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約難續完整後續

他溫柔的將溫筱筱放在輪椅上。

隨即用力的將我拖到輪椅前:"我說!讓你道歉!"

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充滿了鄙夷和好奇。

我的臉火辣辣的疼。

沈雲毅見我沒反應，粗暴的按下我的頭:"給筱筱道歉!現在!立刻!馬上。!我說的話你沒聽明白嗎？"

此刻我那點兒可憐的尊嚴，被他攆在腳底摩擦。

我閉上眼，屈辱的淚水一串串的流下:"對不起。"

"大點聲!"

"對不起!"我幾乎是嘶吼出來。

沈雲毅滿意的鬆開了手，我脫力攤在地上。

轉身他推起輪椅，離開了人群。

被人群圍在中央，我癱軟在地，仿佛是被全世界拋棄的小丑。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得這麼糟糕呢？"我喃喃自語。

自花園那場公開道歉後，我不再反駁，不再解釋。

只是機械的執行著沈雲毅和溫筱筱給我下達的命令。

給她喂藥，擦拭身體……甚至要幫她洗腳。

此刻支撐我能活下去的動力，唯有那個躺在床上，失去光明，日漸消瘦的弟弟。

我想。

我得活著。

至少在楚堯死之前我不能死。

沈雲毅越發寵愛溫筱筱。

可她心裡的安全感在看向我時，依舊會瞬間瓦解。

每次只要我出現在沈雲毅的視線里，她的眼神就會驟然變得十分狠毒。

在下一次會變本加厲的折磨我。

可我不敢再反駁。

我不想再去亂葬崗。

不想再當著所有人的面下跪。

也不想再因為我讓弟弟受到傷害。

我沒有再倔強的跟沈雲毅辯解，也沒有在深夜流淚。

7

轉眼到了溫筱筱出院的日子。

我因為長期連軸轉，低血糖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沈雲毅罕見的在我倒地之前接住我。

可這一幕恰巧被溫筱筱看見。

"雲毅，我想喝對面那家養生湯，馬上要出院了，今天恐怕是最後一次喝了。"

"好啊。"聞言，沈雲毅趕忙鬆開扶住我的手。

我踉蹌一步，險些栽倒在地，扶住牆才緩了下來。

"那我叫人去給你買。"他說。

此刻我眼冒金星，剛想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就被溫筱筱叫住。

"讓眠眠姐去吧，她知道我的口味。"

我怔住。

沈雲毅沒有應聲。

溫筱筱靠在他懷裡委屈的說:"她害我失明，現在替我買一個養生湯，不會不願意吧？"

"還愣著幹什麼？沒聽見筱筱說要喝養生湯。"沈雲毅厲聲到。

"嗯，好。"我輕輕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走出醫院，我險些在倒在地。

回到病房時，溫筱筱已經睡下。

沈雲毅不在，我將養生湯放在床頭柜上，轉身去了隔壁房間照顧楚堯。

幾個月的疲憊，讓我很快趴在他床邊就睡下。

此刻，竟然是我這些日子睡得唯一一個好覺。

睡夢中我看見，沈雲毅捧著鮮花和鑽戒緩緩向我走來。

他說:"眠眠別怕，以後不管誰欺負你，就是和我沈雲毅和整個沈家作對。"

接著畫面里是在亂葬崗疾馳離去的車。

深夜狼嚎的恐懼再次襲來。

我被嚇得突然驚醒，摸了一把臉卻發現早已淚流滿面。

沈雲毅你說過要保護我的。

可此刻是你在欺負我啊。

我胡亂的擦了把眼淚，望向病床上的弟弟:"楚堯，姐姐對不起你，希望靶向藥能讓你多活幾年，你太苦了。"

"楚眠!你給我滾出來!"

沈雲毅的怒吼響徹整個走廊。

我怕吵到楚堯趕忙出去，卻被他推搡著進了溫筱筱的病房。

"筱筱喝了一口你的養生湯就開始腹痛不止，你還有什麼話說？是不是等筱筱出了院，你就沒有機會下毒了？"

病房裡一片死寂。

溫筱筱虛弱的癱在床上，發出陣陣抽泣。

我靜靜的看著病床上的溫筱筱和此刻暴怒的沈雲毅突然笑了。

這種戲碼這個月我看了不下幾十次，心早已經麻木。

在沈雲毅的心裡。

無論溫筱筱說什麼他都會信。

我的任何辯解在他眼裡都是狡辯。

溫筱筱看向我時，不經意的露出得逞的眼神。

"沈雲毅。"我的目光死死盯著他:"我知道你有前世的記憶，你答應我，讓楚堯好好走完最後一段路，好不好？"

此刻我望向他，眼裡沒有恨意，只有無盡的祈求:"求求你，他是無辜的。"

我看見沈雲毅明顯的慌亂了一下，但隨即被更凶涌的怒火淹沒:"楚眠，你又在發什麼瘋？"

"沈雲毅。"我提高了音量，眼中是深不見底的絕望和祈求:"我就當你答應了，我好累。"

