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賀伽凌三年,我成了全網際網路的笑話。
我徒步三千長階到寺廟給他求來的平安符,被他當作杯墊。
親手下廚做的早餐,他隨手喂了公司的寵物狗。
我為他擋下爛桃花刺來的刀,留下了終身手顫的毛病。
他說:「我逼你擋了嗎?」
在被賀伽凌拒絕九百九十九次後,我轉頭問系統:
「可以給我換攻略對象了吧?」
系統同意後,我離開了賀伽凌。
三日後,坐不住的他主動給我播來一通電話,「你膩了嗎?」
電話那頭卻傳來一聲男人的輕笑:
「賀先生,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做,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
1
結束拍攝已經深夜,我人剛窩進沙發,手機的特殊消息鈴就響了起來。
賀伽凌給我發來一個酒吧地址,讓我過去。
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藏起臉上的疲憊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
進入包廂,幾乎都是熟面孔,追了賀伽凌這麼久,他朋友我也記了個七七八八。
我朝他走去,看向他身旁坐著的女人。
這人我認識。
是之前找我合作的一個品牌方,私下了解過她家品控不太行,我給拒了。
我停在賀伽凌身前,堆起一個笑,「你是要我陪你嗎?」
賀伽凌視線瞥過,落在身旁的女人身上,「不,是陪她。」
女人主動跟我打起招呼,她沒起身,只抬手:「路小姐你好,我叫沈安安,你應該記得我,很遺憾當初沒能和你合作。」
她手上的力度加重,讓我很快明白了,她是賀伽凌新寵的小女友,讓賀伽凌幫她撒之前被我拒絕的氣了。
我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
沈安安搖了搖酒杯,「能有幸和路小姐你喝一杯嗎。」
「不好意思,我酒精過敏不能喝酒。」
賀伽凌拉住我的手腕讓我坐下,他俯身靠在我的耳邊,噴洒的氣息充斥著濃重的酒味,不由讓我眉間一蹙。
「陪她喝,你把她哄高興了,我就和你領證。」
我愣了一下,端起酒杯,「記得你說的。」
賀伽凌的眼睛彎了一下,目光在注視到我微微發顫的手和腕上的疤痕時,眸底的笑意卻淡了開來。
接連幾次碰杯,烈酒入喉,身上開始發癢起紅疹,脖頸上爬滿猙獰的紫紅,我呼吸微滯,眼前發暈往地上倒了下去。
沈安安扶了我一把,將我靠在背靠上。
賀伽凌看著我的模樣,眉心緊了一下,他牽起沈安安的手朝外走,「我們去下一場了,你自己回去。」
賀伽凌的朋友看了我一眼,「你就不管管你那小舔狗了?看著感覺她很難受唉。」
「死不了的。」
一群人走後,周遭忽然靜了下來,意識模糊之前,我給助理陳姐打去了電話。
2
醒來後是在醫院。
陳姐無奈的看著我,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就不能換個人喜歡嗎?我的祖宗,你看你因為他,事業被嚴重影響,身體還受損了,昨天的事被傳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黑粉來沖你。」
我單靠自己做自媒體,成了頭部網紅,曾承諾不會簽任何公司,卻因為追賀伽凌簽了瀾夢傳媒。
大量男友粉開始脫粉回踩,罵我忘本戀愛腦。
我在公司追求賀伽凌的片段被運營拍下傳上網路,頓時成為一大爆點,久掛熱搜不降。
博客上還專為我建了一個話題。
#路窈安今天當舔狗了嗎?#
真愛粉讓我擦亮眼睛,回頭是岸。
畢竟賀伽凌是圈內有名的花花公子,身邊女人不斷,在一起的女友就沒有超過三個月的。
還記得第一次見賀伽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
「報價,一晚上,多少錢?」
我誠懇的亮著星星眼:「我不是要跟你一夜情的,我要跟你認真談戀愛。」
他看著我,譏諷輕笑:「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換個老頭說不定行的通。」
我抽回思緒,對陳姐搖了搖頭:「不換。」
隨後,我給賀伽凌撥去了電話。
「你答應要和我去領證的,什麼時候去?」
電話那頭傳來沈安安沙啞迷糊的嬌聲:「可不可以等我睡醒再.....啊、伽凌哥哥,疼。」
我猛地僵住,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收緊,指節陣陣泛白。
賀伽凌粗重的喘息聲透過手機刺痛我的耳膜:「現在我沒空,改日再說。」
掛斷的嘟嘟聲,我緩了好一會才將其摁滅。
下意識去摸鎖骨間的項鍊,卻摸了個空。
我神經瞬間緊繃,探了一圈脖子都沒有發現蹤跡。
我抓著陳姐的手,焦急的問道:「陳姐,你昨天來接我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我脖子上面的項鍊?」
陳姐知道那條項鍊對我意義非凡,細想之後搖了搖頭說沒看到。
難道是落在酒吧了嗎?
