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總是挂彩。
而我也會因為他受傷多去看他兩眼,傅宸嘗到甜頭,每次都把自己弄得更加傷痕累累。
直到這天,我沒有再關懷他,反而冷臉。
"傅宸,你還要拿這種裝病的把戲玩多久?"
他慌張爬起來,卻支撐不穩又摔下去,急忙扯開胸口上的包紮,露出鮮血淋漓的傷口。
"公主,我沒有裝病!"
前兩日,我又不許他叫予書了,傅宸用盡各種手段,也無可奈何。
狹長的指甲按在傷口上,他頓時疼得齜牙咧嘴。
我聲音繾綣道:"阿宸,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你又何必傷害自己呢?我會擔心的。"
傅宸聽到前半句先是慌張,而後變為狂喜。
捧著我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喊著我的名字。
"予書我錯了,不該叫你這麼擔心我的。"
見我沒有否認,他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侍女送來傷藥,我幫他慢慢包紮著。
傅宸用愛慕的眼神看著我:"予書你真厲害,連傷口都包紮得這麼好。"
我頓了頓,只是笑。
五歲那年經常被後宮的太監宮女打,起初只是照顧我的那兩個。
後來大家都知道我是被忘在冷宮的棄子,紛紛加入了欺負我的行列。
畢竟對於她們這些宮裡底層的人來說,有什麼比欺辱皇帝的血肉更加解氣的呢?即便我的母親,也只是個宮女。
她們把我澆濕全身綁在樹上用鞭子抽,生氣時直接用碗砸我額頭,讓我幫他們做沒完成的活計。
白天在主子那裡怎麼受欺負了,晚上就怎麼還給我。
我從來沒睡過一個好覺,即便爬到房樑上,也會被人拿杆子打下來。
那些齜牙咧嘴的青面鬼叉腰笑:"小賤人還敢爬這麼高,摔死了最好!要是摔個四肢俱斷,眼歪嘴斜,怕是只能喂趙美人養的那條狗!"
後來再也不敢爬到高處,也不敢藏起來,被找到迎接我的只會是更殘酷的懲罰。
而我的父皇躺在溫香軟玉的美人窩,我滿身是血爬過去也求不到他面前。
所以我為什麼能入陸瑾成的眼呢?
因為從撞見他開始,我就是一副需要保護的姿態。
他和我不一樣,他熟讀四書五經,由於過於優秀被破格錄取為太子伴讀。
陸瑾成生來就是站在光里的。
我在骯髒的後宮裡摸爬滾打長大,早不似他想像那樣單純,連撞上他也是我設計好的。
後來他幫我包紮傷口,趕跑所有欺負我的人。
陸瑾成合該陪我一輩子的,可有人把他從我身邊奪走了。
我輕扯嘴角,收回思緒。
看著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喃喃自語:"看我學的有幾分像呢?"
傅宸沒聽清,茫然發問。
我沒了聊下去的興趣,起身離開。
他還來不及頹喪,就聽到小桃傳話。
"公主讓你好好養傷,過兩日遊船點了你作陪。"
頓時欣喜若狂。
7
好不容易得到單獨陪我的機會,卻在船上被太子的人叫走,傅宸的臉倏地陰沉下來。
卻又看到正在小憩的我,壓著怒火小聲道:"走吧。"
他剛離開,我就睜開了眼。
遊船的底層角落。
傅宸垂頭跪著,臉上卻滿是怨恨。
如果不是太子送來陸昭,公主最喜歡的應該是他!也只有他!
太子冷聲道:
"傅宸,為什麼幾次送來去的信都沒有回應?"
"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本宮的棋子!還真以為自己是陸瑾成的替身,蕭予書就能看上你了?"
"即便你的父母躲進公主府,本宮也有辦法讓她們生不如死!"
跪在地上的傅宸猛然抬頭,臉色有些蒼白。
"屬下,屬下知道了。"
太子冷笑,"既然知道,就別再讓我失望了。"
"否則本宮這位皇妹什麼時候慘死,也是說不準的事。"
他垂下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掐進皮肉滲出鮮血,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沒有反抗的舉動。
行屍走肉般往樓上走,在看到靠在船舷的我時,臉上表情瞬間變得驚恐。
連忙朝身後望去,又拉著我快步離開。
我知道他在怕什麼,但太子已經從另一頭出去,此刻已經快從小舟搭上其他遊船了。
冷笑著扯開他的手:"若不是本宮被人吵醒,還不知曉阿宸竟是皇兄的人呢!"
他的臉一寸寸變白,喉結上下滾動幾次,才艱難擠出話來。
"不是這樣的公主,阿宸……阿宸心裡只有我的公主。"
我噗嗤一笑,"你要是想心裡有皇兄也沒用啊,畢竟他又不是斷袖……"
說著聲音沉了下去,死死盯著他。
"蕭鶴年是斷袖。"
傅宸看著我,臉上滿是掙扎,最後重重點了頭。
我戲謔一笑,"是麼?我不信。"
"你怎麼能證明呢?"
