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不應該為了讓我留下, 而故意讓流寇搶走我的盤纏。
我覺得好累。
知道連雲兒說的是真的。
否則陛下不會如此憤怒,連猶豫也不曾,便直接殺了她。
「陛下, 你有愧對過一個人嗎?」
「我有, 我愧對我的父親與母親。」
13
我在床榻上醒來時,沒有見到陛下。
也許是害怕會刺激到我,他只隔著珠簾看我。
扶起我的丫鬟問我:
「門外的公子說,您的父親與母親想必一定希望您好好活下去,即便是一天也好。」
「萬萬不可自暴自棄。」
我點頭謝過小姑娘的好意。
「我的父親母親當然疼我啦, 可惜我吃過穿心毒藥, 不能去見他們。」
那藥很苦,我吞下去的時候,害怕極了。
珠簾外的容殤覺得不對勁,繼續給了小姑娘一個眼神。
她繼續問我, 除了父母, 可還記得一個叫連雲兒的人。
我搖搖頭,問她連雲兒是誰。
「那你為何不能去見你父親母親呢?」
我沒有回答。
因為這樣去見父親母親, 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還不如不見。
雖然我心裡有好多的委屈, 想要告訴他們。
可……人終究要學會長大。
我想, 我要學會一個人慢慢長大, 讓他們放心。
語畢, 我再次口吐鮮血,意識也逐漸消散。
而門外的男子再也控制不住,沖了進來, 緊緊抱著我。
「念曦, 你不能死, 朕命令你不能死。」
「你是誰?怎麼哭得這樣難看?」我雙眼朦朧,心裡有些遺憾。
男子輕撫著我的臉龐,說他是我的四郎。
「你再喚我一次四郎。」
我搖搖頭, 告訴他我的四郎已經死了。
一定是他死了。
不然他一定會為我找解藥, 讓我不那麼疼的。
他捨不得。
說了許多話, 我不自覺再次咳嗽起來,疼得恨不能將心肝與脾肺摘除了。
陛下心中萬分痛恨。
她所需的盤纏, 其實也不過是自己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可他只是冷眼旁觀著。
完全忘記了自小在父母的呵護下長大,那時有多麼想要親人陪在身邊。
容殤張了張嘴, 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痛苦地喊著我的名字。
大概是血咳得多了,我再也咳不出來了。
我累極了。
慢慢閉上了眼睛。
窗外地上投下了陽光的影子, 樹葉簌簌作響。
陛下為我擦掉了眼淚。
心臟那處像是少了什麼東西。
他失去了什麼呢?
大概是年少時美好的回憶,那份最真摯的感情。
我聽著我的名字。
恍惚間看到了父親與母親。
推開門, 朝著母親撒嬌。
「母親, 女兒受了好大的委屈,四郎他總是很忙, 沒有時間陪我。」
「他是不是不愛我了?」
母親輕拍我的雙肩,笑我女兒家不知道害臊。
「念曦,你的四郎不是尋常人,你要懂得體諒。」
「不過父親與母親也不捨得我的女兒受苦, 下回他來時,母親定會好好說說他。」
「叫他不要欺負我的寶貝女兒。」
我最終還是沒能見到我的父親、母親以及四郎。
而我的四郎,也最終還是沒等到他的念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