我不顧勸阻出院去到酒吧,問了前台和清潔人員,都說沒有在包廂發現過項鍊。
我還是不死心,親自去翻了一圈,空手而歸。
零碎的畫面忽然在腦海閃過,昨天沈安安扶了一把我後,退開的手上掛了一串晶瑩。
3
賀伽凌從不會帶女人回家,都是外宿在酒店。
我找不到他的準確位置,拔去的電話反饋全是無人接聽。
我被陳姐強行按回醫院,「這麼多酒店你找到猴年馬月啊,後天去公司不就能見到人了嗎,到時候你在問問,萬事身體為先。」
我滿腔的焦急在面對現實時卻無濟於事。
強撐在醫院兩天,一出院我就往公司奔去。
走到賀伽凌辦公室門口,沈安安剛巧從裡面出來。
她的招呼剛開口,就被我打斷。
「在酒吧的時候,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項鍊?」
沈安安一臉無辜,「什麼項鍊啊,我不知道呀。」
「我那天是喝醉了,但不是瞎了,你扶我的時候順手把我的項鍊扯了下來!」
項鍊的斷裂讓我的心痛了一瞬。
沈安安攤手,唇邊勾起一抹譏誚:「你不是酒精過敏嗎?被麻痹神經幻想出來的也不一定啊,包廂裡面不是有監控嗎?你有本事就去調啊,來找我做什麼?」
真是能調監控我還來找賀伽凌做什麼,那晚包廂里的人全是上流社會的公子哥,酒吧人員怎麼敢輕易就把回放給我看。
我拉住沈安安的手腕,朝賀伽凌辦公室去。
「因為我明確是你拿的!你要證明清白,就叫賀伽凌出面讓酒吧調出那天的回放,證明不是你拿的。」
「清者自清!我憑什麼聽你的!」
沈安安甩手掙扎,卻脫不開我的桎梏。
辦公室內的賀伽凌聽到了爭吵,在他開門出來的同時,沈安安在我手背上狠掐一把迫使我鬆開她。
隨後,她跌倒在地,楚楚可憐,「我說了!我沒有偷!」
賀伽凌眼底浸著怒意,壓眉掃了我一眼,大步而來,往我肩上一推。
力道大的我無法做出反抗,摔倒在地,額頭撞在瓷器的盆栽上,破了口子。
賀伽凌將沈安安拉起後,視線才轉向我。
他看到我額上流下一抹鮮紅,眸色驚了一下,旋即又灌上不悅。
「你那條破項鍊,是我拿的。」
4
賀伽凌漫不經心,像只是在說一件無關輕重的小事。
「安安撿到了,是我不讓她還的。」
撿到?
