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悔婚另嫁,所以陛下恨毒了我。
將我貶為浣衣局奴婢,封我妹妹為貴妃。
他摟著貴妃而來時,我正搓洗著滿盆的髒衣。
妹妹拉起我粗糙的手:
「姐姐,當初陛下微末時,你若沒毀婚嫁給燕王,這貴妃之位定然是你的。」
陛下站在她的身後,目光溫柔似水。
「一副髒了的軀殼,哪裡配,朕的心裡只有貴妃一人。」
我瞭然,將咯血的帕子默默藏在身後。
恭賀他們早生貴子,白首不相離。
後來,我終於熬到了出宮那日,背著包袱獨自離開。
陛下卻踏馬而來,紅著眼睛問我:「難道你還想再拋棄朕一次嗎?」
1
「是誰這般大膽,竟然讓我姐姐做這等粗活?」
我放下手裡的髒衣服循聲望去,發現竟是妹妹連雲兒。
她滿頭珠翠,少女容色晶瑩似玉,繁花如星。
而她身後,則是多年不見的陛下。
如今他已經褪去了少年的青澀,顯得格外冷峻。
負手而立,目光如刀。
上一次見面還是六年前,那時,他還是比燕王殿下稍遜一籌的四皇子。
沒想到他竟然移步到這裡。
「是朕!」
未等我開口,陛下容殤便已先行回答了貴妃的問題。
只是他的語氣毫無波瀾,倒叫我有些傷心。
聞言,人群外的奴婢們不免小聲議論起來。
「聽說當年這位連家大小姐悔了與陛下的婚事,死活要改嫁給燕王。」
「沒曾想嫁過去不久,陛下便找到了燕王謀害忠良、結黨營私的證據,惹得先皇震怒,這才立了陛下為太子。」
「若是連念曦當初沒有悔婚另嫁,現如今已經是皇后了。」
我躬身向皇帝行禮。
雲兒將我扶了起來,一臉懵懂的樣子問道。
「陛下,是雲兒從姐姐那處搶來的您,所以您可不可以將姐姐也留在您身邊?」
所有人都贊貴妃善解人意。
雖是連家的養女,卻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不僅姿容絕色,心腸也是一等一的好。
陛下甚至連猶豫也不曾有,聲音冷得像冰。
「你心性純良,莫要被她騙了,朕的心裡,只你一人。」
連雲兒驚詫後依偎在陛下懷裡,不自覺述說著從小她對陛下的情意。
隨後走向我,跪在地上請求我的原諒。
「你永遠是我的姐姐,可是我不能放棄陛下,陛下於我,勝過我的性命。」
「我知道,祝賀你與陛下早生貴子,永結同心。」
身後的陛下突然冷笑一聲。
「你對誰稱我呢?按規矩該自稱奴婢!」
2
六年前,先皇受生性殘暴的三皇子燕王蒙蔽,更屬意他做太子。
那時容殤告訴我,他不滿先皇的偏心,總有一天會讓先皇知道真相,當上太子。
於是暗地裡培植自己的勢力,尋找燕王的罪證。
燕王也對他處處防範。
兩人勢同水火。
那時的容殤,既有君王的威嚴矜貴,也有少年的意氣風發。
只是會時常忙碌得見不著人影。
還記得我及笄的那月,他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起初我只以為是他忘了。
可那天夜裡,他卻滿臉泥土,略有些羞澀地敲響了我的房門。
還捧著我曾在書中讀過,卻從未親眼見過的寒鴉春雪。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
少年的懷裡,捧著一株帶有他身體溫度的花兒。
極寒之地的蘭花,習慣了寂寞和孤獨,習慣了空谷久疏的日月,習慣了冰雕雪蝕的生存,花開花謝隨意,孤芳獨步自賞。
「念曦,氣如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你可願意?」
我點點頭,依偎在他懷裡。
徵得我的同意後,他向先皇求了與我的婚事。
我在心裡暗暗發誓,此生只做他的妻子。
生同衾,死同穴。
3
容殤暗地裡搜集燕王的罪證,很快便傳到了燕王的耳中。
