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採藥時,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一行字:
【男女主的兒子被扔到紅楓村的楓樹林,馬上就被銀環蛇咬死了!拉開虐戀序幕——】
我連忙沖向楓樹林。
救下蛇窩旁的小孩。
可是兩個月後,我又看見彈幕:
【女主剛滿月的女兒被仇家搶走,丟到紅楓村的湖中。】
【女兒的屍骨被浮萍掛著,也不知是淹死的,還是餓死的?太慘了!】
啊?女主生孩子有這麼快嗎?
我震驚之餘,又衝去撿小孩。
半年過去,彈幕又炸了:
【天啊,甜文女主帶娃出走,龍鳳胎被惡毒女配偷走,扔到許願山之巔,被活活凍死!】
這他娘的到底有幾個女主?
我冒著風險登上山巔,又撿回小孩。
短短几年間,我已經靠彈幕撿小孩四個、五個……十個……
我的老天奶啊!
求求主角們別再弄丟小孩了,我實在養不起了!
1
我是個採藥女。
白露未晞,我已至山中。
年前,夫君病逝,欠醫館的銀錢尚未結清。
李大夫說逢春靈芝價高。
於是我不顧晚春蛇多,隻身入山。
這時候,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一行彈在空中的字幕:
【男女主的兒子被扔到紅楓村的楓樹林,馬上就被銀環蛇咬死了!拉開虐戀序幕——】
我困惑地眨眨眼,眼前的奇怪字幕還在。
【可憐的孩子,被丟在蛇窩旁邊!太殘忍了!】
我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銀環蛇的毒致命且迅猛。
我連忙轉身沖向楓樹林。
雖然我常年採藥,對這一帶甚熟,但是楓樹林很大,一時半會恐怕找不到。
偏偏那孩子就在蛇窩旁邊,稍晚一瞬,性命堪憂……
突然,不知是不是那孩子命不該絕,「哇」的一陣哭聲響起,十分洪亮,隨著窸窸窣窣的楓葉聲傳來。
我仔細聽聲辨位。
山林中寒意微襲的早晨,我卻急得滿頭大汗,心跳加速。
怕尋錯了方向,也怕慢了一時半刻,那孩子就遭到毒蛇纏繞……
好在我耳聰目明,片刻就精準確定方位。
綠叢之中,一窩惹眼的黑褐色銀環蛇,環環相繞,令人寒毛直豎!
它們像一群惡獸,危險蟄伏。
還有一條銀環蛇已經盤桓在孩子的襁褓上。
孩子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2
「糟糕!」
我折斷一根鮮樹枝。
先用鮮樹枝挑開襁褓上的銀環蛇。
銀環蛇的攻擊性通常較低Ṱû⁴,膽小溫和。但是也會被動防備,受到騷擾時會反擊。
用鮮樹枝可以稍微掩飾人為攻擊。
萬幸的是孩子還活著!
這小祖宗,正美滋滋地啃著自己的小胖手。
我鬆了一口氣,眼梢卻瞥見樹上有東西……
抬頭一看,嚇得魂兒都飛了!
正對著孩子的枝頭,掛著幾條銀環蛇,勾勾繞繞,將將欲墜……
剛才我還疑惑,怎會有銀環蛇主動爬到襁褓上?
很顯然,襁褓上的那條銀環蛇,就是從枝頭上掉落的。
銀環蛇不可能活動在那麼高的樹上。
這是人為的。
對方就是要這個孩子死!