我懶得去戳破沈安安的謊言,只想找回我的項鍊。
「項鍊現在哪?」
「我有說要還給你了嗎?」
為了追到賀伽凌,我甚至沒有在他面前掛過臉,可現下我的情緒實在難以控制。
「那是我的東西你憑什麼不還給我!」
賀伽凌輕笑一聲,雙眸半遮,透著輕蔑,「路窈安你惡不噁心啊?」
「什麼?」
我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口口聲聲說要追我,喜歡我,脖子上帶的卻是別的男人送的項鍊,你能不能要點臉啊?」
「寓意還是永恆的愛,真會挑啊。」
「你果真和我想的一樣賤,我把我叔推給你可行?他不嫌棄你同時伺候兩個!」
「賀伽凌!」
我渾身止不住的發抖,胸腔溢滿的怒意堵塞的心臟一陣陣發疼。
「從決定追你的那天起,我就一心撲在你身上。帳號交給了公司,私信透的不能再透!微信也只有一個,工作和社交全都混在一團,負責人對接商務的時候聊天記錄一覽無餘。」
「除去工作,閒暇時間我什麼時候沒有到你跟前?你可有那次看到我和別的男人曖昧了?」
我鼻頭一酸,委屈瞬間染紅了眼眶。
「還有,那條項鍊,是我爸爸送給我的。」
賀伽凌瞳孔縮了一下,詫異的眼神飄忽片刻才重新定格在我身上,「你、爸送的?」
「不信?你可以查,動動你的人脈就能輕而易舉知道這條項鍊購屬者是誰,但你卻沒有這麼做,直接毫不思索的給我扣上罪名。」
賀伽凌煩躁的扶額,「不就是個誤會嗎,至於說的這麼嚴重?」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平氣和的說道:「那現在你可以把項鍊還給我了吧。」
賀伽凌沒接話,避開了我的視線。
沈安安替他開了口:「項鍊已經被扔了,算算時間,這時候樓下的垃圾都已經送去垃圾站了。」
5
沈安安的話宛若一道悶雷朝我劈來,我腦子宕機般的麻木,進入耳畔的聲響聲音全化為了嗡嗡聲。
我垂首離開,賀伽凌拉住了我。
「你不會是要去翻垃圾吧?這要是被人拍下是會影響到公司形象的。」
「不就是一條項鍊嗎,我讓人給你定製一模一樣的,還你十條行了吧!」
我抬頭看他,隱忍在心底的悲傷充溢眼眶,不經意間落下一滴划過賀伽凌的手背。
他像是被什麼灼痛了一般,嘖了一聲收回手。
「我只要那一條。」
「而且,對你來說,黑紅不也是一種盈利嗎?」
賀伽凌還欲攔我,可伸到半空中的手卻被沈安安搶先扣住。
「伽凌哥,我剛剛腳好像扭到了,有點站不穩,你抱著我好不好?」
賀伽凌注意回到沈安安身上。
他寵溺的嗯了一聲,攔腰抱起沈安安轉身回了辦公室。
我衝到公司樓下,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垃圾桶。
我追到垃圾站,不顧噁心,在成堆的垃圾山里翻找項鍊。
直到日落,我頂著一身酸臭,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
爸爸離世的前一晚還在受病痛折磨。
當時,他好像知道自己要離開了。
月光透過醫院的窗欞灑落在他枯木的手上,輕輕蜷縮的拳頭展開,掌心躺著的是一條紫羅蘭項鍊。
他說,人的生命不過寥寥數十載,我與他相見時,我是襁褓里的嬰孩,他是中年得女的父親,他因我的降生高興,也因不能陪我一生而悲傷。
壽命不可永恆,但愛可以。
就算他不在這個世界上,他對我的愛也永不會被磨滅。
爸爸強撐著氣力親手給我帶上項鍊,被病魔折磨的痛容上,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我死後,你也要好好生活,因為爸爸不是不在了,只是換了另一種方式陪在你身邊。」
我木訥的將身子泡進浴缸,淚水從眼角墜落,盪出水面層層波瀾。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陳姐打來的電話拉回意識。
拿起手機,失焦的視線稍微有了一點重心。
看著翻不到底的未接來電,我才後知後覺。
原來水溫早就涼了,陳姐打來的電話也不是第一通。
剛接通電話,陳姐暴怒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窈安,我明天就去跟瀾夢傳媒談解約!我就算貸款也給你把違約金付了!」
「從頭再來老娘不怕!那公司里都是些什麼爛貨啊,這麼欺負人!我真的快要氣死了!」
6