為了得到江山,抓到容殤的錯處,燕王沒有什麼不能做,也沒有什麼人不敢動。
於是在容殤外出辦事的日子裡,派了一個陌生面孔來府上送信。
「四殿下遇險,情況危急。」
我知道極有可能是壞人的奸計。
正當我猶豫不決時,妹妹連雲兒告訴我,若是我不去救殿下,那便讓她去。
一個是我的未來夫君,一個是我的妹妹。
一時之間,我也亂了方寸。
帶了人前去跌宕山營救容殤。
直到府兵一個個死在我的面前,我才明白是中了詭計。
轉身逃跑時,卻被燕王堵住了我的去路。
他笑得輕浮放蕩。
「弟妹,你可聽過既來之則安之?」
「一想到四弟會失去顏面,我便高興不已,也好叫他長個教訓。」
那夜的風雨,尤其的大。
大到我此生永遠無法忘記。
甚至害怕任何男子立於我的身後。
從破廟裡出來後,我便毀了婚,哭著喊著要嫁給燕王。
若是讓我嫁給容殤,那便只能得到一具屍體。
所有人都說我被權勢蒙了心,辜負四皇子不會有好結果。
爹娘也苦口婆心勸我:「如今容殤雖然勢弱,可燕王無恥暴戾,不是可以託付終身之人,無論如何,你不可做這樣的蠢事。」
我知道他們是為我好。
可我失了身子,無顏面對我的四郎。
況且只有接近燕王,我才有殺了他的機會。
最終我還是嫁給了我最恨的人。
那樣的滋味,喜中摻著痛。
一開始他不信任我。
逼迫我喝下穿心毒藥。
我片刻也沒有猶豫。
終於等到了他掉以輕心的時候。
他認為我翻不出任何風浪,准我在府中隨意進出。
最終找到了他欺上瞞下、殺害忠良的鐵證。
派人快馬加鞭,送到了四皇子的府中。
那時,我鬆了一大口氣。
哭了一整晚。
餘生所願,便是希望能夠再見一面父親與母親。
以及他。
4
燕王獲罪後不久,先皇薨逝。
先皇子嗣稀少,便只剩下了四皇子。
他登基為帝後,下旨將燕王府的女眷沒為官奴。
而我則是到了浣衣局。
只是我幹活不利索,總被掌事姑姑斥責,亦或被棍棒伺候。
那天后,陛下偶爾會傳召我到宣政殿伺候。
我到時,貴妃娘娘也在。
她正躺在陛下的懷裡,說是累了小憩片刻。
只是我雖是輕輕踏入殿中,卻依舊吵醒了貴妃。
連雲兒皺了皺眉,眼中快速閃過一絲不悅。
僅僅是這樣的一個神情,陛下卻心疼了。
「賤婢,竟敢惹雲兒不快?」
「你是怎麼做事的?掌嘴二十。」
語畢,他神色緩和,為貴妃捏了捏太陽穴,滿是溫柔。
兩人真是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行刑的宮人抬起手時,貴妃突然提議將我關入廢妃殿中。
可如此容殤卻似乎覺得不解氣,命人為我戴上腳銬。
說是讓我的腳好好長長記性。
「快滾!」
我拖著腳鐐,走了很久很久。
恍惚間竟然覺得這路,似是一輩子那麼長。
門口的侍衛見我落魄的樣子,不禁譏諷起連家來。
我卯足力氣給了他們一個耳光。
我連家,百年望族,豈是他們可以侮辱的。
他們無端挨了一耳光,便想討回來,不料陛下身邊的德公公來了。
只好作罷。
可我剛一進去,便察覺到了異樣。
因為殿內的布置,與當夜被燕王在破廟中強迫那處別無二致。
一樣猙獰的菩薩塑像。
一樣野蠻生長的雜草。
……
我立刻轉身,祈求德公公轉告陛下,我知錯了。
不想被關在這樣的地方。
似是我的樣子太過可憐,德公公有些不忍。
告訴我陛下早就吩咐了,今夜他歇在貴妃娘娘處,任何人不得打擾。
隨後無奈離開。
我沒敢進去,只是守在門口。
即便夜幕降臨時,大雨傾盆。
天氣,也與那夜的一模一樣。
我哭喊著讓燕王不要過來,可他像能吃人的豺狼一般,將我身上的衣服扒了個精光。
那鬼魅一般的笑聲也再次在我夢中響起。
被嚇醒時,已經是第二日。
陽光出現在我頭頂時,貴妃娘娘也來了。
她笑著告訴我,昨夜她與陛下溫存了整夜,脖頸上的痕跡也是陛下留下的。
看著我狼狽的模樣,她俯下身。
「姐姐,昨夜你……是否也想起了畢生難忘的一夜春宵?」
