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妻有兩意完整後續

2025-07-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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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陰鷙反派失敗後的第六年。

系統重新找上我:

【當年你留給反派的那個孩子……

【他找到了你的畫像,鬧著要見你。】

六年前,魏九昭發現我是攻略者,對我的心動值從 99% 暴跌至-100%。

後來,他入主東宮,而我生下孩子,拖著虛弱的身子離開京城。

我正愣神,眼前突然浮現彈幕:

【她就是崽崽生母?好普通,和明媚小太陽女主差遠了。】

【崽你糊塗啊!這種心機女不配當你娘!】

【放心,等崽崽知道女配當年拋棄他的真相,就會徹底厭棄她了。】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1

我打開門。

夜色沉沉中,門外站著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五六歲的年紀,穿一身織金錦緞,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四目相對時,我猛然一怔——

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我抵著門板,心如擂鼓——怎麼會這麼像?

這孩子的眉眼,簡直與魏九昭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吃了個閉門羹,門外的小孩開始用力拍打門板:

「我看到你了!開門!」

又叫了半天門,見我遲遲沒反應,小孩氣得大哭起來。

見狀,彈幕也有些不忍:

【女配就這麼對親生兒子……太狠心了吧?】

【當年她做出那種事,現在不敢認崽崽也正常,算她有自知之明。】

當年攻略失敗,我剛生下孩子就離開了東宮。

我渾渾噩噩,修養了幾年身子才好轉,在偏僻的京郊開了這家包子鋪。

如今正值深秋,夜深露重。

我糾結再三,還是打開門,將人放了進來。

小孩進屋時還紅著眼睛。

他先用手狠狠擦了幾下哭花的小臉,然後兇巴巴地瞪我一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心頭一酸,輕嘆一聲,將門關上。

我剛轉身,小東西便揚起下巴,沖我頤指氣使:

「林鹿,我餓了!」

我沒問他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而是默默將一籠素菜包子拿去加熱。

包子上桌後。

小孩撇下筷子,用手抓起包子就往嘴裡塞。

我沒想到他吃相會這麼差,一時微微蹙眉,卻終究只說出一句:「慢些吃,小心燙。」

見他咬了一口包子,我斟酌著問:

「你叫什麼名字?是走丟了嗎?你家大人呢?」

他嚼吧嚼吧,語帶含糊:

「唔……他們都叫我小柿子。」

我還想追問,卻見他小臉一皺,突然「哇」地一聲吐出嘴裡的包子:

「呸呸,好難吃。」

彈幕笑作一團:

【女主每天變著花樣給崽崽做好吃的,一天吃九頓,頓頓不重樣。崽怎麼可能看得上女配一個寒磣的包子?

【妹寶真的很寵崽。親媽如何呢,又能怎?】

【誰懂,女配甚至捨不得給崽吃肉包,怎麼會有這種娘啊?】

看著小柿子一臉嫌棄地將包子扔在地上,我一時無言。

2

我默默收拾好餐桌,就見小柿子揉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輕聲說:「睏了就先上床休息吧。」

小柿子「哦」了一聲,然後小胳膊一伸,雙手平舉——擺出了一個等著下人伺候寬衣的姿勢。

我突然有些無力。

這些年,魏九昭到底是怎麼教的孩子,竟將他養得如此驕縱任性?

半晌,我還是輕嘆一聲,認命地替他脫下外衣,簡單洗漱後將人抱上了床。

小柿子在被子裡蛄蛹了兩下,突然探出頭說:

「林鹿,你親我一下。」

說完,他就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著我。

我啞然:

「……為什麼要我親你呢?」

小柿子先是迷茫,隨即惱羞成怒:

「小孩子睡覺前,都是要娘親抱抱親親的!

「你怎麼這麼笨?連這都不知道?!」

我看著他,問:「那你娘呢?」

小柿子一愣,隨即別過臉:「……我娘當然也會親我!」

我輕輕點頭:

「嗯,明日我就帶你去京城報官。

「等你回家,你就可以讓你娘親你了。」

小柿子瞪了我好久,最後氣呼呼地用被子蒙住頭,不再理我。

……

深夜。

我心亂如麻,難得失了眠。

我正閉眼假寐,睡在床那頭的小東西卻突然有了動靜。

他悄悄爬起身,盯著我的睡顏看了很久。

我聽見他小聲嘟囔:

「沒錯啊,和畫上一模一樣,那為什麼……」

我幾乎能想像到他要問什麼——

為什麼要將他拒之門外?為什麼做不出他愛吃的點心?甚至……為什麼當年會拋下襁褓中的他、決然地一走了之?

但最後,他只是依偎著我躺下,額頭輕輕碰了碰我的嘴唇。

一觸即分。

黑暗中,我一動不動,呼吸清淺。

很久之後,才有溫熱的淚水無聲濡濕了我的髮鬢。

3

夢裡,我回到了攻略開始的那一天。

那時我剛與系統達成交易,被帶到這個陌生的朝代。

我攻略反派、獲得心動值。

作為交換,系統替我現實世界中重病的親人續命。

暗巷裡。

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暈倒在地。

他面色蒼白,仍難掩殊色。

系統激動道:

【他就是反派魏九昭、魏國九皇子。

【魏九昭從小被送往敵國為質子。如今兩國開戰在即,他想逃回魏國,卻屢遭暗殺。

【現下他身受重傷,剛好方便你趁虛而入!】

我點頭,開始檢查魏九昭的傷勢。

在我為他包紮腰間傷處時,突然感覺脖頸一涼——

一把匕首已然悄無聲息地抵住了我的咽喉。

我僵在原地。

下一秒,刀尖抵住我的下頜,往上一抬。

我被迫仰頭,抬眼的一剎那,就直直撞進了一雙黑沉的眼眸。

「……又是所謂的攻略者嗎?」

魏九昭面色陰沉,語帶嘲諷:

「這次又是什麼伎倆?

