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村長,其餘的殺無赦。」
否則軍法伺候!
於是騎兵們不再猶豫,提槍行馬,向這些人碾壓過去。
我帶著十餘騎,直奔村中最大的一處宅院。
木門被踹開的巨響驚飛了檐下的麻雀。
嚴冰芯正和一個錦衣公子收拾細軟,珠釵首飾散落一地。
她抬頭看見我帶人闖進來,塗著蔻丹的指甲立刻掐進了掌心。
「下賤的丫鬟!我還以為是有山匪來襲,沒想到竟然是你!」
她挺直腰背,聲音卻帶著顫。
「你還真把自己當侯府的夫人了?」
我緩緩抽出匕首,刀鋒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就是這雙手,曾握著刀剖開我的肚子;就是這張嘴,曾笑著說要把我的孩子喂狗。
我輕聲道。
按住她。
兩名黑甲騎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鉗制住她的手臂。
她的情郎剛要動作,就被一槍柄砸暈在地。
「冬婉,要知道你可是喝了母親的毒茶!」
嚴冰芯終於慌了,掙扎間髮髻散亂。
「相府把你養大,待你不薄,你為何恩將仇報?」
我走到她面前,匕首輕輕貼上她的臉頰。
鋒利的刀刃在她細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血線,不深,卻足夠讓她發抖。
「你知道嗎?」
我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
「我每天都在想這一天。」
接著拿出之前夫人給我的解藥盒子,扔在地上再一腳踩碎。
「解個毒而已,何須這種藥物。」
她瞳孔緊縮,呼吸急促起來: 你...竟然會解毒...到底哪學來的本事?
匕首慢慢下移,划過她的脖頸,停在她精緻的衣襟上。
我稍稍用力,上好的絲綢應聲而裂。
嚴冰芯劇烈掙紮起來,昂貴的胭脂被冷汗暈開,哪還有半點相府千金的體面。
她眼裡本來充滿著疑惑與不解,突然全想明白了。
「看樣子薛無忌哮喘肺癆不再發作,也是你使的鬼!」
我懶得再跟她廢話,匕首寒光一閃,直接抹了她的脖子。
隨後對黑甲武士說道:
「把她和她的情郎給我剁碎做成肉餅,日後我要去相府送禮。」
此時村長也被押到院子裡,見到嚴冰芯身首異處,嚇得褲子都濕了。
「明日我會派人裝作村民駐紮此處,你還是老老實實當你的村長。」
「但要是讓相府的人看出這哪有什麼不對勁,我便把你也剁碎了喂狗!」
村長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嘴中語無倫次。
我抬腿走出院門時,他已磕得滿頭是血。
15
金鑾殿上,嚴申允第三次遞上辭官奏摺時,皇帝終於嘆了口氣。
「愛卿為朝廷操勞多年,是時候頤養天年了。」
殿外秋風瑟瑟,卷著幾片枯葉掠過漢白玉台階。
嚴申允伏地叩首,額頭緊貼冰涼的地面,花白的鬍鬚微微顫抖。
老臣...謝陛下恩典。
起來吧。
皇帝的聲音從九階御座上傳來,帶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意味。
「這些年,辛苦愛卿了。」
嚴申允起身時,餘光瞥見站在武官隊列首位的薛無忌。
那個曾經病弱的侯爺,如今氣色紅潤,腰板挺得筆直。
薛無忌朝嚴申允輕輕點頭,示意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退朝時,文武百官皆來向嚴申允祝賀。
他一一抱拳回禮,畢竟年事已高,一頓忙碌下來,也是累得不輕。
走出宮門,看見薛無忌正在門口等著他。
「賢婿,明日我便起身回鄉,那今晚之事便拜託於你了。」
薛無忌微微彎腰。
「一切聽岳父安排。」
嚴申允滿意地點了點頭,我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他身側,攙住他的身子。
「女兒送您上車。」
嚴申允眯起眼睛,打量著我這一身侯夫人打扮。
「婉兒啊,在侯府可還習慣?」
語氣中透著居高臨下的施捨。
「有勞父親挂念,一切都好。」
我垂眸淺笑,將一個食盒奉上。
34;女兒親手做了些點心,路上給父親解乏。
他隨手接過,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遞給身後的管家。
倒是夫人掀開車簾,饒有興致地打開食盒: 喲,這肉餅做得真精緻。
「母親嘗嘗。」
我殷勤地遞上筷子。
用的是上好的五花肉,剁得極細。
夫人咬了一口,滿意地點頭。
「不錯,比府里的廚子強。」
她轉頭吩咐。
「給相爺也留幾塊。」
臨別時,夫人將我拉到一旁。