又以此等戲謔而殘忍的手段。
我迅速扯住襁褓的一角,將孩子扯離危險範圍。
解開襁褓的帶子,一把拎走孩子。
用棍子小心翻攪襁褓,確保襁褓里沒有藏匿任何危險的東西,才撿起襁褓,裹住孩子。
我是採藥人,並非醫女。
襁褓中的孩子,瞧著未見異常,但我仍不放心。
我抱著孩子往回走,想去找李大夫瞧瞧。
說來奇怪。
在山林出入口,明晃晃一個大樹洞裡長滿靈芝。
「不對啊……我進山經過這裡,明明沒有!」
不只今日。
我時常經過這裡,未曾見過。
然而,窮瘋了的我,心裡的歡喜很快就淹沒了那一絲困惑。
我砍了幾根樹藤編了個簡陋的背兜,把孩子背起來。
確認樹洞安全後,便開始采靈芝。
看日頭,辰時方至。
我放下孩子,背上藥簍,將孩子抱在懷中,趕往家中。
此時,農人幾乎都在田野忙碌,一路上沒有碰上什麼人。
婆母在院中晾曬衣裳,見我回來,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嚇得手裡的衣裳掉在地上。
「春燕!你……你這是上哪兒偷來的孩子?」
3
不怪婆母如此作想。
我幼時,父母上山砍柴,慘遭大蟲掠食。
叔伯皆不願撫養我。
幸得同村林家好心收留。
我與林家公子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後來結為夫妻。
可是新婚不久,夫君突發惡疾。
臨終時,夫君萬分歉疚,說未能予我一兒半女,恐我將來無所依靠,孤苦伶仃。
我為了哄他,就說大不了以後我去買一兒半女。
若無銀兩,那我即便是偷,也得偷個孩子回來。
原只是玩笑話,不巧被婆母聽個正著。
婆母聲色俱厲地訓斥我們。
彼時我一心挂念夫君,不以為意,沒有解釋。
未曾想,婆母還記著此事。
她深知家中負債纍纍,沒有多餘銀錢,當即以為孩子是偷來的。
「娘,不是偷來的,是我撿來的!」
我邊說邊把孩子塞給她,放下藥簍,匆匆轉身出門。
「我先去王嬸家租驢車,咱們去鎮上一趟。路上我與您細說。」
紅楓村距離鎮上僅二十里。
平時我去賣藥材,徒步來回。
可是現在事關孩子的安危,坐驢車能快許多。
一路上,我略掉神奇的字幕不說,其他的事情全盤托出。
見我神色嚴肅沉重,婆母這才相信孩子是我撿來的。
她看了看懷中的孩子,又看了看藥簍里的靈芝,說道:
「如你所言,實在神奇!靈芝……該不會是這孩子帶來的好運吧?」
我笑道:「或許吧。」
4
醫館裡,李大夫掀起簾帳。
我上前問道:「李大夫,孩子如何?」
李大夫笑道:「林娘子放心,孩子十分健壯。」
我鬆了一口氣,讓婆母去抱孩子。
此時,靈芝估價出來了。
掌柜的是李大夫的兒子。
他噼里啪啦打著算盤珠子:「林娘子,這些靈芝差不多十斤,給你添整。晾乾約十兩重。」
我在家稱過一次,重量沒錯。
一斤為八兩。
八兩靈芝曬乾估重一兩。
「李掌柜,那有多少錢?」
李掌柜看我一眼:「你是老客,還是一兩靈芝一百文。一共一千文。」
即一兩銀子。
我皺眉說道:「那是普通靈芝的價格,可這次的靈芝品相極佳,頗有年份,價格至少翻……」
我跟著公爹採藥多年,所識雖不精深,但也沒有那麼好糊弄。
「你愛賣不賣,不賣你就上別家去!」
李掌柜沉了臉,厲聲道:「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不賣藥材給我家,那就馬上結清拖欠的醫診費。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我心中酸澀。
到底是誰不仁不義呢?
奈何夫君纏綿病榻兩年,不僅掏空家底,還拖欠李氏醫館三十多兩銀子。
這年頭借錢豈是易事?
地下錢莊倒是樂意借,但是利滾得比雪球還快。那是要命的!
思及此,我忍氣吞聲,好言道:
「李掌柜所言極是,我不敢忘恩。」
「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別同小婦人計較。」
「來日方長,我定會勤加採藥,早日還清先夫的醫藥費。」
「這還差不多。」李掌柜神色稍緩。
李大夫卻搖頭說道:「顯仁,你跟著我多年,卻沒學到一點精髓!林娘子所言不差,這次的靈芝是上品,價格至少翻一倍。」
李掌柜一愣,有些不情願,卻也沒有反駁。
「看來真是我眼拙了。那就算雙倍價格吧,林娘子意下如何?」
我假裝歡喜,感激道:「多謝!」
離開的時候,出了門口拐角,我示意婆母抱著孩子繼續往前走。
我卻悄然駐足。
聽到遠去的腳步聲,李掌柜才忍不住生氣道:「爹,您是怎麼想的?就算不給她兩倍價錢,她也不敢不賣給我們!」
不料,李大夫罵道:「你個蠢貨,你是不是只聽出來她感謝你,恭維你?」
「卻聽不出來她暗示我們價格不公道,等她還清了錢,以後就不來了?」
李掌柜一愣:「啊?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李大夫氣得冷哼,又道:「而且那些靈芝至少十年以上的佳品。就是給她四倍、五倍的價格,咱們也不虧。」
5
離開醫館,我抱著孩子去縣衙報案。
縣太爺說留檔了,一有消息就會派人通知我。
然後就把我們趕走。
生怕我會把不明來嬰當做燙手山芋丟給他。
這時,孩子嗷嗷哭起來。
我不知所措,婆母卻很有經驗地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肚子,說道:「莫慌,他只是餓了。」
「娘,那怎麼辦?我們也找不起奶娘啊!」
李大夫說,這個小奶娃才三個多月。
這種小娃娃,不好喂養,我真怕一不小心就給他養死了!
