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說完把手中的畫遞給我,上面畫的是窗外停留的燕子。
「停靠只是暫時的,鳥兒永遠屬於天空,兮兮,媽媽在呢,放手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11
工作室剛剛開業,免不了應酬。
一次飯局結束,我路過隔壁包廂看到了沈斯,他和幾個兄弟在一起。
對話內容似乎關於我。
「哥,嫂子真要和你離婚啊?」
「你不去哄哄,真離了你別再後悔。」
說話這個大學時就和沈斯一塊混,知道沈斯當年追我時的轟轟烈烈。
沈斯聞言猛灌了一口酒,嗤笑道:「哄什麼哄?就是慣的,在家裡待得太舒坦了,去外面碰碰壁就老實了。」
「我都和她解釋了只是玩玩而已,白泠都願意沒名沒分地跟著我,她還這麼上綱上線,年紀越大越矯情了。」
話落包廂一片寂靜。
我不想再聽下去髒了耳朵,轉身欲走,身側卻有人迎了上來:
「時總,你怎麼站在這,用我給你叫車嗎?」
聲音不算大,但足夠此時包廂里的人聽見。
霎時間所有目光向我匯聚過來。
「嫂子,你怎麼在這?」
「嫂子,你是來找斯哥的吧,快進來。」
我就被這麼被半推半拉進包廂,助理小昭用眼神示意我需不需要她做些什麼。
我擺擺手讓他先回去。
我確實該催催沈斯了。
12
沈斯看到我,緊攥酒杯的手舒展,嘴角牽出勝券在握的笑。
冷冷地掃了我一眼:
「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真好笑,明明是他出軌,卻有臉質問我。
他兄弟在一旁打圓場:
「嫂子,其實斯哥特別想你,他就是放不下面子,你退一步,就給斯哥認個錯,斯哥那麼愛你,不會和你計較。」
「是呀嫂子,咱就別鬧了。」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粑粑能吸引的除了蒼蠅就是臭蟲。
我面無表情走過去,隨手拿起桌子上一杯酒,兜頭倒了下去。
周圍一片倒抽氣的聲音。
沈斯被澆懵了,反應過來後蹭地站起來,砸碎手裡的酒杯:
「時兮,你什麼意思,耍脾氣也得有個限度吧」
他竟然到現在都以為我是在鬧小脾氣。
我拿出紙巾擦乾淨手,抬頭看向沈斯:
「你什麼德行,我什麼態度。」
「陪你走過的那些路,我想想都想吐。」
「我這幾年的青春,全當喂了狗。」
沈斯的臉色變了又變,渾身低氣壓:
「好,時兮,你不是想離婚嗎?明天下午,民政局見。」
「以後就算是你下跪求我,我都不會回心轉意的!」
「好。」
我得到滿意的承諾,轉身就走,剛走到門口,聽到沈斯打電話的聲音:
「白泠,我喝多了,過來接我。」
「時兮,有的是人上趕著當沈太太,還看你離了我,還能找到什麼樣的男人。」
我擰開門把手,嗤笑出聲:
「也是,想你這麼爛的,我確實很難再談到了。」
13
我如願去辦了離婚手續,只等30天離婚冷靜期一過,就和沈斯再無關係了。
我和陳芋的工作室生意很好,還一起去看了林老師。
林老師這些年一直在默默關注我,家裡還有我大學獲獎時的合影。
得知我重新回到行業里特別高興。
我身邊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連為上一段感情傷春悲秋的時間都沒有。
這段時間,我終於又重新活成了自己。
不用再顧慮沈斯,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做自己愛吃的菜。
周末,我在小區附近的商場給陳芋買禮物,遠遠就看見膩歪在一起的沈斯和白泠。
他們提著大包小包的嬰兒用品,白泠一臉甜蜜,沈斯卻看上去興致缺缺。
看見我,白泠表現得一臉驚訝,非常誇張地喊道:
「時兮姐你怎麼也在這裡呀!」
我一臉淡定,內心十分無語。
我家住在這附近,據我所知沈斯的公司和住宅都離這很遠。
在這「偶遇」,白泠的小心思可真是偷偷藏不住。
我掉頭就走,不想搭理他們,接觸髒東西,我怕身上沾上味。
但白泠顯然不打算放過我,勢必要噁心我一通。
「時兮姐,你猜得沒錯,我懷孕了,已經四個月了,阿斯說下個月就和我領證好給孩子上戶口。」
誰問了,究竟誰問了,難道未婚先孕當小三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嗎?
不過四個月,基本就是白泠剛被招進去不久,他們兩個就睡了。
所以前段時間,沈斯在裝什麼?
「小兮,我…當時是個意外…」
沈斯想要解釋,被我打斷了:
「沈總,我們已經離婚了,有沒有孩子是你們的事,我朋友還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見我離開,沈斯還要追過來。
「哎呦」一聲,我回頭,剛好和白泠四目相對,她跌進沈斯懷裡,眼底儘是得意之色。
「咦,好噁心。」
陳芋聽完,一臉嫌棄,放下筷子問我:
「不過,兮兮,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
我點頭:
「嗯,不在意,前夫怎樣和我有什麼關係,況且白泠的孩子不是沈斯的。」
陳芋聽到有瓜眼睛都亮了:
「怎麼回事,仔細說說。」
「我和沈斯結婚第二年就想過要孩子,但是備孕半年都沒懷上,當時就去做了檢查,沈斯那時工作忙,報告是我去取的。」
「叮零零。」鬧鈴響了,我忙催促陳芋:「快快快,十二點了,許願!」
陳芋一臉便秘,但是看到我期待的眼神,還是閉眼誠心許願。
「生日快樂。」
「許了什麼願望。」
「說出來就不靈了。」陳芋躲開我沾滿奶油的手,「快說,報告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沈斯有無精症,我當時沒告訴他,只說緣分沒到。」
「所以沈斯被綠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活該。」
14
工作室拿下一個大項目,慶功宴剛結束,我就接到了醫院電話。
沈斯媽媽被下了病危通知,但沈斯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醫院只好打到了我這裡。
我趕到醫院時,婆婆的狀態已經很差了,看到我才勉強撐出幾分力氣。
她艱難扯出一絲笑容:「兮兮…你現在這樣真好。」
我緊握住她的手,眼淚比話語落下的還要快:「媽,再陪陪我,你還要看到我成為大設計師呢。」
婆婆空張著口,這次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婆婆的狀態越來越差,但一直保留著點意識,我知道她是想等到沈斯再閉眼。
我拼了命地給沈斯打電話發消息:「快接呀!快接呀。」
可留給這個壓抑的病房的只有一長串的「嘟嘟」聲。
第二天中午,我辦好手續,將婆婆送往太平間。
精神恍惚地走出醫院,眼前是閃爍的光斑。
「嚓」一聲,一輛熟悉的奔馳停在我身前。
沈斯抱著大出血的白泠衝到醫院。
我雖然為婆婆感到不值,但沈斯畢竟是她的親兒子。
我還是跟著沈斯,想告訴他婆婆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