此言一出,我意識到當年的一切,原來並非只是巧合。
可她是我的妹妹啊。
「你就不怕陛下知道?」
「姐姐,我自小便是寄人籬下,委曲求全的養女,乖巧聽話,你猜陛下信你還是信我?」
「他更在意你還是在意我呢?」
我正不明白她此言何意時,她已輕輕朝牆壁上撞去,額間瞬間冒出鮮血。
隨後哭泣著離開。
不多時陛下便派了人,傳我到宣政殿。
5
男子鮮見地動了怒,眼裡閃出幾分暴怒的寒光。
貴妃娘娘率先楚楚動人地開口道。
「陛下,姐姐不是故意的。」
「臣妾只是擔心昨日陛下寵幸我會惹得姐姐不開心,這才清晨去向姐姐請罪,沒曾想正聽到她口中喊著燕王的名字。」
「妾身知道,燕王是亂臣賊子,讓姐姐萬不可再思念他,哪曾想姐姐竟將妾身推倒在地。」
連雲兒每多說一個字,周圍的空氣就像生出了無形的刀子,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我忍著劇痛向陛下解釋,不是她說的那樣。
「你難道不曾在夢中喊那賊人的名字?」
陛下不知道的是,我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那一夜。
容殤陰沉沉地來到我身旁,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恨不得想掐斷我的脖子。
只是在看到我原本白皙的雙腳,此刻滿是大大小小的傷痕,腳踝處還滲透著鮮血後,伸出來的手停在了半空。
命令連雲兒在殿外等候。
貴妃本不願的,可在面對眼神冰冷刺骨的陛下時,連撒嬌也忘了。
只得悻悻離去。
德公公將門關閉後。
陛下撫摸過我的雙腳。
問我疼不疼。
「今日之事,是否像雲兒說的那般?」
我搖搖頭。
希望在最後的日子,陛下不那麼恨我。
「當年你為何悔婚?你可知朕當年守在你連家門外幾個月時,心中有多恨?」
我看著陛下蹙起的眉峰,艱難起身。
勸解自己要拋棄自尊,告訴他當年的真相。
可話到嘴邊,卻無法說出自己被燕王……這一事實。
最後只留下一句。
「陛下,雲兒並非你表面看到的那樣,或許她曾與燕王有勾結。」
「看在我倆自小相識的份兒上……你一定要相信我……」
還未說完,我的身體便因從前服下的毒而疼痛起來,不自覺捂住胸口。
可容殤只覺得我是在演戲。
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後,他大力掰開了我的手道。
「連念曦,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攀扯他人,你可知,你演戲並不真……」
「陛下,若是奴婢所說有假,便叫奴婢以後再也無法脫掉這鎖鏈……」
他徑直打斷了我的話,捧起我的臉。
「你當年是如何將自己主動送上那賊人的床榻的,怎麼不對朕使了?」
我渾身冒冷汗,用力推開他。
「陛下,你想幹什麼?」
「朕想幹什麼?你不知道嗎?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
即便我不願意在他面前落淚,此時此刻,眼淚卻再也控制不住。
「陛下,你放了我吧……」
他卻像是沒有聽到,悶聲堵住我的唇。
直到他察覺到我準備咬舌自盡。
突然慌了。
眼裡不再是巴不得我死的眼神。
以致於我有些分不清,他是陛下,還是我的四郎。
曾經我的四郎,便是用他現在這樣的眼神看我。
他最終停了下來,命德公公召了貴妃進殿。
「雲兒,可等得累了?」
連雲兒連連搖頭,表示她相信陛下這樣做,定然有這樣做的理由。
「陛下,依妾身看,當年的事說不定有什麼誤會,不如給姐姐一個名分,讓她像從前那樣陪在陛下身邊。」
「一副髒了的軀殼而已,哪裡配?」