婆母說道:「鄰居家劉鐵柱的媳婦前兩月不是生娃了嗎?聽她婆母誇口,說她充沛得很,大胖孫子根本喝不完。快回村,帶他去蹭!」
在鎮上割了一刀豬五花,又稱了一些瓜子點心,拿去劉家。
孩子蹭到一頓飽奶。
可是一頓怎麼夠呢?
這麼小的奶娃,每隔一個多時辰就要喝一次。
婆母軟磨硬泡,劉鐵柱媳婦張翠花才答應幫忙。
白天,孩子餓了,婆母就帶去劉家。
夜間,翠花幫忙帶過夜。
每天十文錢,外加每月一隻雞。
一拍板,劉家就開口先要雞。
婆母一邊打開雞籠抓雞,一邊說道:「哈哈笑死了,原來我這一群肥雞,是替一個小奶娃養的!」
我以為婆母心疼雞心疼得失心瘋了。
「娘,對不起。都怪我撿了這個孩子,讓本就一貧如洗的家,雪上加霜。」
婆母逮住一隻肥乎乎的母雞,轉頭看我,認真道:「為何怪你?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過七幅圖嗎?」
我糾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婆母嘿嘿一笑:「管它幾幅圖呢。總之,救人沒錯,娘不怪你。」
我嘆道:「可是每天十文,一個月就是三錢銀子……」
今日所賣靈芝,得二兩銀子。
但這是極為罕見的。
我常常採藥一個月都未必能有三錢銀子。
我不知道還能養這個孩子多久。
婆母一手拎雞,一手拍拍我的肩膀,寬慰道:
「想來劉家也是窮瘋了,知道我們捨不得小奶娃餓死,就趁火打劫。但是好在人家只是劫點錢,到底是願意幫忙了。」
「等過兩三個月,實在養不起,我們用米湯米糊也可以養活他了。」
「春燕,想開些。」
我心說對啊。
待孩子長大一些,喂米湯就不容易嗆著了,也不容易養死了。
自此,我便放寬了心。
小奶娃白白嫩嫩,像一團軟乎乎的糯米糰子。
每天早晨我出門採藥,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我,像在目送我。
如果我回頭看他,他就咯咯直笑,讓我看得心都軟化了。
不知是不是好心有好報?
自那以後,我竟然時不時就採到珍貴藥材。
我攢足兩月,分出普通藥材賣給李氏醫館。
又悄悄拿著珍貴藥材去另外一個鎮,賣給一家大醫館,所得價錢比給李氏醫館高出兩倍多。
這天,我迎著晚霞,趕著驢車回村。
在心裡盤算一遍銀錢,我樂出鵝叫聲:「哈哈哈,以我林春燕如此驚人的賺錢實力,養區區一個小奶娃,根本不在話下!」
我正笑得嘴都歪了的時候,突然又看見了彈幕:
6
【女主剛滿月的女兒被仇家搶走,丟到紅楓村的湖中。】
啊?女主生孩子有這麼快嗎?
我前兩個月撿到女主的兒子,小傢伙如今也才五六個月。
女主不可能這麼快就又生娃!
難道女主擁有逆天體質?
這真是聞所未聞、曠古奇聞!
這時候,出現另外幾條彈幕:
【後來,男女主找到女兒,女兒的屍骨被浮萍掛著,也不知是淹死的,還是餓死的?太慘了!】
【雖然女兒死了,男女主互相埋怨,邊做邊恨,刺激啊!但是我真的不想女兒死掉!】
【可是,仇家已經拎著女兒丟進湖裡了!啊啊啊!誰能救救可憐的女兒?】
我震驚之餘,連忙脫下鞋子,瘋狂拍驢!
「驢哥,快!快一點!」
我距離村裡還有幾里地,一邊恨不得把驢當馬趕,一邊快速地分析字幕信息。
經過紅楓村的那條河,沿途都有浮萍。
如果孩子是淹死的呢?
根本用不了多久,就得死透透的。
一旦我找錯了地方,就會錯失救人良機……
想到這裡,我心裡一陣打鼓。
冷汗自額角流下。
「不對,我好像漏掉了什麼……」我吞了吞口水,捏緊鞋子更加用力地拍打驢哥。
驢哥終於怒了!
尖叫一聲。
突然,我腦海中靈光一現!
「吁!」我拉住驢哥,迅速掉頭。
折返一段路,朝著左方一條草叢掩蓋的小道衝去。
我想到孩子被丟在哪個地方了!
