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1
所有人都知道,顧逸辰和我在一起是為了氣沐瑤。
沐瑤在他最愛她的那年,出國遠走,成了怎麼都忘不掉的白月光。
我就是在這個時候上位的。
所有人都說,等沐瑤回來,顧逸辰就會把我踹開。
可是廝混兩年,顧逸辰他,好像開始喜歡我了。
他會給我煮紅棗水,陪我看星星,會記得我所有的喜歡。
最甜蜜的時候,我們抵死纏綿。
我以為,我跟顧逸辰會水到渠成,求婚、結婚、生子。
可他的白月光沐瑤回來了。
2
纏綿一夜,我正躺在顧逸辰懷中。
他圈著我的頭髮打轉。
「沐瑤今天回國了。」
「寶貝,一會兒幫我挑套衣服,做個造型吧。」
我一時愣了神。
顧逸辰輕笑一聲。
「怎麼?我們可是床搭子的關係,你認真了?」
「你不會真以為,你比得過沐瑤吧?」
我這才回過神來。
假裝不在意的樣子,挪開他的手臂。
手忙腳亂地撿起地上的衣物。
身後的顧逸辰語氣玩味:「不會真以為咱倆是男女朋友吧?」
我不敢回頭看他,只匆匆地把衣物往身上套。
但手止不住地顫抖,連內衣扣子都怎麼也扣不上。
顧逸辰掀開被子,精瘦性感的腰肌展露無遺。
他半跪在床邊,伸出手,熟稔地幫我扣上扣子。
我聲音有些發顫的開了口:「你們什麼時候見面?」
身前就是鏡子,我看著身上那星星點點的紅痕,雙腿仍酸痛不已。
顧逸辰把頭埋進我的頸間,輕聲道:「今天晚上,她畢業回國工作,她是回來相親的,相親對象是我。」
見我沒反應,他挑了挑那雙迷人的桃花眼,又重複了一遍。
「晚上見她,沐瑤,你也見過的,就是高中比咱們大一級的校花,學畫畫的,氣質很乾凈。」
是呀,很乾凈,不像我,自甘墮落。
顧逸辰和沐瑤曖昧過一段。
還未曾捅破那層窗戶紙,沐瑤就出國了,讀了藝術大學。
「一想到要見她,心裡還挺緊張的。」
顧逸辰盯著我,抿了抿唇,繼續說道。
「林竹煙,我們就是玩玩兒的關係,你知道,我是會負責的人。」
「咱倆從小光著屁股一起長大,雖然你確實長得漂亮,但我可一直把你當哥們兒。」
好笑,誰跟自己的哥們明天睡一張床?
「你是我顧逸辰各方面都最棒的合作搭檔……」
他的話就像一盆冷水把我從頭澆到腳,我只覺渾身冰冷。
看著他的笑,我勉強扯了扯嘴角,腦海中不停重複著「合作搭檔」的字眼。
他漫不經心地開口。
「你每天穿的內衣,什麼款式什麼牌子,我都一清二楚。」
「實在是,一點新鮮感都沒有啊。」
「有時我早晨醒來,看到你還躺在我身邊,都覺得這輩子沒什麼意思了。」
「我如果真的按父母們的意願娶了你,我這輩子就要過那種一眼看得到頭的日子了。」
他不知道這些話,對一個付出真心的人來說,有多傷人。
我猛吸了一口氣,防止眼淚鼻涕一起流下。
「你自己收拾吧,我先回家了。」
說罷,我拿起門上的大衣,逃一般的離開。
2
我曾天真地以為我和顧逸辰是情侶。
冰塊時間長了也會被捂化。
畢竟我們像所有情侶一樣相處。
在家裡一起做飯,一起打掃房間,出門一起逛街,一起看電影,一起參加朋友聚會。
還記得去遊樂園的時候,在浪漫的摩天輪升至最高點,他會深情地凝視我的雙眼,輕輕擁我入懷,溫柔地說:「我好愛你。」
每個月的那幾天,顧逸辰都記得,他會給我親自泡好紅糖水,還給我暖肚子。
原來一切都是夢境罷了。
「喂,你走不走啊。」
一個大叔使勁地敲了我的車窗,
我猛地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綠燈已不知在這裡停留了幾輪。
車開到顧逸辰家門口,看到媽媽在車前不遠處。
我停好了車,趕緊從包里掏出鏡子,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才下車。
「媽!」
我向她邊招手邊跑過去,媽媽也扭頭看到了我,站在原地等著我。
怕媽媽看出我失魂落魄的樣子。
我盡力扯出一抹笑,她握著我的手。
「煙煙,沐瑤回國了,顧叔叔擔心那個姑娘不自在,想讓你也去陪陪。」
「我和你張阿姨這麼多年的交情,今天去了……」
我看得出來媽媽話語裡帶著一些猶豫。
我輕聲應道:「放心吧媽,不就是捧個場嘛,我明白的。」
媽媽握緊了我的手,滿眼心疼的看著我。
是啊,連我車上現在還掛著我和顧逸辰合照的掛件。
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媽媽怎麼可能不懂呢?
