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之怒完整後續

2025-07-1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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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東偏殿看望禾絮,她埋在床上低聲啜泣著,腰部以下是斑駁的血痕。

當眾責打是極大的羞辱,哪怕是尋常宮女也受不住,更何況她現在已是妃嬪。

「姐姐,我沒事,只是心裡難過,」禾絮胡亂擦著淚,哭著問:」你知道貴妃娘娘和我說什麼嗎?」

「什麼?」

「她說男女姻緣都是天定的,強求不得,教我今後好自為之,下不為例。可…不是我強求的啊,我哪裡能強求什麼,我只是…」

「…只是看了皇上一眼,我想知道皇上長什麼模樣,我懷過他的孩子,可還沒見過他呢…」

禾絮哭得厲害,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終於把話說完,最後又問我:」姐姐,你不難過嗎?」

我搖頭,上輩子已經難過夠了,現在顧不得傷心。

猶記上一世,皇后娘娘是在我死後三年多崩逝的,可近來她費盡心力籌謀,只怕是傷身。

不多久,金櫻來說皇后娘娘召見,路上聽聞她一直用藥吊住精神,透支身體,見面才知快要油盡燈枯了。

「坐吧,坐近些,有些日子不見你了。」

金櫻將矮凳挪至床邊,我入座後便退下,」想娘娘近來忙碌,不敢打擾,怕娘娘勞神。」

「可惜沒忙出什麼結果來,」皇后只著寢衣,倚靠在軟枕上,頭髮半披散著,不施粉黛,臉色白得嚇人,眼下是濃濃的烏青。

「你將琦兒抱回去吧,都是娘生養的,本宮也不欲牽連他。」

「娘娘…」

「你不必寬慰我,我早想過會有今日,若不是琦兒,我最後的日子怕是要難過許多,本宮會盡力保住你們母子性命。」

我抱著一歲多的琦兒回到瑤光宮,第二日接到皇后懿旨晉我為妃,代皇后撫養二皇子。

妃位娘娘是正經主子,生前記入玉碟,死後牌位供奉在祠堂,除非犯了謀逆死罪,否則不能打殺,連降位都很困難。

二皇子早已計入皇后名下,從無將嫡子過繼給妃嬪的道理,但讓我代為撫養,在朝臣看來就是斷絕太子之位的念想。

「姐姐,咱們琦兒不爭太子,日後當個閒散王爺也挺好的,」禾絮安慰道。

「是啊,不過我帶著琦兒,瑤光宮裡倒是有些擠了,還是再為你尋個住處吧。」

我將禾絮安排進翠微宮居住,宮裡種著幾棵大柳樹,還是前朝留下來的,經歷幾場火災依然存活。

翠微宮緊挨著東面的神武門,前世皇上就是走神武門逃出宮去,所以我讓禾絮住這兒。

許是看開了,又精心養著,皇后娘娘的身子慢慢有好轉跡象,起碼不像那日般已存死志。

我常帶著琦兒去永春宮陪皇后說話,她精神倒是不錯。

「你不該帶琦兒來的,」皇后話雖這麼說,目光卻總離不開他。

「立儲之爭已然平息,皇上雖不待見妾與琦兒,卻也不會暗下毒手。」皇上對貴妃的偏疼,對貴妃母家的僭越封賞已惹得物議如沸,若再鬧出事端,只會讓貴妃與大皇子遭受更多非議。

皇上不會動我與琦兒,至少一時不會。

我若只想保全性命,必得處處退讓,如靜嬪那般苟活,還要時時擔憂唯恐見罪於皇上。

可我有更大的籌謀,需得讓宮內宮外都知道,我與皇后是一條船上的人。

那日晨起,我正打算去永春宮伺候湯藥,聽風來報安國侯夫人一早讓人遞了拜帖求見。

安國侯祖上與太祖是拜把子的兄弟,立下汗馬功勞得封郡王,也是唯一的異性郡王,後代降等襲爵,卻也降不過侯爵。

這樣的人家怎麼會求到我頭上?