既然浮萍能夠掛住孩子,沒讓孩子死後屍骨下沉,那就說明浮萍長得多,又長得好。
經過紅楓村的河,沿途有稀稀散散的浮萍。
但是能滿足這點的,只有一個地方。
那是我們村宰殺畜生的地方。
有牲畜的糞便等滋養,浮萍自然就長得又多又盛,成堆生長。
從這條近道抄過去,至少縮短一半的路程。
在我拍得鞋子都快冒煙的時候,終於趕到了!
我心急如焚,卻不敢大意。
小心觀察四周。
萬一仇家沒走呢?
孩子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
直到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或許,仇家篤定,把剛滿月的孩子丟到湖裡,簡直是死得不能再透了。
所以,丟完就離開。
於是我又一次風風火火地衝去撿小孩。
浮萍上,懸著深藍色的襁褓。
噗通——
我躍身一跳,快速游向孩子。
抱過孩子的時候,感覺比想像的沉。
原來襁褓下綁著一塊石頭。
這樣的重量設計,既可以讓孩子溺水,又能被成堆的浮萍纏住。
留住孩子的屍骨,讓孩子的父母親眼目睹,殺人誅心!
我游回岸上,把孩子放下。
可是孩子面色青紫,已經沒了氣息!
7
我迅速解開吸滿水、沉甸甸的襁褓。
生於水鄉,我既擅長鳧水,也曉得給溺水者做心肺復甦。
一次、兩次、三次……
「乖寶兒,別放棄……別放棄!」
「醒過來,醒過來!」
孩子還是沒有反應。
我的手在狠狠顫抖。
頓時眼眶一熱,眼淚滾落。
此時,孩子卻猛地一咳,咳出泡沫狀液體。
我立馬抱著孩子側臥過來。
「活了,活了!」
我解開綁在襁褓的石頭,將襁褓的水擰乾。
重新裹住像一隻弱小的兔子般喘息低泣的孩子。
回到家,婆母背著小傢伙,正在燒飯。
「又撿了一個?」
相比上次,婆母只是驚詫了一下。
「娘,這孩子溺水過,您快去請楊大爺。」
楊大爺是村裡一個醫術平平的赤腳大夫。
但是天色已晚,孩子情況未明,等不及去鎮上。
「我馬上去!」婆母顧不上正炒著菜,撂下鍋鏟,背著小傢伙就衝出門去。
我用熱水快速給孩子擦洗,換好乾凈衣裳,楊大爺就到了。
雖然楊大爺醫術平平,但是生於水鄉,幾十年間看過多例溺水者。
「孩子呼吸通暢。」
「心率也正常。」
「眼睛靈動,意識清明。」
「正逢天氣和暖,未有著涼症狀。」
「往後幾個時辰,觀察有沒有遲發症狀即可。」
我鬆了一口氣。
孩子一聲聲低泣,啃著小手指,可憐巴巴。
楊大爺笑道:「這是餓了。」
婆母請來翠花。
這一晚,翠花帶著孩子一起過來,就在我們家歇下。
我一夜不合眼,觀察孩子的身體狀況。
她很爭氣,也乖得很。
喝了睡,醒了喝。
一夜過去,小臉都紅潤許多,偶爾還會笑。
我終於放下懸著的心。
只是又要多養一個小奶娃了。
翠花很爽快,就兩個字:「加錢!」
8
孩子增加,夜裡翠花看不過來。
劉家屋小炕小,婆母過去也睡不下。
但是婆母住的西屋十分寬敞,炕又寬又長。
便讓翠花帶著孩子過來同住。
如此一來,吃喝皆在我家。
婆母嘆道:「這養的哪是兩個小奶娃?簡直就是兩個吞金獸!」
話雖如此,婆母卻隔三差五去鎮上買好東西,給翠花開小灶,補身子。
翠花每天奶娃、帶娃,卻比以前還豐腴白嫩。
劉鐵柱很高興,因為媳婦兒更俏了!
劉家老兩口也高興,又多賺一份錢!
每月要給翠花六錢銀子,外加吃喝開小灶,還有小奶娃的各種用品,錢燒得飛快。
但是,自從我撿到這個小閨女,每一次去鎮上,都會莫名其妙地撿錢!
有時候是銀子。
有時候是金子。
我撿個兒子,好運爆棚。
他可能是條錦鯉?
我撿了個閨女,天降橫財。
她莫非是個貔貅?
我好笑地想。
婆母也是越看兩個孩子,越是喜愛。
有一天,她說道:「春燕,你要不要給孩子們取名?也好稱呼。」
「那我就以林為姓,給他們取個暫用名吧。」
雖然我很愛他們,但是也希望有一天他們能和家人團聚。
「兒子叫林禕。」
「女兒叫林佴。」
婆母嫌棄地瞪大眼睛:「林一?林二?」
她不識字。
我解釋道:「同音字。娘,我總感覺……我還會繼續撿孩子!」
「不如就以撿到他們的順序來取名。」
婆母聞言,樂了!
