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安周年完整後續

2025-07-1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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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國鐵騎踏破西涼那日。

身為將領之首的我成了軍妓,還被送往將領的床榻上。

在我準備魚死網破之時,他卻為我解開繩索,並砍斷了禁錮我的腳鏈。

我猛地扯下蒙眼黑紗。

燭火搖曳中,這張臉。

竟是十年前,我救下的傅國質子。

「傅晏安。」

他將腰牌取下丟給我後。

轉過身去:「趁著夜色,你趕緊走吧。」

我靠近他耳邊,低聲道:「我若走了,你怎麼辦?」

看著他漸漸紅透的耳尖,我心中一笑。

我若走了,又怎麼殺了你們這些與我結下家國血仇的人呢?

1

傅國鐵騎踏破西涼那日。

身為將領之首的我成了軍妓。

心灰意冷之際,我暗中攥緊一根細針。

若是對方不禮,那我便以死還之。

押送途中,傅國士兵的調笑聲聲入耳:

「這娘子倒是好造化!」

「將軍素來不近女色,今日竟為她破了例。」

不久,我就被推入將領的床榻上,粗糲的鐵鏈磨得手腕生疼。

待眾人退去後,忽聞帳外沙沙作響。

那人步履沉穩,徑直走向了我。

他倒是沒有多說話。

但——寒光乍現。

我心下一凜,指間細針已悄然抵緊。

莫非……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癖好?

正欲起身先發制人。

卻聽「錚」的一聲——

他為我解開繩索,並砍斷了禁錮我的腳鏈。

我猛地扯下蒙眼黑紗。

燭火搖曳中,這張臉,逐漸清晰:

清冷桃花眼,高挺鼻樑。

竟是十年前,我救下的傅國質子。

「傅……晏安。」

他將腰牌取下丟給我後,轉過身去。

「趁著夜色,你趕緊走吧。」

過了許久,見沒有聲響,他緩緩轉過身來。

我靠近他已經紅通透了的耳尖,用氣聲低語著。

「我不走。」

「我若走了,你怎麼辦?」

傅宴安沒有說話,身子刻意往後面避讓了一些。

似是不想輕薄於我。

於是,我便繼續低聲說:

「你猜,我若此刻走出營帳。」

「你哥哥傅宴南會不會給你扣上個——通敵叛國之名。

「畢竟你在西涼國待了十年,傅帝生性多疑。

「我……不想你死。」

2

我的確不想傅宴安死。

這是我第二次這樣說了。

第一次是我初見傅宴安的時候。

我記得。

他坐著一輛破落的馬車進了西涼國。

真的很破。

只有一個馬夫。

聽說他是剛剛死了娘,在傅國宮闈中無人庇佑。

才被當作棄子遣來西涼為質。

他瘦瘦小小地跪在大殿前。

單薄的素袍被朔風吹得緊貼在身上。

年僅十五歲的他,骨架尚未長開,脊背卻挺得筆直。

偏就是這般倔強,生惹了父皇。

他明知傅國宗室常吃素齋,還是命人端來羊湯。

「傅國小兒。飲下這碗羊湯,才配活命!」

傅宴安咬唇不啟,無論內官如何打罵。

他都死死地,不說話。

最後羊湯未入他口半滴,但他卻這樣……

死死地不吃不喝五天,還負了一身的傷。

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個小啞巴。

覺得他可憐,便拿了胡餅悄悄去往他的房中。

西涼的冷冬刺骨,他的房中卻只有一床被褥。

這般景象,和我剛入宮時一般無二。

我心尖又驀地一軟。

於是我朝他遞了一個胡餅,還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金瘡藥給了他。

隔著窗欞,他倏然抬頭。

但沒有伸手。

狼崽子般警惕的目光死死咬住了我。

「別怕!」

「這是茶膳灶王娘子偷塞給我的胡餅。

「還有這個金瘡藥,是前日校場比武贏的彩頭!