「連念曦在朕心裡,早就死了。」
語畢,他將貴妃擁在懷中。
從四郎,變成了陛下。
我明白,陛下,是貴妃娘娘的。
6
「陛下,那奴婢便先告退了。」
「告退?你住在廢妃殿中時,扇了侍衛兩個耳光,你可還記得?」
我冷笑兩聲,心也從頭涼到了底。
「陛下可是要讓奴婢為那兩個侍衛賠罪?」
我抬起手時,卻被他攔了下來。
「你這樣哪裡夠?應該要好好長一長記性的。」
語畢,他一個眼神,便命令先前在殿堂中受過我兩個耳光的侍衛,親自為我掌嘴。
在大庭廣眾之下。
還真是……難為陛下為他們考慮得如此周全了。
殿外,路過的宮女們議論紛紛。
「這可是從前四大世家的嫡長女,沒想到如今落到這樣的程度。」
「誰叫她貪慕虛榮,趨炎附勢,拋棄當初的陛下嫁給燕王呢?這是自作自受。」
我沒有掙扎。
只是計算著出宮去尋父母母親的日子。
離開他,所有人都可以好好活著。
快樂地活著。
想著想著,他們打來的巴掌,我竟也不覺得很痛了。
若是父親母親見到我,會說什麼呢?
他們可會怪我?
不,屆時我一定要先去買身好衣服,這樣他們就會知道我過得很好。
就會高興……
這樣想著,我竟未察覺貴妃到了我的身旁。
7
「姐姐,妹妹真是替你感到不值,你原本可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如今連個侍衛也敢這樣待你。」
「你早就應該死的,在燕王死的那一刻。」
「他們現在遭受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連雲兒眼裡閃爍著得意的光芒,如同夏日的陽光,刺眼而又灼熱。
他們?是誰?
自我決定嫁給燕王后,便將身邊的人趕走了。
以防他們捲入到奪嫡的鬥爭中來。
父母也遠在永州,是不可能來到皇宮裡的。
想到這裡,我並未將連雲兒的話放在心上。
不再理會。
在這樣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實在是不值得。
見狀,貴妃卻更加憤怒,語氣裡帶著幾分陰毒。
「姐姐,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語畢,她搖擺著腰肢離開。
說是陛下等得急了。
我便這樣跪在殿外,聆聽著殿內他們的歡聲笑語。
即便只有咫尺之遙,卻讓我覺得是在兩個世界。
很快,就真的是在兩個世界了。
宮內與宮外,生與死,的確是兩個世界。
幾個時辰後。
我終於可以離開。
赤著雙腳,拖著鐵鏈。
只記得到時,天已經黑了。
渾渾噩噩睡了好幾日。
醒來時,貴妃命人喚了我去宣政殿。
透過虛掩的門縫,我看到了曾伺候我的丫鬟春桃。
春桃聲淚俱下地跪在地上。
正說著當年我回去一事後的奇怪行為。
還說那天,我是因為聽了二小姐的話,才外出的。
回來以後更是哭了許久,接著便毀了婚,要嫁給燕王。
貴妃聞言落下幾滴晶瑩的淚珠,儼然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樣。
「春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能信口雌黃啊?」
龍椅上的陛下,面容沉靜似水。
淡淡開口。
「那你為何覺得便與貴妃有關?」
春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她一直覺得,二小姐自小便心思敏感,工於算計,大小姐沒少吃過虧。
「陛下,奴婢不敢說謊,大小姐定然是有苦衷的。」
「二小姐她……她一向與大小姐不對付,您別被她騙了。」