「好好好!人家敢丟,咱們就敢撿!」
未料她一語成讖。
距離我撿林佴,僅半年過去,彈幕又炸了:
【天啊,甜文女主帶娃出走,龍鳳胎被惡毒女配偷走,扔到許願山之巔,被Ṫųₖ活活凍死!】
怎麼是甜文?
不是虐Ṫùₖ戀嗎?
我終於明白,此女主非彼女主。
然而,這他娘的到底有幾個女主?
我一邊暴想一邊暴走。
許願山就是紅楓村的後山。
很高很大的一座山峰。
恰逢大雪天,我心裡著實沒有把握。
我不敢跟婆母直言,只說我要出門一趟,卻把囤余藥材整理妥當,又將錢銀都交給婆母。
我怕我有去無回……
9
我冒著風險,頂著大雪,艱難地登上山巔。
冥冥之中受到一種指引,偌大的山巔,我很快就找到龍鳳胎。
此時,風雪驟停。
然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襁褓外層結冰,但是襁褓里的孩子卻像不受風雪侵襲,鮮活靈動。
「這、這怎麼可能呢?」
我有備而來都快被凍僵了,更何況是被惡意丟棄的小小嬰兒?
「真是活久見!」
我一邊納悶,一邊掏出攜帶的備用小鐵鍬,敲開襁褓外層的冰雪。
果真奇怪!
我將孩子抱入懷,就有一股暖意從孩子的身上「傳來」。
兩個孩子瞧著像三月齡的。
我用備好的兩副背篼,後背背一個孩子,懷中兜一個孩子。
許願山一路到山巔有一條山道。
雖然陡峭險峻,但是今早才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
堆積的雪層剛到雪靴的一半,還沒有結冰滑腳。
風雪一停,危險程度又降低許多。
我帶著孩子準備下山,卻看見白雪半掩之下的一抹紫紅色。
走近一看,竟然是傳聞中的天山雪蓮。
還是紫紅色的。
我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這種雪蓮生長在極端惡劣的高海拔環境中。
數量稀少,罕見珍貴。
雖然自從我撿到林禕之後,偶爾能採到珍貴藥材。
但是,過往所有珍貴的藥材加起來,都不及這一株珍稀雪蓮。
我小心翼翼地採下雪蓮。
出門時,方是午時。
回家時,天色已暮。
婆母站在廊下,來回徘徊,焦灼地等待著什麼。
直到看見我,她大步衝過來。
「娘……」
婆母緊緊地盯著我,下一瞬,她通紅的雙眼,眼淚奪眶而出。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可是我真的怕……怕你再也回不來了!」
原來她都猜到了。
只是她知道我心意已決。
我抬手給她擦了擦眼淚,也不由得哽咽道:「娘,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這時,婆母察覺到我本該冰冷,事實上卻微暖的手,不禁詫異地看看我,又看看我懷中的孩子。
「走,快進屋!」
10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帶龍鳳胎回屋,坐在燒得熱乎的炕上。
原本「正常」的孩子,卻逐漸地「異常」。
他們小臉漸漸燒紅,仿佛很熱,很痛苦,哇哇大哭。
此時,婆母已經將楊大爺請過來。
他上前把脈,驚聲道:「好厲害的毒!」
我心下一驚。
不是驚於孩子中毒,而是驚於楊大爺的醫術。
「您這麼快就診斷出來了?」
一直聽說他醫術平庸啊!
「廢話!倆孩子就差額頭上寫著中毒了!」
楊大爺抓起龍鳳胎的小手。
他們每一根手指的指甲蓋都透著一小塊黑斑。
「老夫醫術不精,未能知曉是什麼毒。但是,黑斑占滿指甲蓋,便是他們殞命之時!」
我連忙說道:「可是我看到他們的時候,指甲蓋上還沒有黑斑。」
楊大爺一臉疑惑:「春燕,你最近怎麼總是撿到小孩?這次又是從哪兒撿的?」
我隨口胡謅:「我聽說山巔有雪蓮,便冒險上山,就看到這倆孩子被丟在山巔。」
楊大爺搖頭輕嘆:「你真是要錢不要命!」
聽我仔細說完孩子的情況。
楊大爺分析:「如此說來,極寒或許可以壓制、減緩他們的毒發。」
「至於解毒,你儘快另請高明吧。」
我問:「可否喂養?」
楊大爺說道:「既然屋裡暖和,他們就受不住,那麼你試一試喂以冷奶。」
於是,我把龍鳳胎「種」到院子裡的雪堆。
果然,他們看起來舒服多了,也不哭鬧了。
嘗試冷奶喂養也很成功。
晚上,雇劉大娘過來幫忙一同照看孩子。
我和婆母輪番守著院子裡的龍鳳胎。
我守上半夜。
她守下半夜。
直到卯時,我租了驢車,跟婆母帶著龍鳳胎趕往醫館。
我賣珍貴藥材的那家大醫館,東家兼坐診大夫,素有神醫之名。
或許可解此毒。
11
「此毒極邪,名曰『冬日流火』,俗稱『萬金難求』。」
冬日流火,是此毒特徵。
昨日我見識過了。
萬金難求,是解毒藥材。貴如萬金,卻又萬金也難求。
宋大夫看死人一般地看著龍鳳胎,搖頭嘆道:
「要解此毒,需連續七日,每日藥浴一個時辰,再施以針灸,走穴排毒。」
「可是藥浴所需的七種珍貴藥材,價值萬金!」
萬金就是一萬兩銀子。
我要採藥多少年,才能賺到那麼多錢?
