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裡想不清的幾件事串聯在了一起。
原來如此,最近頻繁地發生了幾起異能傷人事件,只是怕引起慌亂,被聯邦壓了下去。
但是還是有部分消息泄露了出去,秘密組織找上了我,想要調查其中的根源。
我對幼時作為實驗對象深受陰影,此事關乎異能,所以我答應了下來。
由於我在異能管理局工作,更容易接觸到剛覺醒的異能者,所以成為了組織安插的眼線。
本來以為異能異常是流出的「禁藥」引起的,看來,這分明是因為十年前的異能合成研究。
「我要向上級請求,你的加入還需要他們的定奪。」
景崢毫不猶疑:「好。」
9
光腦網絡恢復,我彙報了景崢想要加入組織的情況。
對面沉寂了一會兒,似乎是因為剛恢復網絡,信息爆炸式地湧入。
【景崢的異能似乎和十年前的實驗研究有關,詳細信息我們正在調查。】
【你要小心!異能合成實驗室在景崢名下。】
【這張密室圖片是十年前被銷毀的實驗室,你從哪兒找到的?】
【姜穗,你還好嗎?】
信息量過於龐大,我的臉越看越白。
實驗室是景崢的?景崢剛剛說的都是騙我的?
我抬頭看了一眼景崢,他正巧和我對視上。
「怎麼了?」
我看著他的臉,僵硬地搖搖頭。
「沒什麼,消息發出去了,還沒回復。」
我下意識捂住了光腦。
對面接頭人是傻子嗎,泄露這麼重要的信息。
如果這些信息被景崢攔截,我就一點兒退路也沒有了。
對面立馬又蹦出幾條信息。
【什麼?景崢他想加入我們組織?】
【你要小心,我這邊有點兒特殊狀況需要解決。】
【……】
對面陷入了許久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光腦亮了一下。
【景崢現在在你身邊嗎?我要撥打視頻通訊,讓我和他對話。】
視頻通訊撥打了過來,我抬眼看了一眼景崢,按下了接通鍵。
接通的一瞬間,對面人的虛影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個人的面孔有些陌生,不是我當初的接頭人。
我的接頭人……難道被解決了?
對面傳來一聲戲謔的笑。
「怎麼樣景上將,你不是要找她嗎?」
「現在我把她送到你身邊了。」
「小老鼠就應該好好管著,這次上點兒心,別再像上次那樣讓她溜了。」
「要是她再壞我的好事,我就不會像上次一樣輕易放過她了。」
景崢毫不意外地點點頭,附和道:「不勞您費心了,我會好好看住她的。」
10
通訊被掛斷。
一秒、兩秒。
這一瞬間,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划過了無數個欺騙我的理由。
我的價值,真的這麼值得他們大費周折地演這一齣戲?
「你的組織被加侖·谷德掌控了。」
景崢率先打破了沉寂。
加侖家族是最早提出異能合成實驗的,後來他們在一夜之間沒了蹤跡,仿佛銷聲匿跡了一般。
「你和加侖·谷德是一夥兒的?」
景崢搖了搖頭。
「我和他們沒有關係。」
「景家和加侖家有經濟上的往來,我一直以為只是普通的交易,直到最近發現和異能實驗有關。」
「我還未完全接手景家的掌權,只能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
我把手放在衣兜里,冰冷的觸感讓我清醒。
我冷靜道:「景上將,你覺得經過剛才的事,我現在還能相信你嗎?」
他還有很多沒有解釋清楚。
封鎖的地下室、抓我到這裡的動機、在他名下的實驗室。
「你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你攜帶了x307號基因,這種基因可以壓制異能帶來的副作用,延長人類壽命。」
「他們以為合成的基因在我身上,為了讓我配合實驗,答應我的要求就是找到你。」
我握緊匕首,倏然笑了:「所以,你找我的目的也是為了讓我配合實驗?」
景崢沒有正面回答:「姜穗,後人會記得你的偉大。」
我冷笑一聲:「若是像你給告訴他們的那樣,x307號基因真的在你身上呢?你也甘心當實驗品嗎?」
景崢皺了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盯著他頭上的幾個字,往後退了幾步。
「x307號基因的確沒在我身上,景崢當初救了所有人也是為了混淆視聽。」
「你當然不知道這些,因為你不是景崢。」
「我的異能是讀取,我能看到你的異能,真正的景崢,我是無法讀取他的異能的。」
在男人錯愕的神情中,我按下手中的按鈕,拔腿就往樓上跑。