「又是用一堆甜言蜜語哄騙於我?好完成你們所謂的攻略任務?」

直到這時,系統才心虛地說:

【忘了說,之前主神派來過 8 個攻略者。

【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死在了反派手裡……】

我:「……」

還來不及思考對策,匕首再次逼近,在我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

魏九昭冷聲逼問:

「別人問你話,你不知道出聲麼?」

我沉默一瞬,隨後輕輕牽起了他的手。

動作間,匕首劃破肌膚,有溫熱的血液流下。

而我面色平靜,仿若渾然不覺,只在魏九昭的手心一筆一划寫道:

【抱歉。我不會說話。】

【剛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魏九昭一愣:

「……是個啞巴?」

他嘖了一聲,眼中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懊惱。

……

魏九昭的人馬很快趕到。

查看完傷勢後,他們將魏九昭扶上馬車。

來人中,有個蓄著小鬍子的中年男子。

後來我才知道——此人名叫公孫衍,是魏九昭的門客,智計無雙,是個能人。

「就是姑娘救了主子?」

公孫衍笑眯眯地向我道謝,眼神卻看向魏九昭——是在請示要不要滅口。

在他身後,幾名暗衛已悄然將手按上刀柄。

我默默攥緊衣角。

而魏九昭不置可否,只淡淡掃我一眼,便倦怠地闔眸。

……

最後,我被公孫衍帶上了另一輛馬車。

我累得不行,很快昏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我聽到公孫衍感慨:

「這小姑娘……倒是有福氣。」

4

後來,我一路跟著魏九昭,幫著燒水煮飯、縫衣裳、納鞋墊……漸漸與魏九昭麾下眾人混熟了。

我不能說話這件事,還真沒騙人。

穿書前,我從小在福利院長大。

十歲時,我被人鎖進櫥櫃,關了一整夜。

後來我就再無法說話,還患上了嚴重的幽閉恐懼症。

我也想不明白系統為什麼會選中我——畢竟我性子沉靜內斂,還是個啞巴,並不是書里那種能輕輕鬆鬆成為團寵的溫暖小太陽。

公孫衍檢查過我的嗓子,卻只說:

「林姑娘這啞病……確實棘手。

「恐怕要等抵達京城後,再尋名醫。」

從邊境漠城回盛京這一路,可謂險象環生。

魏九昭的身份敏感。

兩國交好時,他是無人問津的質子。

如今兩國交惡,有無數雙眼睛便盯上了魏九昭——畢竟他的死,就是開戰最好的導火索。

魏九昭身處漩渦中心,不僅要提防暗殺,還要與各方勢力虛與委蛇、周旋試探、收攏人心,可謂殫精竭慮。

……

夏夜。

我端著食盒進入馬車車廂時,魏九昭正闔目小憩。

燈影下,他斜倚矮几,以拳抵額,流露出幾分不設防的脆弱。

我這時才恍然發覺——

原來平日裡手段狠絕的反派,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看著魏九昭眼下的淡青,我突然有些心疼。

鬼使神差地,我坐到他身邊,動作很輕地扶著他躺下,讓他枕在我膝上。

我想——這樣,他大概能睡得安穩些吧。

……

次日清晨。

魏九昭醒來時,恰巧與我四目相對。

我睡眼惺忪,下意識對他露出一個笑——

然後就被轟下了馬車。

「不知羞。」

魏九昭冷著臉丟下一句,隨後命人將公孫先生請進了馬車,說要議事。

我莫名其妙,腿又發麻,乾脆在馬車邊聽牆角。

車廂中。

魏九昭語帶慍怒:

「平日裡她毫無男女大防也罷了。

「如今她居然趁我不備,做出……做出這樣的事!」

公孫先生好奇:「林姑娘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

魏九昭沉默片刻:「……她沖我笑。」

公孫先生頓時樂了:

「主子可聽過——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俗話說少年慕艾。林姑娘傾慕於您,也是人之常情。」

魏九昭:「……」

在公孫先生開懷的笑聲中,紅著耳根的魏九昭一把掀開車簾,跳下馬車,然後與聽牆角的我大眼瞪小眼。

他深吸一口氣,冷著臉說:

「林鹿,你對我的心思……我知曉了。

「但短期之內,你不要妄想我有所回應,更別再想方設法地撩撥我。」

我張大嘴,用手指向自己,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啊?我?