然而,我看著兩個揮舞小拳頭,珠圓玉潤,眉目如畫,好看得跟年畫上的小人兒一樣的孩子,心中不忍。
「宋大夫,我有五百多兩銀子。」
「剩餘醫藥費可否拖欠,容我日後採藥相抵?」
宋大夫皺眉看著我:「林娘子……」
我急忙朝他跪下磕頭。
「宋大夫,求求您!」
「我一定還錢,一個銅板都不會少!」
自從撿了林禕和林佴,我時常好運採到一些珍貴藥材,還偶爾撿到金子銀子,早已還完李氏醫館的錢,還存余幾百兩。
如今,我算是好運聚財。
理應放手搏一搏這兩個孩子的性命。
「林娘子,你先起來。」
宋大夫扶起我。
「過去半載,你賣給我們不少藥材,我相信你有能力還錢。但是……」
他深嘆一聲:「所謂萬金難求,是所需的七種珍貴藥材里,有一種紫紅色的天山雪蓮,十分罕見!」
「我沒有,我也不知道哪裡有。」
「林娘子,你還是趕緊回家,給這兩個孩子準備後事吧……」
宋大夫醫者仁心,說及此,也不忍心,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他卻發現我不見了。
不禁喊道:「咦?林娘子?林娘子你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呢?」
12
「宋大夫,我沒跑。」
我拎進來一個用袋子罩住的籃子。
婆母在外間看孩子,以及我們帶來的藥材。
「宋大夫,您說的罕見雪蓮,是它嗎?」我揭開袋子。
宋大夫滿眼驚艷:
「開眼了!今天真是開眼了!」
他一臉稀罕地看著雪蓮。
「沒錯,是它,就是它!」
「林娘子,這是你何處得來的?」
我只道:
「宋大夫,真不是我吹噓,我採藥的運氣和能力,絕非常人能及!」
「只要您醫好我兒,又允我拖欠一部分醫藥費。日後,我采的藥材,就只往您這裡送。」
為了保護孩子,我來時便已說明,龍鳳胎是重病去世的親戚托我撫養的。
「好說,好說!」宋大夫聞言,樂得眼睛眯成一條線了。
當日,宋大夫配出藥浴,醫治龍鳳胎。
我讓婆母回家一趟,給我取來換洗衣物。
我陪龍鳳胎留在醫館七日。
婆母回家照看林禕林佴,第七日再用驢車來接我們。
七日之後,龍鳳胎身上的毒解盡了。
醫藥費分為萬金藥費和醫診費五百兩。
雪蓮入藥之後,所余過稱,估值干藥材為二兩多。
七種珍貴藥材里,屬雪蓮最貴。
其餘醫藥費剩餘五千五百兩。
「這種雪蓮,一兩價值千金啊。」
「但是千金亦難求。」
宋大夫願將剩餘雪蓮折為三千兩銀子。
我又付了五百兩現銀。
醫藥費尚欠兩千兩整。
於我而言,仍是巨債。
萬一,我不再好運,不再撿錢了呢?
我捏著手裡剩下的幾十兩銀子,想到嗷嗷待哺的四個幼子,心中難安。
婆母來時,我讓她照看龍鳳胎,我上街買點東西。
實則我就是想上街看一看能不能撿點錢。
好消息,撿到錢了!
撿了一錢銀子。
值得一提的是,我剛撿回林佴的時候,撿到最大的一筆錢是二十兩紋銀。
奈何這種「法力」逐漸削減。
「少少也好過沒有。」
「知足者,得常樂。」
我拿牙齒咬了咬碎銀,很滿足。
「為娘的努力採藥。實在不行,等把你們養大一些,你們就跟著為娘的一起吃糠咽菜。活著總比死了強!」
我去買些布和棉花,想讓婆母給幾個孩子做幾件冬衣,再備些春夏衣衫。
回醫館的路上,瞧見一家酒樓在門口擺桌,一陣敲鑼打鼓地吆喝:
「抽籤!抽籤得銀子嘞!」
抽籤還能有銀子?
