,還真軟趴趴。
傅新洲試了好幾次,都沒用。
我瞧見季雨萌臉上布滿失望。
鐘點房時間一到,季雨萌迫切地離開。
傅新洲追上去,我緊緊飄在他身後。
沒錯,我是個阿飄,新死不久,就死在中元節前一天。
鬼差勾了我的魂魄烏龜一樣慢吞吞地往地府飄,還沒飄到奈何橋。
子時的鐘聲敲響,只聽喧鬧的一聲:「鬼門關開啦!」
我就被熙熙攘攘的鬼魂大軍一起沖回了陽間。
驟然重返,我當然心急如焚要去見我的新婚丈夫傅新洲。
兩天前,我們在去度蜜月的路上出了車禍。
被送往醫院後,我重傷不治去世,他陷入昏迷。
不知道現在甦醒了嗎?
我飄到醫院,找到傅新洲的病房,他已經下床,正背對著門換衣服。
他把病號服脫下,穿上一件黑色襯衫。
我打量他的胳膊腿兒,一切完好,而且行動自如,明白他只受了輕傷。
愛人離世,活人有時候比死人還要痛苦。
這樣也好,起碼他還有個康健的身體。
傅新洲辦理了出院手續,沉著臉站在醫院門口,像在等車。
一輛熟悉的紅色寶馬向他駛來。
季雨萌搖下車窗,不發一言,傅新洲坐上了副駕。
我跟著飄到車后座。
傅新洲伸了個懶腰,開口說:「我的車你拿去修了嗎?」
季雨萌目不暇視:「修好了,一會兒就去拿。」
他們的對話自然中透著熟絡,但我記得他們之前都沒見過幾次面。
也許是我出事之後,雨萌忙前忙後,交流才多了些吧。
車輛平穩地駛在馬路上,我狐疑地望向窗外。
這不是回家的路,他們要去哪兒?
2
我跟著他們飄下了車,冷寂的風撲面而來。
環顧四周,原來是到了墓園。
我的葬禮正在這裡舉行。
親朋好友身著黑衣,濟濟一堂。
我爸攙著我媽站在第一排,泣不成聲。
季雨萌被電話喊走,傅新洲一個人腳步踉蹌著來到我的墓碑前蹲下。
他雙手撫摸著我的相片,嘴唇顫抖,神色悲切。
我湊近一看,不禁皺眉,怎麼選了這張丑巴巴的照片作遺像。
算了,死都死了,還在乎這些細節作甚。
親戚們大聲斥責:「傅新洲你還敢來,舒禾就是被你害得!」
傅新洲撲通一聲跪在我爸媽跟前,揚起手一下下扇自己的耳光,語氣悲愴:
「爸媽,都怪我開車沒注意,才會出車禍,舒禾她……都怪我!」
他真摯地低著頭懺悔,臉上被扇得紅腫,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我眼裡泛起酸澀的刺痛,心疼得就想給他擦拭眼淚。
別哭了老公,我不怪你,你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我抬起手試了下,沒想到真的能觸碰到他的眼淚,用手指輕輕地拭去。
舉起手,我驚詫又欣喜,我竟然,能觸碰到陽間的實物?
這是中元節的特權嗎?
傅新洲像見了鬼一樣從地上一躍而起,摸著自己的臉,滿臉不可置信。
我媽哭泣聲止,瞪大了雙眼,看他活像看一個笑話。
親戚們指指點點:「才跪了多久就起來,看來是一點誠意都沒有!」
「爸媽,我……」
傅新洲茫然地立在那兒,不知道怎麼解釋,臉上還淌著淚痕。
我體貼地飄近幫他擦拭掉淚痕,稍微用了點力。
下一秒傅新洲尖叫了起來,驚恐地四處張望。
我縮回手,一臉抱歉。
啊,親親老公,我真的不是故意捉弄你!