魏九昭嘖了一聲:「……別撒嬌。」

我:「……」

而與此同時,系統提示不斷彈出:

【心動值+1】

【心動值+2……】

5

臨近京城,我們遭遇了一場極其慘烈的刺殺。

那夜,五名暗衛為護主而死——他們有的給我塞過糖,有的托我補過衣……

魏九昭親審了被俘的刺客,用酷刑逼問了背後的勢力——京城蘇家。

而魏國皇后、魏九昭的生母,正是蘇家嫡女。

一刀了結刺客時,魏九昭的眼神陰鬱得近乎駭人。

他緩緩拭去眼尾血跡,自嘲一笑:

「呵,早該料到了。」

……

那場刺殺後,我們不得不改走更偏僻的水路。

秋冬時節。

河畔的蒹葭結了白霜,魏九昭也愈發沉默。

此時,系統不合時宜地發布任務:

【反派心動值:40%】

【完成親吻任務,積分獎勵翻倍。】

船艙里。

紅泥小爐中煨著熱酒。

爐火噼啪聲中,我躊躇著從荷包掏出一個東西,遞給魏九昭。

那是一隻蒹葭杆編成的小鹿。

見魏九昭擰眉,我忙用指尖沾了茶水,在矮几上寫:【送你。】

魏九昭面沉如水,看著我手中的小鹿,好久之後才開口:

「上一個拿這種小玩意哄我的女人……

「她為了保下嫡長子,將六歲的我騙上出使他國的轎輦。

「你呢?林鹿,你是為了什麼?」

我懷疑他在借題發揮,於是反駁:

【公孫先生他們,也給你送過東西啊!】

魏九昭說:「他們效忠我,是為了求前程。

「你和他們所求相同麼?」

我一時啞然,下意識垂眸,目光躲閃。

相同嗎?

大抵……是不同的吧。

我帶著攻略任務而來,從一開始就動機不純。

我騙了魏九昭,事後又自欺欺人地對他好、妄想做些可笑的彌補。

此時,我心慌得厲害,下意識想逃,卻被魏九昭一把扣住手腕。

我終於意識到魏九昭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他湊近我,近乎固執地想要確認些什麼:

「林鹿,你對我好,究竟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系統提示音適時響起:

【親吻任務即將過期,倒計時 10、9……】

於是我驚慌抬眼,目光下意識掠過他的唇。

魏九昭一愣,隨即被氣笑了:

「你還真是……膽大包天。」

我來不及解釋,突然有一道浪頭打來,讓整艘船搖晃起來。

我沒站穩,身子一歪,向魏九昭撲去……

6

我是被一雙小手搖醒的。

見我醒來,小柿子皺眉問:

「林鹿,你怎麼哭了?」

我愣愣看他,又看到窗外大亮的天光,這才反應過來——

我早已不在東宮,更不在那艘搖晃的小船上了。

我擦去眼角淚痕,輕輕搖頭:「沒事。」

小柿子狐疑地看我一眼,隨即毫不客氣地催促我替他洗漱穿衣、準備吃食。

早餐是肉包加米粥。

小柿子嘴挑,每樣都只咬一口就不吃了,還把食物弄得滿地都是。

我有些生氣,勒令他把浪費的食物拿去喂雞。

小柿子原本不情不願,但一聽說有雞,又興沖沖地跑去了後院。

我正收拾桌子。

王嬸就帶著一籃瓜果登門。

她是與我熟識的鄰里。

當年我能在京郊盤下一間包子鋪,少不了王嬸的幫忙。

她最近在一門心思撮合我和豬肉鋪的劉二牛。

眼下,她熱絡地拉著我的手嘮家常,句句繞不開劉二牛——說他身強力壯,人也老實,還住得近。

王嬸一拍大腿:「你收拾收拾,當天就能嫁過去,方便得很!」

彈幕恍然大悟:

【原來女配要改嫁了,難怪對崽崽這麼冷淡。】

【突然想到,當年女配和反派是不是沒和離啊?那妹寶以後怎麼當太子妃?】

【問題不大,一紙休書的事。】

我正敷衍王嬸,就見喂完雞的小柿子像頭小牛犢般衝進來。

他氣勢洶洶地對王嬸發難:

「你這個壞人!

「就是你要逼林鹿嫁人?」

王嬸嚇了一跳:「哪裡來的小娃,模樣生得這樣俊?」

我只得含糊說是故人之子,來暫住一日。

見小柿子充滿敵意地瞪她,王嬸忍不住出言逗弄:

「你不許林鹿嫁人呀?

「可她孤零零一個姑娘家,得成親嫁漢了,別人才不敢欺負她呀!」

7

好不容易送走了王嬸,我帶著小柿子坐上去京城趕集的牛車。

一路上,小柿子都繃著小臉。

直到抵達熙熙攘攘的京城,我擔心走散,主動牽起了他的手,他才終於哼哼兩聲,鬆開眉頭。

他一路蹦蹦跳跳,好奇萬分,看到什麼都想買。

見街邊賣菜的老大爺牽著兩條大黑狗,他就要把狗買回去養,給我看家護院。

我無奈道:「狗是阿公的,他不賣。」

小柿子略加思索,於是鬧著要把老大爺買回家一起養。

我:「……」

一路走走停停,我們好久才逛到皇城宮門口。

我看一眼在一家小攤邊上歪頭思索的小柿子,扭頭輕聲問宮門口的守衛:

「這位官爺,不知太子殿下下朝了嗎?」

守衛原本一臉不耐:

「殿下近日正籌備大婚,你是何……」

話音未落,他瞥見我身後的小柿子,瞬間臉色大變。

他對另一位守衛耳語幾句,然後飛快跑進皇城。

不消片刻,宮道傳來嘈雜聲。

一群宮人正簇擁著一位嬌小的粉衣女子,浩浩蕩蕩地朝著這邊趕來。

我拉過小柿子:「我們玩個遊戲,好不好?」

他眼睛一亮,但仍滿臉臭屁:「怎麼玩?」

我笑著說:「你現在閉上眼,倒數十下。

「等你睜開眼,我就送你個禮物,好不好?」

小柿子點頭答應,還有些扭捏地說:

「其實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算了,等會一起給你好了!」

說完,小柿子就捂住雙眼,迫不及待地開始大聲報數。

「十、九……」

我站起身,看了小柿子最後一眼,隨後轉身離開。

我想,這大概就是最後一面了。

才走出去沒多遠,我聽到身後響起一道嬌俏明媚的嗓音:

「小世子!世子爺!你去哪了呀?讓我好找……」

我加快腳步,混入人潮。

我剛拐過街角,城門處便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她騙我!

「嗚嗚,爹說的沒錯,林鹿最會騙人了……」

8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再聽不真切。

小巷中。

我靠牆緩緩蹲下,將臉埋進手心。

「姑娘……」

突然,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

我抬頭——來人是個攤販打扮的女子。

她遞來一個小盒:

「方才同姑娘一道的那位小公子,

「他在我店裡買一盒口脂,說是要送人。」

女子解釋說,當時她收了錢,轉身去拿貨,一回頭卻不見人影。

我愣愣地接過這盒朱紅口脂,甚至忘了道謝。

我恍然記起——

多年前,我第一次來到盛京時,似乎也有過這樣一盒口脂。

當時,我們流亡千里,躲過了整整十八場刺殺,從邊境一路跋涉,抵達盛京。

抵京第一日。

魏九昭帶我尋遍名醫,得到的答案卻都是:

「姑娘的啞疾是心病,藥石無醫。」

我倒沒多失望——現代醫學都解決不了的病,又怎麼可能在古代被治好?

也許是為了安慰我,魏九昭向我承諾了一個願望。

他依然冷著一張臉,說出來的話卻是:

「林鹿,無論你要什麼,我都會答應。」

我喜出望外,於是拉著魏九昭——去買了一盒朱紅的口脂。

試妝時,我朝魏九昭一笑。

那一刻,系統提示:

【反派心動值:60%】

……

京城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

魏九昭此次回京,皇帝態度不明,只命二皇子將他安置在驛館,等候面聖。

驛館。

一個落著細雨的午後,有貴客到訪。

除了二皇子,此行前來的還有一位少卿家的千金。

據聞,當今聖上有意將她指給魏九昭為正妃。

酒過三巡。

那位戴冪籬的少卿千金才施施然開口:

「兩位殿下,臣女的鞋襪濕了,可否先去更衣?」

待她走後,喝得爛醉的二皇子攬過魏九昭的肩,大笑道:

「這女人先前一直纏著要嫁給本王。

「可她刻薄善妒的名聲,京中誰人不知?本王可看不上她……」

聞言,魏九昭也笑起來,態度恭敬溫良,仿若絲毫不覺羞辱。

少卿千金要更衣。

我作為這裡唯一的女子,她自然被引去了我的客房。

房裡只剩兩人時,她突然問:

「你是九殿下的侍妾嗎?」

見我搖頭,她便命我去取乾淨的衣物。

等我捧著衣物進入廂房,卻見她坐在梳妝檯前,手中正把玩著那盒我一直捨不得用的口脂。

她打開小盒,用指尖沾了一點朱紅:

「天香樓的口脂,是京中一絕。

「只是這顏色……過於艷俗,怕是只有市井婦人才會喜歡。」

她笑笑,放下口脂盒:「不配為我添妝。」

9

魏九昭與二皇子一派兄友弟恭,把酒言歡到了深夜。

離開驛館前,二皇子還不忘大著舌頭叮囑:

「九弟,明日面聖,你可得替為兄我多美言幾句……」

魏九昭滿口應下。

目送二皇子一行人離開後,他才緩緩斂去笑意。

……

翌日,進宮前。

魏九昭白袍玉冠,一派清冷矜貴。

春寒料峭,我顧忌魏九昭前不久剛受過傷,特地準備了黑狐大氅。

他一手接過大氅,另一手卻猛然用力按向自己的傷處。

傷口迅速滲出鮮血,染紅衣袍。

我驚得抽氣,下意識想阻止,卻被魏九昭攥住手腕。

他望著我,素來冷峻的眸中竟有一絲笑意。

下一秒,魏九昭抬起染血的指尖,在我唇上一抹。

他說:「別聽她胡說,明明就很好看。」

……

據說,面聖那日。

在所有大臣的眾目睽睽之下,九皇子剛獻上敵國最機密的城防圖,便力竭倒地。

太醫被緊急宣至金鑾殿上。

他們解開九皇子的外袍,就看到底下觸目驚心的血跡。

九皇子只來得及喊出一句:

「有人要害兒臣,父皇救我!」

隨即便暈死過去。

群臣譁然。

一位「出使他國有功」的皇子,竟在戒備森嚴的京城遇刺重傷——足以令龍顏震怒。

二皇子嚇得不斷磕頭:

「昨日兒臣回稟時,他分明還好好的!父王明鑑啊!」

……

一張城防圖,外加一出苦肉計,讓魏九昭在朝堂堪堪站穩腳跟。

二皇子辦事不力,失了聖心。

皇帝為他與那位少卿千金賜婚後,便將他外放京畿。

皇帝封魏九昭為厲王,還欽賜了一副石匾額,以示聖眷昭然。

而魏九昭只淡淡掃了一眼,隨即嗤笑:

「厲王,石匾——是個礪字。

「父王這是在敲打我,讓我好好輔佐太子殿下。」

魏國太子魏琛——就是這個世界的男主。

他是魏九昭一母同胞的兄長,為人溫和敦厚,缺少鋒芒。

而如今,皇帝要魏九昭做一塊磨刀石,磨礪出太子的血性。

10

魏九昭果然不負聖望。

治水修渠、修史祭祀……他事事都壓太子一頭。

太子一黨本不屑相爭——畢竟無論魏九昭如何驚才絕艷,朝堂傾軋不過小打小鬧,兵權才是重中之重。

但當邊關傳來魏九昭連下敵國十城的捷報時,終於有人坐不住了。

魏九昭大捷而歸那夜。

公孫先生很是欣慰:

「主子手握兵權,今後可以安寢了。」

厲王府。

魏九昭正準備進宮復命。

我將他送到王府門口,正要替他系上外袍,餘光卻瞥見寒光一閃。

下一秒,破空聲傳來。

「嗖——」

電光火石間,我被魏九昭摟進懷中,護在身下。

與此同時,系統提示:

【反派心動值:80%】

我來不及理會,慌忙起身去扶魏九昭,掌心卻觸到一片濡濕溫熱——

他後心口赫然中了一箭。

月光下。

看著懷裡魏九昭慘白的面容,我嘴唇顫抖,喉頭哽咽,心臟幾乎絞痛起來:

「魏九昭,別,你別死……」

……

魏九昭昏迷了三日,我就守了三日。

那淬了劇毒的冷箭原本是衝著我來的。若不是魏九昭擋箭,我多半已經凶多吉少。

魏九昭醒來時。

我紅著眼問他:「你,你為什麼要替我擋箭?」

他不答,只是定定地看著我:「會說話了?」

我的聲音帶著哭腔:「嗯。」

魏九昭看了我很久,突然牽起我的手。

他將一個東西放進我的手心——是之前我送他的那隻蒹葭小鹿。

過去了這麼久,小鹿邊緣已經泛起毛邊。

魏九昭看著我,目光灼灼:

「如今我已有一爭之力。

「林鹿,我想娶你。

「你可願嫁與我,做我的妻子?」

11

「你要是跟了俺,俺肯定會對你好的。」

劉二牛笑容憨厚,將一筐豬肉塞進我懷裡。

我有些頭疼。

自從那日王嬸來說媒,連著三日,劉二牛都上門來給我送東西。

村裡的人民風淳樸,觀念也保守。

他們知道我曾嫁過人、生過子,便認定我能嫁給頭婚的劉二牛是高攀了他。

他們存著好心,一門心思想為我促成這樁「好事」,卻從沒想過——我是真不想嫁。

我正想開口婉拒,突然聽到門口響起「砰砰砰」的拍門聲。

我打開門,小柿子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見我有客人,劉二牛便起身告辭。

小柿子冷哼一聲「算他識相」,然後從背上解下一個背囊。

他從背囊里翻出幾套衣物隨手丟在地上,然後將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塞給我。

小柿子一臉得意地說:

「林鹿,你拿著。

「拿著它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看著手裡的東宮印璽,我一時無言。

如果上次小柿子來找我是個意外,那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東宮的禁衛都是吃白飯的嗎?

我皺眉看著小柿子,抿了抿唇:

「你怎麼又回來了?

「你……你爹呢?」

聽我提起魏九昭,小柿子嘟起嘴:

「哼,我才不喜歡他!

「他好兇,而且根本不管我。

「每次嫌我煩了,他就把我關起來,或者丟給別人。」

我緩緩蹙起眉,心裡突然空落落的。

是因為大婚在即,所以魏九昭才五次三番放任小柿子來找我?

明明當年是魏九昭非要孩子……現在又不準備養了嗎?

我正心亂如麻,就見小柿子又從行囊里翻出一支竹馬和一把小木劍。

他騎著竹馬,手持木劍,嗚哇大叫著衝到院裡一頓亂砍,將地上的麻雀驚飛大片。

我聽到他喊的是:

「有本柿子在,看誰敢欺負林鹿!」

有麻雀往他頭上拉屎,小柿子就氣得指天大罵:

「……死鳥,你等著,我要在你的鳥窩裡放滿杜鵑蛋!」

鬧完一通,他重新跑回我跟前期待地看著我,眼珠亮得驚人。

我沒反應過來,就聽他不耐煩地催促:

「你說我什麼都特別特別好!林鹿,你快說啊!」

我:「……」

好不容易把小柿子哄去自己玩,我從床頭櫃翻出錢匣,開始琢磨著這兩年攢下的銀兩夠不夠養個孩子。

還沒數完,我卻聽到院子裡傳來了尖銳的哭聲。

12

院子裡。

小柿子繃著小臉,腳邊坐著一個大哭的小女孩——是王嬸五歲的孫女,福寶。

我半天才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我和王嬸是鄰里,時常相互勻幾根蔥、兩顆蛋。

方才,福寶來我家雞棚拿雞蛋,卻被正巡邏領地的小柿子抓了個正著。

「小偷!你怎麼還有臉哭?!」小柿子大聲斥責。

福寶大叫:「我才不是小偷!」

小丫頭一抬頭,我就看到她額角正淌下鮮血。

我頓時沉下臉,對小柿子說:「道歉。」

小柿子不敢置信:

「我保護你,你卻幫小偷說話?!」

我正色道:「無論如何,你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隨便打人。

「向福寶道歉。」

「……你!」小柿子看著我,突然一癟嘴,眼眶立馬紅了。

彈幕頓時炸了:

【她有病嗎?崽崽做錯什麼了?!】

【我服了,崽是世子,真有皇位要繼承!別說打人,他想殺誰不行?女配在小題大做什麼?】

【之前崽崽玩捉迷藏受傷,女主心疼得罰服侍的小太監跪了一夜……到底誰是親媽?】

我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平視著小柿子:

「你聽好,如果你以後要跟著我,就不許再亂發脾氣、隨意打人。

「你還要改掉那些壞習慣,學會好好吃飯、自己穿衣服。

「現在,向福寶道歉。」

憋著兩泡淚的小柿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躲到我身後的福寶,頓時嚎啕大哭。

我一陣頭疼,剛想繼續講道理,突然聽到一聲明媚軟糯的驚呼:

「哎呀,這是怎麼了?」

我皺眉抬頭,就見不知何時,小院外已停了一隊車馬。

一個穿妃色織錦宮裝的女子從馬車上下來。

她徑直推開小院柴門,滿臉擔憂地快步走來。

彈幕喜出望外:

【來了來了,女主妹寶蘇宛宛終於來了!】

見到蘇宛宛,小柿子哭得更大聲了。

蘇宛宛頓時心疼地將他拉到身側,拿出絲帕替他拭淚,嘴上還輕聲哄著:

「是誰惹惱了世子爺?蘇姐姐替你懲罰她好不好……」

我眯眼,看向院外那輛馬車。

清風吹起車窗帷帳,露出一張熟悉的清俊側顏。

車內,魏九昭一襲月白長衫,正垂眸看摺子。

他的指節捻過紙頁,眸中波瀾不驚,仿佛對外頭的鬧劇充耳不聞。

這時,小柿子終於哭夠了。

他打了個哭嗝,大聲說:

「林鹿,我不要你了!」

我幾乎被氣笑了,當即大步走進屋,拿起小柿子帶來的行囊,將他的東西全部塞回去。

回到小院,我將行囊丟在他和蘇宛宛腳邊:

「那就請便吧。」

【TBC】

13

小柿子和蘇宛宛同時愣住了。

見我態度堅決,蘇宛宛連忙扯出一個柔弱的笑:

「林姑娘,你別誤會。

「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打斷她:

「你們是來接他回去的對嗎?

「蘇小姐,多謝你這些年照顧她。

「但像他這個年紀的小孩,三餐按時吃飯就好,實在沒必要一天吃九頓。」

彈幕刷得飛起:

【這女的是在挑釁?宛宛給崽崽吃好喝好還有錯了?】

【心機女配以為誰都是她這種控制欲強得可怕的家長嗎?中式教育你又贏了!】

我沒有理會,繼續平靜地說:

「另外,小孩子睡前也不宜吃太多東西,尤其是葷腥之物。

「這樣容易脹氣,長此以往還會長不高。」

蘇宛宛瞠目結舌地看著我,好半天才移開眼神,咬著下唇說:

「林姑娘,我自然也是盼著世子爺好的。

「但他哭起來實在可憐,我一心疼,就忍不住……」

因為心疼,所以縱容他養成壞習慣。

因為心疼,所以他自己玩鬧受傷,卻不教給他正確的道理,而是罰跪伺候他的下人……

長此以往——小柿子會變成一個怎樣的人?

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乖張跋扈的紈絝子弟?

我抿了抿嘴,看向一邊的小柿子——他小小的一個,如今還愣愣地站在一旁,紅著眼眶對著地上的背囊發獃。

我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蘇宛宛突然走近幾步。

她湊到我身邊,壓低聲音對我說:

「若林姑娘實在心繫世子爺……

「我大可回稟太子殿下,求他稍作通融,讓你進東宮做個侍女,也好與世子爺朝夕相處。」

我一愣,隨即緩緩搖頭:「不必了。」

當年的事鬧得太難看。

若不是因為孩子……恐怕魏九昭此生都不會想再看到我。

我下意識望向院外那輛馬車。

車窗帷帳已經被重新放下,車裡的人影也早已看不真切。

我突然覺得有些累。

收回眼神,我正想送客,卻見小柿子一聲不吭地撿起了地上的背囊。

他動作笨拙,將從背囊里掉出來的東西一件一件重新塞回去,然後悶頭往屋裡走。

蘇宛宛下意識拉住他:

「世子爺,是漏拿了什麼東西嗎?