在進家門前的那一刻,我突然提議。
「你和爸也到了退休的年紀,等我處理完眼前這些事,我們就搬到雲南吧。」
媽媽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剛想說話。
我攬著她的肩膀撒嬌。
「你們不是一直想去那兒養老嗎?等到那邊,我還做音樂老師,能陪在你們身邊就好。」
3
坐在顧逸辰家裡,雖是熟悉的地方,但心境已截然不同。
以往每次相聚都是歡聲笑語,上回我們還藉口回屋裡電影,躲在他的房間裡悄悄擁抱。
然而現在……
張阿姨正激動地和我媽說著。
「秀蘭啊,你不知道,逸辰這孩子還是忘不了沐瑤啊!我沒見他這麼用心對過一個女孩子。」
用心?一直以來我以為顧逸辰對我也叫用心...
我瞧著四周精心布置的房間。
茶几上擺放著各類茶點蛋糕,甚至顧逸辰家的小貓都繫上了粉色蝴蝶結。
眼光掃到顧逸辰的身上,他正對著房門上的玻璃窗擺弄著自己的頭髮。
明明今天早上,還在床上摟著我,一遍遍摸著我撫摸著我頸上的項鍊。
他現在打的領結是我送的。
甚至裡面的內褲也是我買的。
「嗐,就是遺憾啊……煙煙他倆......」
張阿姨嘆了口氣,對我媽接著說:「小時候咱們就說這倆孩子多麼般配,當時開玩笑還說一定要訂個娃娃親呢!」
說著張阿姨又望向我:「煙煙這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模樣俊俏,脾氣又好,樂觀又大方……」
我低著腦袋,不敢看向她們。
就怕稍不注意,淚水便會簌簌地掉落下來。
「媽!你又在瞎說什麼。」
顧逸辰沉著臉,滿臉不厭煩,「您也說了,那都是開玩笑的,再說了小時候的事兒,現在也不作數了。」
「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提娃娃親這個詞兒呢!」
顧逸辰聲音很大,他全然不顧長輩的顏面。
扭頭又看向我,皺了一下眉,好像在說都是因為我。
「林竹煙,你的那塊玉佩呢?」
見我沒回應,顧逸辰徑直走上前扯開我的領口。
這個習慣做習慣了,沒意識到在長輩面前,這有多失禮,多冒犯。
「就是原來我媽給你的那個,我怕沐瑤知道了會不開心……」
話剛出口。
正在給我爸續茶的顧叔叔,把茶壺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伴隨著「嘭」一聲響,顧叔叔也為我說上了話:「別太過分了!」
媽媽和張阿姨聊天,突然站了起來看著我,正要走過來時,
張阿姨一下子起身,趕在媽媽身前護著我,用力地推了一把顧逸辰。
「你怎麼能這樣,快點給煙煙道歉!」
「且不說你口口聲聲的白月光,這麼多年過去了有沒有什麼變化...這個玉佩,當初可是你求我拿出來,自己死纏爛打也要煙煙戴上的!」
顧逸辰仿若突然清醒。
想起來當年因為有男生死纏爛打的追我,送我首飾。
他知道後氣得立馬回到家裡求阿姨要了玉佩。
他尷尬的摸著後腦勺,眼神飄忽:「這事情太久了,我一時忘記,既然送了,那...留...」
不等他說完,我說著:「不必了,今天就還給你,現在就回去取。」
說著我已大步往門口走著了。
4
我取回玉佩,敲了門,一陣歡呼聲鑽進耳朵。
「來啦,歡迎呀...」
顧逸辰的表情在與我對視的瞬間凝固:「怎麼是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把玉佩放到他的手上。
大概是沒料到我真的會把玉佩還回來。
當我準備略過他進門時,顧逸辰拽著我。
「林竹煙,看在爸媽叔叔阿姨的面子上,你今天可別瞎鬧。」
「沐瑤敏感細心,你別說錯話讓人不痛快。尤其是我們的關係,我們什麼都不是!」
我已經對他無話可說。
我凝視著眼前這個占據我年少時光的人,徹骨的悲涼幾乎要將我淹沒。
沒過多久,沐瑤就進來了。
在含蓄的問候里,大人們也將家庭狀況和今後規劃講得明明白白。