他臉上慌張起來,急促道:"太子在京郊買了處宅子,經常出宮宿在那裡,偶爾玩死人,是我……是我處理的。"
我抬起他的手,上面光潔沒有習武之人的繭子:"原來阿宸也不是什麼柔弱書生呢!"
聲音卻冷了下來。
"騙我好玩嗎?"
他撲通跪倒在地,扯著我的衣裙下擺神色哀戚。
"予書我錯了,我心裡只有你!"
"從前我做錯了事,可自我進公主府後就再也沒有給他們送過消息!"
蕭鶴年原本安插的下人,那次都被我借著傅宸的名頭髮賣出去了。
現在連傅宸也脫離掌控,難怪會這麼心急。
畢竟陸瑾成查到的東西,他還沒拿到手。
我抬起他的下巴:"那你就給蕭鶴年送信好了。"
他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那你把皇兄是斷袖的證據找來。"
"你也聽到了,現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說罷我低聲笑:"瞧我在說什麼,皇兄可是未來的九五至尊"
傅宸的眼神沉了沉。
我勾起嘴角:"不願意便算了,你走吧。"
他沉聲道:
"公主不懂朝政,僅僅拿出太子是斷袖一事,是掰不倒他的。"
"他背後還站著皇后的母族。"
這才正眼看他,"你有辦法?"
我拍了拍他的臉,"阿宸,在所有面首里,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傅宸想握住我的手,卻被躲開。
"可是你做了我不喜歡的事。"
他眼裡的失落很快被藏好。
深吸口氣,下定決心般的看向我。
"予書,等我回來。"
輕笑,誰說我不懂朝政,我可太懂了。
8
上朝這天,我起了個大早,換上朝服。
大臣們在殿外看到我的馬車時,都忍不住驚訝。
蕭鶴年看到我,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掛起笑。
"予書今日怎麼捨得早起了?"
我興致缺缺道:"昨晚和傅宸吵了架,沒心情睡了。"
他眼裡閃過瞭然,"待會兒上朝可要收起你這副懶散樣,否則父皇見了可不高興。"
我輕笑:"父皇的病好些了嗎?"
蕭鶴年面不改色:"太醫院的方子倒是一副副開,就是……"
他沒說完,我已經懂了言外之意。
上朝時辰到了,眾人沉默著進殿。
今日朝堂也沒什麼新鮮事,就在太監準備高唱退朝時,原本昏昏欲睡的我站了出去。
"兒臣有事要奏。"
百官都看向我,眼裡狐疑。
"兒臣要奏太子當值禮部,卻私下買官賣官,收受錢財來決定官員升調。"
太子臉色鐵青,努力擠出笑。
"予書,你在說什麼?這裡可是朝堂,不是你聽話本子的地方!"
聲音里夾雜著威脅。
而上頭的皇上已經聽得分明,皺眉道:"小十九,你有何證據?"
我向太監遞上了蕭鶴年那日送來的書信,和授予傅宸的官職。
蕭鶴年也看清案牒,在我身邊咬牙切齒低聲道:
"蕭予書你瘋了?"
"傅宸惹了你不高興,你回府找他發瘋去!想死別扯上我!"
我低聲笑:
"皇兄你難道忘記,我最是記仇了。"
"當初欺負過我的那些宮人怎麼死的,你應該一清二楚吧?"
太子是當今皇后的嫡出,而皇后掌管後宮,自然將所有事都掰開揉碎講給他聽。
起初他聽到那些宮人死時的慘狀不以為意,而現在在這大殿上,卻覺得毛骨悚然。
蕭鶴年捏了把汗。
索性直接跪下認罪:"孩兒見傅宸確有才華,又是公主舉薦,便將他破格錄取了,豈料……"
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笑著打斷。
"皇兄這話說的真草率,他連大字都不識一個,也能被算作有才華。"
原本安靜威嚴的金鑾殿,突然嗡嗡亂作一團,百官們都忍不住紛紛議論。
看向蕭鶴年的目光也帶上審視。
"蕭予書!這裡是朝堂,你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
"禮部自有嚴格的擢升體系,豈是你三言兩語就可以胡扯的?"
上首的皇帝也看完了信,冷聲道:
"鶴年,你最近有點心浮氣躁啊。"
蕭鶴年連忙拱手不敢言語。
"朕還沒說什麼呢,你就先給小十九治上罪了。"
聽到這話,他眼裡的恐懼更是明顯。
"不過小十九,你不懂朝堂上的事,父皇和皇兄也不怪你……"
話還沒說完,便被闖進來的傅宸打斷。
原本他是以證人身份被太監領進來的。
"罪臣要告太子蕭鶴年通敵叛國!"
9
這回才是真的朝堂被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