「我可以為您去拿……」

而小柿子低著頭,小聲說:

「我不回去了。」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看我。

而我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見我並沒有要鬆口的意思,小柿子吸了吸鼻子,垂頭喪氣地說:

「……好吧,林鹿,我答應你去道歉還不行嗎?」

14

蘇宛宛不敢置信:

「世子爺,您準備留在這裡嗎?

「可此處窮鄉僻壤,沒有下人伺候您……

「而且……萬一您晚上想吃我做的點心怎麼辦?」

小柿子沒有回答,只是心不在焉地搖搖頭。

他想了想,又從背囊里拿出那把小木劍,一臉肉痛地遞給蘇宛宛:

「……這個你也拿回去吧。」

小木劍上還沾染著一點血跡——是他剛才打傷福寶留下的。

小柿子小聲說:「林鹿看到會生氣。」

蘇宛宛:「……」

彈幕幾乎全是在為蘇宛宛鳴不平:

【嗚嗚,妹寶好歹也陪伴了崽崽小一年,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這個林鹿給崽崽下什麼迷魂藥,劇情全崩了啊!】

【你們是不是看網文看少了?這一看就是追媽火葬場的鋪墊套路啊!】

看著小柿子拎著背囊走回小屋,蘇宛宛的面色慢慢沉了下去。

她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我兩眼,隨即擺出公事公辦的表情:

「林姑娘,世子爺貪玩,還不肯走,

「但太子殿下的監國印璽,還請你歸還。」

……

半晌。

一個老太監恭恭敬敬地捧著我剛給出去的東宮印璽,又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

我不解道:「……這是?」

那老太監笑得諂媚:

「林姑娘,太子殿下用完了,叫雜家給您送回來呢。

「殿下說呀——既然是世子爺送給您的,那就是您的東西了。」

我接過印璽,看著院外已經啟程離開的車馬隊伍,緩緩皺起了眉。

魏九昭這是什麼意思?

就這麼走了?

敢情,只是來我這……蓋個章?

……

晚飯前。

我挎著一籃雞蛋,拉著小柿子去了隔壁王嬸家。

看著躲在王嬸身後的福寶,小柿子糾結好久,才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對不起。」

我捏捏他的手心:「說清楚,你為什麼道歉。」

王嬸忙在一旁打圓場:

「小孩子打鬧罷了,沒必要沒必要……」

而我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小柿子。

他見沒辦法糊弄,終於蔫蔫地說:

「林鹿剛才都跟我說了……你不是小偷。

「對不起,我不該問都不問,就隨便打人。」

福寶怯生生地眨眨眼,最後伸出手,遞給小柿子一塊豬肉脯:

「小哥哥,給你吃。」

這就是原諒的意思了。

小柿子接過肉脯,充滿怨念地咬了一大口。

他嘴裡嚼得「咔咔」作響,活像是和這塊肉脯有什麼深仇大恨。

王嬸最喜歡孩子,尤其小柿子還長得這麼漂亮討喜,見狀她忍不住夸:

「這小娃凶是凶了點,但牙口是真不錯。

「要不你們就留下一起吃晚飯吧……」

……

小柿子閒不住,吃完豬肉鋪又跑去院子裡趕麻雀。

一旁的福寶大著膽子問:

「柿子哥哥,你為什麼要追小麻雀啊?」

小柿子一臉不悅:「關你屁……」

話還沒出口,他下意識看向坐在門口摘菜的我,於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哼,因為它們和你一樣,很吵。」

福寶的眼珠子轉了轉:

「柿子哥哥,你知道小麻雀們嘰嘰喳喳,在說什麼嗎?」

見小柿子不搭腔,福寶繼續說:

「麻雀娘親問麻雀寶寶想把頭髮紮成什麼樣,小麻雀就說——「啾啾。」」

福寶用這個笑話逗笑過許多人,此時她期待地看著小柿子。

而小柿子翻了個白眼:

「……好無聊。」

福寶大為受挫,吃晚飯時都有些沒精打采,反倒是小柿子胃口大開,一個人吃了兩碗。

15

小柿子貪玩,每日午後都要跑出去瘋跑——爬樹掏鳥窩、摸泥鰍斗蛐蛐……

他甚至只用了幾日就混成了孩子王,村裡的孩子都尊稱他一句「柿子爺」。

這個年紀的孩子消耗很大,可他偏偏又不好好吃飯。

他不僅嘴挑,而且吃飯只看心情——反正只要他餓了,隨時有下人伺候他用膳。

而我堅持一日三餐、定時定量。

如果他不好好吃飯,那便只能挨餓。

於是,他經常半夜被餓醒:

「林鹿,我好餓好餓好餓!」

若我不搭理,他便委屈得在床上直蹬腿:

「我真的好餓!