我看見沈雲毅眉頭突然緊促，想伸手拉住我，被我側身躲開。

轉身端起來那碗養生湯，一飲而盡。

最後的畫面是沈雲毅驚愕的神情和溫筱筱嘴角的那抹得意。

這一世的重生對我來說是懲罰吧。

懲罰我辜負了曾經為我付出了生命的男人。

沈雲毅我不怪你。

但我活的太痛苦了，也好害怕。

如今我只想結束這永無止境的痛苦和屈辱。

頓時，我的嘴角滲出鮮血。

"沈雲毅。"我最後一次叫他:"別為難我弟弟……求……你。"

瓷碗從我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我緩緩閉上雙眼:"爸媽，我來陪你們了。"

8

"楚眠!你幹什麼？"沈雲毅厲聲嘶吼。

可我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不清，鮮血止不住的從我的口鼻中滲出。

我再沒了力氣，軟軟的向後倒去。

沈雲毅猛的撲上來，接住了我下滑的身體。

"楚眠!"隨即他大喊:"快叫醫生!快叫醫生!楚眠，醒醒啊，醒醒。"

可沒等醫生趕來，我就已經沒了呼吸。

任憑醫生怎麼拖拽，沈雲毅就是不鬆手。

他用力搖晃我，試圖將我搖醒。

仿佛這樣就能驅散他心裡的恐懼。

前世火光中他將我擁緊，死在他懷中的畫面和我此刻滿臉是血的畫面重合。

他再也演不下去:"楚眠，你怎麼可以死？你怎麼又想丟下我一個人？"他嘶吼著，像一頭髮瘋的野獸。

"雲毅哥，你不用裝了，她是咎由自取，何況養生湯是她買的，也查不到我身上。"

溫筱筱邀功似的在床上說著，絲毫沒有了剛才那般腹痛的柔弱。

"她死了就再也沒有人打擾我們了，你說是吧雲毅——"

沈雲毅猛的抬頭，赤紅的眼睛閃過不可思議和憤怒:"是你？是你下的毒？誰允許你害死她的？"

他一把將溫筱筱推開，力道之大讓她"砰——"的一聲撞到牆上。

他死死盯著溫筱筱那張因為恐懼而委屈的臉，可這次沒有心疼。

"你在湯里加了什麼？你陷害她!是你害死了她!"

"不……不是我……不是我。"溫筱筱嚇得魂飛魄散，語無倫次的辯解。

卻在對上沈雲毅瘋狂的眼神時瞬間軟了下來:"我沒讓她喝啊，是她自己喝的。"

這句話像是點醒了沈雲毅，他鬆開溫筱筱，跪在我的面前，顫抖著不敢再觸碰我冰涼的身體。

"眠眠，對不起……對不起。"他想起我剛才喝下那碗湯時，近乎安詳的解脫般的表情，頓時明白了一切。

沈雲毅抱著我已經被宣告死亡的身體發出陣陣哀嚎。

而病房外，溫筱筱被警察帶走時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錯愕。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除掉了被沈雲毅厭惡的我，卻沒有得到嘉獎和懷抱。

反而落得如此下場。

明明做沈雲毅金絲雀的這幾個月，他的心思全在她的身上。

而他對我表現出來的確是分外厭惡。

一個月後。

沈雲毅罕見的來監獄探監溫筱筱。

她以為他是回心轉意，焦急的問:"雲毅我什麼時候能出去啊？你是不是幫我運作了？"

沈雲毅坐在桌子對面，緩緩抬起眼皮:"我以受害人家屬的身份申請從重處罰。你下輩子都在監獄裡過吧？"

"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不愛她!"溫筱筱歇斯底里的吼道。

"閉嘴!"沈雲毅猛的一拍桌子:"我不愛她，難道愛你嗎？我愛了她整整兩輩子啊!從頭到尾我愛的只有她。"

他死死盯著溫筱筱。

"前世她點火自焚，我抱著她葬身火海，我恨她，無論我怎麼對她好，她都看不見。"

"我恨她願意為了秦越對我虛情假意，我只是想讓她嘗嘗被背叛，被踐踏的滋味。"

突然他的聲音哽咽，帶著無盡的悔恨和絕望。

"可我沒想沒想害死她，每次看到她為了楚堯願意忍下所有的屈辱，我的心也像被生剖了一樣疼。"

"我想……馬上……再讓她痛苦一點，我就告訴她……我愛她。"

巨大的痛苦吞噬著他。

他緩緩閉上眼，任憑眼淚掉落。

"我好後悔，是我害死了她。"

他不再看溫筱筱一眼，轉身向門外走去。

任憑溫筱筱在身後瘋狂的拍打鐵欄:"沈雲毅你不能走!我不想一輩子都待在這裡，求求你放我出去。"

沈雲毅的腳步沒有一絲停頓。

他踉蹌著走到車邊。

助理小心翼翼的遞上來一份文件:"沈總，楚堯少爺今早走了，走的時候很平靜。"

他突然想起我最後的囑託。

上一世楚堯在我們的悉心照顧下活到了14歲。

可這一世痛苦和病痛折磨著他。

他才活到12歲。

沈雲毅顫抖著接過死亡通知書。

仿佛看到了這幾個月我是如何在絕望中掙扎，想給弟弟多爭取一些時間。

哪怕最後我毅然赴死。

唯一的祈求也是讓楚堯能夠安詳的走。

"噗——"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他靠著車身緩緩滑落在地上:"眠眠，對不起……下輩子……下輩子……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