「都沒毒!」

見他還是不信,我將油紙包攤在窗沿上,撕了小半塊芝麻焦黃的餅嘗了一口。

還拽過他手腕,將藥抹在傷口處。

過了許久,他見我沒有要害他的意思。

他猛地抓過胡餅,方才微微鬆開緊咬的牙關,像頭餓極了的小狼般撕咬起來。

沙啞的聲音配著血腥味:「你是……何人?」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他不是啞巴。

「我是西涼長公主蘇周年。」

他聞言猛地一滯,齒間的胡餅渣簌簌落下。

「你和我好像。」

「莫怕,他們不會要你性命。」

隨後我壓低聲音:「我偷偷聽到母后和父皇說了,他們過幾日便會給你正經飯食。

「快吃吧。只要活著,才有撥雲見日的那天。」

3

對。

「你要活著。」

「周年。」

「別作踐自己。」

傅宴安沙啞的嗓音將我從回憶中抽離。

隨後他便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節。

卻用堪稱溫柔的姿勢將我推開半尺。

「我不想,你這般沒名沒分地跟著我。

「我會想辦法幫你逃出去。」

我眸光倏地一黯。

我自是信得過傅宴安的本事。

可唯有留在傅宴安身側,讓這對天家兄弟猜忌叢生。

才能給我西涼國一個喘息之機。

半晌,我眼角擠出了一顆淚:

「西涼國亡了,我只有你了。」

傅宴安嘴上不說,但向來都是最心疼我的。

初見那年,我瘦小得像個未長開的桃枝兒。

校場沙塵飛揚時,那些高我半頭的將門子弟總愛圍作一圈。

笑聲混著塵土往我衣領里灌,還用彎刀割破我新裁的裙子:

「贏了又怎麼樣?」

「還不是個不受寵的公主!」

傅宴安素來沉默如鐵,卻總在我挨揍時橫插進來。

一開始陪著我被打罵。

後來他不知何時開了竅,居然一口氣把那四個人打趴下了。

為此,父皇還罰他在破廟石板上抄寫降書。

寫了四天四夜,一聲不吭。

所以,傅宴安當然心疼我了。

但不知為何,他這次猶豫了好一會兒:

「行。」

「但...委屈你了。」

「我倒不覺著委屈」,還朝著傅宴安笑了笑。

傅宴安眉頭微蹙,他眼底晃動的詫異還未散去。

我的餘光便瞥見帳外黑影晃動。

我猛地將傅宴安壓倒在床榻上,抓過他顫抖的手按向自己腰際。

他瞬間身繃如滿弓,連呼吸都凝滯。

而後就是一陣細微戰慄。

「殿下,你真的好生厲害。」

這話一出,傅宴安臉紅了一片。

4

傅宴安是君子,自然是不會碰我的。

為了掩人耳目,他將我錮在懷中躺了一夜。

夢裡,我是西涼國的公主,卻自幼寄養在母族府邸。

說是在我出生那日,太后突發惡疾。

欽天監掐指一算,斷言我命帶凶煞。

尚在襁褓,便匆匆被送出宮牆,連個正經封號都沒落下。

直到十歲,舅舅發現我骨骼輕奇,打架總是贏。

那時恰逢母妃失寵。

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將我接回了宮中。

但在宮中的日子並不快樂。

父皇也不來看我。

宮裡的人都說我是惡煞,沒人願意和我做朋友。

只有母妃日日拽著我去校場:

「年兒,好好練劍。

「這樣才沒人說你是惡煞,你父皇才會多看你一眼。」

我那時還小。

只覺得母妃和宅子裡的嬤嬤不一樣。

我仰著臉問她:「那母妃疼我嗎?」

「你能上陣殺敵了,母妃自然疼你。」

那以後,我就日日去校場,風雨無阻。

直到我遇見傅宴安。

當我送了他胡餅後,他就日日跟著我。

那段日子,我總算不那麼孤單了。

再後來,傅國老皇帝駕崩,傅宴安被召回。

再相見時,他已站在傅國大軍陣前,隨他皇兄傅宴南揮師西進,直逼西涼。

血戰維持了兩年。

我帶兵的西涼國終是戰敗。

城破那日,殘陽如血。

傅國將士屠戮百姓,滿街屍骸,暴虐無邊。

我又看見了那柄彎刀。

而那傅宴南更是親手割了我父皇的頭顱。

掛城三日。

「父皇!」

我猛地驚醒,冷汗浸透衣衫。

傅宴安的手臂正環在我腰間。

我恍惚以為仍是那場屠戮,下意識抽出枕下銀針——

5

針尖在觸及他眼眸前驀地停住。

傅宴安看著我,也不躲閃。

「做噩夢了?」

我怔了怔,緩緩點頭。

他抬手替我拭去額間冷汗,又命人給我端了安神湯。

便如常去校場練兵了。

台下將士擠眉弄眼,竊語如潮。

他卻始終神色沉靜。

直到傅帝巡視,他抱拳單膝跪地。

「昨夜,聽說宴安得了位妙人。」

傅帝把玩著腰間玉佩,目光掠過傅宴安:

「據說是西涼國的公主。

「宴安,當真是好眼力。」

傅帝雖是不經意問著,但似有些生氣。

怕是在生氣傅宴安搶了他的先選。

畢竟,昨日那群軍妓入營時,陛下也來問過我的身份。

「該謝皇兄成全。」

「不過,孤倒是好奇——」

「也恭喜皇兄,得了一位知心人。」

傅宴安打斷得恰到好處,隨後便低頭行禮。

傅帝沉默片刻,忽然大笑:

「江……婕妤,的確甚合孤意。」

而我今早歸帳時才知,昨夜枕邊私語已如野火燎遍三軍。

其餘西涼貴女的目光里,都多了幾分鄙夷。

我環顧營帳,小郡主和如今已被封婕妤的江綰一遲遲未歸。

突然,帳簾被掀起,血腥氣撲面而來。

小郡主跌跪在地,羅襟染血,哭聲碎得不成調子。

她眼神渙散地伸著手:

「周年姐……」

我知道她定受了委屈。

我急步上前欲攬,卻被湧來的貴女們生生隔開。

「如今攀了高枝,倒想起施捨姐妹了?」

為首的貴女絞著帕子冷笑:

「昨夜在二殿下榻上婉轉承歡時,怎不見你為郡主說半句好話?」

旁邊娘子立刻接腔:

「姐姐快別說了。」

「她倆可是有本事的,一個攀了二殿下,另一個……

「那麼嬌媚地勾上了傅帝。

「這會子還在床榻上沒下來呢。」

的確,江綰一是有些本事的。

6

江綰一是在破國時搭上傅宴南的。

尤記當日。

我與西涼貴女們,鐵鏈錚錚,被蒙上黑紗,縛作一串。

踉踉蹌蹌踏入敵營,充作了營妓。

「這些都是上好的貨色。」

「西涼國的風水養人,這些小娘子們都白嫩。」

傅國將士們如市集挑牲口般,指點嬉笑著,將貴女們挨個拽出隊列。

「不,不要!」

「這個水靈。」

隨後,那群人突然轉向,朝著我身旁走來。

粗糲的手掐住小郡主下巴。

「救……命!」

我死死拽住身旁小郡主的腕子,卻是敵不過蠻力撕扯。

她才辦完及笄宴。

直到一陣腳步聲過來,我聽見那些將士們恭敬下跪:

「參見皇上。」

是傅宴南。

「誰是蘇周年?」

還未等我開口,江綰一猛地自身後推來。

我踉蹌幾步,膝窩一軟,整個人撲跪在那人靴前。

「回稟陛下,是她。」

傅宴南抬了抬手指,兩名親兵立刻鉗住我的雙臂。

我掙脫不開。

而後他又饒有興趣地望著江綰一。

江綰一本就生得明艷動人,眼波流轉間自帶三分書卷清氣。

任是哪個男子見了,目光都要在她身上多纏幾繞。

當然,帝王傅宴南也不例外。

「你?」

傅宴南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

「奴家,賤名江綰一。」

「奴家不才,但比蘇周年會伺候陛下。」

江綰一伏跪在地,嗓音裹著蜜糖般的顫意,又善裝乖,像只收起利爪的貓兒。

隨即,我便聽到傅宴南輕笑:

