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弄巧成拙,也就算了。
傅國羽林衛喬裝來刺殺傅宴安的時候。
我和傅宴安兩人站在隴西的城樓上。
正望著遠處的黃土。
我拿著酒:
「宴安?你真甘心困守於此?」
他仰頭飲盡烈酒,倒也沒回答我的問題。
自顧自說著:
「周年,初見你那日。」
「你還這麼小。」他用修長的手指比划著,眼神里都是寵溺。
「卻說我們像。」
「但是,你不知道。」
「嗯?」
「那時雖是深夜,但你背後就好似團著整片朝陽,不知怎得。」
「我就信了你去。」
「這一信,就是十三年。」
他還想說什麼。
突然我從他背後見到一絲黑影。
我擲出酒罈的剎那,傅宴安長劍已出鞘。
但對方好似有備而來。
守城的將士大半都已經昏睡過去了。
黑衣人越來越多。
多得我和他兩個人都顧不上。
情急之下, 我叫了近處的影衛。
刀光劍影間,我護在傅宴安身側,卻冷不防左肩一涼。
鮮血瞬間浸透衣衫。
那黑衣首領招式狠辣。
就在寒芒即將貫穿他心口的剎那, 我旋身擋在了他面前。
「周年!」
19
傅宴安目眥欲裂, 眼底血色驟現。
就跟殺瘋了一般。
這已是我第二次見他這般模樣。
第一次是在西涼深宮。
我打了敗仗。
被父皇責罰,受了十鞭。
那十鞭抽得我後背皮開肉綻,高燒三日不退。
求了御醫,但值守的御醫正在給貴妃看身子。
走不開。
傅宴安急了,眼底血色驟現。
硬闖貴妃寢宮。
生生將老太醫拖了出來。
還好貴妃心善, 沒有追究他。
但後面。
我就昏睡過去了。
恍惚中, 聽到傅宴安當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有你,所以我安心呆在這。」
「這一年時間,是我允許自己偷來的。」
傅宴安清理了戰場。
那些死士身上掛著羽林衛的牌子。
傅宴安這麼聰明,當然猜到了。
所以。
他不會坐以待斃了。
除了我的影衛, 隴西還多出來了一支穿藍衣的軍隊。
那支軍隊訓練有素, 有兩萬之多。
那日,我是在將士們的宣誓聲中吵醒的。算算日子。
我已經昏睡了整整三日。
「爾等誓死追隨安西王!討伐暴君!」
我一笑。
成了。
帳簾忽被掀開, 傅宴安大步疾行而來:
「周年,你終於醒了。」
我瞧見傅宴安眼眶微紅的樣子, 不禁有些不舍和心疼。
算算, 我和他相處的日子也不多了。
我強撐起身要跪, 卻被他一把按回榻上:
「宴安, 我一直站在你這邊。」
「如果你需要,我隨時可以陪你。」
「我的人,我手下的將士。」
「包括西涼舊部。」
「都是宴安的。」
傅宴安撫過我蒼白的唇瓣, 忽然笑了:
「我知道。」
20
傅宴安早就有布局。
以至於兵變那夜。
他帶著我, 輕輕鬆鬆就攻進了皇宮大殿。
一路上他並沒有燒殺搶掠。
即便遇見了擋路的婦孺孩童, 他也耐心讓道。
他不急。
大殿上。
傅帝只剩下一小隊人,寥寥為他守著。
傅帝踉蹌跌坐在龍椅上,殿外殺聲已逼近丹墀。
「一萬精兵……朕的一萬精兵呢?!」
他當然不知道。
那一萬精兵表面臣服於他。
但當他為了江貴妃殺了精兵首領的寵妾時。
那精兵就換主了。
劍鋒映著殿外火光, 我一步步逼近龍椅:
「傅宴南, 你已經無處可逃了。」
「你該死。」
「你暴虐。」
「我西涼國十萬城中百姓, 皆死於你的刀刃之下。」
「今日,你拿命來償。」
傅宴南從龍椅後面顫顫巍巍地走出來, 手上的刀架在江綰的脖子上。
看來他是找不到人威脅了。
「你們別過來。」
「過來我就殺了她。」
「殿下——」江綰一邊哭啼著。
「宴安?」
「你要親手殺了你的皇兄嗎?」
「你忘了嗎,是皇兄將你從西涼國那個吃人的地方救了回來。」
傅宴安沒有說話。
依舊死死地。
「他不會殺你的。」
我替傅宴安回答了, 新君登基。
他手上,斷然是不會沾染上兄弟的血。
所以。
我會替他解決。
我看著江綰一,朝她點了點頭。
江綰一便從袖子裡拿出了一根金簪。
那是我曾經送給她的。
狠狠從背後往傅宴南心口捅上去, 手法又准又狠。
一下,又一下。
像是提前演練過無數次。
傅宴南瞪大了瞳孔。
拼盡全力準備和江綰一同歸於盡。
還未出手。
我的劍便挑飛了他手中的利刃。
「愛妃, 為何?」
「受萬民供養, 當為萬民請命。」
「我是西涼國江綰一。」
「當年在西涼王城,有個被您凌辱的女將。」
「你肯定不記得了。」
「那是我長姐。」
「你, 早該死了。」
21
一切都結束了。
但是他並不高興。
我離去那日。
將營中同患難的姐妹盡數帶出。
殘陽如血,但微風香甜。
離開傅國城門時。
跟之前一樣,死死的盯著我。
他不說話。
跟之前一樣,死死的。
倒是有侍衛追來, 將我留在他枕邊的那支翡翠簪子還給我。
還給了我。
他說過:
「送給我的東西,絕不收回。」
我看著簪子上的鳳凰暗紋。
笑了笑。
策馬離開了傅國。
倒是忘記了回頭,多看他一眼。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