我爸剜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車禍是不能全怪你,只是肇事司機還沒找到,我和你媽不能心安,你平時多跑派出所跟進下。」
傅新洲心不在焉地點頭。
葬禮結束,人走得差不多了,季雨萌才出現。
她遞給傅新洲一樣東西,又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可惜東西太小,我沒看清,聲音太小,我也沒聽清。
我飄在傅新洲身後跟他打車回家。
進了家門,他先打了個電話,隨後一頭鑽進書房擺弄電腦。
門掩著,我想穿進去,房內乍起一道金光將我重重地彈在地上。
我想起戀愛時去泰國度假,他買了一尊金佛,愛不釋手,就擺在書架上。
看來這尊金佛法力不小,不知道有沒有辦法破解。
我正想著,突然從天而降好多東西,紛紛準確無誤地落在我的手上。
漂亮的裙子,時髦的皮包,一台手機,還有好多我愛吃的零食。
嗚嗚嗚,一定是我爸媽燒給我的,瓜子,話梅,薯片他們都準備了。
我把身外之物整理好放在角落,打算回地府的時候再帶上。
手機是最新款的iphone15,居然還能開機,電量充足。
爸媽想得太周到了,而我飄回陽間第一時間卻不是去找他們。
我真是個不孝女!
爸媽別傷心,我馬上就來看你們!
我剛飄到門口,這時,門鈴響了。
咦,傅新洲點外賣了嗎?
3
傅新洲從書房小跑出來開門,門口站著的不是外賣小哥,竟是季雨萌。
我蹙眉,明明才分別沒多久,她來幹什麼?還換了身紅裙子?
拜託,我才剛死,能別這麼招搖嗎。
季雨萌拎了瓶紅酒,笑著說:「喝一點兒?」
傅新洲嘴角微揚,接過紅酒隨手放在玄關,摟住季雨萌吻了下去。
渾身的血液一下凝固,我氣得顫抖不已,心臟劇烈疼痛。
葬禮剛結束,我屍骨未寒,他們就開始偷情?
就在我家門口,在我眼皮底下,這麼迫不及待?
季雨萌軟軟地倒在他懷裡,嚶嚀聲刺進我的耳朵。
我就像吞了一萬隻蒼蠅般噁心。
傅新洲和季雨萌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呢?
從今天種種行為看來,肯定已經很久了。
我想起一年前我生日,邀請季雨萌來我家慶祝,她喝多了在客房睡下。
那晚,傅新洲很晚才回房間。
而季雨萌那段時間好像談了個男朋友,但一反常態,未和我細說過。
我也忙著籌備婚禮,繁瑣的準備讓我無暇多問。
如今我越想越覺得氣憤。
紅酒是帶來一起慶祝的嗎?
慶祝我這個絆腳石死了?
我飄過去,拎起紅酒瓶憤恨地往地上砸,玻璃裂成碎片,紅色液體蜿蜒淌開。
門口卿卿我我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頓時彈起來分開。
傅新洲踩在一灘紅色的水漬里,渾身戰慄不已。
「風,風沒這麼大吧。難道是舒禾的鬼魂?」
他及時捂住了嘴,狐疑地東張西望,當然什麼也看不到。
我就站在他身側,嘲諷他說:「做賊心虛。」
季雨萌膽大,安慰他說:「頭七過後就沒事了,到時候我們再約。」
她看了一眼屋內,神情也有些發怵:「別再約家裡了,上酒店吧。」
傅新洲惶恐地點頭,送她下樓。
我才新死,我的老公就和我的閨蜜約好上酒店偷情。
我嘗到了眼淚的滋味,鹹鹹的,怎麼鬼也會哭嗎?
這時,鬼差出現在我面前,他冷著臉,譏誚地看著我說:
「中元節快過了,跟我回地府吧。」
我向他求情:「可以讓我多待一段時間嗎?我覺得我的死沒那麼簡單。」
鬼差掐著手指算了下,嘆氣道:「罷了,你本陽壽未盡,被奸人所害才提早歸西。」
被奸人所害?