「林鹿,你是不是想餓死我,好讓我爹絕後……」

他的小嘴嘚吧嘚吧說個不停。

要是把白菜豬肉放他嘴裡,都能「日」的一聲攪成包子餡。

我哭笑不得。

相處的這些天,我也發現了——這孩子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於是,我只得一邊睡眼惺忪地將他拉進懷裡,一邊輕聲安撫:

「餓了就背書,背書就不餓了。」

這時,小柿子就會糾結片刻,然後用稚嫩的嗓音一字一頓地念: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醬燒肘子,蓮藕排骨湯……」

……

養成了好好吃飯的習慣之後,小柿子的作息也漸漸規律起來。

清早,他跟著我一起出攤。

包子鋪。

天蒙蒙亮時,包子鋪中壘成塔狀的蒸籠,就冒出了香甜的白汽。

等早晨最忙碌的時辰過去,小柿子才偷偷摸摸地湊上來,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角。

「林鹿……」

我一轉身,就發現他小臉漲紅,正氣鼓鼓地噘著嘴。

再一低頭,我就看到——小柿子不僅披頭散髮,一身衣裳也穿得歪歪扭扭、亂七八糟,一個肩膀全露在外頭,另一側卻裹得嚴嚴實實。

看起來,就像是他剛跟這件衣裳打了一架。

而且還打輸了。

我一時啞然,這才想起——

今日晨起時,我趕著出攤,只隨口讓小柿子自己洗漱穿衣,自己就忙著和面生火去了。

沒想到這孩子竟將自己折騰成了這副模樣。

我哭笑不得,於是洗凈雙手,在小柿子身前蹲下。

我抬頭看著他:

「今日你肯自己穿衣裳,這很好。

「你不會穿,我教你。

「你好好學,以後自己穿。」

我一個一個解開他外袍上系錯的衣帶,緩慢而細緻地演示著如何將它們重新系好。

小柿子皺著小小的眉頭,看得很專注。

彈幕卻在激烈爭論:

【崽崽是世子,一輩子有人伺候,學這些沒必要吧?】

【弱弱說一句,我也有娃,我覺得無論如何,我的孩子都必須有基本的自理能力……】

【之前一直不敢說,沒人覺得女主就是故意在把崽養廢嗎?要是以後她當了太子妃,有了自己的孩子……】

【前面引戰的有病嗎?宛宛那麼善良,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會對崽好的!】

穿好了衣裳,接下來就是束髮。

銅鏡前。

小柿子在椅子上晃著雙腳,突然有些興奮地出言催促:

「林鹿,你快問我想把頭髮紮成什麼樣!」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出聲:

「好,你想把頭髮紮成什麼樣?」

小柿子看著我的眼睛很亮。

他說:「啾啾!」

於是,他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兩個沖天辮揪揪。

16

這日清晨。

我照例張羅著蒸包子、賣包子、收錢算帳……忙得不可開交。

而小柿子起床後,不僅動作生疏地穿好了衣裳,還有模有樣地端起銅盆,開始自己洗漱。

或許是銅盆對他來說有些大,他一不小心弄濕了前襟。

見狀,小柿子「嘖」了一聲,皺著小臉去拿帕子擦拭被弄濕的衣裳。

他剛收拾好,一抬頭——就看到包子鋪外,福寶正歪著頭瞧他。

見自己被發現,福寶害羞一笑,扭頭跑開。

看著她的背影,小柿子不敢置信地問我:

「……她剛才是不是在笑話我?」

我還沒開口,小柿子就氣得大叫起來:

「敢笑我,虧我之前還幫她……!她死定了!

「她死定了!!」

我嘆了口氣,從背後拿出一串糖葫蘆:

「福寶是來送這個的。」

我將糖葫蘆在小柿子面前晃了晃:

「她說——要送給昨天幫她趕跑村頭大黃狗的哥哥。

「會是誰呢?」

小柿子眨了眨眼。

下一秒,他搶過糖葫蘆,勉為其難地嘟囔:

「好吧。

「那她復活。」

……

午後。

我正檢查著小柿子這幾日練的字,卻見他眼眶通紅地從外頭跑回家。

小柿子雖然咋咋呼呼,但鮮少在外人面前掉眼淚。

我放下字帖,輕聲問:

「不是說去王嬸家裡玩麼……

「這是怎麼了?」

小柿子吸了吸鼻子,突然問:

「林鹿,你是不是真的要嫁人了?」

我一愣,又聽他像連珠炮一樣說:

「那個賣豬肉的說,你收了他的嫁衣,就是答應嫁給他了……」

我眉心微蹙,隨後目光投向了放在桌上的一個衣簍。

昨日,包子鋪打烊前,劉二牛來找過我。

他說有些衣服,想麻煩我幫忙縫補。

劉二牛尚未娶妻,為人又老實仗義,鄰里婦人都常搭把手、幫他縫補衣服鞋墊。

我當時隨口應下,沒有察覺他將衣簍放在我手裡時,黢黑臉龐上浮起的一絲紅暈。

如今,我掀開衣簍上的襯布。

果然看到一片石榴紅的裙角。

我這才反應過來——難怪今天上午包子鋪里,許多客人都擠眉弄眼地「恭喜」我。

見狀,小柿子撲進我懷裡,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林鹿,爹明明說,說只要我纏著你,你就不會嫁人……」

我一愣:「……什麼?」

而小東西幾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王奶奶說,說爹不是個好東西……

「她說她第一次見到你,你沒出月子就暈倒在她門口……」

小柿子仰起哭得紅撲撲的小臉,被淚水浸染的清澈雙眼倒映著我茫然無措的臉:

「林鹿,爹是不是……真的對你很不好?」

17

我與魏九昭大婚那日。

侍女為我描摹眉間花鈿時,艷羨地感慨:

「王妃,厲王殿下待您,當真是極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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