她將解藥塞進我手中,指甲深深掐進我的皮肉。
「我與相爺離京後,會按時派人給你送藥,女兒大可放寬心。」
「女兒謹記。」
我恭敬行禮,語氣波瀾不驚。
文武百官皆來送行,嚴申允拉開窗簾揮手示意。
他看向四周,欣慰地說道:
「三十年前,老夫一家來京時,不過帶來三兩個箱子和幾床棉被。」
「如今離京也只有二三輛馬車,家僕數人,可謂功德圓滿了。」
眾人紛紛抱拳稱讚相爺高風亮節,目送他們的車駕緩緩駛離。
16
夜色如墨,西郊山村卻燈火通明。
嚴申允站在村口,望著黑乎乎的遠出,臉上儘是志得意滿。
這些年來暗中布置的一切,今夜終於要見分曉。
「老爺。」夫人遞上熱茶。
再過半個時辰,他們就該到了。
嚴申允捋須微笑。
「薛無忌那小子還算識相,沒白費我們這些年的栽培。」
隨後皺著眉搖了搖頭。
「就是不知冰芯這丫頭和他那情郎又去哪了,據說已經好幾天不見了。」
夫人拍了拍嚴申允的手,安慰道。
「老爺放寬心,冰芯這丫頭本來就活潑好動,說不定又出去遊玩了。」
「老爺您權傾朝野三十餘載,門生無數,這天下難道還有誰敢害她不成?」
突然, 村外傳來整齊的馬蹄聲。
嚴申允皺眉望去,只見火光驟起,照亮了整片夜空。
薛無忌一身戎裝,帶著長長數十輛馬車蜿蜒而來。
夫人見狀激動地拉了一下嚴申允的衣角。
「老爺你看,果真都來了!」
「岳父大人。」
薛無忌拱手行禮。
「在下幸不辱命,將東西送到了。」
嚴申允先是一愣, 隨即哈哈大笑。
「哎呀我的賢婿, 只是讓你開城門即可, 何必還親自跑一趟呢。」
「岳父交待的事, 做女婿的不親自跑一趟, 這心裡如何放得下?」
薛無忌下馬走到他們身前,抱拳繼續說道。
還請岳父查點一番, 看看是否有所缺漏。
嚴申允嘴上說著, 這有何好查的,賢婿辦事我放心。」
但腳下卻也沒停,幾步之間已經來到裝滿箱子的馬車旁。
注意掀開蓋布,其動作之靈巧哪還有一點老邁之相。
金光燦燦的箱子一個接一個被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碼放著金磚銀錠、珠寶玉器。
只是每一箱裡面都貼著兵部的封條。
這是?
嚴申允看著兵部的封條,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17
「相爺好大的手筆。」
我騎著馬緩步從暗處走出。
指尖撫過一錠黃金, 緩緩說道:
「這些年貪墨的財物,怕是比國庫還要充盈。」
嚴申允臉色終於變了,卻仍強作鎮定。
「賢婿,這是何意?」
薛無忌微微一笑, 彎腰朗聲解釋道:
「忘記告訴岳父大人了, 女婿此番親自前來,除了護送這些金銀財寶之外, 陛下也委託了我一件事。」
接著他站直身子, 大聲喝道:
「眾將聽令!」
「罪臣嚴申允以權貪腐,結黨營私, 搜刮民脂民膏罪不可恕, 現在人證物證確鑿!陛下有令,即可將嚴府眾人即可押送回京!」
頓時, 剛剛還在村中扮演匠人走夫的眾士兵掀開外衣,露出森森盔甲。
大聲回應道:
得令!
夫人突然尖叫著撲過來:「你敢反水?你身上還中著我下的劇毒!」
我一腳把她踢開。
「到底是母女,說的話都差不多。」
夫人聽聞頓時有了不祥預感。
「商賈之女太會鑽營算計了,這點著實不美。」
「夕「」火把噼啪作響,映得我唇邊的笑意格外明艷。
「她永遠和你們在一起啊。」
我輕拍她的小腹。
此刻應該還在二位的...肚子裡?
夫人的瞳孔驟然緊縮。
她踉蹌後退, 撞翻了身後的木桶,狼狽倒地。
嘔——
她突然跪地乾嘔,染著蔻丹的指甲深深摳進喉嚨。
嚴申允呆立原地,手中的茶盞「啪」地摔得粉碎。
17
三日後, 皇帝在御書房召見我們。
御案上攤開著嚴家的罪證, 皇帝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這些紙張:「嚴家的事, 你們辦得不錯。」
薛無忌單膝跪地:「微臣幸不辱命。」
起來吧。
皇帝突然笑了。
「朕倒要賞你們——聽說嚴家那批財寶, 不見了好幾箱?」
我心頭一跳, 卻見皇帝擺了擺手。
「算了,就當是你們幫國庫充盈收了點辛苦費吧。」
走出宮門時,秋風卷著落葉掠過台階。
薛無忌忽然握住我的手:「以後我是不是應該叫你冬婉呢?」
我望著宮牆上盤旋的孤鷹, 搖了搖頭。
前世那個任人宰割的冬婉,早已消失不見了。
「當然是叫夫人!」
薛無忌聞言大笑。
「為夫遵命!」
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宮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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