我找不到陳姐說這些話的頭緒,揉了揉紅腫發疼的眼睛,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還沒看熱搜是吧?你快去看!」
我點開博客,只見熱搜前三條掛著的都是我的名字。
#戀愛腦路窈安打賀伽凌正牌女友#
#路窈安恰爛飯#
#路窈安忘本#
視頻里,是今天上午我和沈安安還有賀伽凌對峙的監控視頻。
只不過被掐頭去尾,做了些細微的處理。
連翻幾頁後,本就有些發顫的手被洶湧翻滾的怒意氣的更加劇烈。
撲通一聲,手機滑落掉入水中。
陳姐的話,受著水壓悶聲傳出水面,進入我的耳中。
「賀伽凌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歡!你這麼掏心掏肺的對他,他但凡有點人類該有的心就不會這麼對你!」
「他就是個畜生!這不是要毀了你嗎!」
7
我帳號的櫥窗被掛上了數十個低劣產品,發布的視頻也被掛上了商品連結,更有別的直播間打著我的名號賣貨。
黑紅給公司製造爆點贏取利益,利用完後便想榨乾我最後的價值,殺熟在輿論中依舊支持我的粉絲。
那些真正喜歡我的人,因為我被嚴重影響到了,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抹了一把臉,「陳姐,不用付違約金,我只跟瀾夢簽了三年的合同,兩個月之後就到期了,現下我想先安撫那些被瀾夢坑的粉絲。」
掛斷電話,我對著空氣開口,「系統,你之前說只要我被賀伽凌拒絕九百九十九次就可以換攻略對象,現在多少次了?」
耳邊響起一道機械女聲。
【回宿主,現已九百九十八次。】
我從床頭柜上摸過手機,給賀伽凌打去電話。
「你說要和我領證的事,還算數嗎?」
心臟忽然開始砰砰砰的狂跳,我覺得異常緊張,畢竟他的回答對我至關重要。
賀伽凌靜默了好一會才開口,「嗯,算數。」
我頓時心下一沉。
「你說真的,那…什麼時候?」
8
「哈哈哈,伽凌哥你看吧,我就說她會信的!」
沈安安嬌柔的笑聲打斷了我的沮喪。
「猜的真對,想要什麼獎勵?」
兩人無視我的存在,一陣膩歪,賀伽凌應付完沈安安後,才想起來電話沒掛。
「路窈安,像你這種在網際網路上名聲爛透的人,我怎麼可能娶你呢?現在是晚上,別白日做夢。」
掛斷聲和系統聲同時響起。
嘟嘟嘟——
【宿主被賀伽凌拒絕次數已達九百九十九次,可換攻略對象,當下是否更換?】
我應了聲是後,系統便給我發布了新的攻略對象。
看見攻略資料那刻,我不自禁喃喃:「居然是他......」
薄氏集團剛回國的京圈太子,薄謹初。
利用我帳號獲取的盈利,全都進了瀾夢的口袋。
有合同的約束在,我不能將其所做供出,只能被迫扣下這頂帽子,對外回應是遇人不淑,信錯了商品,一切對粉絲受損的售後都可以來找我報銷。
我幾乎掏空了家底,才平復了這一場風波,掉粉的趨勢也逐漸回暖。
瀾夢歸回了我的帳號使用權,明面上是怕我撕破臉,其實是我沒有了價值,帳號在不在我手裡都無所謂。
我現下在網際網路上黑的跟鍋底一樣,已經沒有大品牌來找我合作,全都是一些小眾甚至沒有沒聽過的雜牌來找我。
所以薄氏集團發來的onlylove珠寶展覽邀請函脫穎而出,直接入了我的眼。
『onlylove』是薄氏集團旗下即將上市的珠寶品牌。
現正值預熱階段,它有上流社會的奢侈,同時也具有親民的樸實,受眾可以說是不放過每個階層。
高奢靠薄氏人脈,向下兼容用薄利讓網紅幫忙宣傳。
邀請函上明確寫著薄謹初會到現場,我自然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展覽辦在市中心的美術館內。
陳姐給我拍攝期間,我無意抬頭,視線落在二樓的一道人影身上。
薄謹初一身西裝著身,單手輕倚在欄杆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帶有節奏的敲擊著。
他五官如希臘雕刻般,透著清冷矜貴。
我目光上移,與他視線相觸的那一刻,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唇角勾了一下。
隨後,他退步轉身離開。
我趕忙中止拍攝,追上二樓,卻撲了個空。
正喪氣之際,一個男人朝我走了過來。
「路小姐,我們薄總說想和你聊聊,你現下方便嗎?」
跟著男人走過一扇門後,就見到了那張一眼驚鴻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