我眼神掃到了顧逸辰坐在沐瑤身旁,一言一行皆是體貼。
壓根沒我什麼事兒,我也圖個清閒,打算找個時機溜走。
未曾想,沐瑤忽然開始cue我。
「你就是林竹煙吧?久仰大名,曾經可是校園廣播站的天籟之聲呢。」
我冷不丁被提及,眼神複雜:「過獎,不過是隨便唱的了。」
本想找藉口開溜,沒想到沐瑤仍不罷休。
「那次文藝匯演你唱了歌,第二天教室門口全是給你塞情書的。」
不等我回應,沐瑤俏皮地拽了拽顧逸辰的衣袖。
「你們兩個青梅竹馬,,居然沒在一塊兒?」
「我還記得那時你們形影不離,所有人都覺得你們一定終成眷屬呢。」
話音剛落,空氣一片寂靜,所有人目光都匯聚到了我身上。
她說的是事實,我們幾乎形影不離,但如今卻讓我無比作嘔我們的關係。
我不知如何描述,看似天真無邪的林悅也讓我察覺到敵意。
「她呀。」
顧逸辰對著沐瑤,把剝好的一盤柚子遞給她,「在你們眼中她是什麼音樂才女,或是別的什麼。」
「但在我這兒,她就是個瘋丫頭,和我合得來的好哥們。」
顧逸辰似是害怕沐瑤不信。
「小時候林竹煙第一次參加唱歌比賽,緊張地暈了過去,醒來還說了好久莫名其妙的話...」
「還有上高中,她下課睡覺,口水都流桌子上了,要不是我給她擦,人家指定要笑話她。」
「我和人約好還有事情,先走了。」
我竭力壓下心頭的怒火,站起身,朝著長輩們微微抿嘴笑了笑,「你們慢慢聊。」
沐瑤一副哭腔的樣子:「逸辰,我是不是說錯話,惹竹煙不高興了呢?」
沒想到顧逸辰被拿捏得死死的,滿臉不悅地盯著我,仿佛在指責我破壞了氛圍。
還沒等他張口,我搶先說道。
「我未婚夫等會跟我還有約會,我可不能遲到了。」
5
「你哪兒來的未婚夫?」
我右腳都邁下了門口台階,顧逸辰猛地拽住我,「你連談戀愛都沒怎麼可能...」
我自知說了謊,被這麼一問,我耳朵一熱。
用力甩開他的手:「我們什麼關係?我談戀愛還要跟你報備嗎?」
「家裡人都沒問呢,輪得到你操心?」
「逸辰!」顧叔叔壓著怒火,低聲呵斥,「站住!像什麼樣子。」
我也趕忙朝長輩們微微欠身:「叔叔阿姨再見。」
身後沐瑤溫柔的嗓音傳來:「竹煙談戀愛應該不假吧,我剛剛還看到她衣領旁的草莓印。」
第2章 2
察覺到自己說話不太妥當,她頓了頓,略帶歉意地說:「可能竹煙是音樂生比較開放吧,我們美術生就比較內斂點,但是我真心替竹煙找到自己幸福開心呢。」
拿音樂生身份貶低我?
她無非是想抬高自己,我現在真覺得就是什麼鍋配什麼蓋。
後面說的什麼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不過,我說自己有未婚夫這件事雖假,但要搬到雲南是真。
回家之後這段時間,我全身心投入到做好到那邊的計劃,
我開始搜索那邊的招聘信息,還有挑選在那邊後的住房。
這樣忙起來,我也無暇再去想顧逸辰的事了。
「你什麼時候方便?」
顧逸辰的消息跳了出來,打破了我近段時間的安寧。
「把你留在我這兒的東西拿走,過兩天我請沐瑤來家裡。」
突然間我們之間的回憶又在腦中閃過。
我們從穿開襠褲就認識,他從小就扮演著大哥哥的形象。
出了事情總是他擋在我前面。
八歲那年,我們在顧逸辰家玩捉迷藏,在躲藏的過程中,我不小心打翻了角落裡的花瓶。
我當時害怕極了,因為裡面插著張阿姨最喜歡的水仙花。
等大人們聽到聲響過來後,我緊張的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時候,顧逸辰過來站在我面前,說花瓶是他打碎的。
顧叔叔為了懲罰讓他長記性,罰他去面壁思過了很久。
我慌忙說是我打碎的。
但是顧逸辰挑著嘴角,執意堅稱,就是他乾的。
隨著我們慢慢長大,我越發亭亭玉立,他也愈發氣宇軒昂。
親朋好友誰人不知我們青梅竹馬。
我本以為,我握著最幸福的人生手牌。
甚至前不久,我們還依偎在一起看電影。
情難自已時,還親昵到凌晨。
而如今...