我聞言,忍不住駐足觀望。
聽說這家酒樓後面有一片花田。
春夏時節盛開,繁花似錦,美如仙境。
可惜現在是冬日。
13
世間如我般愛財者千千萬。
只消片刻,百姓圍滿酒樓門前。
一位紅衣姑娘站在酒樓門口,說道:
「今日紅滿樓萬簽筒抽籤即將開始。」
我忙問旁邊的人,什麼是萬簽筒。
那人還挺好心,為我解惑。
「就是一萬根竹籤可以抽。」
「竹籤分為空簽和銀簽。」
「空簽代表沒有抽到銀子。」
「銀簽分四種:一兩、十兩、百兩、千兩。」
還有這種好事?
此時,紅衣姑娘媚眼一拋,笑問誰要抽第一簽?
我急忙大喊:「我!抽我……啊不對!我抽!我先抽!」
等我激動完,卻發現圍觀的人竟然都很淡定,竟然都沒有人跟我搶?
紅衣姑娘上前,拉過我的手:「這位娘子,那就請吧。」
我被帶進去,來到紅色的萬簽筒前。
旁邊一位白衣姑娘卻先將貼著『贈簽錢』的籃子遞到我面前。
我不解道:「幹什麼?」
白衣姑娘蹙眉:「當然是先給錢,再抽籤啊!」
什麼?
我終於恍悟。
難怪剛才沒有人跟我搶?
原來我是個冤大頭,小肥羊?
「多少錢?」
白衣姑娘回道:「第一簽,十兩銀子。」
紅衣姑娘笑問:「你不是這個鎮的人?不知道紅滿樓一年一度的萬簽筒嗎?」
我搖頭:「正如姑娘所言。」
原來,紅滿樓是頗負盛名的酒樓。
一共有幾十家。
主樓在京城。
萬簽筒是一種抽籤局。
第一簽十兩銀子。
之後每簽一兩銀子。
「娘子放心,萬簽筒乃先帝允設,紅滿樓絕不敢弄虛作假。」
然而,十兩銀子足夠我養孩子許久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反悔,不參與嗎?」
白衣姑娘臉色一沉:「紅滿樓從無此例!」
紅衣姑娘也說道:「在酒樓門外,匾上可寫得明明白白。」
此番確實是我大意了。
紅衣姑娘見我如此,安慰道:「娘子不妨想一想,十兩銀子,如若搏得千兩簽,豈非賺翻了?」
我:呵呵!
「那你們紅滿樓此局以來,可曾有人抽中過千兩簽?」
紅衣姑娘笑道:
「有啊。」
「十年前,京中的紅滿樓,有人抽中千兩簽。」
白衣姑娘掩嘴一笑:「你可拉倒吧。那是誰?那可是當今聖上!」
「每一家紅滿樓里,萬簽筒都只有一根千兩簽。」
「正所謂萬中有一,如滄海一粟。如此幸運兒,當是人中龍鳳,大帝之姿,真龍氣運!」
她們不會是在拍當今聖上的馬屁吧?
我忍不住一笑。
白衣姑娘怒瞪我一眼:「你為何笑?可是不信?」
我連忙說道:「我信,我信。」
白衣姑娘冷哼一聲:「管你信不信,總之你不能壞了紅滿樓的規矩。要麼付錢抽籤,要麼去見官!」
我立馬掏出荷包,取出一兩銀子丟入籃子。
竹籤頭粗尾細,簽頭挖凹一處,以蠟封。
空簽沒有字。
銀簽有字,分別是一、十、百、千。
我在簽筒里隨手抽一根。
就當花錢買教訓了。
白衣姑娘接過簽,當面燒融封蠟。
突然,她臉色一變!
「怎麼了?」紅衣姑娘不由得上前,這一看卻驚聲道:「千兩簽……竟然是千兩簽!」
我兩腳一抖,差點兒跪下。
大帝之姿?真龍氣運?