伺候貴妃的奴婢聽完,將春桃近日父母買了田地,突然過上好日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說她與春桃雖然是好姐妹,卻不敢欺瞞主子。
「是不是姐姐給了你銀子,故意讓你這麼說的?」
「春桃,這可是陛下,陛下面前,任何事情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此話一出,我不禁僵在原地。
卻也祈禱,他相信春桃。
春桃不能有事。
但願陛下看在從前在府上,他曾誇過春桃這個丫頭,性子直爽,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份兒上,放過她。
容殤想到了那日他問我實情,而我卻閉口不言的那一幕,只覺得可笑。
「春桃滿口胡言,汙衊貴妃,拖下去賜死!」
春桃跌倒在地,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下意識沖了進去。
跪求天子。
「陛下,這是奴婢自己的事,與他人無關,若是你要春桃死,就連我一起賜死吧。」
「你是在威脅……」
陛下還未說完,卻聽見外面一威嚴莊重的女聲傳來。
「皇帝,這是發生了何事?烏泱泱跪了一地。」
太后竟不知為何,也來了。
她掃視過周圍後看到了我,那個曾讓她兒子顏面掃地、痛哭流涕、頹廢喪志的女子。
眼光更是淬了毒一般,問我怎麼會在此處?
「母后,適才並非有什麼大事,不過是一下人衝撞了主子罷了。」
太后淡淡一笑:「奴才不懂事,一起處置了便是。」
我不願意讓春桃代我受過,又知道太后不喜歡我,只看向陛下,讓陛下從輕發落。
留春桃一條命。
「母后,當年念曦悔婚另嫁之事,如今已經知道錯了。」
語畢,他看向我,讓我向太后道歉,承認當年之事是我利慾薰心,但已經知錯。
雖然知道他從未相信過我,可我依舊忍不住感到心寒。
可形勢逼人。
「奴婢知錯,求太后饒恕春桃。」
也許是我的樣子實在狼狽,狼狽到他們覺得,這樣報復我才更加有趣。
太后下令,將春桃凌遲處死。
要讓她痛苦地死去。
似是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春桃含淚開口。
「小姐,奴婢多年前就應該死了的,是我沒用,沒能救下小姐。」
不,是我沒用。
一個護不住自己人的狗屁大小姐。
8
春桃死後。
我不再與陛下開口說話。
他突然有些害怕見到我。
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
鼓起勇氣召見我後。
心平氣和地坐到我面前。
「你不是最愛權勢嗎?如今朕已經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
「擁有了一切。」
「朕可以不計較你當初背叛,讓朕淪為笑柄的那些事情。」
不計較?
那春桃呢?
我突然覺得他那麼陌生,從前的四郎,從不會這麼冷漠。
也不會這般羞辱人。
我閉了閉眼,決絕地回答。
「陛下,奴婢確實愛權勢,可是不愛你的權勢。」
「至於你的原諒,奴婢承受不起。」
陛下眼裡的怒氣,幾乎是迸射出來。
憑什麼,他都已經不追究了,她卻拒絕了。
那個曾經愛他如命的人,眼神里卻全是冷漠。
他也是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才想好原諒的。
可他說了以後,連念曦卻一點兒也不高興。
憑什麼。
又是為什麼?
容殤的心,莫名地痛了。
莫非當初的事,她真的有難處?
「德福!」念及此,陛下喚了德公公進去,命他派人去永州一趟,「不,還是你親自去,不要讓任何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