見面才知曉,原是想求見皇后,可皇后病重不見人,才托我給皇后帶個話。

安國侯府一丫鬟外出採買,已有幾日未歸,因是二姑娘的貼身丫鬟,府上不敢張揚,只得私下打聽,昨日才知是在承恩公府上。

那承恩公吃完酒,回去路上瞧見一貌美丫鬟,便強帶回府。

丫鬟不敢說自己在姑娘身邊伺候,怕壞了名聲,只說是安國侯府的,承恩公便遣人攜五百兩銀子上門索要身契。

安國侯府這才知曉丫鬟下落,為著二姑娘萬萬不能答應,可承恩公也不放人,就這麼僵持下來。

「我只有這一個女兒,事情若捅出去,就連我都沒臉面活在世上了,煩請謹妃娘娘稟明皇后,或許能解。」

「倘或皇后娘娘出面,事情更要鬧大,豈非害了二姑娘?依我淺見,夫人不如去求貴妃,請她約束家人。」

承恩公才封國公,又在立儲一事上「斗敗」皇后,正是得意的時候,怎會因皇后而退讓。

倒是貴妃,今春皇上還命她主持桑蠶禮,正是積累名望的時候,總要顧忌臉面。

我不介意貴妃為自己多積些德行,反正…都是一樣的。

安國侯夫人去了貴妃所在的千秋宮,我帶著琦兒去永春宮,琦兒會喊娘了,也想讓皇后娘娘聽聽。

我能進宮是皇后求情,入宮後她對我也很是照顧,雖有利用的干係,可我到底是平安誕下孩兒,一年多就從貴人晉升為妃。

皇后也教我生存之道,還有後宮與前朝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不是不知恩的人,既然結局無法改變,那就讓她在人生最後一段時間過得舒心些。

用過午膳,皇后準備歇下,遣金櫻送我回宮,剛邁出大門她就莫名興奮起來,「貴妃方才下了一道旨意,娘娘可知是什麼?」

貴妃才下旨,金櫻就知道了?

我詫異於金櫻的情報能力,也順著問下去,「還請姑姑賜教。」

「賜教不敢當,奴婢也不過是閒話幾句,是一道賜婚聖旨,將安國侯府二姑娘許給承恩公,那姑娘比承恩公世子還小几歲,這下子可是將人得罪狠了!」

怎會如此?

承恩公髮妻去歲病故,二姑娘嫁過去是做填房的,有哪個要臉面的人家,會把十幾歲的女兒送去給年過四十的人做填房?

即便貴妃想拉攏老臣,也不該做這門親事,怕是結親不成反倒結仇。

不多久,我聽金櫻說承恩公扣留安國公府丫鬟一事終被捅出去了,卻不是承恩公強占,而是紛傳安國侯二姑娘與承恩公早有首尾,自己一時嫁不過去,才遣丫鬟侍奉。

二姑娘不堪受辱,投井自盡,其他幾個姑娘困於名聲,也落髮出家。

貴妃不殺伯仁,卻又有伯仁因她而死。

8

「有些日子沒來了,所以我差金櫻去喚你,忙什麼呢?」

「沒什麼,都是些瑣事,我…」我不知該如何講,眼下的情形,怕是皇后出面都不管用,既如此為何要平添煩惱?

「可是因為琦兒?我聽說,皇上下旨將琦兒送去給太妃撫養。」

「是…」

幾日前,皇上身邊的夏公公忽來傳旨,說我出身卑鄙,德行有虧,不足以教養皇子,故將琦兒帶走交由惠太妃撫養,也奪了協理六宮之權。

安國侯府姑娘的境遇猶在眼前,朝臣兔死狐悲,上書彈劾承恩公,論禮制規矩,也只有皇后母家才能封國公,承恩公本就是僭越,更何況還鬧出人命官司。

這樁冤案也牽扯到貴妃,有御史參她縱容外戚,一味抬高母家。

更有人重談立儲之事,擔心一旦大皇子為儲君,承恩公府更加氣盛。

此事貴妃與承恩公府確實理虧,皇上無可奈何,又不能強壓朝臣,便想毀了我的孩子。

養在太妃膝下,如公主那般六歲還不識字,每日只在小院中聽一群老婆子說閒話,這樣長大的孩子,對皇位沒有任何威脅。

「其實這樣也好,只要琦兒平安,妾便知足了,」我不知足,但也不願皇后娘娘再勞心,且勞心也是無用的。

「當真知足嗎?謹妃,我有時在想,這個封號是給錯了。當初在漪瀾園,你們住的院子與福寧殿相距甚遠,怎麼就那麼巧,恰逢太后祭日走水,你又能躲過重重侍衛趕去福寧殿,是我小瞧了你。」

「那日…是我放火,趁侍衛救火的功夫才逃出去。」

「為何要逃?」

「為了活下去。」

「你就這麼篤定皇上會去母留子?」

「皇上寵幸宮女也是常事,懷了身孕或是接回宮中待產,或是安置在園中都有章程,為何要將我們三個關在一處,還不許見外人,除非…」除非他本就不打算給我們留活路。

「既然清楚,你還知足嗎?」

「我不知足,」一個無人問津的皇子,忽得急病死了也沒人在意,一個無依無靠的嬪妃,只能如舒妃、靜嬪般苟全性命,我如何知足?