14
我捧著一千兩銀票,感覺十分燙手。
「你們會不會殺我滅口,搶回這一千兩?」
不是我老實。
而是我在試探。
如果察覺絲毫不對勁,那麼這錢我就主動退給他們。
我愛財。
但我更惜命。
她們噗嗤一笑,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
白衣姑娘:「哼,你也未免太小看我們紅滿樓了!」
紅衣姑娘:「不瞞娘子,我們東家每五年就要面聖一次,呈報抽籤結果。」
「換言之,有人能跟陛下一樣抽到千兩簽,咱們東家就是不得賞,也算上報喜事了。」
很有道理。
「那我出去會不會被別人搶?」
我輕嘆一聲,哀傷道:「實不相瞞,我兒身患重病,我們來此便是找神醫治病的。這一千兩還不夠抵醫藥費呢。」
她們同情地看了看我,想出一個法子:「等會兒我們就將你打出去,說你抽到空簽,卻不服氣,罵罵咧咧。」
「主意甚好!多謝姑娘。」
然後,我就被打了出去。
但我仍不放心。
我把一千兩還給宋大夫,又向他說明情況,想再住一晚。
宋大夫當即應下,又笑道:「林娘子這運氣,果然非常人能及!」
翌日卯時,我們摸著黑返程。
辰時三刻,順順噹噹回到家。
林禕已經會認臉。
多日不見,小傢伙沖我扁了扁小嘴,眼眶一紅就嗷嗷哭,好委屈,好可憐。
「哎呦呦,想娘了是不是啊?」我抱起他,哄了好一陣才哄好。
宋大夫的外孫女兩個月,雇的奶娘充沛。
龍鳳胎在醫館一直蹭喝。
宋大夫說,他們四個多月了。
翠花很充沛,但是也架不住孩子多。
翠花一歲多的兒子劉牛牛,早已戒奶。
應該已有周歲的林禕,以後也是一口奶都討不上了。
就連七個多月的林佴,也要開始喂輔食,把翠花「奶娘」讓給弟弟妹妹。
新增兩個小孩。
不僅給翠花的「報酬」從每月六錢增加到每月八錢,還雇劉大娘幫忙帶孩子,每月二錢。
我肩負千金巨債,又有養家重擔,每日勤勉採藥,不敢懈怠。
婆母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有一天,我滿臉疲憊,卻還是卯時起來,收拾收拾,準備去採藥。
婆母忍不住道:
「夠了夠了,春燕,你以後不能再撿小孩了!」
原本她不說還好。
她一說,沉寂了三個多月的彈幕又出現了:
15
【無恥狗賊趁男主閉關,上門尋仇。】
【女主掉落山崖,生死不明。】
【三個孩子也被敵人追上,一一殘殺。】
【男主苦尋妻兒十年,太虐心啦!】
【此時,陽春三月,桃李爭艷,孩子們的鮮血紅如楓葉……】
我連藥簍都來不及放下,轉身往外狂奔。
「春燕,你等等……」
彈幕上的「桃李爭艷」很可能不只是形容春景。
紅楓樹到處都有一些楓樹。
但有一條臨溪山路,除了周圍的楓樹,道路沿途半是桃樹半是李樹。
我往那條山路尋去。
果然見到一架馬車。
以及渾身鮮血躺倒的幾個大人。
這幾個人身上皆是劍傷,死透了。
但是,孩子呢?
四周沒有人聲。
也沒有彈幕再出現。
我深呼吸,冷靜思考。
從彈幕判斷,孩子也在這裡。
我在四周仔細尋找,不放過蛛絲馬跡。
三月陽春,綠草茵茵,腳印顯眼。
我沿著一些腳印,來到距離馬車百丈外的一棵老桃樹。
桃樹上,鮮血不斷滴落,染紅了桃樹下,刺目驚心。
我抬起頭,被眼前的慘景嚇得兩腿一軟。
「畜生!畜生不如啊!」
16
三個約莫一歲的小孩,雙腳被綁住,倒吊在老桃樹的粗枝上。
他們頭髮鬆散,鮮血從他們的頭上流出,染透頭髮,一滴一滴滴落。
我一邊罵一邊把藥簍放下,掏出藥材。
迅速帶著藥簍爬上樹。
我把一個孩子拉上來。
用採藥的鐮刀割斷繩子。
把孩子放入藥簍。
用割斷的繩子交叉纏住藥簍的口。
背著藥簍,小心翼翼地爬下樹。
用這個辦法,把孩子一個個帶到樹下。
孩子的傷都在頭皮。
頭皮血管多,出血會較多。
畜生這麼干,就是想讓孩子血盡身亡。
確如彈幕所言,一一殘殺!
可是,這等畜生也萬萬沒有料到,半路會殺出來一個『林春燕』。
頭髮出血較多,卻不會致命。
「如果一劍弄死,那才是真的一點兒活路都沒有了!」
我翻找藥材。
今天采的藥里有不少見血清。
見血清可以用於外傷,快速止血。
「春燕……我總算找到你了!」
婆母跑得氣喘吁吁:「你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溜煙兒就沒影了。我一把老骨頭愣是追不上,走了不少彎路才找到你……哎呦,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