我連忙問道:「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是車禍死的嗎?」
鬼差眸色一轉:「天機不可泄露。」
我追問道:「那個男人去哪兒我都可以跟著嗎?坐什麼交通工具都可以嗎?」
鬼差搖頭:「飛機不行,不能上天,其他都可以跟著。」
「感謝鬼差大人寬恕時間!」
我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起身的時候鬼差已經消失。
真是冷酷的傢伙啊,來無影去無蹤,不過心腸倒是挺軟。
我暗暗思索,我生前為人和善,且閉門寫作,社交圈很小,未曾與人結怨。
鬼差說的被奸人所害會是指那一對狗男女嗎?
正想著,傅新洲回來了,他收拾好門口的狼藉後又鑽進了書房。
我很想跟進去,好奇季雨萌給他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直覺告訴我,那東西可能和我的意外身故有關。
4
傅新洲喪假結束,西裝革履地去上班,我飄在他身後緊緊跟隨。
最近一周業績不好,他被經理喊進辦公室。
經理訓斥得口乾舌燥。
我靈光一閃,趁這位王經理背過身去接水的時候,用力拍了下他的屁股。
王經理驚愕地轉身,面紅耳赤:「傅新洲,是不是你?」
傅新洲莫名其妙:「王經理您在說什麼?」
王經理扭扭捏捏:「不要搞這種小動作,我,我不吃這一套!」
我恍然大悟,原來王經理是彎的呀。
有了!
我等傅新洲去上廁所,拿起他手機,翻到通訊錄,找到備註王經理的號碼,發了一條信息:「今晚八點,豪悅酒店603,不見不散,等你哦~」接著刪掉了痕跡。
我依葫蘆畫瓢拿王經理的手機給傅新洲發了信息,他的號碼我倒背如流。
「今晚八點,豪悅酒店603,有工作找你談,一定要來!」
603房間是我常年包下來寫作的,傅新洲並不知曉。
我提前飄到酒店六樓,趁四下無人,輸入密碼,敞開房門,請君入甕。
王經理先到,哼著歌兒歡快地進浴室洗澡。
傅新洲八點準時推門,王經理正好從浴室出來,半裸著身體,只圍了一圈浴巾。
傅新洲一臉震驚:「王,王經理,您不是喊我來談工作的嗎?」
王經理斜睨了他一眼:「小樣,不是你約我來的嗎?」
「我沒有啊!」
傅新洲急切地否認,掏出手機,翻到他收到的那條信息,舉起來證明。
「是您約我來的啊!」
王經理根本不看,拉扯著傅新洲往房間內走去。
「來都來了,不如坦誠相見吧!」
傅新洲不從,雙方發生了激烈的推搡。
王經理的浴巾滑落,他勃然大怒,指著傅新洲的鼻子吼叫:
「傅新洲,我看你是活膩了,等著捲舖蓋走人吧!」
傅新洲毫不服軟,拎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這時,打掃房間的阿姨探頭進來問:「咦,你們是向小姐的朋友嗎?」
傅新洲瞳孔急劇放大:「什麼向小姐?」
阿姨遲疑道:「這是向舒禾小姐的包房,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傅新洲面如土灰,肉眼可見地僵著身體往外跑。
他甚至忘了坐電梯,頭也不回地從六樓一口氣跑到了大街上。
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街上亂逛。
直到看見一家商店,進去一會兒提著好幾袋東西出來。
我跟著他一路飄到了橋洞下面。
他把剛買的東西倒了出來,紙錢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他哆哆嗦嗦舉起打火機點燃,喃喃說著:「舒禾,有怪莫怪,不要再纏著我了……」
從天而降好多好多錢撲到了我懷裡。
我一點都不開心,反而特別失落。
人都死了,要錢有什麼用呢?