魏管家被控制住了,組織也被加侖掌控。
現在我能逃的地方,只有那個上鎖的地下室。
白天我查探到地下室還有另一個入口,因為是到星韻花園的第一天,我不想節外生枝,就終止了查探。
沒想到在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另一個入口,就在我的房間。
我反鎖住門,為自己拖延時間,用力掀開了床板。
裡面一片漆黑,我跳了進去。
落地的一瞬間,周圍的燈亮了。
「警告,警告,有外來人員闖入。」
冰冷的機械音迴蕩,聲音和魏管家如出一轍。
「面部識別成功,歡迎回來,姜醫護。」
11
走廊深處,一個身影緩緩靠近,走到我面前。
面前的面孔和剛才的「景崢」一模一樣,只不過不同的是,他的頭上頂著四個大字——
讀、取、失、敗。
「你知道他不是我?」
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我稍微降低了警惕。
「畢竟,讓我的s級讀取異能失效的只有你。」
剛才回來的,並不是真正的景崢,而是他的克隆體。
雖然在一開始,我確實被他欺騙到了。
但是那個假的景崢終歸是差了一節。
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在一開始能隱瞞住自己的異能,然而在超過一定時長後,偽裝失效也暴露了他的身份。
景崢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是被這句誇讚他的話取悅到了。
「看來,我對你還算是有點兒特殊的。」
我有些不耐煩。
「所以,你大費周章地讓我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不是說好不要輕易見面了嗎?」
「他們已經開始懷疑我們的關係了,幾天前你還非要親自去異能管理局找我。」
他卻捕捉到了不一樣的詞句:「哦?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我:「……」
「好了,不逗你了。」
「我的克隆體最近不太安分,他妄想取代我。」
「他和加侖聯手了,想要剷除我們的秘密組織——」
「不過,我已經讓安德他們撤離了,他們得到的也是些沒用的文件。」
我鬆了一口氣,失聯的接頭人還是安全的。
「難為你了,自導自演地安排了這麼一場戲。」
景崢調侃道:「那也離不開你天衣無縫的演技。」
我想到了剛才從景崢克隆體那裡得到的信息。
「景崢,你沒告訴我,當初救我的人是你。」
十年前我從實驗室被人救下,逃離後躲到了一家福利院,一躲就是十年。
直到三年前我和景崢偶然遇到,我才知道當初的實驗室依舊換了個殼子秘密地進行實驗。
他以同為實驗品的身份邀請我加入「清除計劃」,在我們的醞釀下秘密組織逐漸壯大。
在此之前,我們一直保持線上聯繫。
若不是這次他貿然讓我到星韻花園,我也不知道他這麼詳細的信息。
12
面前的人聽完笑了笑:「你當時意識不清醒,不記得也正常。」
「再說,跟你說了能有什麼用,你會以身相許嗎?」
我笑笑,不理會他。
景崢下意識看了一眼表。
我詢問:「證據已經上報了?」
「對,資料也發給了相關媒體,他們正在加急寫新聞稿,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果然,光腦下一秒震動,推送了最新報道——
【驚!加侖竟然秘密進行人體實驗長達數十年!】
【加侖家族竟然做出這種事,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
新聞里控訴了加侖家族這些年來的惡行。
他們打著機械研究的幌子,用撥來的經費秘密開展人體異能實驗,想要培育出更強的異能者,成為他們的戰鬥機器。
實驗包括了異能基因的成人,甚至還涉及到了人工試管培育的嬰孩,他們從一出生就被投入了實驗中。
血腥的實驗室、因廢棄而被堆積銷毀的實驗品、巨大的營養液罐……
冰冷的實驗數據之下,是由無數生命的犧牲換來的。
而這樣的實驗室,二十多年都沒有被徹底根除,依舊如苔蘚般滋生在不為人知的角落。
為了收集這些證據,我們遊走在城市的灰暗之間,調查了許多年。
若不是景崢有先見之明,在加侖和他的克隆體到來之前轉移了數據,我們多年的努力就會付諸一炬。
果然,新聞一經發出,就引發了不小的關注。
加侖這樣的行徑引發了眾怒,儘管是在凌晨,帖子熱度一再飆升。