我冷冷的打了個哆嗦。
長舒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
重新拿起手機,把顧逸辰的備註改回全名,並從置頂一欄取消,
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個字:「嗯。」
6
我一直在房間待著,直到爸媽做好了晚飯。
「雲南離咱們這兒十萬八千里,真要去了,來回一趟就費勁了。」在飯桌上,媽媽眼神滿憂慮,試探著跟我說。
爸爸呢,給我夾著盤子裡的菜,時不時悄悄抬眼瞅瞅我。
我把嘴裡的東西咽完,開口說道:「那邊風景可好啦,你們倆不是一直盼著退休後能去那兒養老嘛?」
我笑著給媽媽又添了碗湯,接著說:「就是那邊對口的工作不太好找,我琢磨著自己開個培訓班,專門教孩子們唱歌。」
「至於以後還能不能有登台演唱的機會,你們也清楚,我不是特別在乎。」
「煙煙……媽媽眉頭緊皺,欲言又止。
我打斷她:「好啦,我已經決定好了,不用為我操心。」
「菜要涼了,我們快吃飯吧。」說著我朝盤子的方向指去。
我想著,或許隨著時間流逝,加上距離的間隔,心裡的傷痛自會慢慢撫平。
這麼一想,我心裡平靜了不少。
我那一股腦的愛,沒宣之於口,好在也沒讓自己太難堪。
吃過飯,我便去了顧逸辰房子那。
原本以為取了東西,就再無與他有關的事情。
但萬萬沒想到,我居然連門都進不去。
我站在門口,一次又一次輸入密碼——
【密碼錯誤】
【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
剎那間,怒火「噌」地一下湧上心頭。
敲門沒人回應,一番折騰後,我漸漸恢復理智。
這才不情願的拿起手機給顧逸辰打電話。
電話里「滴滴」響了好幾聲,然後被直接掛斷。
我連著打了六通電話後,顧逸辰終於發來消息:「先別打了!在和女友約會,晚會說。」
「女友」兩字多麼扎眼,他生怕我不知道兩人已經在一起了。
我下意識搖了下頭,接著發了:「密碼發來。」
緊接著我發現信息已經發不出去了。
這個狗男人還刪我!
我捏了下太陽穴,本打算就此離開,可越想越氣。
最後,我索性找來了開鎖師傅。
7
一股火在心底直往上冒。
我一橫心,直接跑去顧逸辰家。跟張阿姨說社區要做房產信息登記,得用下房產證。
張阿姨想都沒想,順手就把證遞給我,還念叨著:「還得是你阿姨才放心啊。」
話一出口,她立馬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笑,送我出了門。
我拿著房產證,轉身就去了開鎖公司。
一番忙活後,我終於邁進了這個住了快一年的「家。」
我慢慢環顧四周,
窗台上精心照料的多肉,搭在衣架上的碎花裙,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還有茶几上成對的杯子。
在這個曾經「我們的家」,滿心的委屈與憤怒瞬間決堤。
我二話不說,挑了些貴重衣物、名牌包包和護膚品,一股腦塞進箱子。
至於那些和顧逸辰一起挑選的東西,看著就讓人心煩。
我挽起袖子,抄起傢伙,毫不留情地砸了個稀爛,包括那成對兒的杯子。
屋裡此刻一片狼藉,我也累得氣喘吁吁。
正打算離開時,顧逸辰出現在門口。
他愣在那,眼神掃射了一下屋內,
緊接著,又退出去,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門牌號。
過了好一會兒,他明顯紅溫了,憤怒地吼道:
「林竹煙,你他媽的是不是瘋了?」
8
我攤攤手:「你換了門鎖密碼,又把我刪了,我能怎麼辦。」
顧逸辰小心翼翼地跨過客廳里的滿地雜亂,把手裡東西放進廚房。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開口解釋:「那會兒我正和瑤瑤約會呢,你一直打給我被她知道了,情急之下,我才刪了你。」
聽到這樣的解釋,我的心還是沒來由地揪了一下。
沒想到他為了沐瑤,做到把我刪了這種地步。
「我和瑤瑤相處得挺好的,她性格溫柔,我這樣做也是讓她看到我的真心。」
他輕輕嘆了口氣,臉上帶著笑意看向我:「留下來吃飯吧,我這就去做飯。」
說完,又像是刻意劃清界限,緊接著補了一句:「最後一頓,就當散夥飯。」
看著他在廚房忙碌的背影,我不禁鼻子一酸。
眼眶也跟著熱了起來。
做好之後,顧逸辰擺滿了一整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