「可以去鬼市逛逛。」
鬼差又神出鬼沒出現在身側,點穿了我心裡所想。
「鬼市在哪兒?怎麼去呢?」
「跟我來。」
我收好錢跟著鬼差飄,他帶我來到墓園,掀開一塊墓碑,飄了進去。
鬼市就像陽間的集市一樣熱鬧,商品種類多,還很新奇。
路過一個攤位,我看上一條瑪瑙小魚,尾巴上翹著一顆微小的金珠,十分可愛。
攤主只當是個擺設,白送給了我。
我高興地一股腦把他所有東西買下,幾百張靈符,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小玩意。
鬼差大人在旁冷俊不禁:「還回去嗎?」
我不假思索道:「回,當然要回。」
餘光掃到,鬼差的笑意逐漸冷了下去。
他凜然彈了下我的腦門,我直接被彈回了陽間。
5
我媽燒給我的手機里還帶著我最愛的遊戲。
我窩在沙發上玩消消樂,就和生前一樣。
傅新洲路過沙發,豎起耳朵:「我怎麼好像聽見遊戲聲音?」
他驚悚地飛快跑回房間關上了門。
我聽見他在房間裡打電話。
「中介嗎?儘快幫我把房子賣了吧,價格低一點也不要緊!」
都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呵,傅新洲心虛到要低價賣了婚房。
我的頭七過了,傅新洲電話約季雨萌去酒店幽會。
我跟著飄了過去,抬頭看到那家酒店的名字:「漫美酒店」。
我想起有一次他深夜還沒回來,我打不通他電話,查他定位,就是在這家酒店。
可他回來就主動說了,公司體貼他們加班辛苦,在附近酒店開了房間吃夜宵。
我真是蠢,連這種鬼話都信。
白天好好的大太陽,到了傍晚風雲變色。
床上狗男女痴纏,味道嗆人,我貼心地開窗通風。
結果傅新洲直接被嚇得雄風不振。
兩人慾求不滿,不歡而散。
第二天,傅新洲一大早就戴著口罩出門,他鬼鬼祟祟地跑到醫院掛了男科。
看診的時候脫下褲子給醫生檢查。
我飄在他身側,看他吃粑粑一樣的表情心裡直呼痛快。
我在醫院大廳看到了季雨萌的身影,傅新洲也看見了。
她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那男人上年紀了,可不是她爹。
老頭站不太穩,用力地咳嗽,仿佛生了很重的病。
傅新洲徑直走過去,眼神死死地盯著季雨萌。
季雨萌安撫老頭:「碰到一個朋友,我跟他說幾句話。」
我跟著他們飄到天台,坐在一旁吃瓜。
傅新洲臉色陰沉:「那老頭是你什麼人?」
季雨萌目光躲閃:「一個,親戚!」
「親戚要挽著手?能不能說實話!」
「我老公。」
此言一出,我和傅新洲都愣住了。
季雨萌竟然結婚了,我仿佛看見老頭頭上頂著一大片青青草原。
季雨萌四處張望了下,確認沒旁人後,上前環住了傅新洲的腰,柔聲道:
「那老頭沒幾天活頭了,等我繼承他的遺產,到時候我們就……」
傅新洲一把將她推開,慍怒地說:「你知道的,我不搞已婚婦女!」
季雨萌瞥了眼他下半身,眼裡的嫌棄一閃而過。
「可你當初不就是這麼算計端木妍的嗎?」
我瞪大眼睛,吃到瓜了,端木妍是誰?
這個名字有什麼魔力,能讓傅新洲聽了暴跳如雷。
「你是在要挾我嗎?」
「沒有,我們可是一個戰壕的戰友。別忘了,向舒禾的死你也有份。」
驚天霹靂,我的死果然是他們設計的!
心口狠狠抽痛,我做了什麼犯得著對我痛下殺手?
如果只是婚內偷情,大可以攤牌,一拍兩散!
傅新洲咬牙切齒地說:「司機是你聯繫的,和我沒有關係!」
這話把季雨萌惹怒。
「是你要做得真,好騙她的保險,怎麼,你要把責任全推在我身上嗎?」
保險?什麼保險?我一頭霧水。
我只知道,無牌貨車,突然從小路衝出,像是伺機已久,專門等我們經過。
傅新洲都來不及打方向盤,貨車直直地撞向了我這一側。
真相陡然被揭開,恨意湧上心頭,我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
我瞟到天台底下,一牆之隔恰是花卉廣場的院子。
一排排盆栽沐浴在陽光下,心裡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