「哈哈哈…」皇后笑了,前所未有的暢快,「那賤人一直防著我,卻不想從未被她放在眼裡的人都有此心機,我做不到的事情,或許你能做到。」

笑著笑著,她又咳嗽起來,斷斷續續說起多年前的舊事。

與還是太子的皇上獵場相見,忽遇猛虎,是她救下皇上,兩人從此結緣。

那時的皇上雖為太子,卻不受先皇喜愛,地位岌岌可危,有她母家的助益,皇上才保住太子之位。

兩人成婚後琴瑟和諧,雖添了新人,可還算得上夫妻和順,直至貴妃入府。

那時局勢動盪,許多場合都需她出面照應,在席上忽聽聞皇上遇刺,趕回去才知府上有刺客潛入。是貴妃擋下刺客,皇上才得平安,可貴妃傷在腰腹,以後再不能生育。

「也是從那時開始,皇上心裡就再無旁人,」皇后幽幽道,眼中情緒莫名。

「其實原本就是沒有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獵場上那頭猛虎,是皇上偷放進去,為著我母家的權勢。」

「也因我母家權勢,成親後他一直給我用避子的薰香,貴妃不能生育,我也早不能了。」

「娘娘恨他嗎?」

「不要喚我娘娘,吾名止戈,是父親取的,他雖為武將,卻盼著天下太平,再無戰事。」止戈看著我的眼睛,又問:」你覺得呢?」

她的眼睛裡,是與我一樣的情緒。

「我想,止戈姐姐身子不適,該是請娘家姊妹入宮侍疾的時候。」

……

止戈姐姐終究沒挨過這個冬天,她崩逝前雪下得很大,那日忽然放晴,遙見五彩霞光,宛若仙人降世。

皇上久不進永春宮,那日卻來了,並非止戈姐姐去請,是皇上自己來的。

但止戈姐姐不許他進宮門,他便在外站了一夜,雪染白頭,日出後又盡消融,看不出了。

我不知皇上為何這樣,是忽憶起年少的夫妻之情,想來見見止戈姐姐?

還是心覺虧欠太多,怕人死了自己不得安寧,想求個寬恕原諒?

可止戈姐姐拒不見面,意思已然明白,若是強闖只會更加難堪。

我不明白皇上為何能心狠至此,更不明白心狠如他為何會對貴妃愛入骨髓。

是因為貴妃救了他嗎?

可止戈姐姐也救過他。

我去永春宮哭了一場,回宮後夏公公已等候多時,皇上下旨命我主持止戈姐姐喪儀和祭禮。

我沒主持過這樣大的事務,與金櫻、禾絮等一干人連夜查閱從前的記檔,照貓畫虎總算操辦起來。

止戈姐姐的棺槨停在永春宮,有品級的命婦都來祭拜,皇上卻沒再來,也不見貴妃。

我入宮後第一次見舒妃踏出宮門,她在止戈姐姐棺前哭到幾乎昏厥,口中說著對不住。

不知舒妃與止戈姐姐之間有何舊事,宮裡對不住她的人太多了。

靜嬪倒是瞧著輕鬆許多,只是遇見我就躲,說話也不敢,大抵是怕被我牽連。

我與金櫻收拾止戈姐姐的遺物時,在櫃中發現斷成兩截的馬策,聽金櫻說是止戈姐姐未出閣時常用的。

她與皇上獵場初見那次,大約也是用這馬策救下皇上,看斷口有些年頭了。

「你今後有何打算?」我問金櫻。

「奴婢知道太多事情,去哪兒都惹人猜忌,不如隨姑娘同去。」

「先別急,我想讓你幫忙做件事…」

9

寧壽宮中貴太妃住主殿,三位太妃只能擠在兩個偏殿,後來又多了兩個孩子。

近些日子忙碌,我不常來看琦兒,他還記得我,會喚我娘親,說要去尋另一個娘。

我說要帶琦兒去御花園,惠太妃也未阻攔,西側殿里跑出一個穿頭戴白花的小姑娘,「謹妃娘娘要帶弟弟去哪兒,欣兒也想去。」

欣兒,是靜嬪起的乳名,皇上無視小公主,禮部連名字都沒取。

我帶著琦兒與欣兒一起去了御花園,才開春,園裡沒什麼好看的,可兩個孩子還是玩得盡興。

欣兒拿著布老虎逗琦兒走路,琦兒不小心拌了一跤,額頭撞起個大包,宮女們忙扶起他,跪下連連請罪。

欣兒也嚇壞了,跟著一起跪下,「娘娘恕罪,欣兒不是故意的。」

「快起來,你們也都起來吧,」我親自抱起欣兒,六歲的孩子,該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卻養得這樣拘束膽小。

這麼一鬧也沒了玩樂的興致,天色也暗下來,我帶著兩個孩子去附近的翠微宮尋禾絮,路上遇見匆匆趕來的靜嬪。

「母妃,」欣兒一見靜嬪極是歡喜。

「謹妃娘娘恕罪,妾有許多日不見公主,天色已晚,妾這就送公主回寧壽宮去了。」

「本宮才答應她一起去翠微宮,」我心知靜嬪不願與我牽扯,可今夜還是在我身邊更安全些。

止戈姐姐喪儀才剛結束,就有朝臣上書冊貴妃為皇后,是皇上授意的。

他太心急了,也不顧旁人能否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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