【這是有認證的官方新聞報道,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虛假報道,藍星怎麼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當初埃里克人迫害我們,人類好不容易才生存下來,現在我們竟然自己開始做這樣違背人理的實驗了!?】
【不接受任何以保護藍星為藉口的人體實驗!我們安穩的日子不需要建立在同胞這樣的犧牲下。】
【必須嚴懲!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危害人類的人!】
【……】
很快,各界的聲討打了聯邦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剛收到景崢發送的舉報材料,還來不及查看,就發現公眾知道的比他們還多。
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後,聯邦也不拖泥帶水,立馬依照證據展開了調查。
同時,聯邦出面穩住局面,表明會給公眾一個交代。
得到證實後,高層連夜召開了會議。
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13
景崢似乎預料到了事情的走向,看了幾眼就很快收起了光腦。
我有些好奇:
「其實以你的身世,不用如此大費周折,直接把證據鏈交給高層就好了,為什麼偏偏要把這些公之於眾。」
「你不怕……他們會報復你嗎?」
我的話有些委婉,景崢是景家人,他貿然聯合媒體,將這些見不得人的腌臢擺到世人面前,侵害的也有他們家族的聲譽。
景崢顯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自嘲地笑笑。
「若是任由聯邦壓制下去,也只是像當初那樣悄無聲息地銷毀一些實驗室,公眾也無法知道這樣的秘辛。」
「可是公眾不應該被蒙在鼓裡,哪怕只是為了不引起恐慌。隱瞞事實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降低人們對聯邦的不信任。」
「只有公眾參與進來,在輿論的壓制下,才能更好地杜絕這樣的現象。」
「人們的恐慌來源於未知,因為不知道危險就在身邊,所以不重視。」
「在這些實驗品中,有不少的孩童是被父母賣到這裡來的。」
景崢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有點兒黯淡。
我趁機追問埋藏在心裡許久的疑問:「那你呢?你的父母為什麼會把你放在那個地方?」
景崢垂下眼眸,嘴角微微緊繃。
「一百年過去了,景家早就不如當年。」
「幾大家族聯合治理藍星,景家再難出現像我祖父那樣耀眼的領導人,變得越來越邊緣化。」
「所以他們把景家復興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在加侖家族的遊說下,他們答應了資助實驗的請求,想要把我培育成戰無不勝的將士。」
「異能合成實驗中,也有景家的手筆。」
「但是他們早就後悔了,十年前實驗室的覆滅就是他們帶頭舉報的,只是有些事情一旦開頭,就難以挽回了……」
「我如今,也算是為他們贖罪。」
原來,事情背後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擔心走上蕭條的景家在艱難時刻沒能抵住誘惑,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本以為是復興的希望,沒想到卻被執迷不悟的科學瘋子拉入了地獄。
我有些唏噓,曾經耀眼的星星隕落了,變得如此黯淡無光。
景崢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走吧,他們來了。」
我有些疑惑:「什麼?誰要來?」
14
很快我就知道了。
星韻花園來了很多人,帶走了景崢克隆體。
見到我們上來,為首的人愣了一下。
被禁錮住的克隆體大喊道:「我就說吧,我不是景崢,你們找的另有其人!」
景崢承認道:
「沒錯,我是景崢,他只是我的克隆體。」
「不過他和加侖家族聯手帶來了一系列麻煩,不能放過他。」
為首的人肯定道:
「放心吧景上將,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牽涉到此案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