「你?」

「憑什麼。」

隨後,江綰一指尖嬌羞地招招手。

「還請殿下……命人將奴扶起來。」

「奴,必好生告知。」

待她重新直起身時,朱唇幾乎貼上傅宴南的耳廓。

密語了幾句。

傅帝眼底掠過一絲笑意。

恰巧,傅宴安的親衛也候在一旁,請命帶走我。

傅宴南聽了皺眉,目光在我腰間逡巡:

「倒是稀奇。」

「宴安……竟也會為女色所動?」

「罷了。」

傅宴南廣袖一拂:

「便成全宴安吧。」

轉頭看向江綰一時,指尖已撫上她後頸:

「今晚,你就到孤的榻上來吧。」

7

所以。

那群貴女猶自喋喋不休,句句都在貶低我和江綰一。

影衛袖中的針尖已露出半寸寒光,我垂眸掩去眼底殺意。

這些貴女,很可憐。

至親皆歿於傅國的刀劍之下,而今又身陷這污濁的營帳,淪為任人踐踏的軍妓。

滿腔的悲愴與憤恨,總要尋個出口宣洩才是。

我聽著她們的謾罵。

耳畔卻捕捉到一絲異樣的聲響。

抬眼望去。

我隱約見到了郡主,將腰間纏帶掛在了帳前戟架上。

我推開了人群。

「若要求死——」

我拽過那截纏帶,在掌心慢慢絞緊:

「弔死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

說著,我將纏帶突然勒進她顫抖的腕間:

「你會享受至少一個時辰的窒息感。」

「死狀極慘。舌尖會頂碎牙齒。瞳仁將脹裂眼眶。」

「這般醜態……」

小郡主渾身猛地一顫,抬頭望著我。

她突然撲進我懷裡,眼淚撲簌簌滾落。

「周年姐……」

我的心驀地一疼,她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孩子。

這世道啊……

「命懸一線時,貞節二字不過笑話。

「活命要緊,清白次之。

「王爺又怎麼樣,傅帝又怎麼樣。

「各位想必都體會過。

「富貴,不過是過往雲煙。

「想要報仇,必須犧牲一些東西。」

那些貴女們神色各異,有人蹙眉,有人已紅了眼眶。

我環視眾人,眼神和我的影衛相接。

一陣沉默後,影衛們低沉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

「我要報仇!」

既受萬民供養,當為萬民請命。

貴女在影衛的調教下。

大部分已成為將士寵妓,等到時機。

這些嬌花化作利刃。

必能為她們亡故的父兄報仇。

而我。

復仇這盤棋上。

又多了一些棋子。

8

半月後。

班師回朝時,傅帝勒馬停在朱雀門前,對跪迎的百官輕笑。

傅宴南是趁著傅國先皇病危時候登基的。

蹊蹺的是,登基前幾日,先皇還當廷擲了傅宴南的太子請封摺子。

那摺子上寫著:傅宴南狂悖無道,剛愎自用。

而且,先皇死得蹊蹺。

發現病重的時候,一天就駕崩了。

當時傅宴安從西涼國趕回來的時候,都未見著先皇一面。

只有先皇后拿出了先皇遺詔。

但這遺詔上,是否有字,字又落誰。

是不清楚的。

所以,這百官不服。

才要弄這麼大陣仗,用這場勝仗為禮,堵住悠悠眾口。

朝堂上,同平章事寇相緩緩出列:

「臣有本奏。

「此次討伐西涼國,二殿下立大功:

「假扮涼國駙馬,賺開邊城城門;以商隊暗度陳倉,取得西涼布防圖。

「二殿下雖不善武藝,但也孤身以五千鐵騎拿下邊城一座。可謂有勇有謀。

「老臣斗膽——請陛下賜二殿下……開府建牙之權。」

寇相作為三朝元老,鮮少表態。

不過是看在局勢不穩:傅帝剛愎,大半朝臣不服,民心不向。

反而傅宴安在傅國短短兩年。

憑藉他待人友善,事必親躬,便收盡民心。

甚至看不出來一絲不臣之心。

想提醒傅帝獎賞分明。

賞傅宴安,便是賞天下人心。

但見傅帝指節輕叩龍案:

「寇相此言,正中孤下懷。」

「陛下英明!」

寇相欣慰,傅帝出征後竟然變得如此開明。

正欲跪請謝恩。

「孤,特封宴安為安西王。」

「食邑三百戶,賜隴西、敦煌二鎮。」

此言一出。

寇相的紫袍玉帶猛地一滯。

邁出的一隻腳竟是無處安放。

隨後便是一片譁然。

雖是嘉賞,但王爺空有頭銜,無兵無權。

且隴西、敦煌皆與西涼接壤。

既是前線,更是死地。

「陛下,不可!」

金殿青磚上,半朝朱紫齊跪。

為傅宴安請命。

傅宴安母妃雖亡,但臣黨還在。

況現下寇相已表態,自然支持者眾多。

傅帝止住一腔怒火,轉頭看向傅宴安。

忽而冷笑:「朕的安西王,倒是深得人心。」

傅宴安依舊死死地。

沒人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只是跪下:

「臣,領旨。」

「多謝陛下。」

9

傅宴安回府的時候。

都已經快日落了。

他的青篷馬車到府門的時候。

我瞧見他手裡還提著個食盒。

身旁的於管家一直嘮叨著:

「王爺今早下朝就跑去坊市。

「看了好幾家小攤販,才相中了這胡餅和羊湯。」

我還以為今早朝堂的事情會讓他有所不快。

為了解他心中煩憂,我還早早命人將他那件染血的戰甲取出。

一針一線地修補起來。

但。

他臉上掛著我許久未見的笑容。

「周年,趁熱吃。」

「這胡餅雖說沒有之前茶膳灶王娘子烤的焦香。

「我在那攤前守了許久,看老師傅的手藝著實精湛。」

他將油紙包輕輕推近。

胡麻香氣頓時在案几上漫開。

「嘗嘗看。」

我咬了一口。

正想說些什麼,還是被他先打斷了:

「你可願意隨我去隴西。

「那個地方倒是荒涼,但——

「離西涼也近。」

我太了解傅宴安了。

若問他是否想稱王。

他自然是想的。

西涼國待他不好。

但傅宴安就這樣不卑不亢地度過了十年。

寄人籬下的屈辱,仰人鼻息的戰兢,他比誰都清楚。

在這世道,權力才是護住身邊人的唯一利器。

而今。

他示人的溫潤寬厚,不過是精心打磨的假面。

以退為進。

所以,我也沒多問:

「好。」

「宴安,你去哪我便跟著你。」

但當那口羊湯入喉。

咸澀驟然漫過舌尖。

按照傅宴安面面俱到的性子,怎會忘記我從不吃鹽?

也就是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才會出錯。

所以我更加篤定了。

便抬眸望他,輕聲喚著:

「可……

「宴安,你當真願意嗎?」

願意屈居於臣,只做傅帝手裡一把可有可無,隨意蹂躪的斷劍。

他桃花眼微抬,眸底閃過一絲暗涌的不甘。

但很快藏住了。

「周年,你知道我的。

「我只想活著。」

10

那若是傅帝不讓你活呢。

宮殿內。

江綰一沐浴完。

水霧氤氳,素手剛觸及屏風上的雪緞寢衣。

忽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扣住腕骨。

傅宴南心情煩悶,環著江綰一的脖子。

下頜重重壓在她肩窩。

不說話。

「殿下。」江綰一嗓音輕軟。

聲音柔的似水,足以在傅宴南心頭盪開層層漣漪。

「奴,以為殿下今日歇在皇后宮中呢。」

「就沒有準備。」

「不許再叫奴了,你可是孤親封的江貴妃。」

「皇后,無趣得很!」

「還是在你這裡最安心。」

「那——」說著,江綰一指尖輕勾。

傅宴南便沒入溫水之中。

「殿下,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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